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蓝
第八章星火长明
秋分那日的晨雾还未散尽,贺鸣的车已驶入崇明岛腹地。秦瑟望着车窗外掠过的芦苇荡,霜色晨露在草尖凝成细小的珍珠。副驾上搁着个藤编食盒,盖子缝隙里透出桂花甜香,是她最爱的糖渍糕团。
"还有二十分钟。"贺鸣伸手调低暖气,袖口扫过她手背时带起细微的电流。他今日穿了藏青羊绒大衣,围巾边缘绣着细密的银杏叶,针脚工整得像是出自苏绣名家之手。
车停在一栋白色灯塔前时,秦瑟终于明白他说的"秘密"。锈迹斑斑的铁门上挂着褪色的木牌,歪斜的字迹依稀可辨——"鸣瑟观测站"。贺鸣掏出钥匙开门,陈年的合页发出吱呀声响,阳光顺着螺旋楼梯倾泻而下,照亮墙上密密麻麻的便签。
"从十七岁开始记的。"他摘下手套,指尖抚过泛黄的纸页,"你说过喜欢观星,那年偷偷买下这座灯塔。"便签上记录着日期、天气,还有琐碎的日常:"秦瑟今天戴了新耳环""她在拍卖会上多看了宋代星图三秒"。
顶层的观测室里,天文望远镜蒙着防尘罩,旁边的书架上摆满星图典籍。秦瑟翻开一本《步天歌》,扉页夹着张泛黄的照片——十二岁的她穿着白裙站在天文台前,而镜头外,少年贺鸣正举着相机偷偷拍摄。
"那时候觉得,你比星星还遥远。"贺鸣从身后环住她,声音低哑,"后来发现,星星至少还能被望远镜捕捉,而你..."他收紧手臂,将下巴搁在她发顶,"我花了十年才走到你身边。"
海风卷着咸涩气息涌进窗户,秦瑟望着窗外翻涌的云层。远处海平面上,初升的朝阳将天空染成琥珀色。贺鸣松开手,走到望远镜前调试:"来看看?"目镜里,猎户座星云散发着神秘的幽蓝,像是宇宙深处的眼睛。
"其实我看不懂星座。"秦瑟坦白道,"当年只是随口一说。"
贺鸣转身时眼底盛满笑意:"我知道。"他拿起星图册,指尖划过天鹅座的位置,"但你说出口的每个字,对我来说都是宇宙的密码。"他突然握住她的手按在星图上,"你看,这是天鹅座,古希腊神话里,宙斯曾化作天鹅接近所爱之人。"
话音未落,灯塔突然剧烈晃动。贺鸣反应极快地将秦瑟护在身下,老旧的砖石簌簌掉落。尘埃弥漫中,他用手臂挡住她的头,声音冷静:"有人炸了地基。"
爆炸声从远处传来时,秦瑟终于看清贺鸣后颈渗出的血。他半跪着将她护在墙角,大衣下摆沾满灰尘:"别怕,我的人马上到。"通讯器在口袋里震动,他瞥了眼屏幕,脸色瞬间阴沉,"是齐家的人。"
直升机的轰鸣声由远及近时,贺鸣脱下大衣裹住她。螺旋桨掀起的气流中,他抱着她跃出灯塔,落地瞬间将她稳稳接住。秦瑟望着他苍白的脸,发现他额角有道伤口,血珠顺着下颌线滴在围巾上,染红了那片银杏叶。
"去医院。"她按住他的伤口,声音发颤。
贺鸣却摇头,握紧她的手钻进防弹车:"先送你回家。"他低头擦拭她脸上的灰尘,动作轻柔得仿佛触碰易碎的珍宝,"只要你安全,这些都不重要。"
深夜的秦家老宅,秦瑟站在书房调取监控。画面里,齐家的车队在黎明前驶向灯塔。兄长将文件摔在桌上:"齐砚疯了!他以为炸了灯塔就能..."他突然噤声,看着妹妹指尖反复摩挲贺鸣受伤的画面。
手机在这时震动,贺鸣的消息跳出来:「别担心,皮外伤。」配图是缠着绷带的手比了个"OK",背景是医院的白墙。秦瑟盯着屏幕,突然拨通语音通话。响到第三声时接通,电流声中传来他略带疲惫的笑:"想我了?"
"以后别这么冒险。"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发紧,"你敢死,我就..."
"就怎样?"他的声音突然靠近,呼吸扫过话筒,"舍不得我死?"
秦瑟挂断通话,脸颊发烫。窗外月光如水,她望着掌心贺鸣留下的温度,想起灯塔里那些密密麻麻的便签。原来在她看不见的岁月里,他早已将爱意织成了天罗地网,而她,或许早已心甘情愿地沉沦其中。
三日后的商业会议上,齐砚被警方带走时,贺鸣正坐在秦瑟身边。他的额角贴着创可贴,却依然气场十足地签署合作协议。当秦家与贺氏的公章并排在文件上时,他转头看向她,眼中藏着只属于她的温柔:"以后,换我为你遮风挡雨。"
散会后,贺鸣带着她来到天台。晚霞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恰好笼罩住她的身影。他从口袋里掏出个丝绒盒,打开是枚镶嵌着蓝宝石的银杏叶戒指:"这是用灯塔的旧铜打造的,"他单膝跪地,声音坚定,"秦瑟,嫁给我,不是因为家族利益,而是因为我想和你共度余生。"
秦瑟望着戒指上闪烁的星光,想起灯塔里的星图,想起他每次挡在身前的身影。海风掀起她的发丝,她伸手抚上他的脸,轻声说:"好。"
夕阳沉入海平面时,贺鸣将她拥入怀中。远处的鸣瑟观测站虽然已成废墟,但在两人心中,那些关于爱与守护的星光,永远不会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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