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团聚

她想到这,嫌弃的看了眼坐在石凳下买醉的傅书。

搞得像她欺负人一样。

温如酒当机立断地给傅书翻了个白眼,头也不回的转身回屋。

于是第二天,她打算出城阳侯府买菜推门的一霎那,四周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身上。

“这就是你们说的太傅夫人?就是她迫傅太傅到清宁寺带发修行去的?”

“是啊……就是这位温六娘子。”

去清宁寺带发修行?

她翻了个白眼,心道傅书可真是朵遗世独立的小白莲。

温如酒啪的一声将大门关上。

“备车去清宁寺,我倒是想看看他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雾绕青山,烟罩寒江。

孤寂的亭中有两个人对弈。

“承让了。”

黑衣僧人笑吟吟地捋把胡子。

“尚未分出输赢,何来承让?”

傅书落下枚白子,取走了串黑子,眸色深深地看了老僧一眼。

寺里传来了阵阵鸟鸣相伴着敲钟声。

“施主心神不宁,此局必败。”

“怎讲?”

“贫僧想来是朝廷琐事或是城阳侯府地事儿罢。”黑衣老僧从容落下黑子,意味深长地笑道,“能够让傅施主烦心的,想来也只有定国公府的温六娘子了。”

“并不是。”

“那是如何?”

“是我倦她。”

黑衣老僧忽的轻笑,对上了傅书那沉的不能再沉的凤眸:

“太傅这般不喜温娘子,为何还要强娶人家?”

傅书执棋的手微微一顿,撇过头去,唇角挂着抹嘲讽意味。

“倒是这位大师,臣该叫您定国公,还是我该叫您凌悟大师?”

黑衣僧人面色一黑,麻溜的站了起来,沉沉的望着傅书。

“傅太傅此言何意?”

傅书淡定地将残局收拾起来,略有深意地盯着僧人,原本紧抿的薄唇勾勒出了个弧度:“国公的女儿为贱内,贱内因十年前那桩事所不喜臣,臣不过想将贱内带来清宁寺请教一番。”

黑衣僧人冷笑:“她不愿。你也并非是良配,若不是内子与令堂私交甚笃,她万万不会与你有约。”

“但臣更不忍贱内郁郁寡欢而终。”他收拾好残局,将装棋的两个玉桶往黑衣僧人的方向推了过去。

黑衣僧人冷哼一声:“太傅真是好雅兴,如今荆州大旱,你不好好的待在醉春苑睡姑娘,倒是跑到清宁寺来与贫僧说什么劳什子大道理了!”

“不过是想问问国公有无兴趣与臣打个赌。”傅书双手抱胸,翘着腿从容的坐在木椅上。

“赌什么?”

“赌一炷香的时间内令爱会不会寻上清宁寺。”

“城阳侯府到清宁寺最早也要半个时辰,你是哪儿来的自信,还是觉得婉婉的腿有两米八——若是她没来呢?”

“若是她没来,国公就让她写一纸休夫书,将我休了,如何?”

黑衣僧人眉峰上挑,抚着长长的胡须:“可。”

傅书绽出了个笑容,从怀中取出长串佛珠递给黑衣僧人:“国公可识得此物?”

僧人眉目一凛,紧紧盯着傅书手中那串佛珠。

“这是......你怎么会有这——”

还未等他说完,远处便传来了一处清婉动听的女声。

“傅书,你有本事跑,你有本事出来啊?!”

僧人从傅书的手中接过那串佛珠,怔怔地望着亭外明艳动人的女子。

温如酒打伞的手一松。

“爹爹?”

她懊恼的敲了敲脑壳,揉了揉眼睛:“爹,你没死?你为什么跟这个闸种一块儿下棋?”

黑衣僧人薄唇颤了又颤,嘴角抽了又抽,原本的千言万语却只化作了两个字。

“婉婉。”

“国公府几位娘子郎君在寺内的上邪居,婉婉若是想去就去看看。”傅书突然煞风景的来了一句话。

温如酒深深地看他一眼,半晌才答道:“好。”

他望着女子远去的倩影,唇角勾勒出了一抹笑容。

这次叫她“婉婉”,她没请自己吃巴掌。

“新皇登基,你这做太子太傅的不去?”

黑衣僧人沉默良久,好笑的看着旷朝不去在寺里跟自己下棋的傅书。

傅书看着黑衣僧人眼中的精明,轻轻笑道:“新皇已能够主握朝政,还需要我这太傅做什么呢?倒是国公,打赌打输了。”

“说吧,你想要什么。”

黑衣僧人两手一摊,阖眸静静地等待傅书的下文。

“蓄发还俗,定国公府。”

他悠哉悠哉的躺在木椅上,把玩着手上的白虎玉戒,仿佛在诉说一个不轻不重的话题。

“定国公府除了六娘子与七郎君早已满门覆灭,若是定国公死而复生,你觉得城阳侯府还有颜面在朝堂上存下去吗,简直好笑!”

