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夜半歌声(四)

漆黑的夜晚中,一盏盏明亮的灯火在黑夜中熠熠生辉,宛如夜空中闪烁的星星,夜的潮气在空气中漫漫地浸润,扩散出一种感伤的氛围。

彼时的上海滩第三人民医院里,唯有走廊里亮着灯,病房里的灯几乎都熄灭了,病人们都休息了。

思宛所在的病房位于二楼楼梯处的拐角处。

思宛爸妈本不想让思宛住在医院里,想着思宛只是受了大惊吓,在家养着就是了,什么时候好了,或是爸妈陪着,或者找心理医生开导一下。

但阿泰和思宛爸妈说,他的高中同学从国外留学回来,医术高明,所以游说了好半天,思宛爸妈才同意思宛住到医院来。

白天是思宛的爸妈在医院照顾思宛,晚上是阿泰在医院守着。所以这会儿阿泰正在思宛的病房里。

思宛还在沉睡着。

阿泰关了灯,将房门轻掩上,搬了把椅子到窗户处,轻轻坐下。

风自窗户缝隙里窜进来,窗帘微微颤动。

阿泰瞥了眼病床上的思宛,眼眉低垂,满眼都是心疼的样子。

他从上衣口袋里找出一根烟,正准备点燃时,突然想起这是在病房,就算思宛此刻在昏睡着,但也不宜闻烟味,所以他将烟又塞回了衣服口袋里。

这时,门外传来轻微的响动声。

阿泰想着是值晚班的护士来查房,所以站起身,蹑手蹑脚的走近了门口。小声询问:“是护士吗?”

门外没搭话。

阿泰警觉的退后一步,这时,门外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是。”

阿泰这才将门打开。

只见门外站着一个穿着白大褂儿,看起来比他身高还要高,戴着口罩的男人。阿泰瞬间意识到不对,出手打向男人,男人眼疾手快的躲过,和阿泰打成一团。

阿泰担心思宛受到伤害,推搡着和男人到楼道里打斗,伸脚将门关上了。

听到响动声的值班医生和护士朝着这边走来。

阿泰见状,赶忙呼救:“你们小心些,他手里有刀。”

一个男医生踉跄着朝着楼下喊道:“保安手里有棍子,我喊保安上来。”

或许是顾忌保安,或许是见自己已经暴露,来人甩开阿泰,朝着无人的走廊一侧跑去,只见他顺着楼梯滑到一楼,自大门跑了出去。

阿泰没有追上去,而是打开病房门,查看思宛有没有被惊醒。

阿泰、医生和护士们进了思宛的病房。

只见思宛还在沉沉的睡着,丝毫没有受到刚才事情的影响。

小护士有些惊魂未定:“刚才那人是谁啊?”

阿泰摇头:“我也不知道。”

男医生有些后怕:“幸好我说叫保安上来,他这才跑了。”

阿泰问他们:“那人穿着白大褂儿,会不会是你们的同事?”

男医生摇头:“他穿的白大褂虽然也是我们的工作服,但是今晚值班的医生我都认识,刚才那人肯定不是我们医院的医生。”

小护士也跟着附和:“嗯,我瞧着也面生。”

阿泰看了眼思宛,抬眼看向医生和护士:“今天谢谢你们了。”

第二天一早,思宛爸妈来医院接班。带来了思宛平日里爱喝的鸡汤,思宛妈妈准备等下喂思宛喝下。

阿泰昨晚一宿没睡,此刻看着有些颓废。

嘱咐了思宛爸妈好生看着思宛之后,阿泰匆匆离开了医院。

他没有回家休息,而是去了霍飞鸿家里。

此刻霍飞鸿刚起,听到下人说,阿泰已经在一楼的大厅内等着了。

霍飞鸿匆匆换了衣服之后,来到一楼大厅。

阿泰赶忙起身,拉着霍飞鸿坐下。

“我见你眼圈都黑了,是昨晚一宿没睡么?”

“嗯,昨晚在医院守了思宛一宿。”

“那你现在怎么不回家睡觉呢?”

阿泰听霍飞鸿这么问,将昨晚医院发生的“刺客”事情,详细讲给霍飞鸿听。

霍飞鸿听完,一缕疑云上了眉梢。

“飞鸿?你觉得昨晚的人会是谁?会是少女失踪案的凶手吗?他担心思宛清醒后,说出他的真实身份,所以想杀了思宛灭口。”

霍飞鸿沉思几秒:“这个...现在还不好说,你有看清那人的样子吗?或者特征什么的?”

