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前往杭州,一路上李长恩都特别激动,还特意写信给李长锦,询问能否在杭州见一面。
李长恩不晕船,在房间中都呆不住,因此每日大部分时间都在甲板上,看着茫茫河水,想象自己到杭州之后的好日子。
她虽然没能像李长锦一样跟着外祖母习得一手医术,但外祖母依旧很疼她,每次她去小住,院子必定是收拾的最好的。
又因为她年纪小,家中的表哥表姐们都让着她。
李长恩觉得幸好自己不是霸道的性子,要不然她在杭州赵家肯定是个横着走的霸王。
“这么开心?”顾知时看着一旁笑眯眼睛的李长恩,忍不住问道。
“开心!”李长恩狠狠点头,看向顾知时的眼中充满感激。
“此次若不是相公,我不知何时才能去杭州呢。”李长恩想着自己到杭州的美好日子,语调又忍不住激动起来。
“开心就好。”顾知时忍不住揉了揉李长恩的头发,青丝如水,手感十分顺滑。
“你虽然熟悉杭州,但这两年到底不太平,想要出去还需身旁带着人。”顾知时不放心地叮嘱。
新帝的皇位是经过和几个兄弟拼命厮杀得来的,登基之后虽然兢兢业业,但到底有些地方尚未管理到位。
杭州富庶,夺嫡时几位皇子都将其看得极为重要,因此诸位皇子留下的暗桩也是最多的,虽说已经清查了一批,但难免有漏网之鱼。
“我知道的,多谢相公。”李长恩狠狠点头,她这人一向惜命,绝对不会不打招呼便乱跑。
这么说着,李长恩突然又想起来另外一件事情。
“系统,我死之前,痛觉能够屏蔽吗?”
“我被反派一剑封喉,我肯定会很痛的。”
“万一到时候反派剑法不好,我没有立即死亡,而是流血过多才死,我好惨啊!”
这么想着,李长恩忍不住悲观起来,这年头想死也不容易啊。
系统被李长恩突如其来的想法惊到了,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不能,目前本系统只开启了演技模块。”
李长恩得到否定的答案,原本兴奋的笑意逐渐淡去,时不时瞟一眼顾知时。
最终还是忍不住道:“听闻相公乃是文武全才,只是婚后这么久尚未见过相公舞剑,不知是否有幸看到。”
听到方才李长恩的吐槽,顾知时脸上的笑意都要维持不住了。
但心中的不解更甚,李长恩为什么那么确定会怎样死去。
和李长恩成婚是他顾知时亲自求的,他到底为什么会将自己娘子一剑封喉?
书中的自己又经历了什么呢?
“如今在船上,不方便用剑,不过若是娘子想看,待到了杭州,为夫倒是乐意。”顾知时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微笑弧度,用完美无缺地表情回答着李长恩的问题,但心中对于系统的好奇也越来越大。
系统和李长恩绑定,提前告知李长恩未来的发展情况。
但这些发展情况是不全面的,系统只能提供一部分的描写。
而自己连着的两次梦境便是对书中内容的补充。
只是顾知时还是有不明白的地方。
按照系统所言,在婚前李长恩应该已经对自己芳心暗许,但如今的李长恩明显没有。
甚至在婚前李长恩根本不知道他们有所交集,又何来爱慕之意。
至于婚前的李长恩和婚后的李长恩不是同一个人这样的想法,只在脑海中出现一秒,便被顾知时否定了。
若不是同一个人,短短几天李长恩不可能这么快适应。
且去杭州这一路上,李长恩都这么激动,根本不怕自己露馅,说明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人罢了。
“为了回家我可付出太多了,系统你不应该有点补偿吗?”
系统如今听到补偿两字,便觉得头大,忍不住说了一句,“宿主你可以不回。”
“不回?”李长恩摇摇头,不回还怎么享受科技的便利,但她还是继续追问道,“那要是不回,你能给我什么便利?”
