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扮情侣？！"

许昭意的尖叫声在教务处回荡，震得窗台上的绿植都抖了三抖。她双手撑在办公桌上，眼睛瞪得圆圆的。王主任的假发随着她拍桌的动作危险地晃了晃，像只受惊的泰迪熊。

"是'校园模范情侣示范项目'。"王主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反射出一道狡黠的白光。他从抽屉里取出一叠粉红色的信封，"最近早恋问题严重，上周就收缴了二十三封情书。"他抽出最上面那封，"看这个，'许砚学长，我想给你生猴子'，这像话吗？"

许砚的钢笔尖"啪"地戳破了面前的通知单，墨水晕开一片深蓝色的痕迹。他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冷得像结冰的湖面："我拒绝。"

"物理竞赛省一等奖，"王主任不慌不忙地翻开文件夹，露出里面闪闪发光的奖牌照片，"高考加20分。而且..."他神秘地压低声音，"校队可以免修周五下午的体育课。"

许昭意清楚地看到许砚的喉结动了动——这是他动摇时才会有的小动作。她太熟悉这个细节了，毕竟过去一个月她每天都在研究怎么让这张冰块脸破功。

"具体要做什么？"许砚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王主任的假发随着他兴奋的叙述上下跳动，活像在跳踢踏舞："周一升旗仪式对视十秒，周三食堂互相夹菜，周五放学一起走..."他变魔术似的掏出一叠表格，"最重要的是每周五要交一份《恋爱进度报告》，包括但不限于共同学习时长、互动次数、情感交流深度..."他翻到最后一页，"还有这个'亲密行为记录表'，要详细记录每次..."

"做梦！"许昭意抓起通知单就要撕。

"你上周往我课桌放青蛙的事..."许砚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羽毛，"王主任应该很感兴趣？还有上上周在我椅子上涂胶水，上上上周在我的物理书里夹蟑螂标本..."

许昭意的手僵在了半空。她瞥见王主任已经掏出了他的"违纪记录本"，那本子厚得能当砖头用。

"当然，"王主任和蔼地补充，"如果你们配合，这些'小玩笑'我可以当作没发生过。"

窗外的梧桐树上，一只知更鸟歪着头看着办公室里这场僵持。最终，许砚伸手接过那叠表格，许昭意则咬牙切齿地在同意书上签了名。

周一的升旗台前，全校师生都在窃窃私语。许昭意感觉后背快被那些好奇的目光烧出两个洞来。站在她旁边的许砚倒是面不改色，只是把校服领子拉高了三公分，活像个准备就义的烈士。

"现在请我们的校园模范情侣示范健康的眼神交流！"王主任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整个操场，还带着令人尴尬的回音。

许砚机械地转过身，镜片后的眼睛平静得像一潭死水。许昭意硬着头皮瞪回去，在心里默数：

1秒——他的睫毛在阳光下居然是浅棕色的，像刷了一层金粉；

3秒——瞳孔颜色比常人要浅，像稀释过的蜂蜜，又像是琥珀；

5秒——左眼角有颗几乎看不见的小痣，位置刚好在泪痣的位置，但没那么矫情...

"七秒了！"王主任激动的声音从喇叭里炸响，"同学们注意看，这就是健康的..."

"噗嗤！"许昭意突然笑场，"你假发歪了！"

许砚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是你头上的呆毛..."他伸手想指，又像被烫到似的缩了回来，转而僵硬地指了指自己的头顶示意。

这个动作让台下爆发出一阵哄笑。王主任的假发气得又歪了三度，活像个歪脖树。许昭意趁机瞄了一眼许砚的耳尖——果然红了。

"继续！"王主任气急败坏地喊道，"现在请示范一下情侣间适当的肢体接触，比如...牵手！"

许砚的手僵在半空，指尖微微颤抖。许昭意翻了个白眼，一把抓过他的手——触感意外地温暖，掌心有些薄茧，大概是常年拿笔和做实验留下的。她故意用力捏了捏，满意地看到许砚的眉头跳了一下。

"太僵硬了！"王主任痛心疾首，"要像这样..."他抓起旁边教导主任的手示范，惹来一阵更大的哄笑。

升旗仪式结束后，校园论坛立刻炸开了锅：

《震惊！许砚耳朵红得像番茄》

《显微镜下的牵手：论许昭意的死亡握力》

《王主任示范牵手现场，教导主任表情包已出》

周三的食堂人声鼎沸。许昭意刚端着餐盘坐下，就发现周围三张桌子瞬间清空，又被看热闹的同学迅速填满。三十多个手机镜头齐刷刷地对准了她和刚走过来的许砚。

"王主任在二楼盯着呢。"许砚压低声音，夹起一块油光发亮的红烧排骨。他的筷子稳得像手术刀，连夹菜都透着一股学术般的精准。

许昭意露出一个假得不能再假的笑容，用筷子在半路拦截："我自己会夹！谢谢亲爱的~"她故意拖长尾音，甜腻得能挤出糖精来。

两人的筷子在空中交锋三个回合，排骨"啪"地掉进许砚的汤碗里，溅了他一脸紫菜蛋花汤。许昭意憋着笑，看着一片紫菜顽强地挂在他的镜片上。

"哎呀亲爱的，"她甜腻得能招来一窝蜜蜂，"我帮你擦擦~"说着抓起一把餐巾纸，直接糊在他脸上用力揉搓，像在给小狗擦脸。

广播突然响起："现在插播特别报道！我校模范情侣正在食堂进行甜蜜互动，让我们连线现场记者..."

