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太太屏住呼吸,确定黑衣人走远了,这才敢起身坐了起来。
她蹑手蹑脚的下床,穿鞋,轻声走到了门口处,打开门,并没有在走廊里看见任何人影。
她赶忙关上房门,上了锁,又蹑手蹑脚的返回到了床榻处。
“我明明记得睡觉前锁上门了,刚才那人怎么进来的呢?霍家大门被封闭,外面的人根本进不来,看来刚才那人是霍家的人了。”霍太太现在疑惑的是,偷偷摸摸进自己房间的人究竟是谁呢。
盖着风衣、睡在办公室沙发上的霍飞鸿,突然被电话铃声惊醒。他警觉的竖着耳朵听着,确认是自己办公室里的电话在响,而非梦里,赶忙起身,跑去接电话。
“喂。”
“飞鸿啊。”
“妈?这么晚了打电话,有事?”
“嗯。”电话里,霍太太将刚才房间里发生的一幕告诉给霍飞鸿。
霍飞鸿听完,眉头皱的老高。
“那东西...”
“嘘...”霍太太不敢再往下说,“小声隔墙有耳,你放心,东西丢不了。”
与此同时,一楼的大厅里,老管家正拿着听筒,偷听霍太太打电话。
听到霍太太和霍飞鸿挂了电话,他也悄悄的挂了,脸色犹如锅底一般黑。
霍飞鸿挂了妈妈的电话后,立刻给阿泰打了个电话,让阿泰照顾思宛的同时,留意黑衣人的情况。如果看到黑衣人想偷偷潜入霍母房间,立刻抓住。
思宛这几天吃了自己带进霍府的药,虽然没痊愈,但是病情也算基本得到了控制,身上的红疹子依然在,但没有破皮或者感染,已经实属不易了。
霍飞鸿此时已然没了睡意,他开了灯,坐在办公桌处,瞥了眼窗外的月色,好一会儿才收了眼神,拿起桌上的纸和笔,写下“小庄”和“老管家”两个名字。小庄作为首例病患,嫌疑自不必说。老管家身上有爸爸的味道,也有莫大的嫌疑。困惑霍飞鸿的是,今晚偷偷摸进妈妈房间的黑衣人究竟是他俩之中的谁呢?再或者,还有其他嫌疑人?
这个夜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小庄躺在自己的房间,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门外走廊里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小庄看向门的位置,透过门缝,看见一双黑布鞋停在了门口。
小庄屏住呼吸,看着那双不知何人的黑布鞋。只见门外之人蹲了下来,暗黑的影子将整个地面都笼罩住了。紧接着,门外人将一封信从门缝隙里塞了进来。
暗黑的影子渐渐消散开,黑布鞋也离开了门口处。
小庄听到声音远去了,这才敢起身,走到门口处,将信捡了起来,拆开来看。是曹局长给他的信,要他在霍家范围内寻找霍云天的大印。
“大印?”小庄拿着信件,仔细看了一眼,确定是曹局长让自己寻找大印的消息,他担心信件被人看见,找出烟灰缸,将信件点燃后放进了烟灰缸里。
曹局长让小庄寻找的霍云天的大印,是霍家船运和商贸公司出货以及进货的凭证,和古时候的兵营虎符有异曲同工之妙。
第二天一早,思宛穿戴严实的站在霍太太房间门口,指挥着阿泰对霍太太的饮食进行检查。
这几日霍太太的哮喘已经好了很多,但昨晚受了点惊吓,晨起的时候咳嗽了几声。住在隔壁的思宛听见了,将霍太太的药量加大了一些。思宛也是早上的时候听阿泰说起才知道,昨晚霍太太房间进了黑衣人的事情。
阿泰用银针测试了每一道饭菜,就连思宛熬制的草药也测试了,均无毒。
中午开饭前,趁着厨房暂时没人,一道身影闪现进了厨房里,找到霍太太今天中午的吃食,但是他并没有将目光放在这些吃食上面,而是放在了一旁的药瓶上。只见此人从衣袖里拿出一根针管,快速将针管扎进药瓶的软木塞子上,将针管里的药快速推进了药瓶里,他将针管抽出来后,用戴着白手套的右手将软木塞子捻了捻,确定看不出痕迹后,快速逃离出厨房。
