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鱼吞象(九)

庭兰在村子遇到位男修,没想到此人身属邪派。

本是注意着亲生爹娘院里的情况,连这人何时躺在地上还离她这么近,是一点都没发觉到状况的诡异。

谢余浑身解数全在身负重伤这段戏里,把人骗个正着。

浊牙身为一等邪祟,又有谢余做“替”,只要找准心神不稳的空隙,趁机入体就能控制她,而只做防御之用的桃木牌,无灵就是一道废牌,救不了庭兰。

她傻乎乎上道,一心给人包扎,殊不知浊牙已入心神,只开一窍的修士几乎不费力就能被邪祟轻易控制。

庭兰浑噩不知状况,被浊牙侵占,回了客栈,来到他们面前。

金光越发浓烈,箭身一圈古老符文,苍茫气息隔着几尺开外都扑面而来。

水陇溪这次手急眼快,挂在了天字房对面甲字片区的房檐一角,右手空荡荡,他的乌灵弓没了,还去了雪名手里。

还没培养好友谊,这柄弓喂养了大半年就这样跟人走了,水陇溪不由得想是他不够真心,还是乌灵弓压根就是个白眼狼。

天字房所在的这十二楼,红尘客栈用心布置,投入的钱财最多,这下全都摔了稀烂。

墨巷北之前的小打小闹也就两间屋子而已,此刻十楼,十一楼,十二楼,所有修士全都逃了出来,这顶天的三层以雪名为中,轰然崩塌,成了粉末。

商清影赶来,同被打搅的各位修士都齐齐聚了目光,不是他们不想帮忙,是那段异空压根就进不去,谁去谁死。

“这甲蟲,真是恶心。”

“不对劲啊,这比寻常浊物大一倍,吃了不少吧。”

“渡城的浊虫不多吧。”

“一等的虫子也不是凭空冒出来的。”

东一句西一句,说得都快没底了。

商清影的注意力全在金色流光似的箭矢上,心下微惊,初见时他虽讶异,但对于别人的道向来不会多去议论,派遣小部分灵守护魂识,大家也都会这么做,以防遭遇不测。

但他看不清眼前这位姑娘,说身子弱吧偏生看不清修为,只要他一探视,看到的只是浓雾,说武力高吧又几乎感觉不到她身怀灵气,普通地好似一介修行之外的凡人。

想过多种可能,唯独没算到魂识一道,眼前出现的金色箭矢,他认得。

聚阴阳之力,赐命盘之能,夺命箭。

里世界的“灵”,是不同的,而浊物也更惧怕。

只见原本肚里的浊牙,转眼间出现在庭兰肩头,张着血盆大口蠕动,一般修士都会被骗,瞄准肚子,而眼前的这位修士压根不上当,只瞄准它的本体所在。

开弓没有回头箭,夺命一出,必要见血。

雪名不是心软之人,对面不是庭兰她很清楚,可眼见着浊牙露出庭兰面貌,还因“夺命”而痛苦,即便只是表面欺骗,她还是没能立即放手,突然想多看看这邪物难受样子了。

水陇溪看得真切,心道坏了,雪名狠不下心。

他张嘴跟个扩音符似的,吼得特别大声,“雪名!你看它得瑟的,跟个王八犊子一样不安好心,快一箭穿心弄死它!”。

商清影:......

哪儿来得傻缺瞎搅和,不怕浊牙咬他一腿。

庭兰痛苦的样子依旧还现眼前,“姑....娘....别....疼。”

陇溪没猜中本意,却说得不错,这邪气东西没一样好的,阴险又狡诈,雪名放手。

夺命箭拖着金光,极快飞速,乍像一道流光,穿透庭兰。

水陇溪再次受到惊吓,这跟他想得不一样啊,不该是小兰肩膀那团臭东西吗?怎么连小兰也受到波及。

血花炸开,庭兰倒下,浊牙也没了踪影,阵势过大的夺命箭,在看客的修士眼里,就像一个哑炮没了声,看起来连这浊物都没解决掉,实为扫兴。

同一方向的甲蟲被射杀后,化作一团黑气消散,雪名扫了眼,千丝飞出,直击地上一个翻滚的浊虫,这虫子跑得也贼快,唰一下就不见。

水陇溪揉揉眼睛,这、这长翅膀飞走了!浊兽浊虫见多了,这下看到奇事了,臭东西还会飞了,了不得!

