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吻落到南漓眼皮之上，可是没有办法，南漓逐渐昏睡，被摇光抱起，进屋安置在塌上。

“我也不想走，如果可以我也不要离开。”

他坐的床边，指尖描摹着容颜，透出无限眷恋与缱绻，可他想告诉的那人却始终闭着眼。

摇光笑了，一份苦笑，收回手，视线望向地面，“天道当真很过分，神的职责是护佑苍生，所以即便他们不一定很好，但我也知道无辜者更多。”

“阿漓，你知道吗，我是……真的，真的真的，很爱你。”他的声线逐渐哽咽，“也是真的，真的很想和你在一起。”

十指攥到发白，“可是，神墓中的法阵是由我主导，灵界向下的反噬我有责任。”

即便因为旁人的贪婪，可这世界就是这样，一件事是谁做错的有什么要紧？要紧的是谁付这个责任，又或者有谁有能力，谁需要被推出去付那个责任。

于是他转身离去，在整个灵冥岛上下了个与本命相连的结界。

“对不起阿漓，请原谅我对你这样的狠心。”

“这个结界，非我死你不得出，但，你放心，它……困不住你太久。”

神君化作流光飞向天际，那是神域所在的方向。

没有留恋，风吹起树梢，花叶透着半开的窗飘飘落落，仿若在睡梦中的南漓从枝头采摘下一束，送给他的心上人。

眼角有什么滚烫的液体没入枕被。

无声无息，无人在意。

……

神域之上。

夜里的星火都能照亮无数神宫。

深夜寂寥，神官们的身影却透着烛火，在每一处显现。

摇光走在大道上。

平日里一些不太起眼的小神官在各处宫室奔走，极瑶宫现在还有神官聚在一处，口中不知在商讨何事。

天枢道：“我已让天玑天权和司命殿协作，不日去往下界，将少部分凡人，灵兽，灵草暂且上移。”

神尊点头：“这事要做的隐秘，派些神力高的神官去。”

似乎是火种计划，让天道降下的流火焚烧过那片大陆。

神仙不会老去，可不过区区几月，神尊鬓边却出现了几根不太明显的白发。

魔尊坐在高台上，闻听他们的对话，最终开口：“那接下来便只是你们神域的事了。”

天枢拱手：“这段时日，还要多谢魔尊大人率魔族鼎力相助。”

魔尊颔首。

神殿之外吹起的夜风让摇光觉到寒冷，他抬手默默抱了抱自己，至少有句话他还知道他自己说的不错。

天道是公平的，神明的职责，是受了供奉就要庇护，有了信徒，成为神官，世上的一切相对，无论是谁，也不能只知享乐。

可是他却不想叫神尊，叫兄长，叫神域的大家为此付出，他还是自私，天真的妄想一个人面对很多。

又或许不是天真，只是在他预想的那个未来里，这样能换了一个略微轻松半点的结局。

转身朝神墓的方向飞去。

“神君？”

然而就在他走后不久，司命带着落华闯入神殿。

神尊蹙眉：“司命？你们怎得这般着急？”

司命抬手擦去额间因狂奔而跑出的热汗躬身：“神尊，是司命殿星图所指，小神君似乎回了神域。”

“什么？”

众人纷纷看来，作为摇光本命剑剑灵的落华本人也点头：“是，我感觉的到，我家神君回来了。”

在这个时候？

玉衡询问：“摇光不是去南海散心了吗？”

和南漓一起啊，这些日子。

“南海？”魔尊疑惑，半晌又摇头：“漓儿没和我说过。”

“啊？那他人？”天枢顿感不妙，锐利的目光投向落华，后者居然明显心虚闪躲，这下天枢心头的不安一下就无限扩大：“当日可是你们摇光殿的人这般与我们交代的。”

可你家神君现下没去南海，也没和南漓一道，他去那了？这些个日子，还好巧不巧挑了如今回神域？

“这……”落华后退半步，总觉得今夜似乎来错了神殿。

“你不说？”天枢回头：“开阳，你说。”

那日你不也滞留于摇光殿中？

“啊？”开阳被问的一脸茫然，左看右瞧，落华这下心头更虚。

虽然不知为什么，但开阳星君那日一睁眼，居然破天荒的就替他们把谎圆上，落华求救的视线朝开阳身上瞄，可他又偏生不敢做的太明显。

“是去南海啊。”开阳绕绕头，然后实话实说。

“你还帮他们瞒着，你！”天枢气急，司命却突然将他拦住。

“星君！先等等，等等，开阳星君这似乎有些问题。”

根据星盘感知，司命言毕神尊也意识不对，微微抬手，一层薄薄的淡蓝色雾气就出现在开阳周身，将他完全笼罩其中。

只一眼，魔尊便再也坐不住了，“这是……”

灵障？

还是南漓设下的灵障！

神尊面色霎时变的不佳，再挥手，那包裹住开阳的灵障便逐渐散去。

眼中疑惑转为平常，在之后几个月前那夜的记忆回笼。

“兄长，抱歉啊，但我定会把他安全带回的。”

