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番外

第十七章追忆者 (#架空##仿民国##本文涉及地名人名国名组织名纯属虚构#)

近滨虽不及顺英寒冷,可冬月里的风仍然是伤人的。

小姑娘不到七岁,独自一人住在破败的茅草屋里,与炭火和干柴为伍。

每天在破旧的被褥上醒来,然后四处漫无目的地闲逛,饿了就去偷东西吃,冷了。。。。。。

冷了就裹起那床漏了棉絮的褥子。

那是毯子,也是被子。

因为天日渐冷了,只有灶房是一直有火的,因此近来小姑娘多是白天睡上一会,晚上的时候再偷偷溜到灶房,烤火,吃东西。

快到腊月了,要忙年,灶房也来了新人,是个年轻的小媳妇。

那种地方惯例是肥缺,就算是家生的,没些关系也终归是不好进的。都说主子吃什么,厨娘家里便有什么。

只是这新来的小媳妇好像不一样,灶房里的老人和临时帮工的都能踩她一脚,所以晚上看火和烧水的事情也都是这个年轻小媳妇的。

那小媳妇并不多管她,若是缩在角落里取暖,便只当没看见;若是偷东西吃,便动手打;若是打累了,或不想打,便也算了。

每当这时,小姑娘就会借机多偷拿一点,就这么一直熬到了除夕夜。

除夕那天是彻底没有人管她了,她也精明,一样拿一点,倒算是难得吃了顿饱饭。

但和凑上一桌有酒有肉的那些,还是差了很多。

画面一转,小姑娘没怎么变,却换下了那件破得不行的洋装,换上一件普通的汉制,每天晚上看火,烧水,一天能拿到一个大白馒头,年轻的小媳妇则在旁边打盹。

画面又一转,年轻的小媳妇不见了,只剩下小姑娘自己,仍是夜里看火、烧水,每天又多了些剩菜吃。

慢慢地,小姑娘也开始在白天做一些帮工了,和下人吃一样的伙食,顶了那个年轻媳妇的名儿,只是不拿月例银子。

到了过年的时候,大家都拿到了衣料子,小姑娘意外地发现自己也得了一件做好的新衣服,很是开心。

再后来,小姑娘就去给年轻媳妇照顾孩子了,喂米糊糊,蛋汤,哄孩子、抱孩子,换戒子,活计说不上更重了,但也绝对不轻松,好处就是这孩子不折腾人,孩子若是睡了,她便能坐着偷闲,偶尔还能把手搭在孩子身上略微打打盹。

后来孩子会爬了,小姑娘彻底不得闲了,不过好在已经会冒话了,能简单沟通。

转眼间便看到小姑娘和一个很小的男孩子在院子里玩。

因为小男孩摔了破了膝盖,小姑娘被大肚怀身的年轻媳妇给骂了。

随后赵寄姝就看到了那小姑娘被赶走了,仍旧回她的破草房里,直直地躺着,很久很久都不吃不喝,快要只剩下一口气了。

突然就来了一个年轻的男子,找到了她。

一是看了她的脸,一是问了她姓名,又看了眼她手臂上的痣。

七颗痣的排列,恰如北斗七星。

那人点了点头,随后又取了小姑娘的血。

虽说血相融者即为亲没那么靠谱,但是血型一致好歹更把握。

很快便是外祖亲自过来了,抱着小姑娘又是哭又是抱的,而小姑娘只是麻木着,一动不动,全然没有与亲人久别重逢的喜悦。

这时赵寄姝才惊觉她梦到的人是自己。

可她却无论如何也醒不过来,只能继续看下去,做个旁观者,看着小姑娘重新梳洗完毕,有了东桑大小姐的模样。

然后被之前的年轻人牵着手,来到了赵眷的面前。

一瞬间赵寄姝的意识突然和小姑娘的意识融合在了一起,用小姑娘的眼睛盯着堂上面对外祖仍然迟迟不肯认账的赵眷夫妇。

赵夫人身后的两个女儿,更是不知道比一直受苦的赵寄姝看起来娇嫩了多少。

“老爷,我没有啊!我是单独给书儿安排了院子的!奶母姑姑和丫鬟也一概是齐全的!老泰山若是不信,自然可以和下人们对质!”

