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眉被摘下眼罩时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她都不知道过了多少个小时,只能按照被投喂的一日三餐来判断。
大概是觉得她有些傻,光头男一行人不敢给安眠药吃,所以饭菜和水都是正常的。
拐卖的第五天,从黑屋子出来,被带上车的几个小时后,祁眉的身边多了一个满身廉价香水味的女人。
她伸出长着长指甲的手,揉了揉祁眉的脑袋。为什么会知道有长指甲,因为过程中,指甲戳到祁眉的头皮,那个位置火辣辣的疼。
“这就是我未来儿子的媳妇呀?”祁眉听到她说。
“嗯。”光头男敷衍的声音响起,“这几天你看着她,多点什么少点什么,我找你算账。”
“哎哟。”女人趴在驾驶位后面,一只手绕到前边,摸光头男的腰,“对我温柔点嘛?都这么多年感情了。”
光头男丢开她的手,认真看路:“别骚了。”
女人哼了一声,又把注意力移到祁眉身上,发现她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坐着,有些奇怪便问刀疤男:“你们又给小孩子吃安眠药,也不怕给吃傻咯。”
“没有。”刀疤男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娃儿脑子好像有些问题,有点傻。”
女人看了看祁眉露出来的半张毫无瑕疵的脸,不太相信:“是被你们喂安眠药喂傻的吧,这傻了的还怎么给我儿子当媳妇,我儿子多帅呀。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有个屁用。”光头男哼笑,“又不是你肚子里出来的。”
“等那女人死了,我不就是他妈么?”
女人一说出“死”那个字,刀疤男立马捂住祁眉的耳朵,有些不太高兴:“你会不会说话?”
他们从不在小孩子面前说这个字。
女人耸了耸肩,闭上了嘴。
因为怕高速路口收费处的工作人员,察觉到不对劲的的地方,他们也不走高速,一路奔驰在国道上,隔一段时间到路边的餐厅吃饭。
留下一个人看着祁眉。
刀疤男看了看安静如鸡的小女孩,有些心软,“我帮你把绳子解解,你不准叫也不准跑,不然就得打断你的腿。”
祁眉点点头。
刀疤男解开绑在她手腕上的绳子,连同脚上的也松开些。
他的心软仅限于此。
走上这条路实属无奈,但在这条路上走得久了,便没法回头,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看的哭泣多了,人也会变得麻木不仁。
就像有人说过,这一行就是在给自己造孽,以后要是死了,在十八层地狱里统统走上一遭,都没办法消除的孽。
也有人说过,拐卖妇女儿童之所以不判死刑,是为了给受害者生的希望。
他们对这句话,只有一声嗤笑和不屑。
当惩罚力度不够,对人的束缚力也会随之减轻。
就像大金链,要是碰了“货”后不打断他一条腿,他下次还会继续犯。
如果是判死刑,也许在犯事前,还会犹豫,被抓住了一条命也就没了。而只是坐牢的话,在监狱带上十几二十年,出来又是一条好汉。
人,都是会抱侥幸心理。
*
眼罩被摘下,祁眉被突然出现的光线刺激到捂住眼睛。
眼睛关在黑暗中久了,一下子接触到光亮,那感觉就像有人在你眼前,打开了汽车前照大灯。
过了一会,祁眉慢慢睁开眼睛。
她知道,人贩子会把拐带来的小孩子,大几率卖到破烂又落后的山村里。她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眼前的茅草屋、黄泥路……还是狠狠地冲击着祁眉幼小的心灵。
纪录片里的农村形象,在祁眉脑海里变得时尚起来。
似是觉得放心了,光头男把绑在她手腕上、脚腕上的绳子松开,拽着她往前走。“从现在开始,这就是你的家。”
这几天下过雨,黄泥路变得坑坑洼洼,走上去,鞋子立马被黄泥缠住,还有会点点泥土,随着动作粘在裤子上。
祁眉低头看着自己最好看的白鞋子,变得脏兮兮的,拽了拽光头男的手,等他看过来,她指着鞋子说:“脏了。”
光头男看看她,又看看鞋子,心里想:这女娃儿是真的缺根筋。
其他娃儿来到陌生的地方,第一反应都是害怕,她却关心自己的鞋子脏了。
傻的也好。
“等会洗。”
光头男继续往前走,直到停在一处有篱笆的房子前。
这家的房子与其他家不太一样,砖头砌成的墙壁,瓦片组成屋顶,比起那些木头、竹子做的房子,看着要结实许多。
后面还有一间小小的、上锁的茅草屋。
房子正前面是一块空地,左边是一大块菜地,种着各色蔬菜,上方架着棚子,绿色的瓜果垂下;右边是水池,边上点缀着红色的辣椒。
推开门,在空地上玩耍的小男孩听到声响,望向后面,欣喜地边跑边叫:“爸爸!爸爸!”
光头男松开手,一把抱起冲过来的儿子,满脸笑意:“爸爸在家这段时间,儿子乖不乖?”
男孩子一直点头:“乖的。”
两父子说了好一会话,男孩才注意到自己爸爸脚边,还有一个小女孩,脸蛋干干净净的,和村里玩泥巴的小伙伴都不一样。
“爸爸,她是谁?”
光头男把他放下去,“以后她陪你一起玩。”
“噢!我有新朋友了!”男孩高兴地直拍手,凑到祁眉面前,“我叫陈知业,今年六岁半,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祁眉看了他一会,才说:“我叫眉眉,今年七岁,比你大,你得喊我姐姐。”
落在光头男眼里,祁眉地停顿变成了反应迟钝。心里想着,自己儿子可不能被带傻咯。
陈知业喊道:“姐姐!”
见她应了,陈知业对光头男说:“爸爸,我要带美美姐姐,给他们看看。”
“不行。”光头男说,“她累了,要休息,过几天再带出去玩。”
虽然这女娃儿看着听话,但是关几天比较好。
陈知业有些失望:“那好吧。”
进到房子里,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拄着拐杖走出来,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她的左脚是畸形的。
她看到光头男,只是毫无波澜的说了一句:“回来了?”
“嗯。”毫无感情的回话,
老妇人把目光锁定在祁眉身上,问:“这娃哪来的?”
光头男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完才说:“带回来的。”
短短四个字,让老妇人的眉头轻微的皱了一下。
“她睡哪?”
“和那女人住几天。”
老妇人点点头,便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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