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霸总的胃病冰冷的床

这天一个小厮在门口问道:“请问白大夫在吗?”

“我是。”白虚室正在清点账目,不是看盈利多少,而是算算除去成本和必要开支后,还剩多少钱可以拿去白给。此时他从柜台后面出来,道:“这位小友,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家主人身体抱恙,说药生尘的白大夫医术高明,定能叫他药到病除,所以特来请白大夫随我去一趟。”

“是何症状?”

“胃痛突发,脘闷灼热。”

白虚室按胃病正准备收拾药箱,那小厮却道:“您无需收拾这些,主人那里有的是。”

这人答的症状专业,工具,药材一应不缺,看来是内行。不过医学分科诸多,并非是个大夫就什么病都能治,医人者不自医。白虚室停下手中动作,救人要紧,便跟他去了。

白虚室跟着小厮来的这座宅子着实不小,但房间似乎大多空着,仆人不多都在各忙各的,没什么人气,活物也不多,池子里连锦鲤都没养一条,人走在院子里面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安静得让人发毛。

小厮将他领到主人卧房门前,叩门两声,无需主人再授意,便随即推开门,朝白虚室行礼道:“白大夫请。”

白虚室走进去,这个卧房的朝向按理说采光应该很不错,可房间里面却拉上了厚重的帘子,将光线遮去了七七八八,整个房间都很昏暗。这间卧房很大,只有中间摆着一张大床,床边一个烛台,除此以外再无别的什么东西,显得很空旷。这与他自己“家徒四壁”的房间有的一比,不过白虚室的房间明亮多了。

有个人蜷缩在床上,深灰色的被面,黑色的绸缎睡袍,在过于安静的空间里能听到他呼吸间的痛楚。白虚室在床边坐下,他看不清床上躺着的人的脸,便将他手腕拉出来为他诊脉。是寒邪客胃证。想必此人平时饮食不规律,常常空腹忍饥挨饿,又暴饮暴食,如此反复,再受了凉。

白虚室把他手腕放好,欲出去叫侍从抓药,谁知那人竟反手抓住了他,将他的手紧紧握在手里,道:“师兄,我好疼。”

这是裴钰的声音。

“裴钰?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白虚室起身道:“你这病畏寒喜暖,我去给你倒热水来,你快喝了。”

裴钰却拉着他手,将他拽了回来道:“等等,我现在还不想喝。”

“裴钰,虽然你是外科大夫,但这种基本的内科病症怎么治你都忘了吗?胃痛突发,病势往往急迫,叫我从这么远的地方来已经费了不少时间,你就在这干等着,都不知道先给自己暖暖胃,这附近的大夫呢?”

“我不想让他们给我看病,我就想让你看。”

“好,我可以给你看,但你要配合,先把手放开。”

“我不想放。”

这人无赖,白虚室要把手抽走,还没开始发力,裴钰突然握得更紧,他眉头紧锁,捂着胃承受着一阵绞痛。胃疼起来一阵一阵的,如果说他刚才讲话还能勉强维持气定神闲,现在已经是话连不成一句了,“你心疼我一下吧,师兄。”

裴钰是他看着长大的弟弟,怎么可能不心疼。白虚室道:“师兄没有不心疼你,所有这些师弟师妹们,我都是一样关心,我不想看到你们其中的任何人有事。但是,你有时候.....太不懂事了。”

裴钰做什么混账事,白虚室都只当作是他不懂事。

白虚室无奈道:“罢了,你老实喝药,听话把胃养好,不想放就不放吧。”

“嗯,我喝。”

白虚室给他灌了碗热水下去暖暖胃,裴钰喝完,放下碗去抓他的手,这样在心理上能减轻他的痛苦。

白虚室被他拉着坐在床边,问道:“多久没吃东西了。”

裴钰老实回答道:“昨天下午吃了。昨天早上中午都没吃饭,忙昏了头,到下午饿得不行,随便对付了点,结果吃完更难受了。”

难怪。至于受凉,现在入秋了,昼夜温差大,天气说变就变,应该也没有人提醒他加件衣服,甚至他床上盖的还是夏被。

“吃了饭再喝药吧,要不然药喝下去了也是难受,想吃什么?”

“皮蛋瘦肉粥。”他又补充道:“不要叫厨房做,我要吃你做的,要不然我就不吃了。”

“好,那你等我一会儿。”

“等等!”裴钰似乎又改变了主意,“不行,你别走,你要在这陪我。”

“......”白虚室无言,随后罕见的揶揄了别人道:“我看你这房间够大,要不我在这给你支个灶台?”

