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奥法拉一下侧目看向他，反问：“您为什么要问这个？”

阿烨只能把艾德文刚才与他说过的话一五一十告诉了奥法拉。

他们需要有人来签订契约，失主的圣龙也该要寻找新的伙伴了。

奥法拉并未抗拒，若说实话，如今的这些伙伴中，无论哪一个与她结成新的契约关系她都很愿意，只是……

“救世主大人，我不是不能回去。”奥法拉声音低落，“我只是……有些不愿回去。”

阿烨点了点头，可心里不明白。

奥法拉可是圣龙，称呼里带个圣字的大多备受人民爱戴，她为什么会不想回去？

“龙族失主，本该会重获自由。”奥法拉低声说，“可我不行，我一旦失主，就会失去龙族的力量。”

“您或许还不知道吧，救世主大人。”她温柔一笑，声音却渐渐低落，“因为我的母亲，是人类。”

阿烨睁大双眼，觉得自己可能听见了一件很了不得的事情。

“龙族的试炼会赋予我操纵龙血的力量。”奥法拉说，“可一旦契约失效……我就是人龙混血的‘禁忌’，一名普通的法师。”

阿烨想起自己当初潜入瑟诺莱斯审判庭时，在**区看到的那些名字看起来十分刺激的书籍。

在异世界内，跨越种族的通婚似乎被认作是一件相当古怪的事，不过仔细一想的确也是……异世界各种族差异巨大，就算兽人各分支中都大有不同，如果真的种族之间的通婚毫不限制，那真不知道会出现什么奇特的孩子。

比如说矮人和龙族生矮脚龙？精灵和兽族的基因或许要打一架才能决定孩子的耳朵是什么样的。

“我的父亲是龙族的圣龙，我跟着他长大，可我小时候……”奥法拉苦笑，“您能想象在龙族之中长大的‘人类’吗？”

或许……会被当成异类？

这该不会是个青少年霸凌的故事吧？

“因为我始终不能化龙，不少人不喜欢我，还有人说，是人族的血，污浊了圣龙的血。”奥法拉说这句话时极为平静，“一直到国师大人来到龙族，顺利通过试炼后，我才拥有了圣龙的能力，可就算如此——”

她不说了。

就算如此，不喜欢她的人，想必还是不喜欢她的。

她回到龙族去，就要面对那些人恶意的神色与厌恶的白眼，可如果不回去——她可能再也不能化龙了。

强迫奥法拉回去，实在是一件有些残忍的事情，阿烨稍稍有些犹豫，可他也知道，此事事关冰湖女神，他或许不该如此心软……

“我知道救世主大人需要圣龙的力量。”奥法拉忽而说，“您放心，我愿意回去。”

……

阿烨知道，想要对付冰湖女神苏塔沙，甚至对付之后更多的旧神，奥法拉的力量必不可少，到了这种时候，世界将要毁灭，他们的选择并不算多。

可他心里多少有些难受，他回去将结果告知艾德文，他们用不了弗莱国内的魔法传送阵，无论是前往龙族还是瑟诺莱斯，他们都得借助滴滴打龙阿托里的力量，而艾德文正靠在边上等他，他似乎早就猜到了阿烨和奥法拉谈话的结果，他甚至没有等阿烨开口，已轻声说：“对恶意，逃避是没什么用的。”

阿烨一愣。

“最好的办法就是直面它。”艾德文对他笑了笑，“看来你的朋友已经做出了决定。”

阿烨轻声叹了口气。

“而你的另一位朋友，好像有话想和你说。”艾德文轻声说道，“他已经等了很久了。”

阿烨这才抬起头，正见莫亚站在一旁的树荫之下，抱着双臂倚在树上，似乎在等他。

于是阿烨和艾德文暂且告别，一面直接朝着莫亚走过去。

莫亚皱着眉，开门见山和他说：“刚刚你和艾德文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阿烨一愣，反问：“哪一句？”

莫亚问：“你要去瑟诺莱斯？”

阿烨这才想起来，莫亚是最不支持他插手瑟诺莱斯政局的人。

他害怕瑟诺莱斯的政治混乱，会将他拖入不复深渊，可这一回，阿烨觉得自己并没有多少选择，如果他不愿意成为其他人手中的棋子，那必须得领先他们一步，成为操棋的那个人。

“你知道未来的你，是什么模样的吗？”阿烨忽然开口，说，“我不想你变成那副模样。”

莫亚：“……”

“我……我对那个你，有一个承诺，我不能违背他。”阿烨微微垂下眼，问，“还记得在瑟诺莱斯时，你和我说的话吗？”

