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何过再次出门上班,莫哀则乖巧地待在家里。他清理了一下家里的台式电脑,准备更换一些配件,随后拿起手机,开始看电子书。
他想着未来的生活,何过休假时可以和他一起出去玩。不休假时,那他就在家里看书,或者打开电脑学一些有的没的。
曾经,只觉得这种生活平淡到不能再平淡的莫哀,现在却认为这是他梦寐以求的平凡日子。
他不禁叹了口气,但好在,他有何过。
不过,这样的日子顶多只可以再过一个月,因为他即将去上大学。
一想到自己要去大学,莫哀心里最多的还是期待。尤其是,他考上的正是市里最好的江大。
只是,希望以后能常常去找何过,或者何过能经常来找他,那就更好了。
莫哀随意地点开了一本哲学书看了起来。
对他来说,读书总能让时间过得很快,等到晚上七八点,何过就回来了。
时间确实过得很快……
何过走进卧室,看到莫哀正坐在木地板上,走过去,伸手将他提了起来。
“坐地上多不好。”
“夏天,不冷。”莫哀揉了揉眼睛,可能是看屏幕看得太久,眼睛有些干涩。
何过起身从桌上拿过湿巾,不让莫哀用手揉眼睛。
莫哀接过湿巾,向何过的怀里瘫去,慵懒地说道:“你晚上弄饭吧,我给你打下手。”
何过轻笑了一声,纵容道:“行。”
他换下了执勤服,随意穿上了一件黑色宽松T恤,腰上系着围裙,走向厨房。
紧接着又从冰箱拿出菜,边清洗边递给莫哀,忙碌着问:“下午在家做了什么?”
而另一边,莫哀则小心地拿着菜刀切菜,动作轻缓,生怕自己不小心划伤手,最主要的是他怕血液流了出来,污染了其他东西。
莫哀听到何过的问题,偏头回答:“下午在家好无聊啊,我看了一下午书。”
何过听见“无聊”两个字,愣了愣,随即低头思考,似乎想到了什么,露出了笑容,对莫哀说:“这周末我休假,补之前节假日加班的假,带你出去玩吧。”
“真的?!”莫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猛地抬起头,兴奋地问道:“那我们去哪儿玩?”
菜已经切好,放在小盘子里端到灶台旁。
何过去拿调料,脑海里却想着带莫哀去哪玩。
伴随着“滋啦”一声油热的响声。
“我们去爬山?”
“爬山?”
何过单手捏着锅柄,将油锅端起来,另一只手拿着锅铲把菜翻炒,随后清洗油锅,继续准备下一道菜。
他边忙碌边笑着说:“我们去爬山,去看日出,周五晚上出发,周六早上回来。”
莫哀从小没做过这种事,觉得有些新奇,立刻点头:“好哇。”
何过得到答案,笑了笑,揉了揉莫哀刚剪短的头发。尽管剪短了,头发依旧柔软,仿佛小猫舔着人手心,软舌上倒刺划过的感觉。
莫哀脖子一缩,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绕开了何过的手,端着盘子去了客厅。他的心情却因为何过说要带他出去玩而变得兴奋不已。
何过继续忙着做最后一道菜,端着菜走出厨房。
其实看日出并不是大事,但对莫哀这种没尝试过的人来说,却是满心期待的事。
何过看到捏着筷子的莫哀,心情愉快,嘴角带笑。
莫哀突然想起什么,抬头问道:“那周六白天呢,我们干什么?”
何过愣了一下,认真思索后说道:“周六白天得补觉,人的生物钟不允许长时间的熬夜、通宵,不然会猝死。”
虽然何过这么说,但他从上班以来,经常半夜出警抓人,第二天早上八点仍然得在岗位上守着,作息早已不规律,所以没事时他总是倒头就睡。
莫哀很理解,随即又期待地问:“那周日呢?”
何过低头沉思,答道:“周日带你去江边散步,逛逛?”
莫哀估摸着何过的脑袋可能也有些转不动了,他笑着应道:“好啊。”
对于莫哀来说,去哪儿都无所谓。如果只有他一个人,他可能看到再美的景色也无人分享,但有何过在身边,那些景色就变得不一样。
如果是美景,何过会与他共享那一刻;如果不是,何过会用手遮住他的眼睛。
“好,就这么定了。”莫哀迅速将饭往嘴里扒去。
他帮着何过收拾好残局后,便被催促着早点去洗澡休息。
莫哀点点头,立刻去洗漱,洗完躺上床。
何过则感觉上了一天的班,整个人疲惫不堪,头一沾枕头,眼睛就闭上了。
月光下,莫哀睁开眼,仔细看着何过的脸,凝视着这个一直珍视着他的人。
如果是以前,莫哀根本无法想象自己会喜欢上一个同性,甚至还与对方有亲密的接触。
但现在,那些都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他愿意用自己仅有的生命去爱何过。
至于未来呢?他死后呢?莫哀忽然有些不敢想这个问题,因为他从未设想过。
何过会在他死后爱上别人,照顾别人,和别人度过余生。
而莫哀呢?他最多活不过二十年。
何过的呼吸平稳,尽管疲惫,脸上却是难得的安宁。
莫哀盯着他的脸,手指轻轻贴上何过的脸颊,细小粗糙的胡茬扎得手指发痒。那一瞬间,他心里揪得生疼——前几年的痛苦生活,难道是他此刻拥有何过的报应吗?
