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学啥都得背书

小满见状说话小心了些,他道:“大师兄,师父和师姐让我来问问,师弟他怎么样了.....”

白虚室见小满来,将眉宇间紧张的神色调整得温和了些,道:“醒过来了,已经没事了。”

“哦哦,好。”这里气压有点低,小满不想多呆,刚得到答复便要调转方向回去向师父师姐回话。

白虚室叫住了他,道:“等等,小满,可以帮忙煎副药吗?”

虽然白虚室使唤师弟师妹干活的时候,总是询问的语气,但师弟师妹哪一个能拒绝他,不都得老老实实的答应。小满答道:“啊?可....可以啊。”

白虚室将药方写好递给他:“拜托你了。”

王小满僵硬的接过,“哈哈,小事情,小事情,包在我身上。”

唉,就算来了个师弟,他也还是食物链的最底层,甚至还要伺候这个师弟。王小满在心里为自己鸣不平,叹口气便默默离开了。大晚上的又是抓药又是煎药,跑前跑后,刚吃饱饭的肚子都给跑饿了。他再也不希望这个倒霉催的十七师弟出什么毛病,毕竟他一生毛病,就要自己给他煎药,烟熏火燎的,脸都熏黑了。

王小满忙了半个时辰,才将一碗汤药熬好。他送过来以后看了看姜蔚琬,的确没什么大事,有大师兄在,不用自己瞎操心,便哈欠连天地走了。

“喝吧,安神的。”白虚室将碗递到姜蔚琬面前,姜蔚琬却是摇头不愿意喝。

“为什么?能不能告诉我,你突然这是怎么了?”

姜蔚琬不能说话,没有回答他。

“我给你纸笔,写下来,好不好?让我帮你。”

姜蔚琬眼眸低垂,仍是摇头。

“不管你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我都一定会治好你,我向你保证过的,相信我。”白虚室放下碗,温热的双手捧起他的脸,让他与自己对视。姜蔚琬必须看着他,才能读到他眼中的关怀,眼睛是窗户,他也要看着姜蔚琬的眼睛,才能知道他求生的**到底还剩几分。

姜蔚琬偏过头,被白虚室捧着脸正了过来,姜蔚琬又是偏过头,白虚室再正,正过来以后姜蔚琬也不看他,只垂着眼皮,如此白虚室便把他脸抬高一些。几个回合下来,两人终于四目相对。

白虚室牢牢地盯着他,他的眼神倾注了满满的情绪,他在用眼睛说话,全力劝说着,几乎是在求着姜蔚琬活下去,而姜蔚琬的眼里,即便是死水一潭,也能被白虚室激荡起涟漪。就像有的要自尽的人,总是哭喊着他想死,其实他未必想死,而是哭喊着,想引来旁人救他,一个真心诚意想要他活着的人来救他。

在这场眼神博弈中,姜蔚琬落了下风,白虚室捕捉到了他的心思,姜蔚琬还不想死。

他很高兴得出了这个结论。

“好了,喝药吧。”

白虚室扶着姜蔚琬,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给他喂药。姜蔚琬调配了几个时辰的味道,此时出现在白虚室的身上,一毫一厘一分不差。他安静的低头喝药,深褐色的汤药,水位线降得极缓,几滴清泪滴落其中,不足以为碗中的这洼小池带来汛期。

后面接连几天,姜蔚琬都没怎么见过白虚室。

“十七,想什么呢?”林精卫走过来见姜蔚琬呆愣愣的,问道。

姜蔚琬见林精卫过来,收回思绪,朝师姐低了低头,继续捣药。

林精卫从身后拿出一本书:“呐,《本草谱》,从今天开始你就背这个,能记多少记多少,别有压力,先把常用药材认全。这本啊,可是全新的,之前那本是我们十几个师兄弟姐妹们传下来的,等小满再用完以后已经破的不行了,明明之前还能看的,那小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会吃书一样。你运气好,这本新的你第一个用,大师兄买的哦。”

