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周六的晨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没有刺耳的闹钟，没有晨练的哨声，也没有需要清点的排球。
我放任自己陷在柔软的被褥里，意识在清醒与迷糊间沉浮，享受着这份难得的慵懒。直到枕边的手机发出一连串急促的震动，嗡嗡嗡地打破了这片宁静。
“……”
我微微皱眉，把头埋进枕头里，伸出一只手去摸索手机。屏幕亮起，Line的提示图标上，清晰地显示着“宫侑”的名字，后面跟着一连串未读消息提示。
>宫侑： [图片：一道数学题]
>宫侑：白河！救命！
>宫侑：这个题！完全看不懂！笔记翻烂了也没找到类似的！
>宫侑： [流泪小狗表情包.jpg]
>宫侑：在吗在吗在吗？
>宫侑：白河——！
>宫侑：白河大人——！
我盯着屏幕，大脑还处于待机状态，那些数字和符号在眼前乱飘，一股强烈的“不想理他”的念头涌了上来。
我果断把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枕头旁，翻个身，用被子蒙住头，试图屏蔽那恼人的震动。
世界清静了……大概十几分钟？或者更久？直到那点残存的睡意也被彻底搅散，我才睁眼，重新拿起手机。
屏幕上又多了几条未读，不过语气已经从遇见难题的焦躁转变成了可怜兮兮的控诉。
>宫侑：……你是不是嫌我笨不想理我了？
>宫侑：[QAQ.jpg]
聊天界面的最后一条，是宫侑最新发来的表情——一只耷拉着耳朵的小狗，眼神湿漉漉的，透着十足的可怜。
……啧。
看着那个表情，心中的无名火像是被戳破的气球，“噗”地一下泄了个干净，只剩下一点近乎纵容的无奈。
如果是其他人，我是绝对不会想要搭理的，但唯独对宫侑，我多了点耐心和包容……不过，除了他，也没人会在周六的早上用信息轰炸我。
算了，毕竟答应过要辅导他。而且，想想他可能正对着一道题抓耳挠腮，确实有点……嗯，需要帮助。
>我：题目拍清晰点，整道题，包括你写的过程。
>宫侑：[图片]
这次图片倒是清晰了，但解题过程一片混乱，公式套用得牛头不对马嘴。
>我：……阿侑，你第一步公式就套错了。这是三角函数，不是二次函数。
>宫侑：啊？有区别吗？不都是函数？
>我：……区别很大。这样讲不清楚。一个小时后，学校前那家新开的咖啡店见。带上你的数学书、卷子和笔记本。
>宫侑：！！！真的？！太好了！经理万岁！！！
想了想，我又补了一句：
>我：叫上阿治一起，如果他也有问题的话。
几乎是秒回。
>宫侑：收到！马上到！
后面还跟了个意义不明的、转来转去的小狗表情。
我关上手机，起身换下家居服，从书架上抽出数学笔记本和对应的习题册，想了想，又把其他几本科目的笔记本也塞进了帆布包——既然要出门，索性把能给的资料都带齐，省得他下次再为别的科目抓狂。
洗漱完毕后，我站在等身镜前，看见了自己泛着淡淡青色的眼下和略有些反翘的碎发，整个人都透露出刚睡醒的懒散气息。但我也无心打扮，只是出门辅导功课，又不是去面试女演员。
一个小时后，我推开咖啡店的门。周末的店里人不少，有点喧闹却不扰人。我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靠窗卡座里的两个人——金色的脑袋和银色的脑袋挨在一起，面前摊着书本和试卷。
宫侑正一脸苦大仇深地盯着试卷，宫治则有一搭没一搭地吸着饮料，多看两眼便能发现，他的眼神放空，思绪不知道飞往哪里去了。
我走过去，拉开他们对面的椅子坐下。两人看到我与平时精神面貌不同的松散马尾和眼下淡青时，都愣了一下。
“白河……你，”宫侑眨了眨眼，语气带着点不确定，“刚起床？”
宫治没说话，但目光在我脸上停留的时间比平时长了些，然后默默把他面前那杯还没动过的、看起来像是热巧克力的饮料推到了桌子中间。
意思很明显：给你的。
见此，宫侑忙不迭把菜单递到我面前：“想喝什么吃什么随便点！今天我请客！算是……嗯，补习费？”
他看向宫治，寻求认同。宫治点点头：“嗯，应该的。”
看着他们脸上“好像打扰到人家休息了”的、不好意思的神情，心中最后那点不爽也随之烟消云散。
算了，来都来了。
