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洞仙锁(四十一)

灵鬼的长尾巴上吊着凶兽‘腾简’,转圈圈时像极抽风的陀螺,腾简晕头转向,都不知一路前行吊过几个鬼的尾巴。

墨鬼是老大,它坐在雪名肩上,看着她翻山下坡在泥土堆里捡走仙剑残身后,又来到一处洞府。

它飘荡而进,“小雪人,我闻到墨意锁了。”

仙主的东西落到凡间,被他们唤作‘洞仙锁’,它们不喜欢这个名字,还是更喜仙主起的,也是它们最初的窝。

十鬼争先恐后地进去,急切间,又没变小的身子卡在了不老洞门口。

雪名低头路过,扯了扯幻鬼脚丫,“别挤着了,慢慢进。”

幻鬼瞧眼这些不靠谱的同伙,‘噗呲’一下变小,背上长出两个小翅膀,像个小蜜蜂似地跟在她身后,进了洞府。

都是些讨厌的家伙,就会欺负它这样不还手的老实鬼,要是仙主在定要请它们去吃烂叶子,为排行老二的好鬼做主。

墨意锁悬挂洞内,垂下的一端落在阵法中心一只血红眼眸上,凝聚而来的血气聚成了烟雾状,笼罩整个洞府。

墨鬼围着墨意锁打转,开心地就像回到了仙主身边,后进来的九鬼也是如此,更有调皮的化作青烟进去锁内又出来。

雪名踏碎血阵,勾动墨痕,将墨意锁取了下来。

十鬼在身旁围成一圈,她敲下仙锁,“都进来吧。”

十鬼没动,反倒都有些迟疑,泣鬼出现在她右肩,“小雪人,我们要是走了,你能行吗?”。

墨痕开启仙锁后,它们会变做‘墨意’留在锁上,之后便是想出来都不行了,仙主们的执念又守着仙殿,若是小雪人打不过,便没人能帮她了。

她揉揉变小的泣鬼,“他如今也是残躯,我还没有废到打不过的地步,尚且安心去吧,之后我会将你们送去悬梦洞,和仙主待一段时日。”

困在东海万年之久,它们也是念着鬼面仙主的,墨鬼欣喜地抱了抱她,“那我们走啦,小雪人。”

十鬼一同朝她甩了甩尾巴,乖巧地从撕裂的墨痕处钻入锁内,不过片刻锁上墨意浮动,十鬼留痕,几息内又归于平静。

从墨意而出,而今又归于本源,但愿去了悬梦洞后能让鬼面仙主多留些时日,也好过早日消散。

雪名来到洞外,‘腾简’被十鬼丢在此处,晕了还没醒来,她摸着凶兽鼻子,混沌之息从指间透出,传入它体内。

早已被十鬼清除魔气的凶兽尝到美味,睁开金色圆眼,摆头就往她跟前凑。

雪名按住它,“乖,想要更多的话,你得帮我个忙,吃了那些‘不详’,我便把混沌之息都给你。”

话音刚落,两人交易还没达成,海水便翻涌万丈,出世了头巨兽,赤色身躯蜿蜒,卷曲尾巴盘着,千尺胡须垂吊,可吞百来个腾简。

东海有兽,名渡厄,它和渡城一般古老,在这东海活了万年,她行礼道,“前辈。”

“那老家伙还是没撑住,走在我前头了,”渡厄的声音不似混沌兽之前苍老,透着几分有力,“小丫头,我受过玉拨仙主恩惠,他最是喜这人间,我便帮着一道吧。”

雪名:“多谢前辈,晚辈还有要事,就请您带着面前这个小家伙一起吧。”

腾简抬起爪子,冲她吼了吼,它要混沌之息。

渡厄摇动尾巴,卷走它,“吃完都能把你撑死,别打那个老家伙的主意了,就让它的东西留久些在这人世吧。”

腾简卷在空中也不安分,挣扎着想要摆脱这个大尾巴,它要下去,翅膀都要折断了。

海水涌动开路,两只凶兽离去,雪名看着渡厄的背影,有些恍惚,她大概是病得有些严重,才会在每每听到有人说起降云时,觉得有些怀念,竟已是第五百八十次。

小苏方,灵渊阁,方家五族的洞主家主们,除了方泽外其他都入魔了,折棠当即就关了护族大阵,将这些人隔绝在外,连方泽都没让进。

水珑溪嘀咕着,“我是想他们遭报应,可这来得有点快啊。”

唯一没事的方泽在这状况之下就显得可疑,秦敛皱眉,“你不觉得那方家主有鬼吗?八成是他害得。”

南玄站在他俩身旁,煞有其事地道,“以我多年算卦来看,他印堂发黑又天灵泛红,是为大凶,怕是要身死道消。”

莫贤秋翻看着师姐还回来的符文,也不知师姐在沉星宫得了什么好处,竟将先拿走的符文又给扔了回来。

他点头道,“甚是有理。”

