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刚上完第一节课，张威到五班的教室外面找李念，他双手插着兜站在门口，很大声地喊李念的名字，“出来一下。”
整个教室都被张威中气十足的声音惊得安静了一瞬间，所有的目光都不自觉地集中在他身上。
李念正在写题的手顿了一下，然后站起身走出了教室，他能感觉到背后同学们好奇的目光追随着自己的脚步，坐在窗边的几个同学更是直接伸长了脖子往外看。
张威从兜里拿出了三张百元大钞，在空中抖了抖才递过去，“嘉哥赏你的，拿着吧。”
他是故意的，看来韩嘉昨天特别不爽，所以一大早就派张威过来找事。明明电子支付已经用了这么多年，韩嘉却偏偏要给现金，不过效果确实拔群，这红彤彤的票子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李念忽然觉得张威特别像宫斗剧里那些狗仗人势的小太监，这一个有点无厘头的联想让他差点笑了出来，但他很快忍住了，因此脸上的表情看着有点像一种怪异的隐忍。
张威把他的表情解读成了屈辱却又无可奈何，既然目的达到，他也不在多做逗留，把钞票往李念胸口一拍就抬脚离开。
李念下意识伸手压住钞票的一角，但他只按住了一张，剩下的两张被张威的手指一带，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其中一张还被走动的张威踩了一脚。
李念垂下眼帘，面无表情地弯下腰去捡钱，再直起身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身体僵硬得厉害，跟个机器人似的。
他在心中告诫自己，在没有反击能力之前，只能做个傻瓜，等待对方露出破绽。
再说人民币总是最可爱的，它的价值不会因为被人踩踏就有丝毫的减损。
李念若无其事地走进了教室，他能感受到从四面八方而来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
打破沉默的是周信，他是个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直肠子，开口就问，“李念，刚刚那个人是谁？他为什么给你钱？”
李念张了张嘴，却不知该从何说起，最后只是摇了摇头。
周信还傻傻的想追问，旁边有个男生插话道，“周信你可真是没眼色，这钱的来路不正人家不方便说，你还听不懂吗？”
李念没有理他。
周信瞪了那男生一眼，“你别胡说，你又不是当事人，干嘛跳出来做代言人。”他看着一言不发的李念，只能自己干着急。
上课铃叮铃铃的响了，李念把课本拿出来，专心开始听讲。
周信也不好打扰他，只能先按下心中的犹疑。好不容易这节课上完，他正想找李念出去私聊一下，没想到门口又有人在喊，“李念在吗？”
李念抬头看到了一个陌生的面孔，是个女孩子，他的眉头皱了起来，回忆着是不是认识这个人，“找我吗？是有什么事？”
她招了招手，示意李念到走廊说话。
两个人相对而立，李念还有点摸不着头脑，女孩子打量了他一会儿，开门见山道，“是这样的，我想买你的补习课，可是赵轩宇说你最近的课排满了，要排队，但是我真的没有时间了。我这次月考考的很差，昨晚被我爸妈骂了两个小时，还说下次再退步的话就要没收我所有的漫画书了，你能不能挤点时间帮我安排一下，我可以加钱。”她说完双手合十抵在额头上，做了一个漫画里常用的祈求姿势，看起来非常真诚。
李念不太擅长拒绝人，尤其是女孩子，所以他清咳了一声问道，“……加多少？”
“加到二百五行吗？”她试探着问，“我可以今天就付钱，不过我手机被我爸妈没收了，所以只能给你现金。”说着就从兜里掏出两张一百一张五十的纸币。
李念还在犹豫要不要和赵轩宇商量一下，女孩像生怕他反悔似的，一股脑儿钱团起来塞到他手里，“我就当你答应了，尽快给我安排，谢谢。”话音还未落，人就一溜烟跑走了。
李念还在后面喊，“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跑得也太快了，李念在心里默默想着，算了，到时候去问赵轩宇吧。
他一抬头，就看见朱信倚着门框，正一脸复杂的看着他。
