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沈昭踏入苏富比拍卖厅时,水晶吊灯恰好晃过一道冷光。他抬手调整领带,蛇形银戒擦过丝绸面料,在无名指上勒出一道浅红——这是第十三次用戒面试探空气湿度。

45%,湿度计数值与记忆中的阈值吻合。

很好,至少此刻的时空还没被镜蚀撕出裂口。

助理捧着烫金名录小跑而来,皮鞋跟敲在大理石地面,发出啄木鸟般的急促声响。年轻人总藏不住秘密,比如西装口袋露出的半截桃木符,又比如脖颈上青紫的掐痕——那是三天前处理一面宋代铜镜时,被镜中怨灵勒出的印记。

“委托人要求最后确认拍品编号。”助理的指尖在纸页上发抖,汗渍晕开了墨迹。

沈昭漫不经心翻动名录,羊皮纸特有的腥气混着拍卖厅的鸢尾香氛钻入鼻腔。他的目光在“元代琉璃镜”条目停顿,镜框照片里,缠枝莲纹间藏着一枚逆时针旋转的卍字符。

十四世纪的中原器物,不该出现密宗符号。

“告诉老查理……”蛇戒叩击玻璃展柜,发出清越颤音,“他的‘镇场之宝’该换到赝品区。”

助理喉结滚动,汗珠滑进领结:“可三位专家都出具了鉴定书,X光检测也显示内部结构符合元代工艺……”

“赝品往往比真货更危险。”钢笔尖刺破纸面,在琉璃镜编号上划出血红叉号。墨迹未干便化作细蛇游走,顺着助理袖口钻进内袋——那里藏着委托人塞的红包。年轻人踉跄后退撞翻香槟塔,猩红酒液漫过波斯地毯,将倒映的水晶灯染成血色。

沈昭的左眼突然刺痛。

双生瞳在虹膜深处裂开鎏金轮印,视野里浮动起猩红丝线。那些因果线正从竞拍者太阳穴延伸而出,如同提线木偶的傀儡丝,全部没入穹顶壁画中上帝的指尖。

拍卖槌敲下第一声时,琉璃镜表面漾起涟漪。

沈昭倚在二楼包厢的鎏金廊柱后,鎏金轮印在左眼灼灼生辉。竞拍者举牌的速度快得反常——23号贵妇的珍珠项链正在吞噬她的颈动脉,5号老绅士后脑裂开的第三只眼滴落黏液,而28号买家的影子……没有头。

镜蚀污染已蔓延到现实世界。

“七百五十万第一次!”拍卖师的声音甜腻如融化的太妃糖。沈昭眯眼看着琉璃镜,镜框卍字符转速加快,将吊灯光芒折射成惨绿色。当28号举起颤抖的手时,蛇戒骤然收紧,戒面蛇眼迸出黑血,顺着镜框纹路渗入缝隙。

包厢温度骤降。

沈昭解开黑曜石袖扣,露出小臂狰狞的旧疤——那些疤痕排列成北斗七星,是十五岁那年为逃离破茧组织,用烧红的篆刀生生烙下的印记。此刻星图正在发烫,提醒他某个被抹除的真相即将破土而出。

“九百二十万第三次——”

拍卖槌即将落下的瞬间,琉璃镜中伸出无数透明触手。它们穿透竞拍者的太阳穴,将莹蓝色灵魂物质抽离躯体。沈昭的左眼瞳孔分裂成双环,视网膜上交织起猩红蛛网——每根被抽取的灵魂丝线尽头,都消失在穹顶壁画新添的衔尾蛇图腾里。

“砰!”

琉璃镜毫无征兆炸裂。沈昭在碎片飞溅前扑向展台,蛇戒化作银鞭卷住镜框。锋利的棱角割破掌心,黑血滴落处,镜面残片浮现星图纹路——与江临修复的战国铜镜如出一辙。

尖叫声如潮水漫过拍卖厅。

沈昭单膝跪在玻璃渣中,任由黑血浸透阿玛尼高定西装。他的左眼因过度使用双生瞳开始渗血,却死死盯着镜框内侧的铭文:“申西之交,孽镜台开。”

这是祖父临终前刻在族谱扉页的谶语。而那本本该随江家老宅焚毁的族谱,此刻正在风衣内袋发烫,烫得心口星图疤痕阵阵抽搐。

“沈先生!医疗队马上……”

“闭嘴。”沈昭扯下领带缠住流血的手掌,翡翠袖扣滚入碎镜堆。他在狼藉中拾起块三角形残片,镜中映出的不是自己,而是江临在修复室咳血的画面——年轻学者苍白的脖颈上,金色因果线正如藤蔓缠绕,那是司镜使血脉觉醒的征兆。

穹顶突然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

沈昭抬头,看见《创世纪》壁画正在龟裂。衔尾蛇挣脱画框游入现实,它的鳞片由千万面碎镜拼成,每片都映着不同时空的碎片:穿月白长衫的自己在北京胡同扣动扳机、戴青铜面具的江临在祭坛举起火把、西装革履的两人在镜廊持剑相向……

“果然是你。”沈昭舔掉嘴角血渍,银鞭甩出幽蓝火焰。衔尾蛇张开巨口,喉间竟是面旋转的青铜镜,镜中伸出焦黑手臂抓向他咽喉!