他刚走,负责霍太太房间饭食的丫鬟阿若进了来。她走近灶台,看看炖着的小鸡炖蘑菇已经熟了,赶忙关了火,将菜铲在了盘子里,而后端着蒸好的包子,还有另外两道炒菜,去给霍太太送饭。
霍家自从出了传染病例,霍太太就没在一楼的餐厅吃过饭了,都是家里的下人做好饭送到她房间里。下人们吃饭也是采取分餐制,负责饭食的丫鬟、老妈子做好饭菜,按响门口的铃铛,下人们按照管家排好的次序,依次来打饭。
阿若端着饭菜上了楼。
躲在暗处观察着的一双眼睛这才放心离去。
思宛过来饭堂拿菜,看着灶台上的药瓶,总觉得哪里不对似的,她走近了,仔细看着,终于被她发现软木塞子上的针眼,她顾不得打饭,赶忙跑上了楼。
阿泰为霍太太检查完饭菜,确定无毒后,霍太太正准备吃,结果门突然被打开了。
头巾遮面的思宛出现在门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阿泰和霍太太看着思宛。
“出什么事了,思宛?”阿泰问她。
“饭菜不能吃,药也不能吃。”思宛喘了两口气,告诉他们。
“为什么不能吃?阿泰已经用银针测试过了,没有毒啊。”霍太太说道。
思宛瞥了眼走廊里还没走远的阿若,招呼她:“阿若,你过来下。”
阿若听到召唤,端着餐盘,回到了霍太太房间。
阿泰来到思宛处站着,两人交换了下眼神。
霍太太此时也没了吃饭的心思。
思宛告诉霍太太:“上午的时候,我让阿泰将药瓶拿到厨房去加热,这样您喝了效果会好一些,刚才我去厨房拿饭时发现,药瓶上有一个针眼。”
阿泰有些错愕:“刚才我用银针验了饭菜,想着药是你带来的,所以就没验。”
“我也只是这么猜测着。”
阿泰赶忙用银针测试了霍太太面前的药碗,果然,银针变黑。
霍太太脸色大惊,抬头看着阿若。
阿若连连解释:“太太,不是我下的毒。”惊的她掉了手里的托盘,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
“你起来说话。”霍太太走近了阿若。
阿若低着头,看着霍太太的脚面,不敢抬头。
霍太太又低吼了一遍:“起来说话。”
阿若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弯着腰,大气都不敢喘。
“你刚才做饭的时候,都谁进过厨房?”霍太太问她。
“太太的饭食没在大厨房做,都是在小厨房里做,今天午饭是我做,所以一直都是我一个人。”
“哦?”
“不过太太,真的不是我下的毒。”
阿泰见阿若吓得已经语无伦次,问她:“你想想,你有没有离开过小厨房,或者,谁从小厨房附近经过过?”
阿若仔细想了下:“最后一道菜快做好时,我实在憋不住了,所以去了厕所。”
“去了多久?”阿泰问她。
“大概两三分钟吧。”
这下思宛、阿泰和霍太太都明白了,两三分钟的时间足可以投毒了。不过,如果这只是阿若推卸责任的说法呢?
阿泰让思宛在这看着阿若,他去检查下阿若的房间,看看阿若的房间有没有毒药的残留或者痕迹。走到门口,阿泰意识到可能有危险,从腰间取下配枪,交给思宛:“如果她想逃跑,或者攻击你们,立刻开枪打死她。”
阿若被枪吓得瘫坐在地上,嘴里“嘤嘤嘤”的哭泣着,看着霍太太解释:“太太,真的不是我下的毒。”
阿泰仔细搜寻了阿若的房间,并没有发现任何毒药的踪迹。
鉴于此,暂时放了阿若。
霍飞鸿得知妈妈被人下毒的事情,更加肯定了小庄或是老管家身上的嫌疑,只是他现在不确定,频频对母亲下手的人,到底是谁?