姜蔚琬双手接过那本《本草谱》翻了一遍,除了排板略有改动,内容同他从前学的那本一模一样,他六岁时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了。

“好好背哦。”林精卫歪头看他,给了他一个甜美的笑容。

姜蔚琬乖巧点头。他左手掌心朝上,右手作握笔状,定在了原地一动不动,眼珠子也不转。林精卫以为他犯了什么疾病,但看他神色如常,没有痛苦的表情。观察了他好一会,林精卫才明白他的意思,给他拿来纸笔。这还是十七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主动要表达什么。

姜蔚琬握笔,开始在纸上默写,从第一味药材开始,性味归经、功效、炮制方法写的一字不差,并在药材旁边画了手绘图。林精卫随口报出一味药,他提笔便写。

“杜仲。”

“甘,温。归肝,肾经。补肝肾,强筋骨,安胎.....”

“黄芪。”

“甘,微温。归脾,肺经。补气升阳,益卫固表.....”

“土槿皮。”

“味辛,苦,性温。入脾经,有毒。祛风除湿,杀虫止痒.....”

林精卫没想到,十七竟然是这样一个医药方面的宝贝!一时间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她立马在医馆里奔走相告,到处夸赞姜蔚琬。白虚室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上次给姜蔚琬用了祝由术以后,姜蔚琬反应那么大,状态不仅没有好转,反而开始发狂,更糟糕了。左思右想,可能是祝由术出了问题。担心这种不良反应可能会反复,便把自己关在房间琢磨了几天,他却怎么也想不通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可若不是因为祝由,还能是因为什么呢?

林精卫不敢去打扰白虚室,是以白虚室终于想起踏出房门时,林精卫才把这个消息传给了他。

“大师兄,我跟你说啊,十七很厉害的,《本草谱》他全都能背下来,记得一字不差,天呐,记忆力真的很惊人,他应该是有童子功的,也不知道他学到什么程度了,说不定已经能看诊了。这么好的苗子可不能浪费,得好好培养....”林精卫滔滔不绝地把姜蔚琬一顿夸,白虚室全程微笑,听着很是欣慰。

林精卫说完,想了一下,又道:“大师兄,十七还不能说话,他不是先天就哑,也不会手语,我想去学学手语,回来教十七,这样我可以和他交流,我也能给你们传话,要不然他总是一个人,连说话的人都没有,有点孤单。”

白虚室道:“再给他一点时间吧,过段时间,如果他还是不能说话,我们一起去学。”

“嗯!”两人聊完去找姜蔚琬,这种事情,白虚室当然要当面夸奖他。

“十七,不错,很好。”白虚室轻拍姜蔚琬的头,眼角笑出了皱纹,姜蔚琬也跟着浅笑一下,微不可察。

林精卫在旁边围观,道:“开心了?十七,我还是第一次看你笑呢。”闻言,姜蔚琬立刻收了笑容,表情重新变得阴郁,像做了什么亏心事。姜蔚郅死了,他凭什么还能笑得出来。

王小满端着晒药的小笸箩过来插话道:“师兄师姐,这本我也会背的。”

林精卫道:“知道你会背,以前不是夸过你了吗?”

“哦。”王小满睁大眼睛,咧开嘴对着林精卫笑,露出乳牙恒牙大小不一的牙齿,门牙还缺了一颗。

林精卫立刻伸手挡住他的嘴,对他假笑道:“嗯,我们小满笑起来真好看,真可爱,好了,快去把笸箩摆好吧。”

“好的师姐,我这就去。”王小满蹦跶着留下一个心满意足的背影。

林精卫看他走远了嘀咕一句:“牙什么时候才能换好啊,口水都要喷我脸上了。”等她转过头,白虚室和姜蔚琬两人已经不见了。

姜蔚琬拉着白虚室的衣袖走到角落,待两人站定,他托起白虚室的手掌,在他掌心写下两个字:祝由。

“十七,祝由怎么了.....莫不是你身体又出了不良反应吗?”想到这,白虚室语气有些紧张。

姜蔚琬立刻摇头,在他掌心写下:“再一次。”

“不行,你上次晕倒我还没有找出原因,不能再冒险了。”

白虚室思路一转,道:“还是说,你有了好转吗?祝由让你觉得好些了?”