赵夫人说得义正言辞,外祖看起来也是斩钉截铁,由赵夫人带路,一道往迎春阁去了。

迎春阁里果然是下人齐备的,可赵寄姝却是对这里的一切毫无印象。

她没在这里住过。

可下人们又都说,寄书小姐就是前段日子突然失踪的,之前一直都住在这里,一切也都保存了寄书小姐失踪前的原样。

赵寄姝激动地指着奶娘道:“不是的!我没在这里住过!我醒来就在那间破屋子里了!!!”

奶娘支支吾吾,可有个牙尖嘴利的小丫鬟却道:“因为你根本就不是寄姝小姐!”

“那我是谁?!我是谁?!”赵寄姝变的急躁起来,她不停追问,自己到底是谁?脑海里也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问她,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我是谁?

我是谁?

我是。。。。。。

我是。。。。。。

我是。。。。。。

那个答案仿佛近在咫尺,却无法触及。

我是谁?!我是谁?!

赵寄姝从梦里尖叫着醒来,睁眼就看到了一脸习惯了却还觉得莫名其妙的赵妺儿。

“怎么了?”

“没事,做了个梦,梦见我不记得我是谁了。”

赵寄姝并没有声张,只说自己做了噩梦。看赵妺儿的样子似乎不疑有他,算是就这么含混过去了。

自赵家说认回了当年失踪的寄书小姐之后,赵家的女眷就不曾再参加任何的宴会或是别的活动了,赵妺儿也几乎不与闺中姐妹们相聚了。

听说上个月顾霖琛来提亲过,赵眷那边应该是想要抻一抻,不过双方基本默认了这事能成。

赵寄姝心中盘算,顾霖琛若是娶了赵妺儿,那顾震琛应该选的就是容羽了。

她倒是不知道顾震琛已经到了近滨,但她知道顾震琛的婚事必然得压过顾霖琛一头,若是论门第,只怕没得选了。

如若不是的话,那就只可能是更老牌的豪门了。望城本地的应该是不可能的,因而也只能是豪门聚集的近滨。

赵寄姝想着觉得闷得慌,因而两人用过早膳,赵寄姝便提出来要外面去逛逛。

赵妺儿喜出望外,盲不失迭地答应了,因着天渐冷,给赵寄姝裹得厚厚的。两人出了院门便往家里的小花园去。

说是小花园,其实就是个回廊围起来的小院子,正中间一个花坛,边上一棵大树,上面挂着一个秋千。

两人在小花园歇了一会,便继续往前面走,穿过一条小路,便到了一片竹林。

“怎么逛到这来了?”赵妺儿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就要拉着赵寄姝往回走。

“这里怎么了?”赵寄姝不解。

赵妺儿却是一副冒犯了什么的感觉,小心翼翼:“这是何大师的竹林。”

“大师?”

两人说着这话,远远地停住了。赵寄姝注意到竹林里有两个身影,一男一女。

赵寄姝做了个“嘘”的手势,便往前进了一步。

只听里面先是一道男声:“怎么?夫人又教训你了?”

接着就听见里面传出了赵媚儿的声音:“可不是嘛~成天女工啊,针织啊,德言工容啊之类的,听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一言不合还发脾气。。。。。。”

听语气,感觉像是在对长辈撒娇一般自然。

难不成这男子跟赵妺儿很熟?

赵寄姝想着,又往前走了几步,换了个能清晰看到里面情况的站位。

却见那男子捋着胡子,轻轻一笑:“俗人做俗世,未尝不可。”

“可是我不想啊!”赵媚儿撅起嘴抗议。

“若是不想,便不做。”

赵媚儿这才心满意足,随后又小声嘀咕道:“我娘也不知道和我有什么仇,我感觉她迟早成我的心魔。”

何先生闻言笑了:“是人肯定都有心魔,单看怎么克制。”

“先生也有心魔吗?”

