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磐转回去,拉住宗翰的手,“大元帅,我此番前来,不是为了立威,也不是为了惩戒,只是听说眼下大元帅军中少粮……”
宗翰心中不忿,听到这句,却又不得不接下去,“大皇子,宗翰此行,辱没了王上的常胜之师,实在是羞愧难当。”
“大元帅不必如此,你的战功,王上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本王此番前来,也是为了襄助大元帅。”宗磐似笑非笑看着宗翰,他上前拉住宗翰的手,“不必称呼我什么大皇子,大元帅与我本是堂兄弟,蒙大元帅不嫌弃,宗磐能否尊称大元帅一声王兄?”
宗翰是何等聪明之人,宗磐前脚施威,后脚又来怀柔,这是动了争储的心思了。宗磐此番来大营,想必是想借机通络他,协助他争夺储位。
宗翰佯装惊慌,“大皇子言重了,宗翰惶恐至极,宗翰一介武夫,何德何能,让大皇子如此看重。”
宗磐拉着宗翰的手,往中军大帐的方向走去,“王兄不必谦卑,遥想当年,你我并肩作战,与宗望王兄一道,铲除奸佞,马踏茫茫雪原,让那辽贼闻风丧胆,无处藏身。”
宗翰忙接话,“宗翰一介匹夫,何德何能,怎敢居功?都是大皇子运筹帷幄,宗翰只是……”
“大元帅何必妄自菲薄,父王曾多次言起,我父子在这大金能有今日的地位,全仰仗宗望王弟和您的扶持。”宗磐的用词越来越谦卑恭敬,完全不似刚才杀伐决绝的果敢。
宗翰听到这句,不禁打了一个冷战,如今的皇帝虽是他一手扶上皇位,但是历来君王最忌讳“功高震主”,也最忌惮臣下居功自傲,以拥立重臣自居。这些年来,宗翰在自己的辖内任意任免对方官员,所有上缴钱粮也全部充了军费,想必金王已经心有忌惮了。如今大皇子这番看似谦卑地说辞,非常有可能是金王的试探之举。
宗翰想起自己的王兄宗干,虽然贵为太傅,却是无兵权在手。如今的王上虽“尊之敬之”,实际却是忌惮之。宗翰手握兵权,不想像宗干那样戍守辽省,只希望自己在权力的中心指点江山。论起辈分,金王乃是宗翰的皇叔,但是在王室之中,同室操戈之事不胜枚举,更何况他与王上的叔侄关系。想当年,宗翰自己没有觊觎王位,一心拥立自己的小叔叔吴乞买登上帝位,自己被封忽鲁勃极烈,出将入相,一时也是风光无两。
宗磐看出宗翰心中的疑虑,冷笑一声,“王兄如今出将入相,试问大金王朝,有几个像王兄如此风光的?”
宗翰惊诧于宗磐的读心术,自己心中所想全然被他看在眼里,这样的人,一旦得势,恐怕自己性命难保。但是以宗翰的性格,他不愿意去巴结宗磐,让皇帝怀疑他动了争储的心思。可现在,宗磐步步有陷阱,让宗翰心中恼火。为今之计,巧妙地避开宗磐才是上上之策。
于是宗翰佯装倒地,宗弼慌忙来扶,“大元帅,您这是怎么了?”
宗磐冷眼看着宗翰演戏,并不揭穿。
宗翰手扶额头说,“大皇子,属下不才,旧疾复发,不能陪大皇子饮宴了,实在是罪过。”
就在二人角力的时候,突然一道圣旨快马加鞭而来,宣旨的是皇帝的右卫,斡阔与闻希也跟随右卫一道而来。
原来是右卫携了圣旨到宗磐府上,并未遇见,只听接送宗磐上朝的家童说,宗磐来了中军大营,于是快马加鞭而来。
果然不出宗翰所料,金王的圣旨封宗磐为宋王,代天巡狩,并全权负责伐宋的一干事宜,并希望宗翰全权配合。
宗翰惶恐接旨,叩谢皇恩,对宗磐更是多了不满,却不敢宣之于口。
宗磐望着中军大帐,幽幽地说,“宗磐何德何能,无非是一颗仁心而已。”
斡阔在一旁补充道,“爷的仁心,天地可鉴,您体恤军士辛苦,怜悯百姓疾苦,救助流民凄苦,大爱无疆。”
宗磐白了斡阔一眼,“什么时候学会了溜须拍马这一套?一会自己下去领罚。”
他转而对宗翰说,“大元帅既然旧疾复发,宗磐就不打搅了,元帅先行回军帐歇息,本王在这大营随处查看一番便是。宗弼,你待大元帅歇下后过来寻我。斡阔闻希,你二人随我来。”
宗翰想起沈氏父子就在不远处的大帐内,意欲阻拦,便稽首说,“大皇子,属下的腿疾是老毛病了,缓一缓就好,不需要刻意休息。既然王上下旨,让属下全力配合大皇子,属下必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宗磐上前搀扶宗翰,“王兄不必如此,父王既然来了圣旨,小王不得不巡视一番,好让右卫大人回去交差。王兄可径自回去休息,这支军队,本王也曾效力其中,也算是老熟人。”
宗翰狡黠一笑,心中明白宗磐意欲何为,便说,“在别院,就说要与大皇子饮宴,如今被那几个不识好歹的东西给坏了兴致,还惊扰了大皇子休息,实在是属下的罪过。承蒙大皇子不嫌弃,属下在中军大帐略备薄酒,请大皇子与天使右卫一道小酌几杯,不知大皇子意下如何?”
