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诺无事可做,就坐在离围帐最远的角落,看着火光边等边说。
“鸟啊,你说你是那什么神鸟,我信了,但若因此丧命,我可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金米花:“……”
“可本来以情诱人最不耻,此乃毒计,只命连黄泉,管他毒或不毒?谁想死?我不想。”
没人和他说,他五指顺入发间对着一只鸟来说。
“边关是当初我与弟兄们一同守下的,他们都成了死鬼,没关系,可如今这块地若是在我手中出了事,我没脸下去见他们。”
别管什么历不历劫,谁管他什么劫,什么劫现在他也只是他自己。
“子规早告诉我别再当这劳什子摄政王,还想着边境黄沙我就当不成那专权的,谁都看透了,我没有,没出息啊。”怎么能两手都不放?看不清了,脑袋长在脖子上,事事都顾着,人就为难了。
“如今走投无路。”苦笑一声:“开始信了一只鸟。”
金米花叽叽喳喳想反驳,多冒昧,从前总是宿主说他不用嘴,可以捐,可是现在的宿主礼貌吗?
不礼貌,谁管呢?
没人管。
“边关和楼兰有关系吗?”
金米花真的不知道自己要炸几次毛,以为这一遭的宿主是个雀,谁知那个人还是那个人,眼里的锐利分明是鹰!
程诺真忍不住低低笑着:“引狼入室啊,大的,小的,手段用在我身上,我多高贵?他觉得他自个就握的住?”
螳螂捕蝉,几年前就勾搭在一起,都想先把他这个麻烦踢出局。
所以阿巴嘎部来犯的时候他才会当真,轻易出了盛京,他当皇帝可以独当一面,却忘了萧瑾安太行,他在暗访途中毒发,与部下失去联络。
大雍没了摄政王,皇权聚拢,可楼兰不怕了,沙场的将帅不是谁来都能替,两个曾经的盟友都没真正交过手。
没交过的只知道对方难,这份难缠有多少?不懂,不见底,这是要打了才知道。
可是用什么打呢?人命,边关将士百姓的命啊。
局总不能永远安定,可水也不用搅的太浑,楼兰和四十二部最好自己打起来,部落之间再加内斗,彼此消磨教他们就坐尽了渔翁之利。
浓烟呛的人头疼,胸腔里有一股气,总之越来越窒息。
“宿主,你要不躺下?”金米花突然有些后悔为什么要选最难的这世。
可是他也是真的不知道还能怎样才收集那些负面的情绪值,这是必须的,人有好有坏,他也不能单要萧瑾安的正面情绪啊!
这样最后不完整,他就白被花月吟指桑骂槐说一顿。
原话啊,“还有的人啊,明明来了天山也不打招呼,成日里躲在暗处,一点朋友的边都要够不上。”
迷糊中真的听到脚步声,难为了,一间密室着火外头还能发觉。
断断续续的人声。
“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大烟?”
“不知道啊,着火了,好像还是从里头。”
“什么?还不快去救人!禀报陛下!”
现在开始急了,是苏青的声音。
“他真的很得器重呢,喂,那只鸟,你的故事当真吗?”
金米花愣了好大一下,“我的天爷啊,当真当真,宿主你怎么还问?”
好敷衍,如果真是前世姻缘,那今生怎么就过成这样?金米花会说,“哎呀,就是有原因的嘛。”十万个为什么,一定问?
为什么不问?那就干脆算了吧,能分吗?
很苦恼,按着金米花构造的那样,摔玉佩,夺皇权,强势回归,造反这东西一回生,二回熟。
不会骗人?可以学,就是分开的时候不体面,和当时闹掰的时候一样,实在是太不体面。
总之就是某人冲进火场四处皇叔皇叔的找寻,他突然脑子抽了想起很久之前跳悬崖那段,谁爱死谁死。
“你没事,幸好你没事。”小皇帝将他一把抱住,程诺有一点点信了那只鸟的瞎话。
内心的憋闷上涌,如果是这样的话,如果是这样!他用力一把推开皇帝,拿起脖子上的那个白泽都当面砸了,谁还没一点火气,“狗东西,老子不跟你一起了,你要死,就自己一个人滚远点死吧!”
萧瑾安很是错愕,那影子就风一般的,程诺的腿脚好到没边。
京城风云诡谲,过了很久才抽空到苏州的时候见了故友。
前翰林院少卿杨林,杨子规,在新帝即位后便毅然辞官隐居于此,虽是文人,但当年连中三元是因为报错了项,他家中父兄皆从军。
“我早说了,这个摄政王,你当不久,看吧,都不知道突然从哪里跑出来还闹到城墙上。”
“只是我没想到啊,最后居然是陛下放人,撤了弓箭手和禁军,你没多久还重新上朝堂,现在京都的局势都还紧张吧?人人都以为你这次卷土重来,怎么着也该称帝了,毕竟你失踪的时候就有许多人揣度,结果,唉~你都不知道现在外头的话本子怎么写,大雍摄政王和皇帝……”
就不想听到旁人这般说,在竹亭相会,各自眼前斟了一杯茶。
“我不是来与你说这些的。”程诺头疼,后来他就信了金米花说的,原来那点私情还真他娘是真的!
“一场闹剧,也不过是我不信他,他不信我罢了。”
疑心的时候啊,就不信后背可以交付,人心不能考验那就不要考验。
摄政王的刀刃上是沾过先帝的血,虽然这其中有曲折,先帝做的事也和今上无关,可打断骨头连着筋,程家满门只剩个独苗,谁敢去赌他不恨?
又没问过,也是在诸多谋求算其中不敢问了,万一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怎么办?