刚刚两个人讲话的声音不大，课间的时候学校里又比较吵闹，所以教室里面应该听不到什么。
李念还没想明白，朱信就自己主动说了，“这已经是第二个了，为什么这些人一个两个的都特地跑来给你送钱，难道你是财神爷？不对啊，财神爷是给别人送钱的。”
李念有些无语的看着他，“她是想让我帮她补习数学。”
朱信自动延伸理解为第一个男生也是同样的原因，“原来是这样，不过你的数学这么好，题也讲得好，确实适合补习。”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最近老是问你问题，是不是占了你很多时间？”
李念摆了摆手，“就是课间那几分钟而已，耽误不了什么，况且我也问了你英语题。”
朱信心说英语你就问了我一次语法，还是个选择题，但他领了李念的情，决定明天从家里给李念带点吃的来表示感谢。
之前插话出言嘲讽的那个男生被朱信瞪了一眼，讪讪地移开了视线。
李念把手机藏在桌肚里，偷偷给赵轩宇发消息，“刚刚有个女生说想要加钱补习，我还没来得及跟你商量，她就把钱塞给我了。”
“我知道是谁了，她开价多少？”赵轩宇几乎是秒回。
“250。”李念答道。
赵轩宇发了个“乌鸦飞过”的表情包，“虽然不太好听，但这不重要，能保证服务质量吗？”
“加一个人的话熬熬夜应该还是可以的。”李念想想了，又加了一个“猫猫举爪加油”的表情包。
“OK，明白了，我还是尽量保证原来的排期，如果以后再有人临时想加课，就按这个价格去报价。”赵轩宇回复道。
李念忽然想到了一个被他忽视很久的问题，“我想问一个问题，理科这边的业务是我和你一块在做，那文科的业务你也有做吗？”
“当然，文科的市场虽然小了一点，但是需要服务的客户也不少。”
赵轩宇的回复一跳出来，李念脑子里就出现了四个字，果然如此，是他反应的太慢了，赵轩宇所做的事情看起来简单，但整个摊子要支起来绝非易事，从选品、采购、仓储、销售到收款，每一个细节都有可能出错，整个流程的打通和运转，光靠一个人是做不到的，所以赵轩宇的背后一定有一个团队。
现在的李念，就是这个团队中的一员。
“那文科那边负责的是谁？”李念试探着问道。
这个问题一发出去他就紧紧的盯着屏幕，等了好几分钟，赵轩宇那边依然没有答复。
李念不由得猜测了起来，赵轩宇是不能说，还是不想说，或者是他也不知道？
赵轩宇此时正在“勤劳致富”群里刷屏，“李念在问我文科那边的业务是谁在做，我能不能告诉他？”
“我也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就问起这个来了。”
“他是不是在怀疑什么？”
“各位大哥大姐，来个人回复我一下。”
“老大人呢？”
“鹿姐在不在？”
“狮哥怎么也没影子，你们上课都不看手机的吗？”
“要不我也假装上课了没看到消息，先拖一拖。”
终于，梅花鹿回复了一条，“又抓你一个现行，上课玩手机，明天就给你加两张英语卷子。”
赵轩宇赶紧发了一个“跪地求饶”的表情包。
猫猫头也冒了泡，“再加两张数学卷子。”
赵轩宇立刻发了一张“宽面条泪”表情包。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快快快，我要怎么回复李念。”赵轩宇催促道。
梅花鹿答复道，“我觉得可以直接说实话，反正也没打算瞒着。”又@了一下猫猫头，“老大的意思呢？”
“同意，李念现在才问，已经比我想象的反应的慢了，而且其实也瞒不住，他如果真想打听，花点时间和精力自然打听的出来，但他选择直接问你，可以说是一种信任的表现。”猫猫头这一段话发出来，赵轩宇也觉得有道理，“那我去和他说。”
猫猫头又说，“记得从他那挖点儿张威的信息回来，提供信息的时候，正是做交易的好时候。”
赵轩宇比了个OK，默默感叹道老大果然是个天生的资本家，不放过任何机会。
明确了大方向之后，赵轩宇干起活来就轻松多了。
李念原本已经把手机收了起来，准备先上完课再说，但手机忽然又震动了一下。
他借着课桌上堆高的课本做掩护，悄悄把手机屏幕打开，就看到赵轩宇发来的消息挂在通知栏里。
“是路边边。”
然后又有一条来自赵轩宇的新消息。
“上课去了，刚刚才看到你的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