“国公就不想知道当初是谁害你满门覆灭?”

“自然是永安伯。”

傅书起身摇了摇头,拿起放在地上的油纸伞。

“非也。国公若是想知道是何许人也,赶明儿陛下会下一道圣旨让定国公府家眷从北疆回京,您可要找好死而复生的理由了。”

这是温如酒第一次坐过这么金碧辉煌的马车。

她撇着脸悄咪咪的打量着里头的装饰物,生怕被傅书抓住她偷看马车的事实。

“是你......”温如酒用手中团扇撩起帘子,望向帘外被大雨覆盖朦胧如天宫的清宁寺,轻启朱唇轻声道,“是你把他们接到这来的?”

傅书瞧见温如酒那十分变扭的模样,忍不住调侃道:“婉婉,你是结巴?”

温如酒飞了他一脚,瞪着他道:“你才是结巴,你全家都是结巴!”

他抢过女子紧紧捏着的团扇掩嘴一笑。

“先回家换个衣服,然后进宫。”傅书看她的反应,试探性的将手覆到温如酒的柔荑上。

手上突然来的一丝凉意将正在走神的温如酒拉回现实,她愣了几秒后迅速将手抽了出来,轻轻垂睫。

“进宫干什么,向他们炫耀你有钱?”

傅书一愣,方才明白她说的是这辆车。

他不着痕迹的收回手,攥拳放在唇边轻咳一声:“这算不了什么,家里还有几辆比这更豪华高大上的马车,什么时候带你去坐。”

温如酒抿着唇一脸不屑地看着他,随后撇过头去轻哼:“这跟进宫有什么关系。”

他继续把玩着手里的白虎玉戒,然后将它取出来套在了温如酒的手指上,轻声道:“新帝登基,肃清先帝党派,受封曾经的东宫势力。”

“这是什么玩意?”温如酒轻蹙秀眉,看着手上的玉戒,淡淡地发声

他未见温如酒将东西取下来,弯了弯双眸:“先祖所传的玩意。”

“新帝可是上次随你来的那位小郎君。”

“娘子聪慧。”

车内熏香不断,她手里攥着的方才抢回来的团扇,渐渐松了下去,直到“啪”的一声,掉落在了地上。

看着帘外风景的傅书听到了这声响,才回过神来,对面地人儿已经睡着,他看了看地上掉落的团扇,将它捡起,放在马车里的桌子上。随后将帘子放下,免得灌入冷风使得对面的人着凉。

不知行了多久,马车缓缓停在了一座高府门前。

随着马车地停下,原本正在睡梦里头的温如酒也微微转醒,发现自己好像靠在了什么上面,刚想推开,却有人把自己的手臂一握,她微微睁开眼睛,看到了面前之人,扯出了一抹尴尬的微笑。

“早安。”

“早些下去换套衣裳,然后随我进宫。”

傅书毫不留情的把温如酒赶下了马车。

“这么急干嘛......”女子揉了揉朦胧的睡眼,可充懵懂的道。

她再上车时,已是外披大袖礼服,内则衬浅蓝褙子,手持苏绣团扇,发梳随云髻,十分彰显出了她那明艳柔婉的气质。

傅书白了她一眼:“好丑,我要长针眼了。”

温如酒踹了他一脚,低声嘟囔:“神经病。”

马车似是赶时间,行的很快,不过一会儿就到了宫门,傅书与温如酒不是一路,便一左一右行去。

“这位娘子,可是要候在殿外?”

她跟着一行女子行至太极宫外,蹙着眉一脸迷茫地问在自己后面的人儿。

“不然呢?”那女子眼神极度嫌弃的看了看温如酒,取出手中锦帕掩面,嗤之以鼻,“你是哪家的子女啊,这么没见过世面!”

“哟,我还以为是哪家不懂事的小宫女挡在殿前招人白眼,原来是定国公府家的六娘子呀。”那人儿旁边的华裳少女瞥了眼她,娇笑道,“这大热天的我劝娘子少走动,若是碰到个贵人,这脑袋可真的不能保住!”

这个人儿温如酒是认识的。

这女子是宁王府世子侧妃所生的五娘子唐晚秋,而宁王恰好是与她母亲一母同胞的弟弟。

温如酒用手中的团扇抵住鼻尖,轻嗤道:“论辈分五娘子还得唤我声表姑母,莫非世子哥儿的女儿都如此不识礼数?”

她小时候常常笑宁王世子丑,如今家中落难,也少不了曾经比自己混的菜的人奚落。

人情冷暖,谁得势赶忙巴结上去,谁失势任何人都可以踩上一脚。

唐晚秋嘲笑道:“好笑,定国公早已自尽,国公府的家眷也都被流放北疆,你好不容易的从北疆逃回来,还当自己是曾经那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国公府嫡出幺娘?”

温如酒轻轻抬眸,眸色犹如刀剑般锋利的落在了唐晚秋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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