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河。天界与魔界的交界处,渡过忘川河,就是天界的领土。祝疴率领骨戎与危生迟二王以及一众魔兵横渡忘川,叙白也跟在其身后。
那日,祝疴将叙白带走后,魔宫被璟逸火烧了干净,身受重伤的子安自然也葬身火中。祝疴带着叙白来到了不周山附近,为其疗伤后,便在山脚下布下了法阵。法阵的布置耗费了几日,叙白的伤也在这几日中彻底将养好了。
祝疴将琉璃瓶中的血液注入阵眼,血液顺着法阵的纹路蜿蜒延伸,直到流经整个法阵后,一阵红光升腾而起。随即而来的是剧烈的震感,大大小小的碎石从山上滚落下来,地面也裂出了巨大的口子。一时间,尘土飞扬,黄土如大雾一般,迷了视线。
震感没有持续很久,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便停了。“黄雾”也渐渐消散。当视线恢复时,叙白看到的是一把通体一色的巨斧,斧刃处泛着冷白光。
叙白喃喃道:“这便是开天斧么?”
相传,开天斧斧阔三万三千丈,柄粗三千三百丈,长六万六千丈。眼前的这柄斧头虽也能称得上巨大,但距离传闻中的巨斧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祝疴掌心对着开天斧便是一吸。开天斧被吸过来的过程中大小不断缩小,缩到最后也只比一般斧头大上几倍而已。对于仙魔来说,这等大小,就犹如凡人手里切菜的菜刀一般。
祝疴嘴角的笑意止不住。
他几万年的筹划总算是没有白费,他总算是得到了开天斧了。可当手掌握上开天斧的那一瞬,祝疴嘴角的笑意僵在了脸上。
巨重无比。
他只是这样将它拿在手中就已用了大半的力气。若是想要挥动它来作战,必要灵力来支撑,这样一来,对于灵力的消耗必定极大。
他有些不能接受这个“缺点”,但因为不甘,又自圆其说:这等神兵利器本就是要一招制敌,若是当成普通兵器来使用,也便称不上神器了。
叙白不会知道祝疴心中所想,他只是看到自己的父王在拿到开天斧时身子僵了一瞬,以及感受到开天斧的斧头落在地上时产生了不小的震感。
这一切他尚来不及细想,便被祝疴唤着回了魔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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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疴刚率领众魔兵渡过忘川河就对上了天界的五方天将与天兵。天帝将五方天将派至忘川河边先行堵截,而天界南天门坐镇的是四圣兽和璟逸。
天帝自是知道五方天将拦不住祝疴,他的目的仅是用五方天将和天兵堵截住众多魔兵。
多年宿敌,一朝碰面,无人心慈手软。两方人马正面厮杀,祝疴与叙白以及少些精锐魔将轻松挣脱堵截去了南天门,剩下的魔兵交给了骨戎和危生迟。
南天门,四圣兽分站四方,看他们的架势,是早已布下了结界,就等“鱼儿”上钩了。
果不其然,祝疴与叙白等人甫一踏上南天门,一张金网从上方降下,将他们网罗起来。金网上有繁杂的咒文,可以压制被困之人的灵力。叙白和魔将们一直在挣扎,试图挣脱,四圣兽们也在暗暗使力加固金网。
祝疴从鼻间发出“雕虫小技”四个字,手中凤翅镏金镋一挥,金网顿时碎裂,四圣兽们被金网破碎的冲击力击得步步后退。
祝疴转动手腕,凤翅镏金镋竖在身后。他看了看“南天门”三个大字后又看向里面——南天门正对着的方向是通向凌霄殿。
他声音低沉浑厚,还带着几分压抑:“帝徽,你给我出来。”
青龙两步迈上前,呵斥祝疴:“混账!天帝尊贵,岂是你能直呼其名讳的!”
“黄毛小儿,毛都没长齐,给本座滚开!”
祝疴面具后的眸子带着嗜血的红,凤翅镏金镋直指青龙,其上的雷霆之力眨眼间就要击中青龙。
青龙反应迅速,双臂交叉挡在身前,凝成一层结界。可他的修为不足与祝疴抗衡。白虎、朱雀、玄武三圣兽眼看不妙,闪至青龙身后,为其输送灵力加固结界。
祝疴嗤笑:“三脚猫的伎俩,也敢摆弄。”
祝疴手上运力,雷霆之力更甚,须臾间破了四圣兽的护体结界。四圣兽被雷霆之力击飞,撞到身后的柱子上摔了个结实。
“帝徽!你个缩头乌龟,给我出来。”
帝徽——天帝的名讳。
宽广的南天门前,有簌簌风声,有四圣兽伤痛的闷哼声,但是没有天帝的回应声。
祝疴被这一而再的漠视彻底激怒,他的肩膀都因愤怒而微微颤抖:“好,你不出来也无妨,待我将他们都杀了,再去杀你!”