“他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我实在没看清他的样子,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是个男的。”

“此前跟踪小蝶的那个人也是个男的。看样子,这人或许真有可能是少女失踪案的凶手。”

阿泰一副担心的样子:“现在思宛在医院,我担心凶手会再次杀害她。”

“你放心,我等下就安排人在医院守着。除了你和思宛的爸妈,谁都不能进去病房,医生和护士也得摘了口罩,确认是医院的人才能进去。”

“就算是医院的医生和护士,我们也得在现场,我担心凶手会劫持医生和护士。”

霍飞鸿突然想到了些什么:“不过,我想到了一个可以引蛇出洞的办法。”

阿泰看着霍飞鸿。

霍飞鸿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

晚上的时候,阿泰犹如昨晚一般,一个人守在病房里,不过,今天他将门的门闩故意别的松了一些。

凌晨时分。

走廊里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接着,一根锯条在别门闩,片刻后,门闩被别开,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男人从门外蹑手蹑脚的进了来。

此刻阿泰佯装半躺在椅子上,面对着窗户,打着微鼾。

男人渐渐走近阿泰,就在他举起手里的刀准备砍向阿泰时,霍飞鸿从卫生间窜出来,一脚将男人踹倒在地。

男人滚了两下,瞬间起身,挥舞着刀子和霍飞鸿开打。

这时,装睡的阿泰也站起身。

男人见状,慌不择路的朝着门口跑去。

霍飞鸿追了出去,阿泰想去追,被霍飞鸿出言拦下:“你留下照顾思宛,以免中了他的调虎离山之计。”

阿泰只好留在病房内照看思宛,由霍飞鸿一人去追凶手。

凶手顺着街道一直跑到百乐门附近的巷子,霍飞鸿才追到他。

凶手自衣服袖子里掏出白石散,朝着霍飞鸿撒去。

霍飞鸿挥舞着风衣,挡去一大半的白石散。

这时,阿泰突然出现,大喊一声:“飞鸿,小心。”

霍飞鸿看向阿泰,只见阿泰站在他身后不远处。原来,阿泰担心霍飞鸿一个人追凶危险,所以跟来了。

霍飞鸿与阿泰朝着凶手追去,凶手见状,掏出袖口处的刀子,与二人厮杀,只见凶手刀刀刺向阿泰,似乎要置阿泰于死地。

阿泰躲闪不及,衣服被凶手划开了一条口子。

霍飞鸿赶忙出手相救,凶手见打不过他二人,又撒了一把白石散后,匆忙逃跑。

幸好霍飞鸿用风衣为阿泰挡住了白石散。不过,等二人定睛看向凶手时,凶手已经逃跑。

“走,我们追上去。”

“算了,他已经跑的没影了,你脚受伤了,衣服又被他给划开了,我们还是不要追了,你的安全也是安全。”

阿泰刚才追凶手,脚扭伤,此刻一瘸一拐的。

霍飞鸿搀扶着他到一旁坐着。“你怎么来了?”

“我担心你一个人打不过凶手。”

“刚才我看见那凶手只针对你,他——”

“估计是看我在照顾思宛,想杀人灭口,哎呀,糟了,我把思宛一个人扔在医院里了,我得赶紧回去了。”说完,阿泰赶紧起身,一瘸一拐的朝着医院跑去。

霍飞鸿没追上去,而是在想着刚才和凶手交手的一幕。“他的身上,为什么会有小蝶身上的香水味呢?我记得小蝶说过,这款香水很贵,要好几百块一瓶,难道这凶手是个富家子弟?还是他和小蝶认识?”

带着疑问,霍飞鸿去了小蝶的住处。

此刻天色刚蒙蒙亮。

小蝶昨晚下班的时候已经凌晨了,喝着咖啡看着书,还没睡,听到敲门声,穿着睡衣走近了门:“谁啊。”

“是我,霍飞鸿。”

小蝶见是霍飞鸿,打开了房门,两人四目相对,小蝶倚靠在门框边上,让出一条道:“进来啊。”

霍飞鸿见小蝶穿着睡衣,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但还是挪动着脚步进了门。

小蝶将门关上,引着霍飞鸿进客厅:“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我找你有事。”

小蝶误以为霍飞鸿是来和自己表白的,她靠近了霍飞鸿。

霍飞鸿有些害羞的后退了两步,靠在墙壁处,不敢直视小蝶。

小蝶单手扶着墙,看着霍飞鸿:“你想和我说什么?”

“我,我,我。”

小蝶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就在气氛十分暧昧时,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小蝶看了眼霍飞鸿,松开了手,朝着门口走去。“谁啊?”

“是我,阿泰。”

霍飞鸿一惊:“他怎么来了?”

小蝶打开门,只见真的是阿泰。

阿泰一瘸一拐的进门:“你真在这啊,我说刚才怎么不和我一起回医院。”

霍飞鸿拉着阿泰到沙发处坐下:“你怎么来了?”

“哦,思宛的爸妈去医院照顾她了,让我回家休息,但我想着凶手还没抓到,哪有休息的心思。”

小蝶听着他们的对话,有些云里雾里,一边倒水,一边问他们:“什么凶手?”她端着两杯水过来,放在了他们面前。坐在了他们对面。

霍飞鸿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给小蝶,小蝶听完一愣。“凶手这么嚣张?居然敢去医院刺杀?”

