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瑾帝眼里都是血丝，揉了揉额角：“金财，凤栖宫那边又怎么了？要是皇后灾祸的消息传出去，那群老头子可就高兴坏了，九公主呢？她也不管管？”
“确实是病了，听说原本还在处理着年末的事务，结果突然就倒下了，晕过去前还在说今年的事宜，依老奴看……这宫里，是不太干净了。”金财意有所指。
实际上整个皇宫里惠瑾帝除了自己这些身边人，最相信的就是九公主，九公主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而且是从小就认识，不会坑害他，眼下九公主出事，如果不是替他挡灾，就是有人看九公主不顺眼。
毕竟这皇后之位……实在动人啊。
“朕得去见见，这雪灾的事，先安排下去，让人去赈灾，朕要在除夕之前知道受灾地区的消息。”惠瑾帝在确定没问题的圣旨上盖戳，随后就喊上东湘去凤栖宫。
细想来，这些年他确实往后宫塞了不少人，反正他不管事，都塞进来就是省得那些大臣在前头吵个不停。
加上觉得九公主并不会出事，所以就一直没管，可是随着九公主身体的衰败，宫中流言就没少过，本来九公主身为皇后，有流言她应该去制止，现在倒是外头顾不上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断了气。
怪让人唏嘘的。
到了凤栖宫，惠瑾帝刚好遇上要离开的太医们，浩浩荡荡一群人，竟然都查不出什么来。
芙蓉看到惠瑾帝在转角处，等送走了太医们就过去行礼：“圣人，雪灾严重，就不必到凤栖宫来了，后宫的事殿下已经安排好了，您放心处理政事。”
“朕就是来看看到底什么事，你说清楚朕才能安心走。”惠瑾帝挥手让银宝带着其他随从走远点。
想着在东夏能信的人大概就这么一个，芙蓉犹豫了下，还是点了头。
凤栖宫跟往常不一样，如今竟是连九公主所有的暗卫都派出来了，将凤栖宫围得密不透风。
惠瑾帝皱起眉头：“有必要这样吗？虽然朕可以不管，可是在皇宫里自带私兵，外头那群老头子知道了会撞柱子的。”
芙蓉苦笑：“我们也不想圣人难做，可是殿下这次真的晕得不明不白，如果不是奴会医……”
“什么意思？”惠瑾帝终于觉出不对来，芙蓉本身就会医术，比宫里的诸多太医都不差，如果九公主真的命不久矣，她肯定会像上次那样找他说九公主安葬的事。
这次没来，就是九公主没事的意思。
没事还要做出这副样子，其中的意思，就不得不深思了。
惠瑾帝若有所思地走进寝殿，发现九公主就坐在床上吃糕点呢，吃得一床都是，惬意得不行，看得惠瑾帝眼都红了，气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你、你……”惠瑾帝抖着手指九公主，“你真好意思啊！”
九公主看着他，又吃了一块：“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朕忙得三天没合眼，你倒好！不说让你帮忙，你好歹能不能别给朕搞事啊？”惠瑾帝气得连东湘找来的椅子都不想坐，随后想想凭什么他要站着啊？便又坐下。
“不就几个流言吗？东夏百姓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只要把雪灾治理好了，其他人说什么都没用啊。”九公主毫不在意地说。
惠瑾帝气得头疼，没好气道：“朕是担心你真的出事——哎，不说了，反正你没心没肺的，还有，你那个丫头怎么也这么能演啊？作戏作得跟你真要薨了似的。”
知道惠瑾帝是怕当年的事重演，过去的事，怕是只有他还记在心里了，九公主叹了口气，也不想再逗他了。
“我确实是中毒了，多亏芙蓉动作快，不然你就等着除夕跟国丧一块过吧。”九公主说起来自己反倒气得不行，“要是让我知道哪个胆大的敢到凤栖宫下毒，我让他后悔生到这世上来。”
“下毒？你这都围得跟铁桶似的，还能下毒？”惠瑾帝皱起眉头，他不是在质疑九公主，而是觉得奇怪。
九公主从床上下来，芙蓉给她披上袄子，怕被冻着。
在一旁的小几后坐下，九公主给自己倒了杯茶，道：“之前呢，为了给你面子，我并没有放这么多人在身边，结果呢，给我送了这么个东西进来。”
芙蓉刚好呈上来一个香炉，九公主拿起，狠狠戳在惠瑾帝面前，看样子确实是气得不轻。
惠瑾帝上手去掀开盖子，里面就是一些灰烬，没觉得哪里有问题：“香炉没问题，是香的问题？”