怀表齿轮声突兀响起。

江临那枚鎏金怀表的虚影浮现在空中,表针逆时针飞转。时空凝滞的刹那,沈昭窥见镜中真相——二十年前的自己站在江家老宅火场外,手中握着的正是这面琉璃镜。而镜面映出的委托人老查理,竟与当年纵火者的面容重合。

“有意思。”沈昭在时停间隙扯断因果线,衔尾蛇碎成漫天镜雨。他踏着镜片跃上吊灯,风衣下摆扫过之处,昏迷的竞拍者陆续苏醒。那些被抽取的莹蓝灵魂正通过星图纹路回流,而28号买家后颈浮现的黑蝶纹身,正是破茧组织的标记。

警笛声从三个街区外传来时,沈昭已回到顶楼套房。

他扯开浸血的衬衫,心口星图疤痕正在蠕动——每次使用双生瞳都会加速镜蚀对□□的侵蚀。浴室镜面泛起涟漪,浮现出江临在古籍修复所的画面:年轻学者正在显微镜前记录数据,右眼缠着渗血纱布,白大褂领口露出锁骨下的暗红咒纹。

“还真是狼狈啊,司镜使大人。”沈昭对着镜面吐烟圈,看着烟雾扭曲成卦象。当江临偶然抬头时,他迅速掐灭烟头,却来不及收回凝视的目光——那道身影与记忆重叠,七岁男孩在火海中攥紧怀表,而二十年前的自己站在废墟外,手中琉璃镜映出滔天业火。

镜中江临忽然开口:“你看得见吧?”声音直接刺入脑膜,“拍卖会的星图,和战国铜镜是同一套坐标。”

沈昭握紧浴缸边缘,热水突然结冰。这是双生瞳共鸣的征兆,意味着他们的因果线已交织到危险程度。他故意讥讽:“不愧是书呆子,这时候还想着学术研究。”

“西郊乱葬岗,凌晨三点。”江临的镜像开始失真,右眼纱布渗出的血珠在镜面晕开,“你故意留下线索,不就是想引我追查祖父的事?”

沈昭低笑出声,任由冰碴划破胸膛。鲜血滴入浴缸时,整面浴室镜轰然炸裂。他在四溅的碎片中看到无数个自己——举枪的、焚毁古籍的、在祭坛剜眼的,所有镜像都在重复镜廊中的警告:“别相信烛阴!”

最后一块碎片扎入肩胛时,手机屏幕亮起。匿名短信显示着江临的实时定位,红点正在快速接近拍卖行地下金库。沈昭盯着监控画面里那个撬锁的熟悉身影,突然意识到——江临根本没在修复所。

“镜像替换……”他抓起风衣冲出门,蛇戒在黑暗中泛起血光,“真是学不乖的优等生。”

地下金库的液压门开启时,江临的怀表正好走到23:17。

他在夜视镜下观察琉璃镜的保险柜,却看到柜门表面浮现甲骨文——正是沈昭祖父族谱上的“申西之交”。当镊子触及密码锁时,背后突然响起子弹上膛声。

“偷自家东西的感觉如何?”沈昭的枪口抵住他后心,呼吸带着血腥气,“或者我该称呼您……烛阴大人?”

江临的呼吸骤然停滞。怀表盖弹开的瞬间,他瞥见柜门倒影中的自己——右眼双瞳分裂成蛇类竖瞳,嘴角挂着从未有过的诡笑。而真正的恐惧来自掌心:那道与沈昭结契的咒纹,此刻正在吞噬他的指纹。

保险柜内传来指甲抓挠声,琉璃镜残片突然悬浮成星图。江临的倒影伸出手,将真正的他拽向镜面。沈昭的子弹穿透镜像心脏,却在镜面折射后直射江临眉心——

鎏金怀表骤然爆出强光!

作者有话说:

沈昭:江老师,偷东西要记得擦指纹哦~( ̄▽ ̄)~

江临:……这是调查取证。

镜兽:首先,我没惹你们任何人;其次,能不能别总在我窝里打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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