“那你带我一起去吧,我也要去。”

“好吧。”

得了白虚室的允许,裴钰立即从单薄的被子里出来,他穿着睡袍光着脚就要往外走,其间还不忘捂着自己的肚子。白虚室在他下床以前拦住了他,把他拉回来里外裹了好几层衣服,袖子也要拽一拽扯好,免得有哪件堆在袖管里漏风,袜子鞋子一应穿好,这才放他出去。

裴钰自己又不是没有手,只是从白虚室进门开始,裴钰就一直在示弱,明明是他的房子,却乖巧的好像白虚室才是主人,现在连衣服都要师兄给他穿。他拿捏了他大师兄心软,就是吃这一套。他以前是有多蠢才会跟白虚室撒泼打滚,跟他硬碰硬。

小厨房的人见裴钰进来,先是一惊,道:“这种事情交给小的来就好了。”

主人要是往厨房多跑几趟,整天自己动手做饭了,那厨子的饭碗怕是要不保。

裴钰站在白虚室身后,面无表情的朝厨子做了个手势,那厨子便立刻噤声,一溜烟儿的出去了。白虚室回头看他,他瞬间换了一副委屈的表情,“师兄快点,我饿。”

裴钰给自己搬了个小凳子,矮的很,坐下来两条长腿没地方放。他伸了半天最终找了个双腿折叠并拢的姿势,老老实实坐在门框边上看着白虚室做饭。

他小时候,经常这样看着白虚室做饭。那时候他性子暴戾,浑身带刺,他不喜欢和别人玩,别人要是来招他,一不留神就要和别的小孩打起来,把人家打得鼻青脸肿。白虚室虽然只比他大两三岁,但比他成熟很多,下面有这么多弟弟妹妹在看着他,他不能放松,必须做好表率。白虚室在人家父母找上门,惊动师父之前,拽着裴钰一家家的赔礼道歉,拿自己的压岁钱给人家赔医药费。

为了看住裴钰不闯祸,白虚室就干什么都把他带在身边,那时候师父一个人经营医馆,最大的白虚室只能打打杂,还不到能独立接诊的程度。师父在忙,白虚室就主动做饭,洗衣服,什么活都干,几乎闲不下来。后来想想,裴钰觉得白虚室肯定是劳碌命。

裴钰有一个自己的小凳子,那个凳子几乎是随身携带。白虚室干活,他就得坐在小凳子上守在旁边,不老实就要被白虚室按下去坐好。他一开始还不情愿,后来性子被磨一磨,还真就坐得住了。

有一次,他说想吃皮蛋瘦肉粥,他娘做的皮蛋瘦肉粥特别好吃。白虚室没吃过,也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味道,就按照裴钰描述的做。裴钰搬着小板凳坐在门框边看着他,抱着碗眼巴巴的等着。一碗又一碗,到最后也没复刻出裴钰记忆里的味道,但是做出了裴钰觉得好吃的味道,算是裴钰的私人订制。

白虚室煮着粥,顺便烧好热水,递了一个汤婆子给他暖胃。

裴钰催促道:“好饿啊,好饿啊,还没好吗,师兄,还没好吗?”

“别急,马上就好。”

白虚室趁热给他盛了一碗,裴钰就捧着碗,放着好好的饭厅不用,挤在门框边上吃饭。

白虚室又看着他喝了药,给他换上厚一点的被子,把秋装拿出来摆在旁边,这样裴钰看见了能记得穿,又把他塞进温暖的被窝里让他好好睡一觉,这才准备离开。

裴钰哪里肯放人,自然是撒娇装委屈,一副生活不能自理的可怜模样,死缠烂打的求他留下来,再多照顾他几天。白虚室不忍心,便留了下来,以免师父他们担心,白虚室写了一封信叫小厮送回去。

白虚室住在这里的时候,裴钰尽量少碰生意上的事,不过还是不可避免的要处理一些,比如和药材商谈收购,看账本。裴钰的医馆那边都是给他打工的大夫,除非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提前预约,或者对方花了高价,否则他一般不上手给人治病,所以医馆那边还算省心。余下来的时间裴钰都和白虚室待在一起,做一只咩咩叫的小绵羊。

白虚室把他照顾的很好,一天三顿饭亲力亲为的给他做,一顿也没落下,都是养胃容易消化的,吃得饱穿得暖睡得香。

裴钰则是对他百依百顺,又乖又听话,给他送医书,送吃的穿的玩的,要什么给什么,白虚室不要也给。就只一条,裴钰不放他走。

十几天过去,白虚室已经在这里住得够久了,每次他要走,裴钰就用各种各样的理由缠住他,总是说过两天,再过两天,这样一直拖着,白虚室总也走不成。

这天裴钰从外面回来,明明从出门到回来才一个时辰,却在出门前依依不舍,要白虚室给他推出门外去。裴钰每次出门回来都会给他带东西,出去半天带,出去半个时辰也带,就算去院子里逛一圈,都要给他薅朵花下来。这次给他带的是一包上好的银针,一打开便是银光闪闪。

“师兄你看,这个是我找银匠专门做的,那个银匠做了几十年的首饰,做出来的银针也特别漂亮,送给你。”

可白虚室的一盆凉水,早已在等着他了。裴钰总是这样,叫他不忍心开口,但他这次去意已决,无论如何都要离开。

白虚室无奈道:“裴钰,我真的该回去了。”

裴钰已经没有办法在他面前演了,一开始他的确胃疼,只是没有看起来的那么疼,有一点演的成分。病好了以后,他就真的用尽各种办法在演。白虚室是大夫,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只是心软顺着他罢了。裴钰又用尽各种办法想留住他,这些天下来,裴钰已经黔驴技穷了,可白虚室还是要走。

裴钰脸色瞬间拉了下来,很是失落,他低头垂眸,像被抛弃的孩子,但仍是抱着一丝期待,小心的问道:“就不能陪着我吗,一定要走吗。”

“是,一定要走,必须要走。”白虚室答得干脆。

裴钰闻言,沉默了一会,继而轻笑一声,再一抬眼,这段时间的乖巧温顺,人畜无害全都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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