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鱼吞象(十六)

鲜血浸染法阵,雪名踏入魂墟。

法门大开的一刻,不稳定的魂灵足有七八个,闻着血味穿了出来。

秦敛有幸开过魂识,见过一日黑暗,那滋味惶恐,不安。

而眼前的里世界完全是个相反的存在,如若不知这是魂墟,他定以为来了地狱,隔着十尺,阴风阵阵,冻得他直哆嗦,入定在一旁跟个孙子一样。

头戴斗笠,破烂白衣,这几个游荡的魂灵长得还...不错,有两个露出全脸的,更是俊俏过了头,浑身冒淡蓝的烟,飘来时他方才看见都无手也无脚,倏地一下猛飘穿过他,从背后瞧,就剩个烟团呼呼地跑,比他都有劲。

捏着聚灵符,秦敛盯着他们,吞了吞口水。

未做亏心事,但着实有点虚,这都到地狱门了,这几个魂灵像极出来觅食的野狗,别老围着打转呀,快些回去吧,现世可不好玩。

坐在风口般的地儿,受冷风灌,是动弹不得,左瞟右瞄地看眼其它占满寝居屋子的魂灵,秦敛浑身不自在。

这哪还是新亭侯的寝居,分明是十殿阎罗的睡塌,赶着上殷勤,都围在洛风霆身边了,半脚进入殿里,难免招同类喜欢,就盼这些八竿子关系都没有的祖宗,快些回去。

水珑溪屏住呼吸战战兢兢,他还没准备好想看以后死去会是何模样呢,雪名啪一下拉开匣,让他直面死亡,根本不给任何反悔的余地。

这也实惨,不管白发魂灵还是黑发魂灵,都是一个模样,没手没脚,穿得也不好,也不耐寒,以后要是去了,爹娘想招个魂,看见的不是儿子的脸,得多伤心啊。

晕晕乎乎地想,他傻成了一座石雕,跟萧轻离和躺着的洛风霆没个两样。

魂墟内方灯飘摇,引着雪名去向灵碎之地。

魂灵中不断穿梭,她忽地看向左侧魂灵处,那里刚才闪过一道人影,虽跑得快,但被看到了尾巴。

有人做了同样的事情,开魂墟,寻魂灵,若是在别的时辰也就罢了,跟她撞在一起,无非也是冲着这位新亭侯来的,最好这人和庭兰的事没关系。

不然......

腕间千丝维持着现世和魂墟的关系,隔着屏风,将界限划得泾渭分明,雪名在左,萧轻离,洛风霆在右,薄如蝉翼的千丝将三人连在一起。

这位侯爷没来得及收拾悲痛心情,就已昏厥,本就不多的魂灵碎片被雪名徒手挖走,带进魂墟呼应散落的其它碎片,表面看着躺在床上好似在休憩,实则已经爆炸地不像个人样。

萧轻离也没好到哪儿去,喵身盘踞一团,缩在屏风后,离雪名很近,转个头过去就能看见,这样他会好受些。

载阴狱符阵将这间寝居笼罩,入定的五人里,秦敛,水珑溪就跟市集赶场子一样,瞧了片刻后,见到游动的魂灵很安分,就没了兴趣,破天荒连恐惧都没有了,两人闭眼调息,注意周围的风吹草动,专心护法。

方灯指引下,洛风霆的魂灵还剩最后一片 ,雪名凝神看眼周围的锁灵剑。

有点出乎意料,打过照面的那人,到现在都没露面,跟了半时辰也不出来见见,是想跟在她身后坐收渔翁之利不成。

脚前土坑里埋着的阴阳之力倒是多,不如再加点,做成个鱼饵,等着那条鱼愿者上钩。

谢余几乎是同一时刻和雪名进入魂墟,来这是有任务在身,宫主下了令,碾碎洛风霆的魂灵,让四象阵烂得彻底,放出地底的浊物,把这渡城搅成稀泥,坑杀十派弟子,想想就好兴奋,能吸那么多灵,当真血腥又美味。

刚才那飞走的弟子不是来自玄天宫,而是云中谷,什么时候两派关系如此好了,虽玄天宫弟子衣裳是万缕斋缝缝补补,一年胜过一年帅,但何时连这等大事都要掺和进来,令人费解。

多疑的性子难免多揣测些,他接触过阴阳之力,这等怪灵也修行了些,勉强进了门槛,能任意行走在这魂墟,是个挂牌的‘辟邪术师',刚才那位弟子不说水上飘,起码也是健步如飞,比他快了不少,实力大有可能在他之上,看来要暗中下手了。

