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清钥,再睁眼手一动,床边还守着一人,看模样是困极了于是撑不住睡去。
什么情况?
“宿主~”
金米花在空中旋转一圈华丽丽的现身:“你和主角昏迷了三个月,你剩下两个徒弟就轮流值守了三月。”
难怪累成这样,程诺轻手轻脚的起身,好在是柳如絮,他是个心大的,所以即便是有人给他披上一方毯子他也无知无觉。
走出房间倚靠在楼上的凭栏处,眺望着远处大好河山,“说说吧,你应该给我交代什么?”
金米花犹豫纠结低头不好意思。
程诺道:“劝你在我还能跟你好好说话的时候来对我说实话,不然,这朋友可就真没得做了。”
指尖在栏上一点一点。
金米花缩了缩脑袋,咽口水,系统面板调出来,眼前隔空出现一副画面,一座幽深的地宫。
四面几盏长明灯照的底下金碧辉煌,玉石做的长阶,金箔做的宫室,但抵不住正中央那口硕大的冰棺。
辛元十二年,康文帝禅位,于宗室中选出一子,后行踪不定。
又不知外间多少个春秋,地宫中没有日月,自楼兰一战后萧瑾安一夜白头,三千银丝不加束冠。
手中握着一个很小很小的玉坠。
细看,白玉坠子雕琢的瑞兽其身也遍布裂纹。
可紧紧拽着他的人死不放手,和一早已沉眠的尸骨躺在一处,细细呢喃。
“我……修好了。”
这个吊坠,还有之前定亲时的玉佩也放在棺椁中。
萧瑾安道:“你还是不想理我。”
没关系,他把自己弓成小小的一团往一个没有温度的死人怀里钻。
“对不起,不该惹你生气的,不该自作聪明,不该不去信你,不该的……真的,对不起。”
画面中的男人只会痴傻又不断的重复那般无用的话语。
整个地宫空空荡荡,寂静到可怕的时候就有无尽的后悔似海水的涨潮,进退随意,却总能在无声无息间将放纵者溺毙。
后来啊,刻舟求剑,无数次的故地重游,原以为事一样,景一般,却不想人世变迁,如同秋夏,新旧更迭,一瞬之间。
没有独独缺失,连重返旧地触景生情的机会也没有,盛京城的烟火还如往昔一般,城门口的馄饨三文钱一碗,但掌柜的却已经是个年轻人,边境的黄沙也会卷起新的征程,没人会记得曾经有一场千里奔赴,岁月流逝,再也闻听不见,人也觉与红尘相斥,若水浮萍,不见归乡。
苏青是个很衷心的下属,直到某一年春接到死令,在地宫门外跪地叩首,直到彻底放下眼前的断龙石,至此一代人的爱恨被彻底埋葬。
那道在洞口毅然转身向里的背影也最终停滞在系统放射的面板上。
远观者无悲无喜,静默淡然。
“所以,他是殉葬吗?”
啪嗒——
水盆被摔在地上的响动,雪绒张大嘴吃惊的看着上头,“仙,仙君?”
他醒了,小兔子脚步哒哒哒,吵醒了里面睡得正香的少年。
柳如絮起身揉着惺忪的睡眼,“死兔子,你又在外头叫什么?”
结果一转头又差点从床边的板凳上跌落。
“师,师尊?”
这下可要哭惨了,两个人齐齐围上来,全都恨不得挂在他身上,又高兴又难过,柳如絮说:“我,我还以为刚拜师就要没有师尊了。”
“仙君,你可终于醒了。”
有的不是什么好话,但担心是真的。
因为那些担心,程诺才觉着一颗悬起的心又落回实处,不再恍若隔世。
抬手一只一边,“好啦,做什么哭坟样式?不年不节,可没零花。”
柳如絮的鼻涕眼泪憋不住,没头没脑就把玩笑话往下接:“那倒贴其实也行。”
雪绒说可以拉师弟出去卖艺赚钱,程诺因此哭笑不得。
放了讯号,烟花在空中炸响,北黎山的冷清也很快被另一重热闹所遮掩,七清钥其他那些个峰主堂主来了,众人又是好一阵慰问。
沈南鱼作为目击者坐在一旁的椅凳上说:“可真是了不得,大变活人啊师弟。”
下山能开个杂耍班子也不愁养不活自己。
是嘛是嘛,程诺笑笑又恢复了原样,“师姐和雪绒的想法还挺像。”坐在一起肯定聊的来。
沈南鱼开心,看着那俩小只就越发满意。
封惊月把完脉就收回手:“没有大事,师兄可以静养一段时日。”
还是不了,许夜尘说:“养养好,谁知道那鬼东西有没有什么后遗症?”
说到这个程诺就看陆长泠:“师兄,那些人?”
陆长泠摇头,许夜尘直接接了:“没抓到。”
“是。”沈南鱼转述当时的情景:“根本就不是人,突然变成一团雾,这叫我们怎么抓?”
