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蔚琬本意不想参与抓鸽子这种滑稽动作,但鸽子一直叫很扰人。没有必要的话,姜蔚琬不想接触任何**动物,他对小动物没有爱心,只觉得脏。姜蔚琬每次抓完鸽子都要洗好几遍手,一整天尽在抓鸽子,洗手,抓鸽子,洗手的循环里。他不懂一样的内容,霍劭钦为什么要传这么多次,啰嗦。
不过话说鸽子确实不干净,多得是细菌和病原体,空中老鼠名不虚传。
十天里,霍劭钦一封回信也没收到,信鸽飞回来时,爪子上的竹筒里,一直都是空空如也,院子里咕咕叫的,也只有他自己的那只信鸽。
林精卫对姜蔚琬喊道:“十七,这有个中暑的病人,你接一下。”
“好。”姜蔚琬放下手里的活,给人治病去了。
七夕这天很热,到下午已经送来了好几个中暑的,这会儿赶上稻子收割,正是农忙的时候,农忙可不敢停,夏天的一场暴雨下来,稻子就要烂在地里。
最近孙保光加紧捣鼓出来一个新的小药丸,因为再晚,夏天就过完了.....之前的藿香水解暑效果不错,但是有点难喝,不易携带和储存,孙保光改良了一下,做成小药丸,方便多了。
孙保光道:“我这人丹,既能解暑,又能提神,一包十几粒的分享装,你一粒,我一粒,大家一起吃,其乐融融啊!”
林精卫捧哏道:“恭喜师父啊,哈哈。”
孙保光很满意自己这个想法,一把年纪了,脑袋还这么灵光,不错。他得意道:“好,待为师多做一些,你们分出去吧!”说完便挥袖子进房间,继续摆弄他的瓶瓶罐罐了。
“好啊好啊。”林精卫应和着,内心默默盘算这批人丹要散出去多少钱。
小满扒在门口,遥望白玉津那边来来往往的人群,对林精卫道:“师姐,今天七夕节,你不出去逛逛吗?我看人都往那边去呢。”
林精卫道:“是你自己想去吧,每年都差不多,没什么好逛的,你要是想去就自己去呗,你都十二了,自己出趟门怎么了。”
小满撇了撇嘴:“自己去多没意思啊,我不去了,我害怕偷小孩的。”
林精卫道:“偷小孩是小时候怕你乱跑吓唬你的,你现在这么大能自己出门了。”
“我不要,我害怕。”
林精卫撑着下巴心想,小满莫不是因为从小总看着煎药的缘故,烟熏火燎的把脑袋熏傻了?怎么看都不太灵光,学医也学得不好。
煤炭燃烧不充分,一氧化碳闻多了是会变傻的。
天色越来越黑,早已过了申时了。姜蔚琬一整天都待在医馆里,并未赴约,他又没答应霍劭钦的邀请,而且他也不喜欢去人多的地方。他们口中的白玉津,姜蔚琬只远远看过一眼,灯火通明的,但一次都没去逛过。逛街不如睡觉,没意思。
第二天一早,霍劭钦就冲到医馆叫嚷,带着两个黑眼圈,一看就没睡好:“姜蔚琬,你昨天为什么不来!我等了你一晚上!”
姜蔚琬淡淡道:“我没去,你自己玩不就好了,回家也行啊,为什么非要等我?”
"我不是说了,不见不散吗?为什么不来。”
“我为什么要去,而且我好像也没答应你吧。”
“你!”
“我?你但凡来医馆看一眼,就知道我没出去,是你自己死脑筋,怪不得旁人。”
“我怕我来这找你,你去了,看我不在,又走了,这样不就错过了吗?”
“那你不会派个人来?你不是相国公的孙子吗,没几个人手使唤?”
“我!”霍劭钦说着有点泄气:“家里管的严,我没有什么钱,他们怕我花在不正当的地方,侍从和马车也不能随意调配....”
“我可是听说,师父给你养母治病,你拿了一箱子金元宝做谢礼。”
“一箱金元宝换我养母一条命,很值了。那是我所有的钱,家里给我应急用的。”
姜蔚琬嘲讽笑道:“一共才这么多啊?那你这个孙子,当得也不怎么样嘛。”
“姜蔚琬!你欺人太甚。你不能这么随便对待我,你这样!你!”
“我这样怎么?”
“你这样很不礼貌!”
“哈哈哈哈。”姜蔚琬大笑,看霍劭钦生气实在有趣。姜蔚琬这样玩弄他就像玩弄一只金毛狗一般毫不费力。他道:“我是不礼貌,你能怎么样?让你的侍从把我抓走吧。”姜蔚琬又伸手捂嘴,作惊讶状:“哦,你不能调配他们,哈哈哈。”
”我拿你当朋友才跟你说这些,你竟然以此嘲讽我,气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死了对我没有半点好处。但你活着,叫我长长久久的取笑,就很有好处。”
“我霍劭钦,不能再过这样的日子了!”
“哦,那你快走吧,明天别来了啊。”
“不要,我明天还要来。”
“你这是何苦,因为有病,所以格外喜欢往医馆跑吗?”
“你别管!我就喜欢来,你凭什么不让我来。”不过霍劭钦要是真不来了,姜蔚琬肯定会觉得无趣,除了霍劭钦,没人能让他说这么多话了。
“行,那你来吧。诶?刚刚谁说的,我霍劭钦不能再过这样的日子了?”