系统沉默不语,避而不答,假装自己信号不好,听不到李长恩的话语。
顾知时倒是在一旁听得一清二楚,但系统和李长恩的交流始终是模糊不清的,让他也不敢确保。
他之前派人盯着李长恩的铺子,是因为他知道,那两个铺子是李长恩亲自经营起来的,对于李长恩很重要,但如今过去这么久,顾知时并未从铺子那里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只能暂且将人都撤了回来。
也正是因此顾知时忍不住开始思考,系统所说的下一次剧情会在那里。
李长恩没能从系统那里得到些许好处,但她也忍不住琢磨开了。
她想要回现代,感受科技生活,但回现代的最后一场戏,是需要现在的她死掉。
但依照系统现在不靠谱的剧情,如果到时候自己死了,还不能回家,岂不是亏大了。
李长恩想给自己准备一条退路,但暂时没什么好想法,只能暂且放下,心中忍不住思索着等到下次见到姐姐,询问一下这个世界上有没有什么假死药丸的东西,如果到时候能骗过系统,最合适了。
这个想法,李长恩暂且不准备让系统知晓,因此没敢多说,坐在甲板上,感受微风吹拂,重新开启了自己嗑瓜子大业。
顾知时也没有着急回到船舱,而是陪她坐下。
李长恩能够明显感受到顾知时的目光,对方一直在盯着自己嗑瓜子的动作。
终于她忍不住说道:“相公你吃瓜子吗?”
为了阻拦顾知时的目光,李长恩十分大方地将放着瓜子仁的小碗向顾知时的方向推了推。
结果顾知时摇了摇头,“这些是娘子的宝贝。”
李长恩虽然觉得顾知时说得很对,但为了不再让顾知时盯着自己,还是大方说道:“吃吧,吃瓜子,心情好。”
尤其是一大把放进嘴里,满嘴生香的时候。
顾知时忍不住笑出了声。
“娘子真是半点没变。”顾知时忍不住说道,惹来李长恩疑惑的目光。
“看来娘子是半点不记得了,十年前,你也曾这样对我说过,将自己辛辛苦苦剥完的瓜子全都留给了我。”顾知时语气中带着怀念。
李长恩却忍不住瞪大眼睛,一脸不信。
她这个人虽然一向大方,但在自己亲手剥完的瓜子身上,还是很小气的。
连自家哥哥都不舍得让他多吃,更遑论是十年前的顾知时。
李长恩仔细思索被自己送出去的瓜子,看了顾知时一眼一眼又一眼。
“我想起来了!”李长恩将自己手中的瓜子放下,在顾知时脸上寻找自己熟悉的痕迹。
“你是那个不高兴!”李长恩脱口而出。
顾知时哭笑不得,没想到当初的自己在李长恩眼中竟然是这般的印象,但还是点了点头,“是我。”
李长恩摸摸下巴,觉得当年的不高兴果真没有长残,甚至还更加帅气了一点。
她当年为了哄不高兴多说两句话,将所有的瓜子都留给他,都只得了不高兴一个谢谢。
若不是不高兴最后开口了,不高兴这个外号恐怕都要变成小哑巴了。
“真是没想到啊!怎么哄都不高兴的人,几年之后竟然带上了假笑面具,让人看不出丝毫破绽”顾知时的变化太大,李长恩还是没忍住同系统感叹。
顾知轻笑一声,对当年的自己也逐渐清晰起来。
他们早在十年前便见过。
元德三十年夏日,一位名动大周的书画双绝的文人突然放出消息,要在京都收下最后一位关门弟子。
这位大师名关山子,已经年有六十,在山水画上的造诣曾经多次被两代皇帝称赞,曾经乃是宫廷的御用画师。
不仅如此,关山子年少家贫,曾经以科举入仕途,在翰林院做过讲士。
最重要是,这位关山子十分善于交集,他会试那一年,可谓是神仙打架,有许多有才华的人被选为进士。
关山子在翰林院三年后,觉得仕途不适合自己,改为专心作画,但同窗们的情谊却一直联系着。
关山子离开京都多年又重新回京,当年的同窗们也早已成为了朝中重臣。
因此众人心中都明白,若是能被关山子收为弟子,不仅能够学习书画,日后走上仕途也会更加顺利一些。
因此拜师之争十分激烈,关山子是个容不得沙子的人,不允许旁人走关系,因此设置了许多关卡。
顾知时自小便是优秀选手,自然也参与了竞争,一路顺畅,终于到了关山子设置的最后一关。
此时的竞争选手也只剩下两人。
一个是顾知时一个是霍文光。
霍文光一心从武,此番会来拜师也是听了皇后的话。
连霍文光自己都说过,其实并不准备真正的拜师,毕竟他日后要远离京都,前往边关打仗,学习书画的用处不大,关山子在朝中的人脉也都是文官,对于他一个武将的也无甚帮助。
且霍家虽然只剩下一人,但霍家的旗帜不倒,朝中的武将大都感念霍家人,而这些武将才是霍文光日后在朝中真正的底气。
至于跟随大家拜师关山子,不过是不想让皇后娘娘失望罢了。
