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白玫瑰

地铁C出口人潮涌动。

温砚靠在广告牌后面，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藏在袖管里的抑制剂注射器。膝盖上的伤口已经停止流血，但每走一步还是像踩在刀尖上。他扫视着来往人群，寻找沈确所说的"红裙子女人"。

五分钟过去了，没有符合描述的人出现。

"难道找错出口了？"温砚小声嘀咕，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周围人声嘈杂，但他总觉得能从中分辨出追捕者的脚步声。周行衍出现在监控画面里的那一幕挥之不去——那个男人光是站在那里就让人感到压迫，就像原著中描写的那样，一个天生的掌控者。

又过了三分钟，就在温砚考虑是否要冒险去其他出口查看时，一阵淡淡的栀子花香飘了过来。

"需要帮忙吗？"

温砚猛地转头，一个穿着酒红色连衣裙的女人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侧。她约莫二十七八岁，栗色卷发垂到肩膀，手里捧着一束白色满天星，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路人。但温砚注意到她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造型奇特的银戒——戒面刻着微小的塔形图案。

"我......想买白玫瑰。"温砚试探着说出暗语。

女人眼睛微微眯起："白玫瑰花期过了，只有红玫瑰。"

"那我就要白色的满天星。"温砚接上沈确没告诉他的下半句暗号。

女人——现在温砚确信她就是接头人——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她自然地挽住温砚的手臂，动作亲昵得像是接恋人下班，同时将那束满天星塞到他怀里。

"低头闻花，假装我们在说话。"她嘴唇几乎不动地指示道，"你右后方十米有两个周家的人。"

温砚的后颈顿时绷紧。他顺从地低下头，让花朵遮住自己的脸。花香中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辛辣气息，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我叫黎晚。"女人靠在他耳边轻声说，呼出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沈确说你是个特别的Omega。"

"温砚。"他简短地回答，"有多特别？"

黎晚轻笑一声，这笑声像羽毛般轻盈："足以让周家大少爷亲自出马的特别。"她突然收紧挽着他的手，"别回头，他们往这边来了。跟我走，自然点。"

他们像一对普通情侣一样缓步走向地铁闸机。温砚能感觉到背后如有实质的视线，握着花束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放松。"黎晚捏了捏他的手臂，"你紧张得像根钢筋。"

"我第一次被全城通缉。"温砚干巴巴地说。

黎晚刷了两张车卡，带着他顺利通过闸机。就在他们即将走下楼梯时，身后传来一声厉喝："站住！"

温砚的血液瞬间冻结。黎晚却连脚步都没乱，拉着他继续往下走。

"我说站住！穿红裙子的！"声音更近了。

黎晚突然停下，转身时脸上已经挂上困惑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有什么事吗，先生？"

追来的黑衣保镖盯着温砚的后背："这位先生，请转过来。"

温砚深吸一口气，慢慢转身。他刻意让手中的花束挡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有什么事吗？"他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困惑而非惊慌。

保镖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伸手要拨开花束。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黎晚突然挡在两人之间。

"先生，您这样会吓到我男朋友的。"她的声音提高了八度，立刻引来周围人的目光，"他刚被Alpha骚扰过，现在对陌生Alpha很敏感。"

这句话像有魔力般，周围几个Omega女性立刻投来同情的目光，一个年长的Beta女性甚至走上前来："怎么回事？地铁站现在也允许Alpha随意骚扰人了吗？"

保镖脸色变得难看："我只是例行检查——"

"检查什么？检查我男朋友是不是你们要找的Omega？"黎晚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就因为他是Omega，就活该被当街拦下？你们有搜查令吗？"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温砚适时地瑟缩了一下肩膀，配合地往黎晚身后躲了躲。他注意到保镖的耳麦闪了一下，对方皱眉听了几秒，不甘心地瞪了他们一眼，转身离开了。

"走吧。"黎晚拉着温砚快步走下楼梯，声音恢复常态，"演技不错。"

"你才是专业的。"温砚小声说，"刚才那是什么？"

