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如瑟刚想退出,突然发现那个蒙面男人朝着他这边看,他也面带愧疚地看过去:“对不起,我喝了酒,走错房间了。”
老鸨站起来:“等等!我们不能放他走!喂!你不能让他回去!”
蒙面男人一直没有说话,但他似乎一直看着陈如瑟。陈如瑟被看得发毛,他看不到,但就是知道那个人在盯着他。
“沈峰…”陈如瑟退到门外,发现沈峰居然不在!
陈如瑟立即疾走回房间,看到房间里脱掉衣服的女人:“姑娘,等很久了吧?”女人娇喘一声,伏上来,将手伸进陈如瑟的衣襟:“公子身材真好,数一数二地好。”
陈如瑟觉得,自己要是能与女子接触一次也不错,可是门被撞开了。女子尖叫一声,扑在陈如瑟怀里。陈如瑟上衣半褪,一半挂在肩膀上,将脱未脱。
陈如瑟第一次衣衫不整地被看了,有些尴尬,没有回头。可是那人似乎也没有离去的意思,于是陈如瑟只能回头,才看到这人居然是方才与老鸨交谈的蒙面人。
陈如瑟想:莫非是记恨方才之事,想要寻仇?
陈如瑟怀中的女子拉好衣襟后想从蒙面男人身边离开,却被他抓住。女子看向陈如瑟:“公子救我!奴家不想牵扯你们的事啊!让奴家走吧!”
蒙面男人不等陈如瑟开口,放她走了:“你家下人,正四处找你。”这个人声音低沉,像是刻意而为。陈如瑟道谢后离开,也没交房钱。
上了马车后,沈峰道:“属下失职。属下好像见到一个熟人就追了出去,没想到被纠缠住。”
陈如瑟掀开一层车帘,从纱帘中向后看这秦楼楚馆:“去查查这个地方的老板。”他自是知道沈峰不是没有原由不会出现的,而那蒙面男人知道沈峰是他的下人,想来是从陈如瑟进店起一直盯着他。
不过这也不对,据那女子所说,这个人每次来只是来谈生意,应该刚来不久,不会注意到他。
那就是早就知道沈峰是他的人?
陈如瑟眉头一皱:“掉头!”伪装成马车夫的小家伙立即掉头,沈峰也紧张起来:“陛下,有哪里不对?”
陈如瑟看着他手里的剑:“一会儿,我进屋后一刻,你再进。若我出来,你便不进。”
“是。”
陈如瑟回去时,妓院原本欢天喜地接客的喜气都无影无踪,留下的只是压抑,女子们见了陈如瑟一个个跟见了瘟疫之源似的,避之不及。陈如瑟忽然看到接待自己的女子跪在一边,上去扶她:“你怎么了?”
这个女子哭道:“公子!你害得奴家好惨!”
陈如瑟可不知道怎么害她了,他自问一直顾着她的。
“我点你,你便不用跪了。”陈如瑟拉着她走进最近的房间:“你说实话,我可以给你赎身。”
“公子你与奴家东家不认识?”
陈如瑟最忌讳别人从他口中套话:“你,说不说?”
“我说,”女子拉着陈如瑟的衣服,“是妈妈罚的奴家,说奴家惹东家不快。可奴家都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陈如瑟:“是该你清楚。”他抱着女人走出去,在外面找了个位置坐着,要了一壶酒。女人毕竟是这里出身,什么没见过,已经能笑盈盈地给陈如瑟倒酒了:“公子,您说要给奴家赎身?奴家可以伺候您,您不若带着奴家吧!”她看准了陈如瑟非富即贵,能榜上他,那就是飞上枝头。为了自己,她要搏一搏。
没过多久,从顶楼出现了一个杀气腾腾的黑衣蒙面男人,搅扰了所有人的兴致。陈如瑟想试他一试,便搂紧了怀里的女人。女子被这样的少年郎搂紧,忍不住脸红,钻进陈如瑟怀里。
陈如瑟不怎么自在,但还是忍了。他平时很少被人碰,更是没有抱过谁。
蒙面男人高五六尺,身体被紧身衣包裹着,满身的肌肉,一看就是习武之人。陈如瑟看着他坐着自己面前,随意喝了口酒。
蒙面人似乎又生气了。
“公子,您带奴家回房间好不好?”女子很怕这个黑衣人,因为妈妈罚她的时候黑衣人就站在旁边。
蒙面男人:“手,松开。”
陈如瑟松开拿酒杯的手,向他挑眉。他此刻没有易容,赫然是刀刻斧凿般的那张脸,如画一般。
蒙面男人直接拉开女子:“我说的是你。”
陈如瑟失去支撑,想向前倒去,被这个人扶住。他的手很有力,半个手臂就能支撑住陈如瑟半个身躯。陈如瑟没有立刻起身,反而装作起不来故意向他又倒了一下。他此刻是坐着,蒙面男人半站着伸出一只手捞他。
“对不住,”陈如瑟站起来,踉跄两步站稳,“不打扰大人了。”
陈如瑟向前走,突然发现自己的肩膀被抓住,眼睛猝然睁大,因为这个力道,太大了。他回头时,隐约感受到那个人的气息。
陈如瑟故作轻松地:“可有得罪?”