可何过呢?若是站他的角度……
或许自己才是他的报应吧?莫哀忽然感觉有些对不起何过。
这种复杂的情绪让他胸口仿佛压了一块石头。他闭上眼睛,试图驱散这些想法,疲惫也渐渐涌上来。
梦里,他又一次被人掐住脖子。熟悉的力道、熟悉的声音,像毒蛇般缠绕着他,那句噩梦般的老话再次响起,熟悉的声音刺进耳膜:
“你逃不掉,我要你们跟我拥有同样的痛苦!”
然而,这次的梦境似乎有所不同。莫哀低头看了看自己,不再是十二三岁的孩子,他的身体充满了力量。他猛地抓住那人的持刀手腕,用尽全力一扯,将刀卸了下来,狠狠地甩到地上。
他的手腕青筋暴起,脖颈上的血管微微鼓胀,痛苦与力量交织着让他心脏发紧。他咬牙怒吼:“我不怕你了!现在的我……不怕你了!”
他想转身,一拳揍向那张始终笼罩在黑影中的脸。
他大口喘息,胸腔像是被压住了一块沉重的铁板,呼吸困难。他几乎声嘶力竭地怒吼:“滚,给我滚啊!”
费劲全力挣脱束缚,他终于回头,却在那一瞬间怔住了。
视线里,不是黑影,而是何过。
何过的眉头深深拧起,眼中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悲伤,那表情像极了那天莫哀从阳台跳下时,他看到的样子——痛苦、无助,还有一种莫哀无法解读的情绪。
何过转身离去,背影决然,仿佛梦境也在重复过去的残酷现实。
“何过,何过!”
莫哀急忙想追上去,却突然感觉脊背一凉,一道尖锐的痛楚像刀锋划开皮肉,鲜血沿着脊椎蜿蜒而下,地板上染满了触目惊心的红色。
一只冰冷的手掐住他的脖子,他再也没有力气反抗,只能眼睁睁看着何过的身影越走越远,直至消失。
一个混杂着刘浩龙、柯飞、江哲和无数嘲讽声的低沉嗓音在耳边响起:
“你永远摆脱不了痛苦,病毒和你的血液、命运早已纠缠在一起。”
莫哀的眼眶微湿,不知那是流淌下来的血,还是眼泪。他明明早已麻木,可为什么,看到何过的时候,心脏还会如此痛呢?
身体越来越沉,疲惫迅速攀上四肢。他忽然觉得,也许就这么死去,一切会简单许多,何过也不会因此有任何损失。
眼前光亮逐渐变暗,意识漂浮,仿佛沉入无尽的深水。
恍惚间,他记起了第一次见到何过的那天,在水里,沉下去的那刻,那双眼睛带着陌生却安心的温度。
何过……何过是谁?好像是个警察?”
突然,莫哀感觉被人扶起,周围传来嘈杂的声音,紧接着有人朝他嘴中塞了什么。
他皱着眉,想吐掉,但那人不死心,始终执拗地用手继续喂下。
手臂忽然传来一阵刺痛,之前肺部难以畅通的呼吸仿佛又被重新蓄满氧气。
然而,他的心脏仍旧给一股挥之不去的焦虑攥紧,仿佛深陷泥沼,越挣扎越无力。
他半朦胧地睁开眼,意识清醒,身体却动弹不得。
“这是……被鬼压床了?”莫哀脑海中闪过这个荒唐的念头。
还没来得及多想,那只“鬼”竟然开始俯下身,逐渐贴近他的脸。
莫哀眼前一片模糊,只觉得那“鬼”带着莫名的执着,最后竟低头吻住了他的唇。
一瞬间,莫哀的神经被点燃,他愤怒又惊恐地想要挣脱。最先恢复力气的是头,他咬紧牙关,用力一顶,狠狠撞开了那张脸。
“滚你么的,老子只喜欢何过!”他在心里怒吼,仿佛这一撞是对侵犯者最直接的回击。
睁开眼时,眼前的一切变得清晰起来。他发现自己并不在家,而是置身一个熟悉的环境:白色的天花板、刺鼻的消毒水味、干燥的空气以及不绝于耳的仪器响声。
他为什么会在医院?
莫哀试图起身,手指微微动弹间,他瞥见身旁躺着的身影。
那是何过。
他的动作似乎惊醒了何过,后者猛地抬起头,嘴角的伤口触目惊心。莫哀看得后脊一凉,脑中一片空白。
“特么的,糟了!”
何过眉目间透着一丝淡淡的倦笑,但脸上却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他抬起手,轻轻揉了揉莫哀的头。
一开口,声音沙哑得可怕:“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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