混战开始了,双方极有默契,都找到了势均力敌的对手。四圣兽率领精锐天兵对战叙白以及魔将,璟逸则与祝疴一较高下。
两人从南天门前打到海之角,从九重天打到一十八重天。天空都因两人的激战而阴云密布,雷电交加。
又是一次短兵相接,金属碰撞擦出了火花,祝疴咬着牙嘲讽道:“帝徽将你视作狗,你倒也做的尽职尽责。”
璟逸手上运力,两人你来我往,不遑多让:“废话少说,我青丘的仇还没讨,今日,你一并还了吧。”
祝疴耻笑:“向我讨债?小子,再等上十几万年吧!”
祝疴说完,手上一个用力,凤翅镏金镋将璟逸挑了出去。自己俯冲,落回了南天门。
“帝徽,你既然缩在龟壳里不出来,那我便毁了你这龟壳,看你还能躲到哪里去!。”
开天斧被召唤出来。
祝疴双手紧握,灵力不要钱似的灌注其中。仙魔两方在看到开天斧时都不约而同地停止打斗,并默默地拉开距离向自方人靠拢。
这时,南天门上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悲戚的狐鸣。一层淡红色的结界升起,将整个南天门包围起来。渐渐地,红色越发浓郁,以南天门为中心,周遭凝出几只样貌不一的狐首。
“这是……”璟逸此时已回到南天门,感受着体内有些躁动的灵力。看着熟悉的狐首,他顿时瞠目欲裂,朝着凌霄殿的方向吼道,“天帝!”
这些狐首皆是九尾狐族历代主君的残破元神,当年每一位元神寂灭的先祖都有几分残碎的元神被这法阵吸附而来。他们都被天界缚住,炼化成护天法阵。
“这气息……是九尾狐族的力量么?”祝疴撩了一下眼皮,将开天斧高高抬起,“那就让我来试试,是这几只臭狐狸的残神厉害还是我的开天斧厉害!”
开天斧裹挟着劈天裂地之势重重劈向法阵,众人纷纷祭出保命法器亦或者护体结界。
璟逸没有阻止祝疴,甚至还给他让了位置。
先祖们的残神与其被束缚在此不得自由,倒不如彻底消散于六界。
在不能复活,不能投胎转世的情况下,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两股强悍的力量碰撞带来的结果是在场众人从未见过的。一时间狂风大作,上方黑色的云海翻涌着夹杂着震耳欲聋的雷霆。
璟逸本欲也丢一个护体结界在自己身上,还不待他有所动作,熟悉的气息便将他包围。
这是他父君的气息。
璟逸周身环绕着淡淡红芒,从远处看去,就能发现,那红芒是一个虚幻的狐头。
“父君。”
璟逸攥紧了拳头,额角青筋暴起。
其他众人可就没有璟逸这般轻松了。两股力量碰撞产生的狂风如同锋利的刀刃,将他们身上的衣袍划破数道口子。
法力低一点的,外层盔甲基本被卸掉,身上都出现了血红的伤口。这还是众人拿出了看家本领尽全力维持护体结界下的结果,若是没了护体的结界,只怕早已是尸首分离,七零八碎了。
没人知道这现象还要持续多久,也没人知道这现象已经出现多久,众人除了拼命自保已经无暇再思考其他了。
“呜……”
一声混杂着多个声音却又十分整齐一致的狐鸣倏然响起,响彻这方天地。其中的愤怒,悲哀,解脱等纷乱的情感尽数传入璟逸心中。
阵法碎了,开天斧的攻击也抵住了。
狐鸣持续了十数秒,当狐鸣停止众人还来不及思考,一声炸响裹挟着冲击袭来。天魔两方人马都被震飞出去,四圣兽和叙白被震得口吐鲜血,但意识还在,其他的小兵小将直接昏死过去。
“轰隆……”南天门的匾额断成两半,掉落在地上。祝疴走了几步及至匾额旁,一脚踩了上去,犹不解气似的,转动脚踝在上面蹍了蹍。
璟逸仍是站在一旁,冷眼观之,任其践踏。
其实看着祝苛这般做璟逸心里也不是滋味,倒不是他替天界亦或是天帝打抱不平,而是因为自己无法向天帝报仇。心里五味杂陈的滋味统统化作愤怒、愧疚,烧得他整个人都疼痛难耐,已经要到临界点了。
这时,天帝的声音从凌霄殿内传出,听起来渺远又空洞,但又十分清晰。
天帝:“璟逸。”
天帝话音刚落下,璟逸脸色登时变得苍白,他弯下腰,捂住自己的心口,脸色涨得通红,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上汗如雨下,整个身子也因为蚀骨的痛楚而痉挛。
天帝身处凌霄殿的宝座上,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淡笑,眼睛望着殿门外——殿门外只瞧得见缭绕云雾,他声音冷硬:“不要妄图背叛本帝。”
痛楚像水中涟漪一波胜过一波,心脏像是被无数人拿刀子同时割着,头痛的快要裂开一般,额头上暴起的血管将皮肤都染成了红色。
即便如此痛苦,他意识还是清醒的。
他不禁想到自己成年前,也是父君仙逝前夕同他说的话。其实不止先祖,父君也曾为破除这个诅咒反抗过,努力过,心力交瘁过。
先祖们和父君反抗时也是被如此折磨过吧。
巨大的痛苦没有让他有半分服软之意,只是愈发加重了他的愤怒。
终有一日他会杀了天帝,摆脱这该死的诅咒。
他以此为念,支撑着自己不能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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