其实几人都心知肚明,方泽只是表面无碍,用上灵觉时都心惊肉跳,仿若身后正张着血盆大口,要将他们吞噬,死亡从未离得如此之近。

风敲竹瞅着方泽和那些洞主,想到师妹所说的魔神体,喉间越发干涩,“短短一瞬,就已疯魔,这便是魔神么。”

时至今日,虽然古籍上甚少描绘仙魔之战,但他们也知晓五大仙主陨落,道君仙子们死伤无数,才将魔神魔将永葬,深埋地底,浊兽邪祟这些沾染魔气不干净的东西,各门各派也都在尽力除去,而今万年后魔体又出,莫非是那位魔神又活了不成。

青蘅关心则乱,听着师兄这话止不住地胡思乱想,生怕雪名回来就会没命。

折棠:“大师兄多想了,若真是魔神,我们早已没命。”

虽实话可这听着也不悦耳啊,苏枕玉拉动琴弦,朝风敲竹使眼色,你这师弟一向如此说话?

风敲竹回瞟,那可不是呐,之前乖巧着呢。

亏得他话少,偶尔搭话也都是唤声师兄师姐,和睦相处的师弟如今显露本貌了,还挺像雪名师妹,都是一击必中之主,老是将实情说得几分欠揍,偏生还无力反驳。

就在这时,护族大阵外包括方泽在内十几人爆体而亡,鲜血溅到大阵,咔嚓声中东海千年护族之阵化为碎光,众人顿觉心凉,真如他们所想,还真是破阵啊,都没打就碎了,真是没用。

各门各派还没来得及哭丧着脸,方天神符便将他们笼罩,化作一方天地。

而在几尺之外,血气凝聚之处,黑发红眸的男子出现,与他们无异,仅是看着那张脸,也很难觉得此人和魔神有何干系。

他仰头看去,见到异象之下,临空而立的女子。

怀阙笑道,“万年未见,你长高了,初见时你那么小,就对我毫不心软,斩魔身,断魔链,你可知,我有多想再见你。”

苗笙听着这温和语气,只觉他会窒息而亡,你这人怎么不按规矩办事,这是对待死敌的态度吗,不应当先拼生拼死,再将他们抓在手中以此威胁,让敌方投鼠忌器,接着成功遁走,再找机会回来拼个八百来个回合,最后死于剑下。

闵逐见他眼珠子乱转,心知这货又在没头没脑地编故事,字没识几个,走南闯北听得话本子都想出个花来。

并非这位魔神大人好说话,而是万年后他要除之而后快的,只有还留下的雪名,这货本就是疯魔的,越想杀谁,越就会轻声细语,反倒对旁人没那般在意。

雪名在他身上发现了猫腻,“兰亭仙子的气息。”

怀阙轻笑,“很奇怪?我为何有她的气息,就是有些巧,她也是个疯的,只不过同她说‘玉拨仙主未死’,仙身里那丝精魄便入魔活到现在,你说可不可笑。”

情之一字,竟也造化弄人了。

怀阙抓向方天神符庇护下的折棠,雪名甩动仙锁,打散冲他而去的魔气,回卷时擦着这人脸侧而过。

他擦去脸上血迹,也不见恼怒,“历经万年,想不到堂堂玉拨仙主也要人护着了。”

这情况不对啊,什么时他们候云中谷的师弟能和玉拨仙主扯上关系了,但从魔神口中说出也许有那么几分可信。

折棠心绪平静,并未将这话听入心里,他信月笼草所说,仙主没有轮回,他不是玉拨仙主,就算有所瓜葛,事实如何之后去问雪名便是。

雪名:“你认错人了,他不是玉拨仙主。”

折棠是折棠,降云是降云,他们从来都不是一人,仙若有轮回,也不会像他小时那么哭鼻子。

怀阙眯眼笑道,“不是何人都是你这般不沾情爱又事事明心,兰亭可觉得他是,降云死了,你还替他守什么,不如和我一起将这世间毁了,你不死,我不灭,到时想怎样就怎样,我也奈何不得你。”

各门各派的弟子们都听得怦然心动,咬紧牙关按压心中的疯狂,魔神不过动动嘴皮子就勾人心中邪念滋长,这可是要命的念头,使不得,使不得。

雪名:“那真是不巧,我也喜欢这人间。”

怀阙饶有兴致地道,“哦,你喜它什么?”。

他最是喜听别人说喜欢何物,那样到毁去时,得多开心啊。

她扫过符文内的各派弟子,掠过如今长大的少年,“喜云中谷四季如春,喜玄天宫终年飘雪,喜绥梦山清灵秀丽,喜雾荧山星光摇曳,喜明霄山仙音缭绕,喜饮涛湖洞庭山水,更喜鲜活的人。”

石山不大高兴地想,他们扬刀山庄呢,嫌弃他们的打铁声就一字不提,老把他们落下,做人可不能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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