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药庐后院的虫鸣声此起彼伏,衬得屋内格外静谧。静淑坐在窗前,手里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枚晒干的血竭草叶片,月光透过窗棂,在她素净的衣襟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柳枝端着一碗温热的姜茶推门进来,见她望着窗外发呆,便笑着打趣道:“又在想心事呢?还是在想王爷的事?”
静淑被她一语道破,脸颊微微泛红,嘴硬道:“哪有,我只是在想明天要熬的药。”
柳枝将姜茶放在桌上,挨着她坐下,指尖戳了戳她的胳膊,语气里满是促狭:“还嘴硬呢?你那点心思,我还能不知道?从王爷把你从安姬院接回来,你这魂儿就丢了大半。今儿个王爷为了护你,连十四爷的面子都不给,这盛京城里谁不知道?”
她压低声音,凑近了些:“我听说啊,王爷当时把金疮药直接扔进了炭盆,火星子溅了一地,那架势,跟护崽的老虎似的,谁敢靠近?”
静淑想起多铎那句“本王的药庐,本王的奴婢,轮得到皇太极说三道四”,心头微动,却不敢深想。她垂下眼帘,声音轻得像叹息:“王爷他……或许只是可怜我罢了。”
“可怜?”柳枝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几分不信:“若只是可怜,何至于为了你和十四爷顶撞?盛京城里,谁不知道十四爷的厉害?王爷肯为你做到这个地步,绝不仅仅是可怜那么简单。”
静淑心头一颤,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捏皱了手中的血竭草叶片。她想起多铎转身时,那凶狠语气下藏着的低哑与担忧,想起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被炭火映亮的样子。那真的是……怜悯吗?
“可是,我不过是个安济院的罪婢,”静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嘲,“王爷高高在上,他对我,又能有什么别的想法呢?或许,只是觉得我处境可怜,一时动了恻隐之心吧。”
柳枝看着她黯然的神色,轻轻叹了口气,握住她的手:“傻姑娘,你怎知王爷的心思?你看他平时对谁这么上心过?就连那些名门贵女,王爷都懒得搭理。可对你,他却事事亲力亲为,连金疮药都亲自给你熬。这哪里是可怜,分明是放在心尖上疼。”
静淑怔住了。柳枝的话像一颗石子,投入她平静的心湖,漾开一圈圈涟漪。她想起多铎看她的眼神,想起他每次靠近时,她心跳加速的感觉。或许,柳枝说得对,她该勇敢一次。
窗外,一阵夜风吹过,带来远处隐约的马蹄声。静姝抬头望向窗外,月光如水,洒在药庐的院子里,也洒在她的心上。她忽然觉得,这漫长的黑夜,似乎也没有那么难熬了。
柳枝见她若有所思,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想太多,好好睡一觉。明天还要去种血竭草呢,王爷可是说了,没他的吩咐,不准你出来。”
静淑点了点头,吹灭了桌上的烛火。黑暗中,她听着柳枝均匀的呼吸声,却毫无睡意。她将手指贴在心口,那里正一下下地跳着,像揣了只不安分的小兔子。她知道,从今夜起,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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