商清影也发觉不妙,仅是一等浊物,就有“弃身”,这城内深不见底的地方多了,难不成都有着浊物。

他转身离开此处,是了,这里一直连半年的客商修士都没有,怎么会没有猫腻,他也是个聪明的,为何没有早些发现这点奇怪之处,即便那些人修行阶段不高,但直觉敏锐还是有的,虽可能说不上来个感觉,下意识里依旧没有在渡城多呆。

早该想到的,此城有鬼。

秦敛脚不沾地过来,一把拉下挂在屋角上头的水陇溪。

太陵门弟子惊吓劲儿还没过去,大喘气地说,“知不知道,你刚错过一场精彩的对决。”

秦敛魂都没了,虽一直在雪名身边跟着,可真没想到她发起怒来,还、还挺可怕的,眼瞅着身子飞出去,他还只能干看着什么都做不了,从头到脚那一刻没有属于自己的由她掌控,这修行阶段绝不是和他一样身处九窍。

他同样也后怕,“我刚都“飘”出去了,你也错过了段奇妙际遇。”

“我挂上去了,你这飘算哪门子,一点都比不上我,”水陇溪搭他肩,顺带整个人就靠着他。

哪知秦敛也跟软骨头一样往旁边倒,两人就像被蒸熟的包子,一块黏在木叶板上,挪不动腿,昨日一切就好似就在眼前呢,那般美好,那般好啊。

两人缓劲,不忘朝那方看去。

音泠看眼只剩几个木架的屋子,只道幸好常用的东西被她手快收起,损失也不惨重,大多都在储物戒里,平时她就爱放真是个好习惯,每位修士储物不一,腰带,簪子,手镯,羽毛,串珠,吊坠,她喜欢云泽石,就花了不少钱做了枚储物戒。

倒也没功夫多想这些,她飞身落到雪名面前。

面前的姑娘看似平静无波,音泠依旧发觉了点不寻常,低声问,“她没事吧?”。

浊物邪祟她对上的都不强横,顶多就是二三等,这一等没有遇见过,也不知它们有何手段,但就冲刚刚中箭未死逃走的状况来看,是个难缠的,人身化尘土是个假的,真的应当无事。

雪名收灵起身,轻嗯一声,“无事。”

一等以及之上的浊物,会幻化成“替”身之人,也就是假庭兰,在此间真身不能受到任何打扰,若有一丝动静,假身会自溃而散。

就是不知庭兰被埋在了何处,她要去找寻,更何况还有帮凶,城外村庄虽不太可能,雪名也要走一趟去确认情况,一等浊物也就是些烂团子,落下个浊壳也挺好寻的。

这只明显不一样,被动过手脚,它有意识,地上片浊壳都没有。

离渡城最近的邪派,是无量宫,这派上到宫主下到低等桃人,没一位正常,门戒门规在他们眼里都是束缚,门内派系也无,就连修行也都自损八百,纳浊入体。

浊不比灵,修行之后这躯体少说也是千疮百孔,表面像人样,内里却不知藏着多少浊魄,与浊物共存,甚至自愿成为寄体,这等想法一开始就已偏离修行之道,不能以寻常法看之,他们是真会吃人的。

灵于浊大补,庭兰已被用作替身是不会被吸食,一开始就被划分好用处的修士,都是他们认为劣质低下,斑驳的低品,是不屑当作食物的存在。

这些邪修很可笑,不止给别人分等级连自己都不放过,“桃人”作为无量宫最低的存在,便是那些刚入派的修士,换皮换囊后,就是无量宫的“子修”,都是修行之人还专搞这套,仗着浊做事也更加肆无忌惮,谁被顶上就谁倒霉。

至于那位不露面的宫主更是无人知晓面貌,长得什么鬼样谁也不知,邪修这般小心翼翼怕死的狗样,不止被多少修士讨论过,奈何没用,明说暗说都不管用,这位宫主奋发向上的修行感动不少人。

快早点出现吧,早死早超生,别瞎忙活了,反正都是活不成的,那么努力做甚呢,对付这类邪派群攻最好,他们向来不手软,一起上打开花,没有会比这种事更兴奋了,一人给一拳,还会边捶边乐,笑声中下死手,几大派弟子觉得挺好。

音泠瞧她离开的身影,伸个懒腰,这大晚上,还是歇息片刻为好。

今夜的红尘客栈好久没这么热闹了,忙着清算,忙着租房,而雪名是反着的,这上面三层是全没了,她得赔偿。

这次量多,商清影还心想若她补不上就算了,他给了也无妨。

柜台上稀里哗啦,像落了场钱币雨,一直响个不停。

他还是看呆了,云中谷好像确实不缺钱的呀,眼都不眨地落下来。

水陇溪掐脸又揉了揉,呆呆地想,很痛啊,那他看到的不是虚幻。

秦敛也好不到哪儿去,今晚是一波高过一波,眼前这一幕,着实他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了,雪名要真是他姐,该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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