怕极了自取其辱啊。
倒不如从一开始就是阴谋,管不住心的时候可以抬头看看,头顶有青天,宫外有高墙,世上不是何事都能、也都要冲过那两道。
“子规,帮我办两件事吧。”
万一要打,万一就真要打的话。
“第一我要往西部借道,我知道你家的安平侯是故交,他欠了杨伯父一命,我只是怕那时候浑,劳你先去帮我。”
杨子规点头:“那第二呢?”
“第二。”程诺顿了一下道:“第二自然是财,两方交战总是劳民伤财的,楼兰的人之所以可以假扮胡商频频在京都出入靠的就是贸易,要打,就要先抛去这些。”
从袖口拿出一张帛,上头有小图,指甲一点:“好歹得有一处足以替代。”
“这事你要悄悄做,只要有了钱,我们打起来才能护更多。”
打仗哪有不死的,最主要的是落叶归根,你的根在哪?立场这东西,一辈子,是谁家的英豪,就是谁家的恶狗,黑白正反有两面,保家卫国就不要怕沾血,不沾血的圣人坐高台,见不了的请不要走下来!
“京都繁华不见边境黄沙,若战事真起,此战我必拼尽一切,直取楼兰王都!”
威慑整个边关以外,不说百年,数十年的和平。
头顶有青天,远望有高墙,情爱破不去,边关的黄沙吹起,风也是腥臭……
……
“陛下,三思啊!”
宣室殿朝臣跪了一片,自从两年前楼兰与他们正式开战,摄政王携十五万大军远赴边关已有两年。
从摄政王失踪到出现又远走也有三年。
而今皇帝居然公然在朝堂之上提出御驾亲征。
“陛下。”
“我意已决,诸位卿不必再言。”
萧瑾安坐在上首不知为何,心头一阵焦躁。
这是他没再见那人的第三年,回回上奏,边关回信,只有公事。
但今年春日,年节之时奏章后头多了个安,他揉了眼睛,看了一日。
见人便问,“朕可有瞧错。”
是的,摄政王回信加了个安,笔墨有重叠,看模样也犹豫思忖了许久。
直到一遍遍得到第三人口中肯定的回复。
再次提笔,“卿此去,马到功成,此战定胜,扬我国威,待到凯旋,山花遍野,勋德弥缛,再拜宗祠。”
想要缓和,所以远赴千里,算好算准,如书所言,此战定胜。
却难料再见,相隔不过咫尺,却已非人力所能及。
……
“死鸟,你真……不是敌国派来的习作?”
“哎呀,宿主,你别说了!你留口气啊!”
程诺有些不太能阻止,眼前越来越黑的视线。
“你这样了,你试试,能不能留气。”
阳春三月天,日光都没暖的时候,楼兰王都的大门再次被人推开。
谁也猜不到,相隔不远,将军百箭穿心,一人一剑,跪倒在王座之下,肩头有一只不停扑腾的雀鸟,金殿血腥,残肢断臂,只差一个新王。
前者开辟了道路,后者晚来一步。
欣喜化做泡沫,只在一瞬之间,重逢是离别的葬礼,在那一刻奏响落幕的哀悼。
萧瑾安有些不敢置信,一步两步,短短的距离失了气力,还被绊倒一跤,又无知无觉的爬起。
“皇,皇叔。”
伸出的双手颤抖,却又迟迟不能触碰,太多了,太多了!
那么多的箭矢他不知道要碰哪里。
金柱旁还有一人,唯一还剩半条命的活人,是楼兰王子,即墨南,听到响动抬眼,见到来人又是一怔,旋即大笑。
原来是同盟,现在不是了。
身子一歪跌了出来,像恶鬼,在地上拖出血痕。
“姓萧的!”他笑的张狂,饱含恶意:“你该感谢我,你设计我楼兰,我还好心替你除了后顾之忧,哈哈哈,一命抵万命,真是便宜了!”
楼兰国破,他们没逃,却在皇宫设下死局,等的就是大雍摄政王落网,他总不会带大军上金殿,却没想到临死前却还见到了大雍的皇帝。
“是你!”萧瑾安抬眼,他终于找到能把这个人揉入怀中,小心翼翼,可鲜血还是沿着箭端,染上原本洁净的新衣,眼眸也跟着泛红,眼底浮现血丝。
“对,是我们楼兰所有的勇士。”
“是不是很感谢我们?为你杀了宿敌!你可以高枕无忧了,哈哈哈,高枕无忧啊。”
即墨南原本以为死在这,现在他还想恶心恶心眼前人,“你知道他死前在干嘛?”
“哈哈哈,好像是等着回去解甲归田呢,他斗累了,所以我做个好人,他再也不用去斗了!”
那句安,原来真的。
你不信他,他不信你,你信了他,他信了你,却再没资格去说。
“你说,死人,有信任吗?”
【滴滴滴——系统警告,系统警告!】
“他是不是恶心透了?我们联手,如今,你难道不是害死他的真凶之一?”
【主角怒气值——】
“呃——你要杀我,好啊,黄泉路上,你猜我能不能见他一面,你见不到。”
即墨南的脖梗被掐住,提起,青筋爆出,面色通红,他却仍是笑的癫狂。
【主角黑化值——】
“他们……姓程的……果然全死在……你们姓萧的……手上……”
【100%,请宿主立刻抽离!警告警告,请宿主立刻抽离!】
“金——米——花!”
收,明天的尾。
小号打了个棺把两只都埋一起。
抱住,手下:陛下,放手吧,都臭了。
小号倔强:不,不臭!
手下:真的都臭了!
小号猛吸一口:不,呕~香的。
外边已经切好的大号程,皱眉:emmm……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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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黄沙忠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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