姜蔚琬在白虚室期待的眼神中点头。得到肯定的答案,白虚室喜出望外,握住了还停在自己掌心里的手:“太好了,十七,我今天听到了两个好消息,都是你带给我的,真的很开心。”

第二次祝由,白虚室将一切准备就绪,房间里又只有他们两个人,站在小小的圈里,姜蔚琬很安心。

“吃饭啦!”林精卫高调的声音在后院响起,王小满便撒开两条腿到处去喊人:“大师兄,师姐喊吃饭了,我去请师父。”说完便一溜烟儿的跑了。

白虚室如往常一般,坐在医馆门口义诊,听到小满喊话,回应道:“嗯,我知道了。”白虚室将手指从旁边那人的腕上拿下来:“老伯,您身体没有大碍,平时应当多有头痛眩晕之症,老人家常有此症状,不必担心,记得多喝水,少吃腌肉,莫要过度操劳。”

“好好好,谢谢白大夫。”

“不谢,老伯慢走。”白虚室朝着队伍将音量提高了些:“抱歉各位,今日义诊结束了,明日有板蓝根免费发放,大家可以按需领取。”话毕,排队的四五个人便散了去,一对老姐妹商量着明天一起来领板蓝根。

等白虚室收好摊子去吃饭,饭菜刚好摆上桌,姜蔚琬端着盘子从厨房走出来,林精卫也解开围裙出来。

“诶,醉虾?”小满和师父一起走过来,看到桌上的虾两步做一步地凑过来,两只小手跃跃欲试,被林精卫拿筷子打了回去,“洗手去。”

林精卫道:“我第一次做,你们尝尝怎么样。”

孙保光正要动筷,林精卫迎面睁着杏眼,乖巧的看着小老头,拖长了声音喊道:“师—父—。”孙保光一向酷爱吃虾蟹,要是他吃不上虾蟹,便觉得平生了无生趣,一直忌不住口,所以就算住在医馆里,身边到处都是大夫,包括他自己,经年的风湿也好不了,最多能抑制它发作。有时病情来势汹汹,小老头也能疼得辗转反侧,一边说着“要戒要戒”,一边在不疼的时候躲着徒弟们悄悄吃。

“嗨呀,为师尝一口,一口没事的,啊。”

林精卫狐疑地看着他:“就一口啊。”

孙保光信誓旦旦道:“诶,就一口。”孙保光刚剥了虾壳进嘴,有些浑浊的眼珠立刻亮了几分,一只虾还没下肚,老头便站起身来中气十足地呵道:“你这丫头,我的杜康酒!”

林精卫没想到这小老头一口就尝出来了,酒的味道不都一样吗?这也行啊?她知道师父一贯是宝贝他的酒的,因为贵,而孙保光没钱。

林精卫随即卖乖:“别激动嘛师父,我就用了两壶,一滴没撒全在这了,没浪费。”

“什么!你还用了两壶?”这番话差点给小老头高血压干出来。

“哎呀师父,你那不是还有嘛,等徒儿攒了钱,再给你买更好的!”

孙保光拿她没办法,用都用了,总不能再捧起来装回酒壶里,主要是腌过虾的也腥啊。他只能看着自己最爱的虾和宝贝的杜康酒放在一个盘子里,自己还吃不上第二口,全都进了徒弟们的嘴里,尤其是那个哼哧哼哧像猪一样的小十六。孙保光无奈地看看林精卫,再看看王小满,感觉血压实打实的飙升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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