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玉窠跟我说他是有高贵血统的兔子精时我还不信,现在看来,他真是没骗我。”遇宁看着璟逸,“可是灭掉玉窠一族的人会是谁呢?对方有什么担心被窥探到的,想隐瞒的又是什么?”
璟逸垂眸与遇宁视线交汇,随后又看向别处,却并无落点:“世间万物都有自己想隐藏的物或秘密,神仙也不例外。”
凡人是六界中七情六欲的完整体,会为了财、名、权、利等不择手段,但表面上又希望自己干干净净。为了这层表面假象,他们不惜盖上一层又一层的谎言。
究其根本,还是**二字。
其实神仙与凡人没什么不同,凡人有的**神仙亦有。若非要区分开,大概便是,神仙为了表面的假象可以做到非人力所及的地步罢。
“不论什么原因,仅为了一己之私,做出残害别人全族这等丧心病狂之事……”遇宁替玉窠愤懑,“这等私欲实在可怖可恨。”
璟逸神色淡然,好似对此无动于衷,又好似见怪不怪。
遇宁现在是在位的仙倌司命,虽说位卑权轻,只负责凡人的气运命数,但每日的杂活并不算少。她下来也有一日了,这会儿得回天界看看了。
“我得回天界了,还有些杂事没处理完呢。”
璟逸大手圈住她的腰身,说了句他自己都知道不合理的话:“记得晚上要回来。”
遇宁轻笑出声:“帝君,我有府邸的。”
璟逸撇撇嘴,不愿的情绪全在脸上了。
遇宁瞧着觉得又可爱又好笑,她踮脚捧起他的脸:“我明日再来。”说完,视线在璟逸冒着胡茬的脸上停顿了一下,转而快速地亲了一下他的唇。又趁着对方愣怔之际,拉开对方圈在自己腰上的手,回了天界。
璟逸回神后早不见遇宁身影了,大手摸了摸自己被亲的嘴唇,抿了抿嘴。就像是吃到糖的孩子,笑了。
遇宁回到自己府邸时,就看到绿怡眼巴巴的站在门口张望着。看到她了,就小碎步地跑上来,一张肉嘟嘟的小圆脸上荡开笑意:“星君。”
“现在相信我不会再跑了吧。”遇宁手指戳了戳绿怡的额头。
“嘿嘿……”绿怡摸了摸自己被戳的额头,“相信了相信了。”
虽说她花了几日时间补齐了这段时间落下的凡人气运,但难免有漏掉的。于是她便翻看着命簿,查漏补缺。翻到昶胥时,她神色不掩厌恶。
她在昶胥被贬下界时就一口气将昶胥的十世气运都备好了,只是现下她又有了新的想法,便拿出笔在某一世上添了一笔。
她提醒自己以后要多翻翻命簿,不翻别人的,就翻这昶胥的。她哪日心情愉悦时就添上一笔,哪一日心情不虞时就添上个两三笔。将自己此时的想法落于实际后遇宁想到了什么,手指快速地往下翻着——她想起下界的微禾。
遇宁继续翻着命簿,当翻到微禾的那页时,命薄上原本的文字霎时消失了。
这意味着,凡间的微禾,寿终正寝了。
遇宁不禁有些愣神。凡间一别后她再未去看过微禾,按照时间推移,此时的微禾只怕已是耄耋之年了。寿终正寝倒也正常。
回想凡间时的记忆,她会觉得微禾熟悉也是将其当做了吟清的转世。
吟清当时羞愤之下跳了诛仙台,以吟清的修为,在那凶煞凄厉的煞气中保留一丝魂魄转世为人……实在没什么可能。
遇宁下意识去摸命笔顶端的一个小物件。微禾送她的那个不知是随着她的凡人尸体沉在了青丘的莲塘,还是在和叙白的打斗中弄掉了,总之是找不到了。
算了,管他是真是假。若微禾只是微禾,那她也该是幸福的。若微禾是吟清,那作为凡人的她更该要开心幸福,自由随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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璟逸上天界之前,心中纠结十分。他们一族受制于天帝所下的诅咒,沦为天界的刀,天界的盾。如果他放任祝疴唤醒开天斧,任其攻上天界,说不定会有破除诅咒的机会。毕竟神器在手,鹿死谁手谁也说不准。
他恨天帝,唾弃天帝对他一族的做法,可若他这次为了自己那可能但不确定的机会而牵连六界生灵,那他与天帝也无甚区别,都是为达自身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当心中主意已定时,璟逸恍然回神中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凌霄殿前。他自嘲的笑了,心道:“真是妇人之仁啊。”脚下的步子却不曾犹豫地迈进了大殿。
天帝看到璟逸时,神色纳罕的出现些惊讶。后者向来听调不听宣,只有他召后者的时候,从不见后者主动来见。
璟逸单刀直入,切入正题:“陛下,前几日我查探了魔界,发现魔尊祝疴近几日时常会出现在不周山附近。”
“不周山?”天帝重复了一遍,“那儿是凡间修仙者踏破虚空,褪凡得道的最后一道结界,魔尊去那里是为何?”