"舆论压力。"黎晚带着他穿过拥挤的站台，走向最末端的车厢，"周家再有权势，也不敢在公共场合明目张胆地侵犯'已被标记的Omega'的权利——即使只是疑似。"

温砚挑眉："我被标记了？什么时候的事？"

"从现在开始。"黎晚从包里拿出一个项圈递给他，"戴上，这是仿制标记环，会释放微量Alpha信息素，扫描仪会认为你是有主的Omega。"

项圈是黑色的，内侧嵌着一圈微型芯片。温砚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它扣在了脖子上。立刻，一股淡淡的雪松气息包裹了他——人造Alpha信息素。

"谁的......信息素？"温砚忍不住问。

黎晚神秘地笑了笑："随机的合成配方，不会指向任何真实Alpha。"她顿了顿，"理论上。"

车厢里人不多，他们找了个角落坐下。温砚注意到黎晚一直在用手机发信息，手指在屏幕上飞舞。

"我们去哪？"他问。

"安全屋。"黎晚头也不抬，"距离下一站还有两分钟，足够你告诉我为什么周行衍亲自出马抓你。"

温砚斟酌着词句："可能是因为我逃跑了？"

"少来。"黎晚终于抬起头，棕色的眼睛直视他，"每天都有Omega逃跑，周家从来只派低级保镖处理。而你——"她的视线落在他后颈，"沈确说你的腺体对抑制剂有异常反应。"

温砚下意识捂住后颈："他告诉你多少？"

"足够让我冒险接应你。"黎晚收起手机，"听着，我不知道你是谁，但如果你真能免疫S-711成分，你就是我们一直在找的'钥匙'。"

钥匙？温砚正想追问，列车突然减速进站。黎晚一把拉起他："到了。"

他们换乘了三次，最后在一个偏僻的小站下车。走出地铁站，黎晚带着他拐进一条小巷，七绕八拐后停在一栋老旧的公寓楼前。

"欢迎来到'花园'。"黎晚刷卡打开单元门，"白塔最大的安全屋网络之一。"

电梯年久失修，他们爬了六层楼梯。温砚的膝盖疼得更厉害了，但他咬牙没出声。黎晚在609门前停下，有节奏地敲了五下门。

门开了一条缝，一只警惕的眼睛打量着他们。

"白玫瑰开了吗？"一个女声问道。

"开了，还带着露水。"黎晚回答。

门完全打开了。开门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一头利落的短发，右耳上打了一排耳钉。她好奇地打量着温砚："这就是沈叔说的那个？"

"小桃，别没礼貌。"黎晚轻斥道，拉着温砚进屋，"他是温砚。温砚，这是林小桃，我们的技术员。"

公寓比外表看起来宽敞得多，客厅被改造成了临时指挥中心，三台电脑同时运行着，墙上挂满了监控画面。温砚注意到其中一个画面显示的是蓝天书店门口的实时影像——沈确正在柜台后整理书籍，看起来一切如常。

"沈叔没事？"他忍不住问。

"暂时安全。"黎晚脱下外套挂好，"周家没有确凿证据，不敢动他——他在学术界有点名气。"她示意温砚坐下，"脱衣服。"

"什么？"

"你需要彻底检查。"黎晚从医药箱里取出手套和采血设备，"尤其是那个特别的腺体。"

温砚迟疑了一下，还是脱掉了上衣。房间里温度适宜，但他还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黎晚绕到他身后，手指轻轻触碰他后颈的腺体。

"嘶——"一阵尖锐的疼痛让温砚差点跳起来。

"果然肿了。"黎晚的声音严肃起来，"你最近一次注射抑制剂是什么时候？"

"在医院，大概......十二小时前？"

黎晚和小桃交换了一个眼神。"普通抑制剂代谢周期是72小时。"她拿出温砚从沈确那里得到的注射器，"这是我们的纯净版，应该能缓解症状。"

针头刺入腺体的瞬间，温砚绷紧了全身肌肉。但预料中的剧痛没有到来，反而是一股清凉感扩散开来，像夏日里的一泓清泉。

"感觉如何？"黎晚观察着他的反应。

"好多了。"温砚惊讶地发现头痛和腺体的灼热感都在消退，"为什么医院的抑制剂会让我这么难受？"

黎晚采了一小管他的血样："因为那不是真正的抑制剂，而是控制剂。"她将血样放入分析仪，"S-711成分会与Omega腺体中的敏感神经结合，让你更容易接受Alpha的信息素控制，同时产生依赖。"

小桃在电脑上快速操作着："晚姐，扫描结果出来了，他的腺体结构确实异常。"她调出一组三维图像，"看这里，受体蛋白的排列方式完全不同，几乎像是......"