黑衣人愣了一下:“你腿脚不便,我送你。”
“不…”陈如瑟发现他跟着自己,“多谢您。”
在马车旁,沈峰看到他们,立刻明白陛下折返是要谈什么,便不去打扰陛下,只在一边看着。他看到陛下同手同脚,因为没有马凳没上去马车,被那个黑衣人托了上去。
陈如瑟在马车上:“谢谢。”
黑衣人站在原地,没有说话,没有离开。他似乎就想在这里。
“走吧。”陈如瑟躺在轿子里的软垫子上,回想着刚才,他抱自己的时候好像碰到了……
他确定了那是陈如鹤,皇兄。也确定了他对自己的情谊到底是什么。
陈如瑟随便扯了点皮毛毯子盖在自己身上,他想:好像……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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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宫后,沈峰敲了敲马车:“陛下,到了。”
少见地,没有回应。
“陛下?陛下?!”沈峰蹲进去一看,陈如瑟脸色潮红,整个人发烫。他隔着毯子抱起陛下,一路飞檐走壁,在兴德宫上移开瓦片跳下去,正好遇到菊若:“快宣太医!”
菊若立即跑去。
沈峰是个粗人,也不会治病,看到陛下浑身发烫,就把他身上的衣服脱了两件。
没过一会儿,江民弘跑来,对着陈如瑟又跪又拜。菊若快急疯了,提起他扔到床边:“赶紧看病!”
江民弘看了看:“不好,毒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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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王府
陈如鹤在卧房里换下黑衣,看到禾乐关上门:“陛下看到妓院了。”
禾乐:“殿下,陛下可能是冲着您去的。在下建议您不要再去那里。有什么生意,在下来做。”
陈如鹤披上碧蓝色的外袍,走出来:“你是我的谋士,你去跟我去没区别。”
“陛下还做什么了?”
“找了两次一位女子。”
“嗯……”禾乐笑着拍陈如鹤的肩膀,“殿下您不要杞人忧天!陛下说不定就是在宫内压抑久了要出去寻欢作乐!”
陈如鹤:“是你杞人忧天。不过他的确不会容那样的地方在他眼皮底下。”
禾乐:“这个好办,那里的都是良家妇女,也没几个卖身的。后面有密道,有人查的时候也查不出什么。在下觉得,与其让陛下出手,不如殿下自己出手,洗清嫌疑。”
陈如鹤:“自己查自己的店?”
“做个样子啦。”禾乐看到桌子上的糕饼:“小姐真是好手艺。”
“也好。本王想去搜搜陈如英的底盘。”
“那个傻子?他做什么都会告诉手下,我们什么都知道,不用担心!”
陈如鹤:“如果只是表面傻呢?”作为一个皇子,不可能城府如此之浅。
“装傻,真会傻。有陛下压着他,您不用担心。殿下,您现在应该想想怎么挽回胜意。”禾乐怒其不争,哀叹道。
“殿下,宫内来人了。”
禾乐在屋内高声道:“谁?说了什么?”
“是竹林公公,他说,陛下病了,明日休朝。”
“知道了!”禾乐推开门给了传话的侍卫一袋子钱,“给公公。”
屋内,陈如鹤冥思苦想:“禾乐,陛下病了?陛下以往生病从不休朝啊?今日他去了妓院…”
禾乐:“听说宫内手忙脚乱,原来是陛下病了。殿下,您安心呆着这里便是,陛下正值盛年,不会有事。”
“怎么没事…”陈如鹤想起他甚至都站不稳,心顿时感觉被堵住:“去…将库房里的补品都拿出来送入宫,与菊若打探消息。”
禾乐:“殿下,陛下多病,未老先衰,恕属下多言,您大可取而代之!”
陈如鹤拿起茶杯朝他甩过去:“闭嘴!本王现在插手政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要那位置何用!”
