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拼命挺直了脊背,一双眸子里燃着刻骨的仇恨,竟比身旁熊熊燃烧的火焰还要滚烫几分,像是要把周围一切统统燃尽一般。
“不!阿窈!他们不仅仅是点苍门的人,是朝廷!他们还有朝廷的暗卫!”
“他们派出了数倍的人手,今日就是要打定主意要灭浮生楼满门!”
“你快带着阿祁走!去找你姐姐姐夫!只有到他们那里才能彻底躲掉追杀。”
“今日已经是必死之局,你只有活下去,才能为我们报仇!”
“你要记住,你是浮生楼少楼主,你在!浮生楼便在!”
“你活着,浮生楼就绝不会倒!”
一旁的李予微僵硬看着这一幕,她知道这一切都是梦,却仍旧想要伸出手挽留只有在梦中才会偶尔出现的父亲。
但却只能眼看着父亲穿过她的手,背影在这片混乱中越来越远。
紧接着场景变幻,浑身是血的少女被人从角落里扯了出来,扔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少女费力想要挥舞的逢春剑被人踹飞到一边,正好落在李予微的脚边,还没等李予微伸手,先一只手出现将剑捡了起来。
捡剑是一个十**岁的年轻女子,一席白衣,金色丝條系在腰间,在这片混乱硝烟中,那抹胜雪的白显得格外刺目。
女子观摩了手中长剑,一张芙蓉面上满是疑惑的神色:
“剑本凶器,应该浴血嗜杀,怎么这柄剑明明是出了名的神兵利器,却一沾血就像污了剑身一般,反而不亮了。”
说着还甩了甩剑,将剑尖的血渍甩去,却发现剑身仍旧黯淡无光时,不禁惋惜道:
“可惜了。”
说着像想起什么一般,看向地上不断挣扎的人,俯下身,抬起了对方的下巴,笑意盈盈道:
“又见面了,少楼主。”
“只是没想到这次见面,居然是这样的场景啊。”女子声音略带遗憾道。
“曲清欢……”
少女瘫倒在地上,浑身没有半分力气,被迫抬起头时眼睛里写满了刻骨的仇恨。
白衣女子笑意敛了敛,微微叹道:
“不要这么看着我啊,要知道方才我过来时,看到了令堂孤身奋战,着实可怜,就把他一起带来了。”
说着白衣女子一挥手,就有两个人拖着一个浑身是伤的女子扔到了她的面前。
女子显然被废掉了手脚,但仍旧破口大骂,少女见到女子,眼中终于闪烁起了微微光亮,费力的开口:
“阿娘……”
女子听到这声呼喊停了下来,朝声源看去,待看清旁边浑身是血,几乎毫无声息的少女时,眦目欲裂。
“阿窈!”
“你们放了她!!放开她!!”
待看到白衣女子时,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是你……你这个畜生,上次你来我还拿出好酒好菜招待,那顿饭菜不如喂了狗!”
白衣女子听到骂声也不生气,反而叹息道:
“伯母啊,上次见面我就提醒你们了,浮生楼本身与皇亲结亲,本身就太过招摇,自当收敛行事,如今浮生楼所作所为又太过越界,自然就惹到了上面那位不满。”
“可你们倒好,不仅不勤加约束门下弟子,反而依旧我行我素,甚至威胁到了上面那位地位,如今这般局面,你这不也应该早有预料嘛。”
“太过越界……”地上的女子死死念着这几个字,一双眸子近乎泣血。
“你口中的太过越界就是斩了了去北戎求降的使者,杀了一味求和世家朝臣?”
“你口中的那位,坐于高位之上,不仅偏信世家,致使百姓饥不裹腹,民不聊生,还在北戎侵扰之时,不仅一昧割地求和,甚至联手北戎,将我大兴护国将军斩杀在幽州城中。”
“一国之君啊!居然通敌卖国,何其可笑!”
“就这样的君主,你还对其多加拥护,亏你们点苍门也是江湖一流门派,居然如此善恶不分,一昧当那狗皇帝的走狗!”
白衣女子皱眉:“陛下乃天子,天下之民皆为陛下之子,就算如今陛下处事不清,为人臣子不仅不多加劝导,却还试图颠覆皇权,行倒反天罡之事。”
“就凭这一点,你浮生楼死的不冤。”
听到这话,地上浑身血污的女子忽然大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声中淬满了痛苦与癫狂。
“好一个不冤,曲清欢,你真以为你所信奉的陛下会永远的护着你,那位可是忌惮着所有的江湖势力。”
“我浮生楼的今日,就是你们点苍门的明天,我也会在地下日日盼着,等着你们坠入那无边的地狱……”
长剑穿透了女子的后心,白衣女子甚至怕人死的不够透彻,还翻搅了几下,直到确定女子再无气息时,这才收了剑,神情冷漠道:
“在我们坠入地狱前,您怕是要先去地狱探一探了。”
一旁的少女在剑穿透时就拼命挣扎,却被人死死按在地上,她的一双眼睛尽被血色蒙染,嘶哑声音从喉咙间间溢出,一字一句像是从骨髓里扣出来来一般。
“曲、清、欢!”