许砚的眼镜片上糊着蛋花和辣椒油，在阳光下像两个小太阳。许昭意从他扭曲的镜片反射里，看到了二楼栏杆边举着相机的王主任，和角落里鬼鬼祟祟偷拍的郑小明。

"张嘴。"许砚突然说道，夹起一块西蓝花。

许昭意下意识地张开嘴，然后意识到这是个陷阱——她最讨厌西蓝花了！但为时已晚，许砚已经眼疾手快地把蔬菜塞进了她嘴里，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得逞的光芒。

"好吃吗，亲爱的？"他学着她的语气问道。

许昭意咬牙切齿地嚼着，在心里给许砚记上了一笔。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

周四下午的图书馆角落，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许昭意把数学书摔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响，引得远处的管理员投来警告的目光。

"安静。"许砚头也不抬地翻着物理笔记，声音压得极低，"你的智商已经够吵了。"

"要不是为了那20分..."许昭意把草稿纸揉成一团，瞄准许砚的额头就要扔过去。

许砚像是有心灵感应般突然抬头，准确无误地接住了飞来的纸团。他慢条斯理地展开皱巴巴的纸张，眉头渐渐皱了起来："这题你用了三种解法？"

"错得各有特色不行吗？"许昭意伸手要抢回纸团，却扑了个空。

"第二种思路其实..."许砚突然拿过她的笔，修长的手指在纸上划出几道流畅的辅助线，"把这里调整一下就能解。"他的笔迹干净利落，像是印刷体，与许昭意龙飞凤舞的字迹形成鲜明对比。

许昭意愣住了。她最天马行空的解题思路，那个连数学老师都摇头说"太跳脱"的方法，居然被他一眼看穿还完善了？

"你怎么..."

"安静。"许砚打断她，又低头继续看自己的书。但许昭意敏锐地注意到，他的耳尖又红了——这是她最近发现的小秘密，每当许砚不好意思时，耳朵就会先出卖他。

窗外，王主任鬼鬼祟祟地躲在盆栽后面，偷偷拍下这一幕。他在《恋爱进度报告》上奋笔疾书："本周进展：共同学习2小时，未发生肢体冲突（注：纸团攻击不算）。观察发现：许同学辅导时格外耐心，许昭意同学虽然嘴上不饶人，但笔记记得很认真。"

王主任扶了扶眼镜，又补充道："建议下周增加'互相辅导'环节，让许昭意同学教许同学...呃...画画？"他看着许砚笔记本角落里的涂鸦，那是一只戴着眼镜的猫，笔触稚嫩却传神。

周五放学时分，天空突然阴沉下来。许昭意正在收拾书包，豆大的雨点已经噼里啪啦地砸在教室窗户上。

"按计划一起走。"许砚撑开一把黑色长柄伞，声音僵硬得像语音助手。

许昭意磨磨蹭蹭地收拾着书包，故意把动作放慢了三倍。直到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了，她才不情不愿地挪到伞下，两人之间保持着足以再站一个人的距离。

雨水顺着伞骨滴落，大部分都落在了许砚的右肩上。他的校服很快被浸透，布料变成了深蓝色，贴在肩膀上。

"你能不能站近点？"许砚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些许无奈。

"不能。"许昭意梗着脖子，"王主任又看不见。"

他们沉默地走在校园小路上，雨水在地上溅起一朵朵小水花。许昭意偷偷瞥了一眼许砚的侧脸——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像是给他镀了一层水光。

校园论坛已经炸开了锅：

《惊！共撑一伞竟保持楚河汉界》

《显微镜分析：许砚左肩湿透说明什么》

《论我校模范情侣的塑料演技》

走到校门口时，许砚突然把伞柄塞到她手里："拿着。"

"干嘛？"许昭意下意识接过伞，雨水立刻打湿了她的刘海。

"下周数学小测。"许砚已经退到伞外，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赌你超不过70分。"

许昭意举着伞愣在原地，看着他淋雨奔跑的背影渐渐模糊在雨幕中。她突然意识到——他刚才站的位置，正好是风口，而把她护在了内侧。

（当晚有同学拍到许砚在校门口药店买感冒药，论坛再掀热议。那张模糊的照片里，他手里还拿着一盒姜茶，正是许昭意常喝的那个牌子。更引人注目的是，药店玻璃上倒映出他微微上扬的嘴角——这个细节被论坛网友反复放大分析，成为当周最热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