“是香灰。”九公主拿着簪子，轻轻敲了敲香炉边缘，“里面混了东西，跟我用的香混一起就会变成剧毒，那天芙蓉点上之后一开始并没有闻出不对，大约烧了半个时辰才起作用，有意思的是，宫内会用沉木香灰的，就咱两。”
宫内份额想知道并不难，毕竟九公主不管事，下面怎么暗潮涌动她都不关心，不过一个用香的消息而已，别说现在就他们两个用，就是整座皇宫的人都在用，要知道凤栖宫的份额依旧很容易。
九公主将簪子丢给芙蓉，笑着说：“我这不太管事的，有些人啊，就觉得自己能爬到我头上作威作福了呢，你说是不是啊皇帝？”
闻言，惠瑾帝无声笑笑，盖上香炉盖子，给九公主退回去：“借个斥候给我，后宫这事你想怎么玩怎么玩，如何？”
“问我借啊？”九公主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没说答应不答应。
惠瑾帝也不觉得自己一个皇帝问皇后借兵有什么好难为情的，便说：“你人手空着的多，我身边就剩个东湘了，再派出去，有人来摘我脑袋怎么办？”
“我听你这意思不像是借斥候呀，东湘什么人才我们都知道，你说到底干嘛去？”九公主可不信这纯皇帝的话。
在惠瑾帝的阵营里，东湘就等于九公主的安达，那可是暗卫统领，下可扮贩夫走卒，上可装九五至尊，杀人带兵医术权谋无一不缺，这样的人才培养出来就是当二把手的，一旦主子出任何事，都能及时控制情况，有的时候可能一批上千个孩子里都养不出一个。
东夏皇室九公主知道的，大约五个，南岩是六个，多了一个芙蓉，芙蓉是九公主自己捡来培养的，实际不算在南岩培养的数目里。
惠瑾帝没有直面回答，而是沉了脸色问九公主：“你不觉得，这次雪灾，来得很突然吗？”
“你是说雪来得突然，还是消息来得突然？”九公主对上惠瑾帝的眼睛，彼此凝视许久，叹了口气，“唉……就此一次，安达，让明儿去。”
明儿本名是明贰，属于安达后面好几辈的后生，九年前跟着过来的时候才七岁，今年十六，本来要作为下一代皇子暗卫培养的，被九公主提前拎出来带走了。
见明贰年纪小，加上音相似，九公主就一直喊的明儿。
惠瑾帝一开始也没想过能借到芙蓉或者安达，毕竟九公主安全还是要保证的，能借到明贰就算完成了目的。
“如此，谢过九公主，往后这后宫，您爱怎么玩怎么玩，朕，全当不知道，您继续演。”惠瑾帝目的达到就准备告辞离开，看着可没有刚来时气得就剩半口气的样子。
九公主打了个哈欠：“别高兴得太早，前头有二心的人还不知道在这后宫塞了多少人呢，年轻就是容易被人看不起啊……”
他两都是二十来岁，惠瑾帝父皇早逝，不然他也不会这么急着去南岩国娶个公主回来撑场面，他们成亲的时候先帝身体就已经很不好了，知道来的是个病病殃殃的九公主也不生气，反而让惠瑾帝照顾好九公主，说他不会看错人的。
可本来应该是贤良淑德的三公主跟惠瑾帝一块治理天下，结果娶回来个不管事的九公主，惠瑾帝能撑下来全靠自己能力强以及九公主凶名在外。
毕竟像九公主这种不高兴了谁都敢揍的皇后可不多。
眼下大概是觉得九公主大限将至，所以什么妖魔鬼怪都冒出来了。
惠瑾帝站在寝殿门口回头看九公主，笑着问：“朕并不担心，你知道父皇临走前跟朕说什么吗？”
“什么？”九公主不明。
“他老人家说，像九公主这般情深的人不多，能遇见一个就该好好握在手里，将来我真的撑不住了，你一定不会忘记拉我一把，好好养病。”惠瑾帝说完，大步离开凤栖宫。
而坐在原地的九公主愣了愣神，继而好笑地摇头。
芙蓉诧异地看过去，她许久未见过九公主笑得这般开怀了，有些好奇：“殿下为何发笑？”
九公主抬眼：“你知道父皇临终前同我说什么吗？他说，像蠢皇帝这般情深的人不多了，能遇见一个就该好好握在手里，将来我放下了，不妨回头看看。”
同样的一句话，竟然就把他们绑在一块九年，而且就算知道先帝可能只是骗人的，他们也放不开。
因为先帝说的未来，很美好啊。
【此章完】
其实先帝说的是真话，只是这时候惠瑾帝跟九公主都觉得先帝肯定是给他们画饼子。
等日后在一起很多年，他们就会发现先帝并没有看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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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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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