“我会杀了你!我一定会杀了你!我会亲手杀了你!”
白衣女子在听到这句话时,转头看向少女,脸上却再一次绽放出一抹笑容,仿若芙蓉盛开一般,声音带着女子间的亲昵。
“好啊,阿窈,我等着你杀我。”
“如果你能活下来的话。”
——
尺霜一进屋,就见到原本在床榻上的主子睡得十分不安稳,连头上的帕子也都滑落在一侧。
嘴里似乎在呢喃些什么,靠近了却又听不清楚。
她想喂主子喝药,却根本喂不进去,好不容易喂进去一点又被尽数吐了出来。
主子已经高热三天不退了,尺霜此刻心中十分焦急。
这时外面却传来动静,尺霜出去一看,一名蓝白长衫男子从外面急匆匆走进来。
尺霜一见,一向面若霜寒的面容,此刻也眼眶微红。
“斯南,你可算回来了。”
“我刚处理好那边的事,一回来就听说主子病了?如今如何了?”
“还在烧着,药也喂不进去,目前只能用水擦拭降温。”
斯南一听也顾不得其他,一进屋就看到双颊绯红的主子,伸手一探,温度仍旧滚烫。
斯南微微皱眉:“离素姑娘怎么说的?”
并没有得到回复,转头一看,就见尺霜一向绷住的脸开始纠了起来。
斯南眉头皱的更紧了:“怎么回事?”
“还没去请离素姑娘。”
斯南不可置信看向她:“主子已经病了三天了,怎么还没请离素姑娘?!”
尺霜此刻也不纠结了,干脆全都说了出来:
“主子就是从宫里回来后病倒的,昏迷前特意嘱咐不可惊扰宫中任何人,尤其是离素姑娘。”
斯南觉得自己额头青筋猛跳,一向好脾气的性格此刻都要被这话气到了,声音中隐隐带着愠怒。
“以前倒没觉得你这么听主子的话,怎么现在什么事情分不清轻重缓急?到底是命令重要,还是主子的命更重要!”
“现在赶紧入宫,去请离素姑娘!”
“是!”尺霜脸也不绷了,如蒙大赦一般急忙跑了出去,但毕竟进出宫门流程繁琐,等尺霜把人带到时天又一次黑了。
离素一进屋看到床榻上的李予微,脸就瞬间沉了下来,一边上前探脉,一边没忍住低骂几句。
“你告诉我这怎么回事?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吗?她又干什么了。”
“主子从三天前宫里回来便一直这样了,还请离素姑娘仔细看看。”
离素一愣,这时才注意到屋里的多出来的男子。
“斯南你回来了,那正好,尺霜根本管不了这丫头,三言两语就被制住了。”
“你回来好好看着点这家伙,没一天不让人操心的。”
斯南一愣,看向尺霜,而尺霜早就低下了头,想来肯定是她在未央宫请罪时被离素看到了。
斯南见她这样,此时也没多问,只是去问主子目前的情况。
而离素则把脉的手一直没撤,神情却越来越严肃,然后紧接着上一旁拿纸笔写方子,一边写一边道:
“我这次来没带金针,但我记得这府里一直有备,尺霜,去给我取来。”
然后将方子和药箱里的一个药瓶都交给了斯南。
“立刻去准备药浴,这次金针通脉要在药浴中进行。”
斯南立刻去了,等一切准备好时,斯南本想自觉退出,离素却叫住了他。
“尺霜一个人按不住,你一起过去按紧她。”
斯南一听,情况紧急,此时也不矫情。
然后离素就将她的外衫脱掉,仅剩一件里衣就将人扔进了浴桶,让两个人一人按住一边臂膀。
取来的整套金针共有四十九根,几个呼吸间就有近一半已经落在了她的身上。
但这只是开始,接下来的长针才是重点,相比前面的短针,长针刺入的格外缓慢。
而从从第一根长针刺入时,一直没有动静李予微开始挣扎了起来。
尺霜和斯南立刻将人压住,而这只是第一根针。
随着长针不断刺入,李予微挣扎的越发剧烈,离素额头上的汗也不断滴落。
可她不敢有半分分心,直到最后一根长针顺着她的脊背中央深深刺入,李予微浑身颤抖的厉害。
斯南两个人死死按住,不敢让她有半分动作,而离素则在长针尽数刺入时,浑身才放松了一点,心里默数着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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