离7点还有15分钟。
练习室一整面的落地窗被厚重的遮光帘挡住。灯还没开，室内光线昏暗。
王允是第一个到的，索性倚着离门最远的把杆，戴上耳机温习蒂尔达的《Like This》。
诗念到中段，门开了。
一个模糊的人影飘到窗前。遮光帘被扯开一丝裂缝，傍晚的夕照瞬间照亮人影。下一秒，残红的暮色从天而降，王允沐浴天光，本能地抬起手，恍惚中，忽现一只安然徜徉在丛林中的母鹿，此刻正机警地望着自己。
浮尘在暮光中翻飞。
王允的眼睛终于适应了光线，他缓缓挺直身子，慢慢摘下耳机，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母鹿。直觉告诉他此刻不能动，如果让她感受到危险，那么她很可能会掉头逃跑，瞬间消失在丛林中。
林染只看过照片中的王允，见到真人竟一时不敢认了。她有些局促地掰着手中的舞鞋，“对不起，我没看到屋里有人。”
哦……母鹿的音色偏低，响起来的时候像自然小调中的低音音节下行连接。
王允神思游离，忽然问：“如果有一件事情特别复杂，但又非常紧迫，该怎么办呢？”
“啊？”这没头没脑的问题让林染有些茫然：“那就…快刀斩乱麻？”
王允如梦初醒，又问：“时间到了吗？你是——”完了，当时没仔细看资料上的名字，他恨不得冲进遮光帘里藏起来。
“我叫林染。”
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不不，格局小了；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嗯，气象壮美，更好。王允这么想着，一时忘了回话。
这是林染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娱乐圈里公认长得好看的男明星。作为普通百姓，不能免俗的感受到了直抵心脏的震撼，“你是王允老师吗？”
“是我。不用叫老师。”
林染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迟疑了两秒钟后，问：“你会跳舞吗？”
“不会跳芭蕾。”王允的眼睛终于看到了一个女人而不是母鹿了。
林染笑了，抬手捋了一下耳侧的头发，“没关系。”
王允朝前走了半步，林染下意识往后闪，他就又退回去了。
林染终于直视对方的眼睛：“今天是周六，比赛在下周五，如果你没有别的安排，我们的时间还算充裕。”
“暂时没别的工作。”
“太好了。”林染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太好了。王允也这么想。
林染习惯性地把外搭袖子推到胳膊肘，完全忘了因斗殴尚未痊愈的抓痕，只顾调试音响：“能跳一点现代舞吗？考虑到你的情况，也可以把街舞元素融合进去。我以前在舞蹈学校做过成人编舞，所以节目组也没有安排专门的老师。涉及编排的部分咱们可以一起探讨。”
“好。”
林染道：“对不起，擅自做主了节目形式，听说你以前是歌手，但我唱歌是弱项。”
“没事。”
王允的嗓子因为这两年咽炎反复，已经不大能唱了。
林染很惊讶。对方竟然出乎意料的好相处。她蹲在地上看着他，没想到他也在看自己。
调试好音响，林染露出在舞蹈学校带阿姨们的那种亲切乖巧的笑容：“咱们先热热身吧，来，我们试试开胯。”
张铎晚了半个小时才到练习室。推门就看到了一幕惊恐的画面：一位身形纤细的姑娘压在王允的一条腿上。
腿的主人面目狰狞，满头大汗，偶尔发出几声痛苦压抑的低=吼。
张铎大惊失色：“妹妹可使不得！要了我们老命了！”
*****
直到回房洗澡，林染才开始肆无忌惮地回忆起那个好看的男人：
他发量浓密，发色偏黄，有一部分皮肤白的人发色都是这样。由于眉眼间距略窄，眼神显得深邃迷离。眼睛的形状也特别，笑与不笑都与旁人不同。
他身材挺拔，肌肉曲线分明而充满力量。清晰的血管脉络从手臂内侧一路延伸到手背，仿佛通过血液的流动可以感知心脏的跳动。
他今晚穿着一件简单的棉质白色T恤衫，黑色运动裤，整个人透着与世无争的闲适、安静。拉开窗帘转身看见他的时候，仿佛是隐藏在丛林里中的精灵，他的力量源自于土地与河流，又从阳光和密林中汲取养分，在自己无法触及的地方，静静的散发着久远而神秘的力量。而当他靠近时，她闻到了他的气味，是初春土地孕育新芽的味道，生机勃=勃，融与万物。
林染谈过恋爱，她不迟钝，对异性的肢体语言也很敏感。王允，应该是对她有点好感的。
林染轻轻擦拭着身体，细细品味着他的每一个表情、动作，想象着被那种盎然向上的力量包围会是什么感觉。就在这时，她看到了胳膊上的抓痕。
这么触目惊心的血道子在王允面前晃荡了两个小时，而他竟然连惊讶的表情都不曾有过。
是与人为善的性格才没有让他开口询问这种显而易见会让别人尴尬为难的话题？
还是因为他不红？
林染疑惑这个男人为什么和姚司司形容的差距那么大。看来，真正了解一个人还是要一起工作，其他的都不靠谱。又想到王允的柔韧度——还是有基础的，适当调整强度就可以了。
麻烦的是，林染发觉自己对王允产生了微妙的好感。男女之间一旦动情，哪怕最无意的动作都会刺激到每根神经，一起工作的时候，她该如何做好自控呢？
****
姚司司回来了。虽然已经被淘汰，但沾了林染的光，一时半会儿还没被撵出去。看到林染后鬼哭狼嚎，话都说不利索了：“王允今天，已经到，旁边的酒店，住下了，是吗？”
“嗯。长得像基努里维斯。”
“啊，男神！那个翟晓姗她竟然劈腿了！这两天网上闹得血雨腥风。可怜呐，王允那么帅也被劈，这圈里的女人是不是都贪得无厌。”说罢姚司司少有的陷入沉思，好像在咂摸贪得无厌的涵盖范围。
林染这才明白王允所谓的复杂又迫切是什么意思。
“他状态怎么样？空虚吗？寂寞吗？”
林染关了灯，准备睡觉。
姚司司一把掀开被子：“闻闻味道，沾沾星气儿。”
林染哭笑不得，背对着姚司司，好像在说梦话：“一定是很喜欢才会在最红的时候公开吧。”
“嗯？那可不好说。王允的经纪公司是亿萌传媒，底子厚，老牌娱乐公司了。有粉丝猜测王允是派系之争的牺牲品，不然哪有刚红就爆出恋情的流量小生。他这样的偶像最大的忌讳就是谈恋爱，丁点儿绯闻流出来，咔咔就是死，没别的活路。”最后几个字咬得特别狠，生吞活剥一样。
林染瞬间睡意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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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遇见“母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