“其目的为何尚且不知,但不周山下封印着神器开天斧,魔尊或许是起了夺开天斧的心思也未可知。”
“开天斧?”
这快被遗忘的三个字突然被提起,天帝有刹那的愣怔。
开天斧,他是知道的。自他们一族掌管天界开始,那开天斧就已是封印的状态。
据他所知,前几任天帝都试图唤醒开天斧,但都徒劳无功。他的父君掌管天界时从没动过唤醒开天斧的念头,他也没有。因为前人的经验告诉他,没人可以成功——即使知道方法——但天界的神仙和魔界的魔是无法孕育子嗣的,更准确的说,没有哪个神仙愿意沾染上肮脏的魔界污血。
天帝不甚在意:“若他的目的是开天斧,那反倒不必担心,这六界中还无人能唤醒开天斧。”
璟逸:“魔尊祝疴并非随意之人,他既已经出手,应当是有极大的把握的。还是派五方天将镇守在不周山附近为好,倘若为真,天界也可应对。”
天帝皱起了眉:“上神是在教本帝如何做事么?”
“不敢。我只是担心,倘若天魔两界再起战乱,又会有许多无辜之人丧命。”
僭越。
在天帝看来,璟逸的担心是他这个天界之主该考虑的,他不喜欢有除他以外的人插手天界之事。
“本帝自有分寸,你无需多言。”
璟逸双臂垂在身侧,掩在袖中的手掌攥成拳。天帝有一句话说对了,是他多言了。是他自讨无趣,将一张脸送上去让人拍打。说到底,六界如何与他何干呢,他只要确保青丘众生灵和遇宁的安全就可以了。
璟逸胸口起伏几次,逐渐平缓:“青丘尚有事务未处理完,若陛下没什么事,我就先告退了。”
璟逸说完便转身走了,还没走到殿门处,凌霄殿突然剧烈晃动起来。他身形不稳,脚下踉跄几步,扶住了殿内的一根柱子。高台上,天帝也下意识抓住了椅子的扶手,头上的十二行珠冠冕旒因为震感互相碰撞,发出“噼啪”声。
好在震感没有持续很久,不过片刻就消停了下来。然还不等天帝唤人来问,负责一方的天将破军星君就大步流星地进殿来报:“陛下,大事不好!魔尊祝疴唤出了封印在不周山下的开天斧。”
“什么!”天帝猛地站起身,“你可看清了?当真是开天斧?”
“回陛下,确是开天斧无疑。”
“怎会……”天帝身子一晃,跌坐在椅子上。
璟逸抬眸看着上方的人,心里冷笑的同时也嘲讽着天帝的愚昧无知。
天帝的失态只是短暂的片刻,很快便恢复了,他敛了脸上的情绪,又如往常一样。他吩咐破军星君击鼓集兵,又吩咐了璟逸镇守南天门打头阵。
他知道,祝疴定会率领魔众攻上南天门的,那样的神兵利器在手,天界能与之一博的也只有璟逸了。
破军星君领了命便准备去了,璟逸也离开了大殿。天帝坐在椅上,浑浊的眸子望着凌霄殿殿门上方,搭在椅子把手上的手掌也攥紧了……
遇宁正在府中忙着,忽的听到一阵鼓声,身子不由得一僵,随即放下命笔起身去院中查看情况。她甫一出门口,便与跨门而来的璟逸打了一个照面。
短暂的意外后是欣喜,遇宁像以前一样,笑着,颠儿颠儿地跑上前:“你怎么来了?”
璟逸将人揽进怀里,一只手抚了抚遇宁的头:“想你了,就来了。”
遇宁反手抱住他的腰,在胸口处蹭了蹭,嘴角的笑愈发大了:“不是昨天才见过么。”
璟逸没说话,只是将人儿搂得更紧了些,顿了顿道:“魔界来犯,你在府中好好待着,不要到前方来,知道吗。”
遇宁抱着他的腰收紧了几分:“知道了,你要注意,不能受伤。”
她脸颊贴着璟逸的胸口点了几下头,蹭得璟逸心口痒痒的,在怀中人头顶印下一个吻:“在府中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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