“有啊。你别看我劝你的时候那么坦然,换成我自己,一样克制不住。克制,才是人生的修行啊。”

赵媚儿听了,低了一下头,复尔抿着嘴抬头。

“你还年轻,有这些想法也正常。克制如果不难,就不叫修行了。慨他人之康,我会,你也会。”男子神色不变。

赵媚儿听了,犹豫道:“那。。。。。。先生你的心魔是什么呢?”

那男子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再开口就是别的事情了。

赵寄姝见两人开始闲聊了,便拉着赵妺儿偷偷离开了。

待走远了,赵妺儿才回头看了一眼,叹了口气道:“这人也不知道给妹妹灌了什么**汤,搞得妹妹现在人也不愿意嫁了。跟母亲提过要赶他走,又说是父亲不肯。”

“女孩子哪有不嫁人的!何大师不是害人吗!”

赵寄姝倒觉得这大师的话也不算有什么问题。

男人应该怎么样,女人应该怎么样,文臣应该怎么样,武将应该怎么样。

可什么是男人?什么是女人?什么是文臣?什么又是武将?

如果一个女人女扮男装一直不被发现,那她能算是男人吗?如果一个男人一直被当做闺阁女儿养着,那他能算女人吗?

一个上了战场、立了战功的文臣,能算作是武将吗?

一个上交了兵权,在朝堂处理日常事宜的武将,可以算成文官吗?

或者再极端一点,给男人的皮囊里塞上一个女人的灵魂,给女人的皮囊里塞上一个男人的灵魂,那该按照看得见的皮囊强行划分,还是该按照看不见的灵魂区别对待?

男婚女嫁,说是人之常情,可这东西未必就是自女娲造人以后便有的,便是盘古开天之后,也不是马上就有了人的。

人都不是一直存在的,那人为划分的东西又如何会一直存在。

何大师和赵媚儿,他们也许只是不适合这个时代罢了。

赵妺儿见赵寄姝一直不说话,便不再继续往下说,伸出手来搀住她往前走。

赵寄姝这才反应过来,问道:“这么说,里面那个男人就是何大师?”

“嗯。他是父亲之前请回家的贵客,单独有间院子。平日里也没人打扰,不知道妹妹怎么就跑到他那去了,唉。。。。。。”

赵寄姝沉默了。

赵妺儿似乎看出了赵寄姝不喜欢嫁人这个话题,于是岔开话题:“走了这么远了,你累不累?”

赵寄姝抿了抿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试探性地问道:“你觉得顾霖琛怎么样?”

“他。。。。。。”赵妺儿低头,“他挺好啊。”

“哪里好?”

“长相不错,出身也好,看起来彬彬有礼,名气虽然不如他二哥,但是名声却还不错。”

赵寄姝摇摇头:“你父亲这个人,我没见过之前,也觉得他不错,长得英俊,出身是顺英赵家,却靠自己白手起家有了今天的地位,看起来一表人才,不光名声好,还有名气。”

“可是。。。。。。”赵妺儿犹豫了。

很明显她也知道赵寄姝要说的是什么了,却想要逃避。

赵寄姝没给她逃避的机会,语气坚决地接道:“可是,他的后院你也见到了,新欢旧爱,莺莺燕燕,你觉得这是一个合格的丈夫吗?不要告诉我你觉得这是你母亲的不对。”

“她对儿女的确有她的不是,可是你想想,三年生了两胎的女人,真的是拢不住丈夫心的女人吗?”

“有些男人的心,不是没人去拢,而是他心比橘子瓣数都多,但男人评价男人,从来看得都不是他的后花园有多茂盛,在他们看来那叫本事。”

赵妺儿沉默了。

她确实不知道顾霖琛私下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父母也不知道。

顾霖琛的生活圈子,都在望城,他们没办法真的了解。

就算了解了,又怎么样呢?顾霖琛又没娶过妻,谁能知道他怎么对妻子呢?