路过土坑时未曾注意,晃过神后,谢余闪身回去。

骷髅上的阴阳之力能装满一水桶,望眼前方云中谷弟子还未消失的背影,他停了下来,这等好处不要是傻子,吸收后再去追。

就在阴阳之力钻入他体内时,一截千丝断开,飘到雪名面前,血淋淋地摆动,拿出块沾了庭兰气息的糕点,刚靠近就被勾过去缠缚,翻葫芦似的滚几下,糕点没了。

噫,还真有关系,这王八犊子今日甭想走了。

谢余不知随着阴阳之力,进入他体内的千丝已生根扎进骨里,就爱贪点东西的邪修,仗着身子骨强,对这阴阳之力都不会有何戒备,即便吸入时出现了有如错觉的一丝痛感,他也不会过多注意,以往吸食十派弟子灵时比这痛苦多了,有如蚂蚁咬得一下算个屁。

这些阴阳之力吸收,胜算就会多一分,这里灵尚不可用,一旦出手就死无葬身之地,就算出了魂墟,这具身子也废了,他就没有再爬起来的可能,百草门那些弟子上过一次当,有了警惕,这次要想再去骗那些弟子的药丸,十足难上登天。

他有看过那位女修,郁郁寡欢,心境一落千丈,修为寸步不进。

好笑勒,遭受谩骂指责后,连问道都已跨不过,多么脆弱不堪,这等心性都不配进无量宫,漫漫修行路,无尽折磨生,提刀杀人的本事又无,只能造一座困牢,把自己心锁死。

哪有人那么蠢的,身苦心苦,还要担着旁人生死,轮到自己堕入地狱时又无人来救,情愿浑噩度修行,都不愿杀个痛快,将那些散修踩在脚底。

谢余只觉得她可怜地像条虫,只会钻进土里埋起来,可惜还是会被挖开泥土,被人搓几个窟窿,残败下去直至死亡,为了虚伪的假善,何必呢。

还有那位已是虫饲的云中谷弟子,估计也在后悔救了他吧,不过也没机会了,地底的浊兽放出来,第一个吃的就是他们。

不长脑子的废物,还是早些没命的好,死前还能贡献一丁点的灵,也不枉此生。

找齐洛风霆魂灵,雪名故意多停留了会,还是不曾出现。

心思还挺深沉,故意耗她体力,正好她也不想走了,小喵的魂灵也一并寻了吧。

腾飞而起的灵直冲天际,四散而开。

直面的威压逼着躲在暗中的谢余,露了影踪,再也无处躲藏,身子弯曲着半跪而下。

骇然地看着远方的灵束,隔着二十尺,连控制自己的身体都做不到,这位云中谷弟子是如何有如此强的力量,瞬息之间他就没了正面较量的想法。

她是道君,天师,抑或是传说中的上尊,他都不愿去多想,仅是多他两个等级的道君,都只有逃命的份,如何还能去抢洛风霆的魂灵。

谢余眯眼看着那一团发亮的魂灵,只觉得遥不可及,对面未必知他此行目的,先稳住这人,其它的随机应变。

魂墟里,萧轻离七个魂灵碎片,四面八方遥相呼应,齐聚而来。

谢余慢慢直起的身躯还不如她招魂带来的震撼大。

.......寻灵有这般易?他就是有十个胆也没这般做过,能贯穿整个魂墟捞下,这魂识真有如地狱之无常,浮游如鬼魅。

无量宫单他一人触及阴阳之力,教中面子倍足,宫主桃濯都给三分薄面,此刻依仗的这点底子在别人面前不值一提,谢余起了掠夺的贪念,若成前途无量,若输那是他技不如人。

两个光团漂浮,洛风霆和萧轻离的魂灵都已寻回,雪名收进琉璃瓶。

压迫感消息,谢余道,“姑娘好本事,寻灵这般不易之事也能轻易拿捏,实在好生佩服。”

“毗卢锡杖,你是无量宫的人,”雪名目光落到他手持的灵器上,“正好,我有些事想问你。”

谢余:..........