曹局长利用小庄搅得霍家不得安宁,暂停了霍家船运大部分的业务,只是,却丝毫不耽误他的“业务”。
当初在谋划这件事情的时候,曹局长就已经让助理和秘书帮自己通知了一直想和他做生意的几个老板。如今霍家船运,成了曹局长大肆走私的通道。
码头上的老工头看出了猫腻,趁着四下无人时,给霍飞鸿打电话,想告诉给他这个消息。
不凑巧的是,霍飞鸿出去办事了,没在办公室,电话是馒头接的。
“我们头儿出去了,你是谁,找他什么事?”
“等他回来,你告诉他,我是他家码头的工人老赵,有要紧的事要找他。”
“好,我一定帮你转达。”
“你让他打到这个电话上面,或者来码头找我都行。”
工头老赵足足在打电话的杂货店等了大半天也没等到霍飞鸿的电话。他知道,霍家被封闭,霍太太出不来,知道了消息只能是干着急,但左等右等等不到霍飞鸿的电话,老赵还是拨通了霍家大宅的电话,找到霍太太后,将码头最近发生的事情悉数告诉给了霍太太。
霍太太联系霍飞鸿,霍飞鸿依然外出办事未归。
到了晚上大约七点左右,霍飞鸿终于回到了警局。
他刚进办公室,馒头就告诉他,“头儿,你可算回来了,今天你家的工头老赵,还有霍太太都在打电话找你。”
“有说什么事吗?”
“没有,不过看样子挺着急的。”
霍飞鸿大抵猜到了因为什么事情,纵然这几天忙着调查家里的事情,但是关于曹局长利用霍家码头走私中饱私囊的事情,霍飞鸿一直都是知道的。
果然,他给妈妈打去电话,询问什么事情。霍太太担心他们的电话被警局监听,用无锡话告诉霍飞鸿,曹局长利用霍家码头走私一事。霍飞鸿沉默良久,告诉妈妈,其实自己一早就知道,只是如今上海滩疫情肆虐,他想先解决霍家以及疫情的事情,至于曹局长利用霍家码头中饱私囊,只要曹局长不涉及拐卖良家妇女到国外,偷运东南亚的毒|品到国内祸害中国老百姓,或者偷运中国的国宝到海外销赃,他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霍太太见霍飞鸿心里有数,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不过,霍太太猜对了一件事,曹局长果然让局里的警探监听着霍家的电话,只不过,负责监听的警探们没有听出来霍太太用无锡话和霍飞鸿传递的消息。
一直躲在暗处偷偷观察着霍家动态的小庄,将霍太太知道曹局长利用霍家码头走私的事情告诉给了曹局长。
电话那头的曹局长沉默了片刻后,用一副低沉的嗓音命令小庄,今晚毒死霍太太。
晚上九点整,负责霍太太饮食的阿若端来一杯玉米汁后,便下楼去了。
霍太太睡前有喝玉米汁的习惯。
她关上房门,关了房顶大灯,只留了床头的一盏台灯照亮。
玉米汁的杯子放在床头柜上。
霍太太换了睡衣,去洗手间洗漱。
这时,从门缝隙里爬进来一只七星瓢虫,它快速的跑向了床的方向,等到了床头柜处,它快速的爬上了柜子,朝着玉米汁的杯子爬了上去,“噗”的一下掉在了玉米汁里,七星瓢虫挣扎了几下后,从杯子里爬了出来,爬下了柜子,举步艰难的走了几步远,死在了床底下。
霍太太洗漱完,来到床边,喝下玉米汁。不等她躺下休息,已经呼吸急促,面色铁青,挣扎着想说话,嘶哑着喉咙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她想喊“救命”,结果没喊出来便倒地气绝身亡了。
第二天早上,阿若来敲门给霍太太送饭食,却发现怎么敲门里面也没有回应。
住在隔壁房间的思宛和阿泰听见动静从屋子里出来。
阿泰将门撞开。
众人被屋内的景象吓了一跳。
阿若端着的托盘掉在了地上。
思宛冷静应对:“大家先不要靠近霍太太。”她看向阿泰,阿泰顿时会意,跑着去房间拿手套和脚套。等阿泰回来,他们穿戴着整齐,这才进了霍太太的房间。
思宛检查了霍太太的房间的每一处角落,采集了所有指纹和脚印。
确定霍太太是死于昨晚的九点到九点半之间,是喝下氰|化|钾导致的。
思宛在玉米汁里发现了氰|化|钾残留物。
思宛警觉的看向阿若:“这杯玉米汁是谁端给霍太太的?”