宗磐见宗翰如此说,也不好拒绝,只好说,“如此甚好,闻希,你去准备一下,待会为我们献舞助兴。斡阔,你带着本王的手令,跟宗弼一起去例行巡视一下大营。”
斡阔领了黑鹰手令,与宗弼一起退下了。
宗磐与宗翰,右卫一道进入了宗翰的中军大帐,一桌丰盛的酒席已经摆好了,几位侍女恭敬地斟酒布菜。不一会,丝乐响起,身着水莲露脐裙的闻希款款而入,随着乐声舞动起来。
三个人一边饮宴,一边互相寒暄,各怀心事。右卫过来宣旨也是带了查看的意思,宗磐想着如何理由宗翰达成目的,而宗翰想得是如何应付宗磐的随军监视。
闻希的身段是真美啊,柔软的腰肢在音乐声中翩翩作舞,时而在三个男人之间徘徊,眼神勾魂摄魄,动作撩人至极。那右卫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宗翰却丝毫不为所动。不知不觉,三个人都有点酒酣耳热。
“大皇子,这是您府上的歌姬吗?如此美貌,此女只应天上有啊。”那右卫色眯眯地望着闻希的腰肢。
宗磐嬉笑一声,“天使大人,这是小王的侍女,平日伺候小王起居,略微熟悉一点音律舞蹈而已,上不了台面的。”
那右卫听说是宗磐的贴身侍女,便打消了刚刚萌出的色胆,“大皇子府,这是卧虎藏龙啊,一个伺候洒扫的侍女竟然如此多才多艺。”
这个时候,一旁的宗翰却说,“此女的确色艺俱佳,只是比起东京城的瀛国夫人,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这句话被一旁的宗翰准确地捕捉到了,原来这宗翰并非不近女色,而是觊觎宋王的宠姬李师师。
于是,宗磐假装不知情道,“喔?那瀛国夫人是何人?有何妙处?”
宗翰饮下一杯酒,“那瀛国夫人的美貌当今无双,远山眉黛长,细柳腰肢袅。妆罢立春风,一笑千金少。师师起舞,万花羞愧,那一种幽姿逸韵,更在容色之外。”
宗磐假装痴笑,“世间竟有如此美人,本王却无缘得见,真是枉我这么些时日在东京城内徘徊啊。”
宗翰举起一杯酒,“来人啊,把近日本帅编排的《柘枝舞》演上一演,让大皇子和天使大人指点指点。”
宗磐当然没有要巴结那右卫的意思,施了一个颜色,闻希在恰当的时间退了出去。
随即,一队身穿金国服饰的女子款款走进大帐,这些女子的腰间悬着一面单面鼓,一边击鼓,一边起舞。宗磐看那些女子面带泪痕,心中已经明白了,这些女子肯定是被宗翰掳掠来,如果不是色艺俱佳,恐怕早就被拿去血祭或者慰劳那些将士们了。宗磐四怜香惜玉的,但是这怜香惜玉在不能拯救他人时,还是不必宣之于口吧。等待自己掌握军政大权,或者说一朝登上大宝,才能真正救人于水火吧。宗磐一直主张怀柔,他细细研读过汉族的历史,知道军事和铁蹄征服的东西,不能靠铁血维持,唯有民心感化,或者说是文化的感召,才能真正征服一个民族。
宗翰此时已有些醉意,对于宗磐,也没有了刚才毕恭毕敬地姿态。趁着那些舞女舞蹈之时,宗翰挥舞着衣袖,混迹在那些舞女中间,一会儿抱住一名五女,一会撕扯舞女的衣服,丑态毕露。而那位右卫天使,看到宗翰如此丑态,也似乎被“感召”,与宗翰一并摇摆起来。
宗磐无奈摇头,眼神充满了杀气,“来人啊,本王乏了,不打扰元帅与天使大人雅兴。”
宗磐喊来卫兵,围住了中军大帐,“一会,无论听到里面有什么声音,都不准进去,惊扰了大元帅和天使大人,你们知道下场如何。”
宗磐带了侯在帐外的闻希,朝着中军大帐后面走去。由于宗磐的杀鸡儆猴,并不见其他兵士再有血祭或者□□汉女的事情发生。此时,斡阔跟宗弼已经巡视完大营,两个人腰间佩刀,气势汹汹地朝着中军大帐的方向走来。
看到宗磐,二人右手扶于胸前,朝宗磐施礼,宗磐示意平身。
斡阔走到宗磐身边,附耳悄悄对宗磐说,“并未发现沈家父子的踪影。”