我随便点了个抹茶千层，然后示意他俩把不会的题拿给我看。宫侑立刻像找到救星般，把他那道折磨人的三角函数题推到我面前，手指急切地点着：“就是这道！经理快救我！”
宫治也默默把自己的数学卷子推了过来，上面同样圈着几道题，字迹比宫侑工整些，但红叉也不少。
“先看阿侑的。”我拿起笔，直接把宫侑混乱的解题过程划掉，在空白处重新写。
“第一步就错了，看这个条件……”
我尽量放慢语速，每一步都写得清清楚楚，边写边解释为什么用这个公式，如何代入，计算要注意什么。宫侑凑得很近，眉头紧锁，努力跟上思路。
“哦……原来是这样！”当我写出最终答案时，宫侑恍然大悟，用力拍了下桌子，引得宫治嫌弃地瞥了他一眼。
“我就说怎么算都不对，原来是公式套错了！”
“……我之前在Line上就说过了。”我无奈。
“文字没有当面讲得清楚嘛！”宫侑理直气壮。
“笨蛋。白河在Line上说的很清楚，是你自己看不懂人话。”宫治冷不丁开口，精准补刀。
“哈？！你说谁笨蛋？！你自己不还挂了国文！”宫侑立刻炸毛。
“至少我听得懂人话，不会连公式都套错。”
……他俩还真是怎么样都能吵起来。我立刻出声打断：“阿侑，这道题懂了就去做同类型的巩固一下，不会的再问我。阿治，你的卷子给我看看。”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成了对我耐心和逻辑的极限挑战。
宫侑的问题五花八门，从基本概念混淆到解题步骤跳跃，他常常在某个我看来理所当然的节点卡住，然后陷入“为什么是这样？”的死循环。
我不得不把每一个知识点掰开，用他能理解的、最直白的语言重新解释，引导他一步步推导。讲完一道题，往往需要反复确认他是否真的跟上，而不是在假装点头。
而比起宫侑，宫治要安静很多，他的问题更集中在具体的解题思路上，但基础同样薄弱。他通常是自己先闷头想一会，实在想不通才会指着某个步骤问：“这里，为什么选这个方法？”
在我的努力和两人的配合下，两个小时后，我们终于将重点题型都过了一遍。
“……今天就到这里吧。”
我合上自己的笔记本：“回去把今天讲过的不同类型的题，每种都至少做三道巩固，下周我会检查。”
说完这句话，我顿了顿——明明一开始只是打算解答问题，结果现在都布置上作业了……真成补习班老师了。
但他们两人都没有异议，只是松了一口气，宫侑更是夸张地瘫在卡座靠背上：“得救了……感觉脑细胞死了一半……”
宫治没说话，只是默默吃他不知道点的第几盘甜品，显然是要用糖分补充自己消耗的精力。
我吃完最后一口抹茶千层，从帆布包里把带来的几本笔记推到桌子中央：“这些是其他主要科目的笔记，里面有我整理的重点、常考题型和解题思路。”
“期末范围基本都在里面了，你们，”我略微加重语气，“最好都背下来。”
宫侑和宫治呆呆看着那几本厚重的笔记。
“都、都要背？”宫侑有些难以置信地指了指笔记。
“嗯。”我点点头，“期末考完记得还我。好好看，尤其是标记了星号和红线的部分。”
我看向两人，语气认真：“距离期末还有时间，但不算充裕了。你们的脑子，只要把对排球的专注力分一点给学习，找到正确的方法，及格绝对不是问题。别让成绩拖了后腿，耽误了训练和……集训。”
虽然难以接受自己得把这么多知识点都塞进脑子里，但宫侑还是生无可恋地保证：“知道了，经理放心，我这次一定及格……嗯，应该”
宫治也“嗯”了一声，把笔记本小心地收进自己的背包里：“谢了，白河。”
我站起身：“我先回去了。你们也早点回家，别在外面晃太久。”
宫侑跟着站起来：“我送你！”
“不用。”我摆摆手，拎起帆布包，“几步路而已。你们把东西收好，记得复习。”
说完，不再给他们多话的机会，转身离开了咖啡店。临近正午，阳光有些晃眼，我抬手挡了一下，径直朝家的方向走去。
“……猪治！你怎么吃了这么多！”
“你不是说你请客吗！？”
……补习时间结束，现在这两人不归我管了，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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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