“是我,不过,我端来的时候,阿泰少爷验过毒了,我们下人也都喝了,我们都没事。”
阿泰作证:“昨晚我确实验过毒。”
阿泰和思宛立刻将霍太太意外死亡的消息告诉给了霍飞鸿。
霍飞鸿得知妈妈去世,很是震惊、悲愤、痛苦和无助。如今霍家大宅被封,调查妈妈如何去世的原因,只能交给阿泰和思宛了。
霍飞鸿以曹局长利用霍家码头运货为由,求了曹局长让看守霍家的警探们将母亲的尸体运到警局的停尸房,他想仔细的检查一番。
曹局长虽心里很是不情愿,但还是依了霍飞鸿的提议。
直到看见妈妈的尸体前,霍飞鸿都不敢相信妈妈去世了。当他踏进警局的停尸间,看到冰冷的水泥台上躺着的人是妈妈熟悉的面容时,跑到妈妈身边,跪了下来,痛哭出了声音。
跟着他一起来的馒头和花卷等在门外,透过门上的玻璃窗看着停尸房内,心里也不禁酸楚。
霍飞鸿仔细检查了妈妈的尸体,勘验结果和思宛一样,确定妈妈是中毒而死。
如今爸爸不知所踪、妈妈惨死、霍家船运被停、治疗传染病的药方还没找到,霍飞鸿此时的心情五味杂陈,痛苦异常。
霍飞鸿离开停尸房后,回了自己的办公室,他打电话给思宛和阿泰,想让他们再勘查下妈妈房间的情况。担心他们的谈话被人监听,霍飞鸿特地用英文告诉思宛:虽然厨房做的玉米汁大家都喝了,阿若送到房间的玉米汁阿泰已经验过毒,但是毒是在房间内有的,所以一定不能放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包括床底下、柜子里、抽屉里。
霍飞鸿说的这些地方,思宛倒是没查,所以挂了电话后,和阿泰再次复验现场。
阿泰检查了柜子和抽屉,没发现端倪。
思宛掀开床单,注意到了床底下七星瓢虫。
阿泰见思宛目不转睛的盯着地上的七星瓢虫,走了过来,蹲在地上,准备用手去拿时,被思宛制止住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它肚皮上沾的粉末就是我们要找的毒药。”
阿泰一脸的难以置信:“什么?”
思宛起身去找白纸,准备将七星瓢虫拿起来。
阿泰仍是难以置信:“霍太太的死,竟然是因为一只虫子?”
思宛用找来的白纸将七星瓢虫托了起来,离他们尽可能远一些。
“你去拿一个杯子来,放些凉水。”
“嗯。”
片刻后,阿泰端来一杯凉水。
思宛将白纸上的七星瓢虫扔进了杯子里,七星瓢虫身上的粉末融化进水里,七星瓢虫的尸体悬浮于水面上。
思宛看向阿泰,阿泰没等她说话,打了个响指:“要一只老鼠。”
“嗯。”
霍家平时有下人打扫,所以根本见不到老鼠。阿泰只想到一个地方,那就是霍家的地下室。
阿泰跟老管家借了几个老鼠夹子,放在地下室里。
几个小时后,果真抓到了两只。
思宛用七星瓢虫身上粉末融化的水喂老鼠喝下,老鼠顿时身亡。
思宛和阿泰顺着这个线索,再次仔细复验了霍太太的房间,发现肚皮沾染了毒药粉末的七星瓢虫是从门外爬进来的。
他们立刻将这些消息告诉给霍飞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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