宗磐点点头,对他二人说,“大元帅与天使大人兴致所致,本王不便打扰,就退了出来。宗弼,你去帐外等候大元帅与天使大人醒酒。斡阔,闻希,本王乏了,你二人随我去宗望王兄的大帐去歇一歇。”
宗弼恭敬地朝着大帐走去,斡阔和闻希跟在宗磐身后,来到了一处宽敞的军帐。宗望得知宗磐来此,早早腾出了军帐,为宗磐所用。斡阔和闻希虽宗磐一道进入大帐,又喊来几名宗磐在军中的亲信守卫。
“说一说。”宗磐背对着二人,让斡阔交代刚才的所见所闻。
“启禀主子,属下围着这大营转了一圈,没有发现沈家父子的踪迹,除了兵士和俘虏,再也找不到其他人。”
宗磐冷笑道,“怪不得心无旁骛与本王吃酒,还兴致勃勃与歌姬伴舞,原来是早就安排好了。”
“那主子接下来预备怎么做?”斡阔试探问道。
“想必宗翰知道本王与沈家父子的渊源,想必眼下二人应该是安然无恙的。本王最不喜宗翰与宗望二人行事,自以为铁骑征服,烧杀抢掠就万事大吉,殊不知征服不是靠拳头,而是靠民心。”
闻希在旁附和,“那起子莽夫,怎知爷的胸怀和气度,不过是仗着一身蛮力罢了。”
宗磐转过头,抬手道,“闻希,眼下,本王有一件顶顶要紧的事,你可愿为本王走这一遭?
闻希拜揖,“爷对闻希有救命之恩,闻希愿为爷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宗磐上前扶起闻希,“你不必如此,你可知宋王手下有个邦昌?那厮是将会是内部瓦解宋王意志和是大宋王朝的重要筹码。”宗磐停了一下,“你可愿作为本王的耳目,留在邦昌的身边,帮本王留意邦昌的一言一行?”
闻希疑惑,“爷是要闻希去做细作?”
宗磐微笑着摇摇头,“不算是细作,只是光明正大地留在他身边而已。”
“喔?那如何留在那厮身边呢?”闻希似乎猜到了宗磐的用意,留在一个官员身边,除了□□,似乎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那邦昌最宠爱他的小儿子,名唤玉郎的。本王与那玉郎打过交道,比较好想与,本王会通过合适的方式,制造你二人的邂逅,到时候怎么留在他身边,就看你的本事了。”
闻希咬了一下嘴唇,“只要是爷的吩咐,闻希愿意前往,只是……”
斡阔看出来闻希似有体己话说,便悄悄退了出去。
闻希眼中开始泛着泪光,“爷,您知道闻希的心意,在闻希离开爷之前,闻希想为爷跳一支舞。”
宗磐点点头,眼看着闻希边歌边舞,一曲《菩萨蛮》幽幽地从闻希的口中唱出,宛转悠扬。闻希的脸庞此时艳若桃李一般,举手投足都在诱惑宗磐,更是像要故意扑到宗磐怀里一样。
宗磐怎会不知闻希的心意,看到闻希如此模样,心里不觉生了爱怜之心,“闻希,你值得更好的。”
闻希的眼泪滑落脸颊,“爷是闻希心里最好的。”说着话,闻希扑到宗磐怀里,紧紧地抱着宗磐的身子。
宗磐心中的确有怜悯,不过在权力和**面前,这些怜悯并不值得。不过,宗磐还是伸出了手,抱起闻希,朝着床边去了。
宗磐把她轻轻放在床上,温柔地看着她的眼睛,她直直地望着她思慕了许多年的男子,仿佛下一刻钟就再也看不到他一样,她的眼中似乎有两团火,要把他烧掉一样。她主动索吻,伸手去褪他的衣衫……他回应着她灼热的吻,与她拥在了一处……
好久不更新,亲亲们不要忘了啊。
初稿发表了一些,有一些书友给了中肯的建议,小编已经认真修改了剧情以及以后的发展,目前将会边改边发。
三观肯定正,也绝不会洗白谁。
宗磐宗翰暗中角力,却给了别人可乘之机;宗磐故意套宗翰说错话,却正好被金帝听见,君臣离心,已经开始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5章 接圣旨宗磐代天巡营 演乐舞闻希深情献身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