捏着爆炸符威胁谁呢,他还是真就是怕,魂墟里的魂灵等级很高,不敢轻易招惹,她有手段防备,就挑了个专害他的法子,这么狠,说出去怕是也没人信,正道弟子会这般阴损。

他没招了,“姑娘,请说。”

对待邪修,除了比他们更狠,其它法子都不管用,这是雪名淌出来的教训。

她道,“孩童为料,针蛊食之,阴时阴刻变为浊兽,虫料饲之吸食增进修为,是你们所为。”

谢余:“是。”

不带半分犹豫,也无一丝迟疑,雪名即便是听过不下几十次依旧心惊,毫无感情地就像冰冷的浊虫,同化得很厉害,满肚子也只剩些个阴谋诡计。

“前日,渡城外高树村,有位女子消失不见,”雪名慢慢地道,“她叫庭兰,是我师妹。”

“有幸跟姑娘师妹见过一面,”谢余眼珠一转,不打算说出实情,“教中桃人已将她带了回去,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姑娘不必担心。”

见识过她的厉害,为了规避可能发生的危险,先不要点火,烧起来只会烈焰焚身,没了命。

“说起慌倒是一套套的,”雪名瞥眼他腰间挂着的香囊,“百草门许多弟子都在寻你,你倒好,扒了层皮又是全新,看来你还记得那位闲医钱云萝。”

囊上刺绣独属万缕斋绣娘,不少别派弟子都学过,教给百草门的又是独一份针法,细密针脚,百花丝线。

跟邪修有过“最深”关系,是那位救了人,却无善果的钱姑娘,跟绣娘们说起这件事时,她连笑都不会了。

谢余几乎停止心跳,她能看透他这个人。

就是翻破天也没想到,这人能看到他的原貌,那张面目全非的脸多看一眼,都犯恶心,身心强烈地讨厌着,即便换了一张又一张,还是没忘被符宗弟子炸得破碎的脸。

“不过是当成个笑话,”谢余摸着香囊,“没乐子了,还能翻出来念念。”

这香囊里的药材,他扯开拿出来看过,是些安神的草药,鬼使神差地又给缝好,重新挂在身上。

雪名轻笑,“我替你烧了,如何?”。

谢余冷下脸,“用不着你多管闲事。”

“我说,烧的是你,”伶牙俐齿的姑娘说起话来,也是能把人吓个半死。

“你!”。

一声响指,藏在他体内的千丝生根发芽,吸食阴阳之力,摇摆着好似河里的水草,极尽快乐地舞蹈。

扶桑二技,千丝舞。

感觉到不对时已经晚了,他还没来得及施展任何手段,不甘心出去之后沦为废人。

望眼高高在上的女子,一狠心,拼了。

不顾身躯痛苦,强行聚力。

阴阳逆转,散。

谢余整个人噗一声炸开,根本不给千丝多吸食的机会。

扩散而来的余波,雪名向后避开,她这一让,游荡的魂灵就开始疯狂吼叫。

一传十,十传百,所有魂灵开始苏醒。

好算计,藏着的灵力故意让魂灵失控,浑水摸鱼中自身又是极为安全,他应当还没死,但眼下已顾不了许多。

浩浩荡荡犹如沙兵的魂灵多如牛毛,唯一能藏匿的地方,是处在北边的石区。

谢余藏在里头感觉很好,对他越发不在意,就越好做事,明着胜算没有,暗中就好很多,能加个三成。

找准机会,必须一击即中,已经付出代价,要什么都没得到,出了魂墟会躺上足月,破釜沉舟后只剩下夺舍的这条路,才能将其补回。

魂墟寂静无声,只看其这追人的阵势,都觉得惊骇。

那人耍了心计,将灵偏了她这方,将魂灵引来,逼她去石区。

不过半时辰,她就累了,半移半飞。

他在藏在魂灵队伍里,看得真切,只需这样多消耗,指定吃不消。

只是谢余没想到,就这般皮皮赖赖的,还真给雪名够到了石区。

这片区域在魂墟是特殊的存在,曾有传言说里头有条神龙,说得神秘兮兮,她来得也不少,一次都未曾见到,连片龙鳞都没见着,真是有够小气。

刚歇息片刻,千丝颤动了下,雪名一回头,就见到面目狰狞的谢余,直冲灵海而来。

......怪事,还急着来送死。

她也不抵抗了,放任他进来,送去了识海。

谢余来得猛烈,停得突然。

望着没有半分光亮的世界,他一阵默然。

是脑子抽了吗?为什么想不开要进来,这半点光也见不着,都看不见她的魂灵在何处,又如何去夺舍。

谢余的识海是一口枯井,井下有枯败的秋叶,蹦跳的青蛙,还有一个剪烂的香囊。

他的身世不是很好,没爹没娘,跟在院里的大哥哥屁股后头打转着长大,因生来带疤,他整个人生是在嘲笑声中长大,童年几数不多的乐趣是躲在树下看飘落的叶子,捉杨柳湖畔的青蛙。