陆长泠对此很是苦恼:“我和夜尘他们一道加固了山门内的结界,只是这件事,或许还要从长计议。”
他们没有线索,程诺自己这也有一堆乌七八糟的破事,聊了没两句就像散场了。
搞的许夜尘都觉难得,最后一个走在走前回头:“不对呀。”
程诺坐在床塌上看他,眼有疑惑,他又发什么疯呢?
“你?”许夜尘收回继续向外的步伐往里,还拿手在他额间探了一下:“没发烧。”
他这什么意思?程诺瞬间领悟,许夜尘这是觉得他脑子有毛病?
“你干嘛!”他语气不善。
“没。” 许夜尘后退,终于也绝不妥:“就是觉得奇怪,程星遥,你平常不是挺宝贝你那徒弟的吗?”
怎么这会睁眼这么久,居然也没见他开口多问出半句?
“难道你又突然发现之前太过了?”那也太善变,这人对旁人的好坏怎么都那么极端?极端的好,极端的坏,然后再到现在?难道终于要成了极端的忽视。
“你。”许夜尘突然深思,“不会是什么时候练功,走火入魔了吧?”
“你才走火入魔会不会说话?”
程诺忍着差点没砸出一个枕头,不过许夜尘这话也确实提醒他,怎么进入相同的地方,如今他在,萧瑾安却不在了?
总不能是因为梦里来了那么一场回到现实中后觉得尴尬没脸见人了吧?
“他,人呢?”
没有醒,程诺没有想到,这个消息他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哎呀,宿主,干嘛这样。”
萧瑾安的房间还挺安静的,和系统页面最后停留的地宫一样。
躺在床上的人双手交叠,双目紧闭就那样静静的躺着。
不管多少人的来去他也依旧那个样。
程诺站在床前看了好一会,定定出神。
“所以到底为什么要收集那些数值?”
“啊,啊这。”金米花又慌乱起来了。
程诺开始数:“从一开始的满意度,怒气值,愉悦点再到现在的黑化值。”他抬眼去看,“金米花,你是在集齐七龙珠召唤神龙吗?”
“……”
“还有那些隐藏的数据,你到底还瞒了我多少事?我不是傻子,南海,天山,原有的剧本加上这次,甚至你从最开始升级突然告诉我不用再扮演反派,这些真的都只是意外?”
金米花的嘴角抽了抽:“宿主,你不是说你的梦想就只是混吃等死的干到退……”
“我是怎么死的?”话到半路被截胡,是混吃等死,不是当个傻子,程诺略带感慨:“是啊,我从没问过,别的宿主完成任务都有目标,金米花,我是为什么要当宿主?”
“车祸?癌症?一些奇奇怪怪的死亡原因?我要做一件事情总该要为了些什么吧?”
他句句禁忌,字字雷区,金米花为难。
“你不用骗我,我和他认识吧?”
之前,很早很早之前,不能说什么也没这样的缘分,三辈子了,三辈子都能搅和在一起的人,金米花说往世镜有和三生石一样的功能。
“我真是现实中的人吗?”
“又或者这真的是书中吗?”
“是写出这个故事,还是记录这个故事?”
一连三问,在良久的对峙中金米花终于败下阵来:“好吧,但我不能说,只能告诉你他还得这样继续睡,直到经历完往世镜中所有的副本。”
所有?程诺有些怔住,“所有是多少?”
金米花差点跳脚,哎呀,一定要问吗?就不能不问?问了难道他能给答案?
程诺有点固执:“梦里的世界大概多少年?”
金米花沉默。
程诺继续道:“你总要告诉我的,这关乎于我,难道你要我自己去查吗?”
金米花被逼急了,就算滚在地上也要跳:“好嘛好嘛,一万,一万行了吧?”
陌生的数字,程诺差点以为那是一万块,而不是真真切切的年岁了。
可金米花好像突然憋不住,“宿主你到底在干什么?干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一万怎么了?一万年就很长吗?一万年也不过是一百个百岁老人首尾相连的一生而已!”
“再说难道转世不需要时间?奈何桥上排队还用许多年,你就是让一个人转一百世给一万年,他脚上赶趟也都要冒出火星子!这不得世世早夭,着急投胎,还得以防万一,万一下辈子就遇不到了怎么办?”
程诺是真不太听得懂金米花的意思了。
一万年很短吗?也就一百个百岁老人首尾相连的一生,前一个可能还见过后一个,万一哪辈子不是人,再修个仙什么的,乍一瞧真也就那样。
可一万年很长吗?十年岁月变迁都能换掉许多熟悉的面孔,这天下短命鬼多如牛毛,万一倒霉,不用乱世都能死在一场风寒。
真是疯了,“你这说的什么话!什么叫遇不到了怎么办?遇不到了那就遇不到了啊,还能怎么办?还要怎么办?”
程诺转头已经恨不得拿剑劈了往世镜一了百了。
这什么神器?
结果落华没举起来,雪绒冲了进来,额角全是汗,似乎找了许久,直到见了他。
“仙君!”
雪绒?
兔子着急忙慌赶过来,一下就扯住他的两只手跪下,似乎是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刹不住,好在程诺反应快,这才反手扶住了。
垂眸,兔子的声线颤抖,眼眸通红,也正好仰头跟他对上,语气里全是焦急。
“仙君,天山,天山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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