“想起了吗？”神尊的问询和开阳的回答几乎就在同一时间。

“摇光，神尊，摇光他学了古书上的祭灵阵！”

“你说什么？”

“还不止！”开阳道：“他还擅自下界！还有，还有！”对着神尊和天枢，开阳简直无视了还有一旁的魔尊，整张嘴都和倒豆子一般，“南漓改了我的记忆，摇光殿中人上下一气，将我绑了一夜不算，这些时日，殿中警示，他们知而不报，也同是一一含糊过去！”

……

神墓之上。

原本飘渺的白雾结成漩涡，金白色的符文腾空而起。

一人于阵中，不知站了多久，双手交叠在身前翻飞。

“以吾之魂，燃其血脉，祭天献灵，万维无界。”

将扩散的反噬压缩回灵界，摇光深知一人之力不过蚍蜉撼树，但无妨，摇光星本就是北天星群中最耀眼的那一部分。

“虽比不上神尊，但我也是很厉害的！”

法阵之下，那口无底线的深渊中，属于灵界的力量正源源不绝向外涌。

如凶狠的巨兽，从暗处一点点苏醒。

每一击打在人身上，摇光唇角溢血，五脏六腑很快就如灼烧一般。

“来啊！我不怕你！”

像是为了打气，深渊之下的风在咆哮，摇光手中灵息如光球般，将另一个介质越压越小，越压越小。

血管爆裂，鲜红的血液从皮肤各处的表层渗出。

“会死的。”

一道声线却措不及防从后闯入，“你这样，会死的。”

与司命他们不同，月神跟了一路，终是比神域的一众人等都早到神墓，并完美的避开了神君提前布下的结界，堂而皇之步入其中。

而后摇光只觉一阵自带冷意的灵流自后而来，一点一滴修复刚刚已经濒临强弩之末的躯体。

“月神？”

“生于天地，还于天地，这本就不是你的使命。”

“而且如果非要说的话，灵界的神力，小神君你可是半点没沾。”

“你，已经死过一回。”也就不再欠这天地什么。

可是，“月神殿下！”

手中灵息忽以十余倍的强度荡开，摇光震惊，月神那明显不要命的做法。

传说天上的月亮原本会发光，“你的星核碎了，快停下！”

可那时的摇光不明白，就如回忆中的程星遥永远也不能阻止，那场悲剧的开端。

灭世之灾从不是一个人就足以对抗，一个群体，无论人神，守望相助。

“月神！你停下！你快停下！”

他被固定在法阵中央却俨然成了那个核心。

“别动。”身后之人的气息逐渐孱弱：“小神君，你是想神力溃散，我们此前所有努力付之东流吗？”

摇光额间缓缓浮出一朵往生花，灵界之门大开，向外的灵流四下乱窜。

“嘭嘭嘭——”

只听几身巨响，神墓之上，铁索桥连接的几座山石便接二连三化作碎末，自天际向下飘落。

化作漫天流火，向人间而去。

灵力震荡，笼罩整个神域，一瞬颠倒，日月相替。

后来，后来……

他快不记得了。

只是许多人都有感应，于是他们直面了那场大灾，祭出各种神器，几乎拿出了所有人的看家本领。

爆炸声不绝于耳。

“神君！”落华的声音从远处响起。

神尊他们闯入，他们终于来到了这里，此刻面上却各有各的复杂。

摇光向天道献祭神魂，作为法阵的核心，他必定魂消魄散，不入轮回。

但他既然做了，那就同他一般自私，为了私情也好，为了职责也罢。

他们就几乎没什么犹豫的自愿步入灵域，以神魂，神躯，全部神识为基底，补上灵界所缺，所有空缺。

“你真是！”开阳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却什么也没说。

他们期盼着空缺补上，摇光这个傻子就不会出事。

神域不是他一人的神域，这诸天神佛也不是都叫摇光，他们知道天道职责，那不是你摇光一人想他们不去承担他们就心安理得真的不去承担的。

我自乘风来，自当尽兴归。

神明护佑一方，尽不到的职责他们只能嘱托给旁人。

“得辛苦你们些了。”

往后岁月少了许多熟面孔，在新神诞生前一个人要掰成两个用。

当然也或许是两个三个。

“不，不，不要！”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人间的百姓在四处躲灾，摇光无力阻止任何人上前，但在很多时候又好像看到了许多人，魔尊缓步走到法阵边缘叹息：“可即便搭上整个神域也犹嫌不足。”

既然神魔无界，他们在南海偏安一隅许多年，神尊和魔尊还师出同门，只因天道一时的抉择，如签筹一般的时也，命也。

“孩子，若是我们回不来了。”如一个慈祥的长辈般，魔尊道，“和漓儿，要好好的。”

摇光额间的往生花在那一刻如活过来一般，外扩的反噬被不断压缩，神君作为阵眼，最后打在他身上的致命一击落华却扑了上来。

做什么？不值得，为了一个注定会消亡的灵魂。

可是，落华是神君本命剑的剑灵，如果剑主不在了，神剑又岂能独活呢？

小心：再等等，再等等回忆结束就把它给甜回来！

这个回忆好长啊，好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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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神域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