啊!太气人了。这样的对话每天都在上演,再说下去没完没了,说又说不过他。霍劭钦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拉着姜蔚琬的胳膊气冲冲的往医馆外面的护城河走。
霍劭钦站在河边,踩上一级台阶,面对姜蔚琬道:“你说,你以后都不惹我生气了。”
姜蔚琬两手抱臂,欠欠的:“我不说。”
“你说。”
“不说。”
“那我就从这跳下去,先说好,我可不通水性啊。”
姜蔚琬语气毫无波澜:“嗯,你跳吧。”
这个河要是不跳,姜蔚琬以后又不知道要如何取笑他,霍劭钦都能想到,姜蔚琬以后如何阴阳怪气的学他,要装作不经意间想到,在符合语境的情况下,突然来一句:“哎呀,那我就从这跳下去吧。”
重逢以后的时间虽然不长,但霍劭钦已经给姜蔚琬创造了很多素材,姜蔚琬看到什么都能联想到一个梗,然后拿出来嘲讽他一下。霍劭钦低头看着流动的护城河。是可忍,孰不可忍!他要让姜蔚琬知道,自己也是有脾气的,故而把心一横,跳了下去。
姜蔚琬看着迸溅的巨大水花,腹诽道:“不是,他真跳啊?在绝交和斗殴之间,选择了惩罚自己?”
姜蔚琬在岸上观望了几秒,想着应该不会有人这么蠢吧,继而看着霍劭钦在水里一直扑腾,还呛了几口水,确定了他是真不通水性,也是真蠢。姜蔚琬摇摇头,轻叹口气,纵身一跃,也跳了下去。
水花比霍劭钦的小多了,必须打十分!
霍劭钦连人带衣服浸湿了沉的要命,姜蔚琬好不容易才给霍劭钦捞上来,霍劭钦已经呛了一肚子水陷入昏迷了。姜蔚琬拍他脸不醒,朝他肚子锤了几拳,霍劭钦才将水吐出来,其中还有点水草。
两人跟落汤鸡似的晾在岸边的草地上,霍劭钦刚醒过来,姜蔚琬就对他劈头盖脸一顿骂:“你是不是蠢啊?不会水你跳下来干嘛,要是真淹死了呢,人死了就什么都完了,全完了!”
霍劭钦这边还在咳嗽,惊魂未定,无辜地眨了眨眼道:“我想你肯定会捞我的,而且你不是大夫吗。”
“那我要是也不通水性呢。”
“你不是广陵人吗,住河边的有几个不会水的。”
说的也是。不过姜蔚琬的水性一般,他住在广陵的时候都是当做女孩子养的,没机会下河扎猛子,刚刚他跳下来之前,没把握能让两个人都安全上来。而且姜蔚琬做大夫的水平一般,他不喜欢学习,就算他想学也学不好,因为精神状态不好,专注力和记忆力都在下降,学医多半都靠着小时候的那些童子功。
“大夫也不是什么都能治的。”
霍劭钦看他紧张的表情,道:“你这么生气是担心我吗?”
“担心你?我是嫌麻烦,你跳下来还要连累我,你的性命今天要是交代在这,你那个便宜爷爷会放过我吗。弄成这个狼狈样子,河水污浊,回去还要沐浴洗衣服,想想就烦。”
霍劭钦看着这段护城河,河水流动,虽不是清澈见底,但也不到污浊的地步:“我瞧着挺干净啊。”
姜蔚琬白了他一眼,冷哼道:“要不说你喜欢往下跳呢,物以类聚。”
“你意思说我污浊?”
“我可没说。”
“你明明就是这个意思!”
姜蔚琬不答,烦躁地拧了拧袖子上的水。霍劭钦看他那二两力气,拧了个寂寞,默默上去给他拧,天青色的亚麻布料在霍劭钦的指间流下来一条水柱。对于霍劭钦这种下意识的代劳,姜蔚琬已经习以为常。
霍劭钦嘀咕道:“姜蔚琬,你能不能对我好一点。”
“我对你不好吗?”
“不好,你对别人都好好说话,只有对我,总是没好气。你是不是还在怪我小时候的事,你说,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
“跟那个事没关系,小孩子之间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而且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就算没有那件事,小时候的友情,长大了多半也是要散的。你不用老想着,我早就忘了。”
“那是为什么。”
“觉得有趣。”
“觉得我有趣?”
姜蔚琬随便选了几个好词,道:“嗯,你风趣幽默,为人仗义,心胸宽广,是交友的不二之选,要不然我为什么只气你,不气别人。”
霍劭钦思考着这个逻辑:“原来是这样吗。”
姜蔚琬面上不经意道:“他们两个怎么样了。”
“你说黑波和翠翠?”
“嗯。”
“翠翠他哥要娶媳妇,为了换彩礼,翠翠没多久就嫁人了,我不方便再见她。后来我到霍家有钱了以后,悄悄给她送过银子。”
霍劭钦停顿了一下,又道:“黑波他,再见我时总是很客气。”
姜蔚琬没有发表意见,只平淡的应了一声:“嗯。”
姜蔚琬看他恢复的差不多了,起身要走,霍劭钦也站起来跟上,姜蔚琬踩在夏末河边的青青草地上,在前面悠悠道:“回去了,这身衣服你洗。”
霍劭钦从后面追上去:“没问题,我可会洗衣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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