长大后被骗进无量宫,从最初的桃人到如今的地位,吃得苦头全都记得,没有人告诉他何为对错,凡是看不顺眼的,觉得不顺心的,他都会想尽法子去破坏,可他也不明白为何做完那些事后,心里也无半点欢乐。

谢余站着不动,雪名出现在他身旁。

她累了,坐会儿。

“见过不少人的识海,你这般的,还是第一次见,”谢余忽然就不怕了,反正都要归西了,离去前就和她聊聊吧。

想起从前,和人好好说话的次数屈指可数,不是在骗人干坏事的路上,就是在无量宫的虫洞里过,如今也到了末路,连小计谋都懒得使了,他累了。

“我觉得还行,能瞧见自己,”雪名不在意地道,“你的识海也很好玩。”

干涸,幽暗,也就是他本人了。

突然的平和也不是因着悔恨,而是觉得没必要,这般的邪修终是少数,虽感意外,却也并不会手软,别看他很好说话的样子,心里指不定怎么想呢。

“平日在云中谷都做些什么?”谢余问道。

“静修,学秘技,还有晒桑叶,”雪名也记不全谷中所做之事,只能挑出两个还记得的,“师姐们没事会修修竹屋,画画图,写写字,师弟们就瞎蹦跶卖法器。”

谷中很多弟子的书法和画画都在她之上,就那三脚猫的功夫拿出去都是丢人现眼,就拿青蘅来说,描眉画脸那至少也能认出个人样,她的火柴人一摆上去,师弟师妹们一致都会站在大师姐这边,给她发白签。

谷里找不出第二位她这样画画的师姐了,就连谷外村民画得都比她好。

光是听着,他就能想象云中谷一片和乐融融的景象,那也是余生都不会拥有的东西,师门和睦,友好相处。

谢余其实有想过的,如果一开始有爹,有娘,有个能填满肚子的家,能进入某个门派,那将会是另一个人生,另一番天地。

可惜,不过是场水中月,镜中花,就算是念着又怎样,终究那样的好运不会降临到他头上,白日做梦罢了。

“那你呢?”他问道,“也同他们一样?”。

拥有这样识海的修行之人,应是不同的吧。

“我跟师姐们不一样,”雪名很得意的说,“我从来不去晒桑叶。”

谢余:......

完全是自作多情,还以为有何神秘呢。

“修行之后,我都在沉睡,”收起玩闹心思,她也不瞒,“偶尔指点下弟子,别的也无,你要想听其他的乐子,我这没有。”

雪名尽力满足他死前的愿望,就是大抵问错了人,若是问那个闹腾的闵逐师弟,还能跟他讲上一宿,到她这儿,是半分乐趣也无,她不喜画,也不爱字。

谢余忽然看她,“你知道吗?我有种你比我还惨的错觉,也不知是从何而来,明明修为比我高,魂识也比我强,很莫名其妙对吧。”

雪名没吭声。

触及阴阳之力的修士,都有点模糊的天感,但又没那么深,对于窥窃到的一星半点,死前就没了言忌。

“你..….”

他眼皮一跳,还想问下去时,却没办法张口,待到这股念头消失,又方能说了。

雪名:“看我无用,不是我。”

就他俩在这,不是她,还能是天道。

一道雷劈下,谢余头发焦了,嘴里钻出口黑气,露出洁白的大牙。

还能说什么呢,是他活该,想都不该想的,被雷劈叉了。

“嘶,好疼,”谢余痛的龇牙咧嘴,魂灵又合到一块。

她嘴也不留情,“劈碎的好,省得我再动手。”

“你心肠比我都坏,”他损人的方式别具一格,“来无量宫如何,我把位置让你。”

雪名:“我不稀罕这个。”

谢余想了想,又道,“那我把换皮的法子交予你。”

“别打主意,”雪名慢吞吞地道,“就算你给了,也不会活着从这里出去。”