禾乐就这样跪在碎茶杯片上,跪着走过去:“殿下!您表面狂放不羁,实则处处小心,只要您拿到那位置,就不必如此!您还可以把陛下掌握在手中,您身后还有许多老臣,您不可退缩!这是顺应天命!”
陈如鹤闭上眼,他现在收服的人掌握的兵马占朝廷小半,他在皇宫外养的人也可以一声令下围攻皇宫,夺权轻而易举。可是他不能,他答应过父皇会辅佐陈如瑟。
“禾乐,这天下在他手里是最好的,这是父皇的选择,也是最好的选择。”陈如鹤知晓,天下在自己手里不会比陈如瑟更好,所以不如去辅助他,更何况他现在的的确确要什么有什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更不用夺什么。
禾乐:“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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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德宫内忙成一团,太后都来了,三个小皇子跪在陈如瑟床前,都哭哭啼啼的。没过多久,江太医宣布,陛下病情稳定,已没有大碍。
过了一个时辰,陈如瑟迷迷糊糊地醒来:“菊若…什么时辰?”
“回陛下,寅时。”菊若小碎步过去,将陈如瑟扶住:“陛下,太医说了,您得休息。”
“该上朝了。”陈如瑟没什么力气,指着架子上挂的龙袍:“拿来…朕要……”
“陛下,不知您何时醒,昨日已经休朝了。今日江太医料定您会醒,所以奴才斗胆没有传话给各位大人。”
“做得好。朕若是病得久了,大权难免旁落。”陈如瑟说话都是闭着眼睛说的。
穿衣服的时候,陈如瑟昏昏沉沉的,直到上朝,有什么事陈如瑟也都听着他们吵。有几个大臣仍然上奏陛下广纳后宫,陈如瑟依旧口头答应,再行拖延。
今日都是陈如鹤在主持大局,陈如瑟只是旁听,是不是点个头说句话表态。不久,突然有人道皇子陈如英草菅人命,现有良民在府门前鸣冤。
陈如英立即出来:“陛下!本王不知何事啊!”
牵扯上皇子,就不能让大臣去查,陈如瑟又无力亲自管这个案子:“此事皇…摄政王殿下去查,查清后再议。”
陈如英继续喊冤。
“案情未明!珉王……咳咳…朕……”陈如瑟看向菊若,菊若道:“退朝!”说完,陈如瑟在帘子后被两个奴才架走了,群臣都看呆了!他们虽然隔着珠帘,但是看得真真切切,陛下是倒下了。他们都没有走,纷纷议论。
陈如鹤:“都愣着做什么!陛下说了,退朝!莫非你们是要抗旨不遵!”
“摄政王殿下!退朝可不是陛下说的,臣等还是确认陛下无虞后再行离去!”
“臣附议!”
燕济源:“你们这是要逼宫吗!”
“燕老头!你仗着你儿子御前得宠,不要以为有了靠山,就可以对我等颐指气使了!”
“对啊!”
陈如鹤:“放肆!来人,拖下去!”
陈如英走过去,展开袖口对着朝臣:“皇兄,这…不好吧?他们都是老臣,使不得啊!”
陈如鹤看向他:“珉王还是操心自己吧!”
陈如英靠近他,脚步逼近,悄悄在他耳边道:“皇兄,你何必与本王生气?我们才是真正的兄弟啊!”
殿内争吵不断,两人显得无比安静,陈如鹤眯起眼睛,带着从未有过的狠戾:“陈如英,他,是父皇认下的。”
殿内的烛火突然闪了闪。
陈如英踢了一脚自己的袍子,扯了扯嘴角,自言自语道:“那又如何?他不是父皇血脉,本王取代他便是名正言顺!”
过了一会儿,菊若出来道:“陛下无恙,还请各位退朝。”
只有几位回去了,没过多久,陈如鹤又威逼利诱连拖带拽把所有人都送走了。陈如鹤等到菊若走出来悄悄问了一句:“菊若公公,陛下真没事吗?”
菊若笑:“自然。”
“那为何会…”陈如鹤指着珠帘,笔画了一下。
菊若照着陈如瑟教他的话笑着说:“装的。”
“多谢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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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真是料事如神!奴才只说了两个字,殿下就离去了!”菊若高兴地点茶。
陈如瑟轻轻摇了摇烛火,对着密信一照:“这几日的事想必都传遍了,任谁家的姑娘都不会嫁与朕这般身子的人。”
“陛下,您…”菊若已经不想再劝,安安静静地陪着陛下,陛下看书、写字、批阅奏折,菊若就添灯、研磨、整理书简。
又是一日。
又是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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