这些话,霍文光虽然没有对顾知时明说,但从种种举动中也都透露出来了,两人都是聪明人,且顾知时虽然习武,但也更加偏重文官,这些事情霍文光都是知道的。
因此顾知时满心欢喜以为关山子最后一名弟子一定会是自己的时候,结果让他措手不及。
二选一,关山子并没有选择他,而是选了不想拜师的霍文光。
哪怕霍文光极力推辞,顾知时极力争取,仍旧没能改变关山子的最终决定。
“这幅画卷你拿回家吧,你的性子长左了,这辈子都不可能是我关山子的弟子,我的弟子只会是霍文光这样的人。”这是顾知时离开关山子府邸时,关山子对他说得最后一句话。
自己不如霍文光,这是顾知时从关山子话中得到的唯一信息。
哪怕霍文光没有拜师,哪怕今日的竞争最后只剩下他一人,关山子也不会让他成为徒弟,
霍文光比顾知时大一岁,两人皆是父母双亡,后被送入宫抚养之人。
自小大到,顾知时从不觉得自己比旁人差,更不觉得自己比不过霍文光。
但他努力这么久想要得到关山子的青眼,想要成为关山子的弟子,在关山子眼里,他竟然从始至终都是错的,压根比不上轻轻松松的霍文光。
从关山子府邸出来后,他想了很多,他下意识去找山阳掌柜,但没想到山阳闭门不见。
他叩门许久,都不见有人来开门,恍惚间才想起山阳掌柜早已在他进宫时,便对他说过,日后假装不认识的话。
他此时叩门不开,是山阳掌柜故意为之。
顾知时没再敲门,而是悄无声息地离开,但又不知自己应该去往何处,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游荡。
最后在一个街角小摊处做了下来。
那小摊位置不好,没几个客人,摊主虽然看他没点东西,但也没有驱逐他。
让顾知时混沌的大脑得到了一丝清明。
顾知时坐下不久,隔壁桌便也坐下了一个年纪不大的女童,点了一份馄饨之后便从荷包中拿出瓜子。
那女童的手不大,但却异常灵巧,剥瓜子的声音也很有韵律,不知不觉将顾知时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他看着女童将一大把瓜子仁放进嘴里满足的样子,心情好似也没有那么沉重了。
或许是顾知时的目光太过直白,那女童本就一边剥瓜子一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很快便注意到了顾知时,时不时看向他一眼。
最后端着自己剥好的瓜子仁,坐到了顾知时的旁边。
“你吃吗?”
“瓜子仁特别好吃,尤其是一口吃下去,特别特别满足。”
女童说了很多,顾知时一直安安静静听着,甚至还收敛好自己的心情,下意识扬起了笑脸。
“你怎么不高兴啊?”女童见到他的笑脸后,眼中闪现过疑惑,“不高兴的时候可以不笑的。”
顾知时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样话,此时的他也确实笑不出来。
那女童话很多,即便自己一直没有应声,她也一直说个不停,极力劝说自己尝一尝剥好的瓜子仁。
两人一个说一个听,倒是异常和谐。
最后还是女童先提起了告别,“今天时间不早了,我回家晚的话,家里人要担心的。”
女童跳下板凳,将小碗里的瓜子仁放到他面前,“不高兴就多吃点,吃多了就高兴了。”
“这些瓜子仁留给你了,吃完就高兴了。”
李长恩看了一眼天色,觉得如果她此时再不回家,家里人估计就知道她今日偷溜出门买吃的了。
说完也顾不得等顾知时的反应,便急匆匆离开。
不过走到转角处,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夕阳西下,冷脸小帅哥坐在长条板凳上,身后的影子被拉长,更显单薄。
李长恩摸了摸自己心口,又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瓜子仁。
她年纪小,每日的瓜子仁都是定量的,再吃下去今日铁定要上火,而后被家人发现,得不偿失。
如今瓜子仁给了这么帅气的人,让自己免了一番责罚,也算是给自己瓜子仁找了个好去处。
安慰好自己,李长恩头也不回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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