可是总不能不嫁吧。

赵妺儿第一次想到这些,隐隐有些害怕。

两人都不再说话,默默往回走。

到了院子里,赵妺儿也没跟着去赵寄姝那里,而是让柳儿跟去伺候,自己独自回了房。

说实话,赵寄姝今天想出去逛逛,一方面的确是想找个话茬提醒赵妺儿,另一方面则是她确实感觉自己有些好转了。

既然开始好转了,就要马上做事情。

好巧不巧,陈猛和赵传也找上门来了。

外男是不方便进内宅的,因此只能去后门那去谈。

第一件事便算是有了眉目。

原来,当日赵寄姝让两人去许家调查的时候,把族老令牌也给了赵传,如今重新见到令牌便是第一桩事;

第二便是得知道许家现在的状况是什么样的。

三人上了开来的轿车里,就听见陈猛开始说:

“刚到安城的时候我也吓一跳,安城城区基本上就是许家的宅院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们前脚到了安城城区,后脚就开始查人了,还好我们跑得快。不过进了主城区之后一直没怎么敢落地。”

陈猛大概是第一次见到许家这么夸张的家族,因而显得很兴奋。可坐在他后面的赵传听不下去了,咳了两声。

陈猛这才继续说下去:

“后来我们找机会溜到了宗家人的房间里,堵了一个人问问,巧了,我们堵到的就是其中一个族老”。

“一看就是个文人,哪见过这架势,直接能说的全说了。您猜怎么着?”

赵传的眉头都拧在一起了,这像什么话!汇报呢,还是说书呢?

因而赶快接过话茬:“的确和您预料得一样,有几位族老手里并没有族老令牌,其中几位还是交宗祠费很大额的,他们这些人的数额加在一起非常逼近我们的缴纳数额。我觉得蹊跷,因为有些人是突然就能拿出宗祠费了的。果不其然,给他们出钱的人就是沈家家主。”

“那你觉得这个沈家家主会是谁?”赵寄姝笑着问,眼睛却是看向陈猛的。

她知道,一开始赵传让陈猛汇报就是想给新人机会,如今赵传自己又把话茬接回去了,赵寄姝自然明白,一来是怕陈猛说话拖沓让自己着急,二来便是把施恩的机会留给自己。

陈猛便说道:“总觉得不是明面上的那个。我们在查这件事的时候,也查到了一些沈家当年的事情。”

“沈家和许家当年也算是有些姻亲关系的,不过非常远。沈家开始的宗家老爷子娶的续弦就是许家宗家的嫡女。之前的正房便是生不出儿子来才没了的,这个进门以后更是肚子里一直没有动静。”

后来,听说安城外山有一处庙宇,求子十分灵验,于是便去求子。果然,没过多久便真的有了。

后来孩子生下来了,夫妻两个去还愿,结果孩子丢了。后来找是找到了,却不是自己的那个。

沈老爷子本来很生气,却来了个修行人,说这是命中注定的缘分,留着这个孩子回去养着,自己的儿子日后有机会相见。

开始沈老爷子将信将疑,后来连着等了几天,也没找到儿子,便带着孩子回了近滨。

陈猛讲到这里顿了顿:“沈家的那个孩子,我们怀疑就是去了许家。我们调查的时候偶然得知,许家有一户人家,和宗家的关系淡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是孩子生病好了去还愿,也是带了孩子。回来之后就搬到了城区外住了。”

“那你见到人了吗?”赵寄姝又问。

“没有,那户人家是女方是许家的,男方是外姓的,所以内城的人也不太接触,只知道早个二十年之前这家人就都没了。”

二十年前,那应该和沈家宗家更替的时间差不多。

修行人说的还真就没错。

那既然能看见,那又在哪呢?

关系是远还是近呢?

赵寄姝还是坚持她那个原则,没有什么巧合,所有的巧合都是人为安排的。

尤其是“修行人”这个字眼实在是——

太容易联想赵家的这位何大师了。

只是何大师看起来也不过四十岁的样子啊。。。。。。

赵寄姝陷入了疑惑,却还是觉得,这个何大师和这件事情有着脱不开的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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