那时他们还不是战友，莫亚对他的话大多带着讥讽贬损，只有那一次，莫亚说，他或许有些喜欢他了。

“你说萨兰是暴徒。”阿烨说，“可现在，我也要成为暴徒了。”

他担心自己的转变会让莫亚不悦，甚至有可能将莫亚从他身边推远，可不想莫亚只是微微皱了皱眉，随后很快就将话题转到了瑟诺莱斯一行的计划上来。

“我不建议您带太多的人。”莫亚说道，“现在的瑟诺莱斯动荡不安，人太多的话，目标就太大了。”

阿烨一怔，问：“你同意了？”

莫亚没有回答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一面说：“妮娅是个很好的同行人选。”

阿烨点头，他也觉得乌顿王室的身份能够为他们提供很好的帮助。

“如果您不怕圣水的话，利修应该也能为您提供不小的帮助。”莫亚又叹了口气，“只不过以您现在通缉犯的身份，你是不可能直接进入瑟诺莱斯的王宫的。”

阿烨也正在苦恼这件事。

可他同样记得萨兰和他说过的话。

瑟诺莱斯没有秘密。

他知道萨兰现在很需要帮助，他们的困境相同，都恨不得拉拢周边的一切力量，而萨兰身后有一名了不起的死亡暗影，他能够将一切情报汇集到萨兰手中，那只要他进入瑟诺莱斯，他想，萨兰也许就会自己找上门来。

莫亚问：“您想好怎么办了吗？”

“去瑟诺莱斯逛一逛？”阿烨说，“正好，我很好奇他们那个不该存在的下城区，到底是什么模样。”

……

在前往瑟诺莱斯之前，大家先回了一趟莫亚的庄园。

他们补充了物资，做了短暂的调整，阿烨还是选择了妮娅与利修一道通行，还有对各国都颇为了解的莫亚，然后斯图尔特为他们召出巨龙阿托里，送他们前往瑟诺莱斯。

可在临行之前，米修偷偷将阿烨拽到一旁，神色严肃地给了阿烨一个可怕的警告。

“救世主大人，我一直想对您说这件事。”米修说，“您不要再动不动就盯着莫亚的耳朵看了，这太不礼貌了。”

阿烨一愣：“什么不礼貌？”

他想起在瑟诺莱斯时，米修曾和他说过精灵的禁忌，精灵们不喜欢别人盯着他们的耳朵看，这举动几乎如同是性骚扰，可阿烨觉得兽族远比精灵要热情奔放，难道兽族……也有这样奇怪的规定？

“他们的规矩难道和精灵一样吗？”阿烨颤声问，“看一看也不行？”

“如果您只是看的话，兽族并没有精灵那么内敛含蓄。”米修皱眉说，“可如果不是关心亲近的人，绝对不可以随便动手摸的。”

阿烨：“……”

等等，他摸过几次莫亚的耳朵了？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在五年之后，有好几次他伸手摸到莫亚的耳朵时，莫亚也没有反抗吧？

如果说摸尾巴不对劲，他还能够能够理解，尾巴生长的位置毕竟和耳朵不一样，那地方比较敏感，可耳朵……

摸耳朵怎么了！

“特别是他们的尾巴。”米修委婉提醒，“这可能会让兽族觉得，你……你是在暗示他……你知道的。”

阿烨：“……”

阿烨不太想知道这种事。

兽族打架的时候难道不会互相拽对方的尾巴吗？这么明显的一个弱点！难道他们连打架也觉得是暗示吗？

他不由想起未来。

那时候他可是直白盯着莫亚的尾巴看了半个小时，莫亚根本没有拒绝，甚至还将尾巴晃得更欢了。

既然尾巴的意思这么暧昧，他们为什么还要把尾巴伸出来啊！

他不由开口问：“……如果只是看一看，应该没有关系的吧？”

“就……不太好。”米修委婉开口，“您会盯着年轻女性的胸看吗？”

阿烨：“……”

米修看着阿烨的表情，仿佛已经明白了。

“救世主大人。”他艰难开口，“您不会已经……”

阿烨：“……”

阿烨一脸严肃：“不，我没有。”

他绝不会承认这件事的。

可他却不由自主想起了五年之后，莫亚和他说过的那些话。

莫亚说他想明白了一件事，而五年之前的他很快也会想明白的。

那……莫亚说的，到底是什么事？

恰好莫亚过来唤阿烨快些准备，瑟诺莱斯太远，他们得早一些动身，却不想如今的阿烨，看见莫亚就觉得害怕。

他拉住莫亚的胳膊，决定将自己的疑虑，扼杀在一切的萌芽之中。

“我认真想过了。”阿烨满面严肃，摆出一副说大事专用的表情，认真说道，“你真是个好人。”

莫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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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你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