还想着能放他一马呢,不可能的事。

“我这人死有余辜,是该死,”谢余笑嘻嘻的,“死后也没人会在乎,但这么毫无波澜的走,我不甘心,给你我服气,以后若用得上,也算没白来人间这一趟。”

谁信呢,会想死,她是一个子儿都不会上当。

雪名还未开口,就又听见他道,“你说怪不怪,平日也不上心个什么事,死前倒是接二连三地涌来。”

谢余又记起一事,“我坑过一个符宗弟子,谁知道那家伙来头挺大,还没死成,就是时不时变个猫,也不会说话,想想还挺有趣。”

嚯,好家伙,事都让你赶上完了。

一个钱云萝,一个萧轻离,都和他有关。

小光和钱姑娘,她有猜到是无量宫,但萧轻离这事是真没觉得会是他们所为,得罪符宗长老,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这几派里别看符宗嘻嘻哈哈那样,发起火来能把扬刀山庄的堂主都踹飞,宗里弟子也是一个模样,狠起来连踹带踢,外加符文伺候,这脾气谁都受不了。

“我讨厌符宗那些弟子,换皮之后挺好的一张脸被毁了个干净,”谢余此刻说起,也是咬牙切齿,“我不好过,他们也别想顺心,就是挺可惜的,人还活着。”

雪名瞥眼他,“再多说一句,立马送你上路。”

谢余:……

他干咳一声,“失言,我不知你和符宗关系也挺好,换皮法子给你,可否多给些时辰,我想自己待会。”

雪名:“给你一刻。”

谢余:“多谢。”

曾以为真心谢意这话,他是说不出口的,但眼下一切都变了,即便说得很不在乎,他还是好想活着。

若不是到了绝境,没有半分回转的余地,他不会想放弃自己,可如今逼着走上了这条路。

若是可以,他会杀雪名万次以泄困境之怨,来得个痛快,可只要抬手就会被压制下去,更何况他的魂灵也被下了秘术。

只要有任何动作,那根千丝能随时将他杀死,这也是他为何改了主意,连最后那点伎俩也不打算用了。

只盼来世能成今日所愿,不进邪派,不被欺负,不怀满腔怨恨。

魂灵灰飞烟灭,就像谢余从未出现在识海。

抓在手中的香囊,就像他对小时的怀念,那些曾经的美好,给过快乐,给过欢声笑语,可最终也都葬在了心底。

魂墟石区,雪名站起身来,摸索石壁。

来都来了,不瞧见个东西,终是不甘心。

不是有龙吗?在何处呢?

转了个遍,只差没把这小地方翻过来,毛都没见根。

她嘀咕道,“小气鬼。”

也不知是念给谁听,偏生这里还有了反应,雪名被吹飞出去。

转过身去,才发现不止这般,不光她退了,那些游荡的魂灵也远远离了去。

神龙大人还是好心的,帮她解了困境,但宝贝就别念了,大抵就是这么个意思。

既然都被拒绝,那她也不会不识好歹,硬要凑上去,神龙大人脾气肯定没人好,再那么唠叨两句,说不定让她提前出了魂墟,为了保好小身板,还是不去烦它了。

雪名望眼魂墟,只需看空中的六星,就能知道过了多久,只剩三颗闪着,还有三个时辰的时间。

虽然她也很想出去,毕竟洛风霆还等着医治,但用沉睡的代价来换,雪名也没无私到那个地步。

先琢磨下谢余留下的法子吧,虽可能用不着,但看看也无妨。

这一瞅,就不对劲了,这不止可以换皮,对魂灵同样有效,也不知他从哪儿弄来,幸好人没了,这羊皮纸也在她手里,不然落在桃濯手里,还不知要又要去祸害谁。

略微对魂灵尝试,犹如扒皮抽筋,雪名反手把羊皮纸扔进储物戒,这么疼,谁用谁是猪。

气得她啃了个野果,果真是邪修,连自己都不放过。

各门各派记录在册的修行之法,都是遵从天地道法,莫说换皮,就是采补的心法,都被列入禁册,谁要敢翻出来,第一个挨打。

自己矮瓜葫芦枣的都没清楚个明白,还妄想走捷径,轻则逐出师门,重则毁掉灵海,废掉后半生。

雪名也明白,修行的天堑,若抄近路能率先到达,前辈们又何至于飞蛾扑火,不要命地去闯仙境,去抢机缘。

道难,行更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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