霍飞鸿看向小蝶:“刚才我在凶手身上,闻到你之前用过的香水的味道,我怀疑凶手是你认识的人。”

“你该不会怀疑我吧?”

霍飞鸿“噗嗤”一声笑了:“那到不会,凶手是个男人,你仔细想想,你身边有没有可疑之人?”

小蝶想了片刻,摇头:“想不出来。”

经此一事,他三人笃定,两次刺杀思宛的凶手,一定是他们身边的人。

霍飞鸿为了引凶手出现,想了一个计策。他跟报社商量,在上海晚报上刊登“少女失踪案的受害者思宛已经醒来”的消息。

等了一天一宿,凶手也没出现。

霍飞鸿不禁怀疑,凶手频繁到医院刺杀,目标不是思宛,而是阿泰。

果然如霍飞鸿所料。

他让阿泰傍晚时分出现在小蝶家附近,果然引出来了凶手。

霍飞鸿和阿泰分两路包抄凶手,凶手见钻了圈套,赶忙逃跑。

霍飞鸿和阿泰紧紧的追在凶手身后。阿泰由于此前受了伤,所以跑起来落后不少。

凶手一路逃跑至一栋废弃大楼处,跑了进去。

霍飞鸿打量了下漆黑的夜色,也跟了进去。

由于太黑,霍飞鸿只能根据月色渗落的余光检查着四周。

凶手趁其不备,举着刀朝着他砍了过来。幸好霍飞鸿躲的及时,才没被伤到。

霍飞鸿抬脚踢了凶手一脚,将刀子踢落在地。

凶手朝着霍飞鸿扑了过去,霍飞鸿躲闪开了,凶手却脚下踩空,掉了下去。幸好被霍飞鸿抓住了手臂。

凶手望着楼下,足足七八层高,如果掉下去必死无疑。

霍飞鸿使出浑身力气将凶手拽了上来。就在凶手想逃跑时,被霍飞鸿打晕了。霍飞鸿看着晕倒的凶手,瘫倒在地,已经累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休息了好一会儿,霍飞鸿背着凶手从楼上下来,从废弃的大楼里出去,走到街道上,本想拦一辆汽车,但此刻街道上寂静的很,空无一人,等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拉黄包车的师傅过来。霍飞鸿赶忙招手:“师傅。”

黄包车的师傅跑了过来,见霍飞鸿背着一个男人,一脸的为难:“我岁数大了,拉不动两个人。”

“您拉着他,我跟着您的车子。”说着 ,霍飞鸿将凶手放在了黄包车上。

阿泰这时也找了过来。

霍飞鸿、阿泰跟着黄包车,四人一起回了警局。

此刻警局只有两名警探在值班,看到霍飞鸿和阿泰抬着一人进来,赶忙出来帮忙。

他们将凶手抬到审讯室,架在了架子上。

霍飞鸿坐在架子对面的审讯桌处,帮忙的两名警探回去值班室了。

阿泰见凶手还在昏迷,舀了一瓢凉水泼在了凶手的脸上,凶手瞬间清醒了。定睛看着面前的人,惊的瞪大了眼睛。只见凶手恶狠狠的看着阿泰,似乎想把阿泰生吞活剥了一样。

霍飞鸿问他:“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去医院行凶?”

凶手冷冷的“哼”了一声。

阿泰朝着他的肚子狠狠的揍了一拳,凶手疼的呲牙咧嘴。

霍飞鸿又问他:“你和阿泰有仇?”

阿泰一脸震惊的看向霍飞鸿:“飞鸿,你说什么呢?我不认识他。”

凶手冷冷的看着阿泰:“可我认识你。”

阿泰转头看着凶手:“哦?咱们交了三次手,你可不是认识我么。”

凶手吐了口吐沫:“呸,你这种三心二意,脚踩两条船的渣男,小蝶怎么会喜欢你呢?”

他的话着实惊到了霍飞鸿和阿泰。

“你是因为小蝶,才会想暗杀阿泰?”霍飞鸿问他。

“嗯,我前几天去百乐门门口看小蝶下班,结果看到阿泰护送小蝶回家。小蝶是百乐门的舞后,这些年她可从来没让任何男人送她回过家,阿泰不是喜欢小蝶是什么?我调查阿泰,结果发现他有女朋友,哦,就是医院那个半死不活的人。”

直到此时,霍飞鸿和阿泰才明白,原来到医院刺杀的凶手,不是冲着思宛去的,而是冲着阿泰去的。此前霍飞鸿因为上海滩少女失踪案,担心小蝶有危险,所以让阿泰保护小蝶,没想到却让眼前小蝶的这位狂热粉丝给误会了,误会小蝶被渣男骗感情,所以才想杀了阿泰。

既然此人不是少女失踪案的凶手,那真正的凶手又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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