"像是设计过的。"黎晚轻声补充，眼神复杂地看着温砚，"你父母是做什么的？"

温砚一时语塞。他穿进这本书里，哪知道这具身体的父母是谁？"我......不记得了。"他选择部分实话，"我有记忆以来就在Omega寄养院长大。"

黎晚若有所思："难怪会被编号登记。"她指着屏幕上的图像，"普通Omega的腺体受体是随机分布的，而你的排列呈现斐波那契螺旋——这种结构在自然界存在，但绝不会出现在腺体上。"

温砚盯着那组熟悉的螺旋图案，心跳加速。这太巧合了——斐波那契数列是他原来世界数学界的热门研究课题，而他本人正是数学系研究生。

"这意味着什么？"他小心翼翼地问。

"意味着你可能不是自然出生的Omega。"黎晚的声音降了一个八度，"而是基因调整的产物。"

房间陷入沉默。温砚的大脑飞速运转——原著中根本没有这些内容！林小禾在书里只是个无足轻重的炮灰Omega，没有任何特殊背景。

"分析完成了。"小桃打破沉默，"血样中的S-711残留已经完全代谢，代谢速度是普通Omega的23.7倍。"她吹了个口哨，"厉害啊，哥。"

黎晚从冰箱里取出一个小盒子："这是特制的抑制剂，专门针对你的腺体结构调配的。"她递给温砚，"每12小时一剂，直到腺体消肿。"

温砚接过盒子，里面整齐排列着十支微型注射器。"你们怎么这么快就配出来了？"

"因为你不是第一个。"黎晚平静地说，但温砚注意到她的手指微微颤抖，"二十年前有一批实验体被制造出来，你是我们发现的第三个幸存者。"

温砚的呼吸停滞了一秒："前两个呢？"

"第一个死了，第二个......"黎晚看向窗外，"失踪了。"

突然，所有电脑同时发出警报声。小桃迅速切换到监控画面："糟了！周家的人突袭了书店！"

画面中，四个黑衣人正强行闯入蓝天书店，沈确被按在柜台上，一本本书被扔到地上。温砚胸口发紧，但紧接着，他看到沈确嘴角勾起一个几不可察的微笑。

下一秒，整个书店突然断电，监控画面变成一片雪花。

"计划B。"小桃松了口气，切换另一个摄像头，"沈叔安全了。"

远处画面显示一个穿着清洁工衣服的人影从书店后巷溜出，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黎晚拍拍温砚的肩膀："别担心，沈确比狐狸还狡猾。"她看了眼时间，"你需要休息，明天开始训练。"

"训练？"

"伪装成普通Omega的基本功。"黎晚指向一间卧室，"去睡吧，浴室在左边，换洗衣服在床上。"

温砚确实精疲力尽了。简单洗漱后，他倒在床上，却无法入睡。今天接收的信息量太大了——基因调整、实验体、特殊腺体......这已经远远超出原著小说的范畴。

他摸出藏在鞋底的金属片——从医院顺出来的患者腕带，上面印着Ω-7429和林小禾的名字。这个身份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为什么周行衍亲自出马追捕一个"普通"Omega？

窗外，一轮满月悬在夜空中。同一时刻，城市另一端的周氏大厦顶层，周行衍正凝视着手中泛黄的研究报告。报告上的照片里，一个婴儿的后颈腺体位置，清晰地显示着斐波那契螺旋结构的印记。

"找到他。"周行衍对身后的助手说，声音冷得像冰，"那个Omega体内有解开诅咒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