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回到车上时，李锦晔的脸上已浮现出了浓重的阴霾，游戏也不打了，软趴趴地靠在车背上。

司机踌躇着想要询问一下接下来的去向，李锦晔已先一步问道：“人上楼了？”

司机对他的询问有些懵，但转瞬就明白了，急忙就点头，回道：“是，我看着他上了楼。”

“哎，妈的，这么难缠。”李锦晔长叹了口气，闭上了双眼。

司机默默地闭上了已经又张开的嘴，疑惑了，难道他这次看错眼了？他家少爷根本就不在意这个穷酸的男人？只是闲得无聊，又找的一个新乐子？

“回家。”

“是，少爷。”

司机不敢再胡思乱想，他的工作只是开车，开车，再开车。他只要好好开车，只要好好将少爷带到他要去的地方就算完成工作了。

司机发动了车子，车子徐徐离开了这个不适合它停留的地方，驶向了光洁，灿烂，耀眼的街道。

邓林憋着一口气跑回出租屋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去厕所狠狠地吐了一阵儿，他吐得稀里哗啦的，像是连胆汁都快吐出来了。

他胡乱地用牙杯接了一些凉水，漱了口，就窝在了单人发旧的碎花沙发里。

他像是一只被人丢弃，无处可去的小猫，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迷茫，无措，他将脸埋在双臂间，过了很久很久才放了下来。

没有人知道他在刚才都想了些什么，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从沙发里站了起来，径直走到了阳台的窗户，徐徐拉开了陈旧的苍白的纱帘。

楼下是黑暗的，虽然有零星几盏散发着橙色光晕的路灯，但无疑是蜉蝣撼树，没有多大的意义。

邓林静静地站在纱帘外，向楼下望了很久很久，才退了回去，又窝在了沙发里，沉静了下去。

李锦晔无语又无力地拖着沉重的身心回到家的时候，才发现，柳晴书，顾杰，张阳三人竟然在他家，还一脸期盼地望着大门口，像是刻意在等他一样。

“等我呢？”

“当然了，这是你家，要不然还等谁呢？”张阳端着红酒，依靠在落地窗一侧，瞅着换鞋的李锦晔侧脸。

“怎么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啊？进展不顺利吗？”柳晴书瞅了眼坐在身边，好不容易从手机里抬起眼帘的顾杰，问向李锦晔。

“哎，妈的，别提了，倒杯酒吧！”李锦晔走了过去，一屁股挤到了柳晴书和顾杰中间。

“那么大地方你不坐，挤在这里干什么？”张阳不解地瞅向了李锦晔。

李锦晔目视前方，禁不住叹了口气，左右手搂了顾杰和柳晴书，一仰头，靠在了身后的沙发上。

柳晴书手里还握着给李锦晔倒得红酒，被他这么一拉扯，差点儿将暗红色的酒水撒到他洁白的裤子上。

“给吧，赶紧喝了，喝了再悲观也来得及。”

“我哪里悲观了？我就是喝了酒也不会悲观，是吧，顾杰？”李锦晔坐端正，接过柳晴书递给他的酒杯，看向了发呆的顾杰。

“是是是，你啊，死鸭子嘴硬，不会悲观。”

李锦晔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一口将半杯的红酒给喝了个光。

柳晴书接过他递给他的酒杯，颇有些意外，提醒他：“这酒度数也不小，你这样喝，会醉的。”

“无所谓了，醉就醉吧。”李锦晔又倒向了身后的沙发，因为力度太大的原因，还被反弹了几下。

张阳也看出了不对劲，走了过来，坐到了对面的沙发上：“阿晔，到底怎么了嘛？怎么一副没劲儿样？这不像你啊？”

李锦晔只是烦的用左胳膊挡住了眼帘。

柳晴书同张阳，顾杰看出了李锦晔的出师不捷，都严肃了起来。

柳晴书先说：“阿晔啊，既然一切不能按你所想来，就不要再纠结了，放手吧。”

“是啊，你这么年轻有为，帅气多金，什么样漂亮的妹子找不到，何苦。。。。。。何苦自寻烦恼呢？”张阳说。

“没错，我还是那个态度，爱情无性别，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别固执地想赢，最后赔上了自己。”顾杰说。

李锦晔一动不动。

三人不觉脸色更阴沉，柳晴书和顾杰还起身坐到了张阳身边，让李锦晔一人坐在一条长长的沙发上，接受着他们的揣测和观察。

“李锦晔，我们不是已经说明白了嘛？打赌的事只是随口一说，不当真的嘛，你干嘛还这样？”柳晴书看了眼顾杰，又看了眼张阳，不安问。

“对啊，你不会忘记了吧？伯父给你指派的那个未婚妻，下一个月就要回来了，你想好要带她去哪里玩了吗？我听说，你们三个月后就要结婚了，你不会是忘记了吧？”张阳试探着问。

顾杰虽然没再说什么，但是一直专注地盯着他，像是要看透他的内心一样。

李锦晔被他们烦的不行，放下了搭在眼睛上的胳膊：“无聊不你们？吃饱了撑的吗？那只眼睛看见我要死不活了？谁说我忘记了有未婚妻的事？还有，打赌的事，是你们说算了的，我可没说算了。”

“我想做的事，一定要做成。你们放心好了，我不会没分寸的，不会让事态发展到无法收手的那一刻，别瞎担心了。”李锦晔起身给自己去倒酒了。

但柳晴书三人怎么会看不明白他？他们可是穿开裆裤就在一起玩耍的，谁放个屁，都知道是因为什么，怎么会听信他的片面之词？

“那你唉声叹息为什么？别告诉我们，不是为了邓林那小子的事！”柳晴书问。

李锦晔喝酒的动作顿了一下：“那又怎样？我已经给你们说过了，我只喜欢女人，不喜欢男人，不是同志啊！你们为什么就是不信呢？让我给你们对天发誓吗？”

三人面色一致，像是在说，行，你发誓吧，我们看着呢。

李锦晔气馁，一口气又喝了大半杯红酒，跌坐在了沙发里：“邓林是什么样的人，你们不知道吗？又固执，又脾气怪，又喜怒不定，又爱胡思乱想，又玻璃心。。。。。。总之，一身坏毛病，我为什么要喜欢他？倘若不见他时还有那么些幻想，现在见面了，我只想逃，逃的远远的。”

“我们不知道他有这么多怪毛病。”柳晴书看了眼顾杰和张阳，代表他们两个发表了看法。

李锦晔语塞。

“既然你说了，要离得远远的，就听我们的，不要纠缠他了，那小子心胸不开阔，我怕你真的耍了人家，闹出人命来。”

“晴书说的没错，这也是我担心的。”顾杰说。

“放心好了，他很惜命的，不会寻短见的。”

柳晴书见李锦晔固执地不行，也深知他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也就算了。

张阳和顾杰呢，跟柳晴书想的一模一样，不到南山不回头的人，你就是磨破了嘴皮子，他也不见得就会听你的。

既然他想去刀山火海走一遭，那就让他去吧，去了，挣扎了，就知道他们说的不是错的，就知道自己以后该如何对待“爱情”这个奢侈品了。

几人沉默了下来，默契地没有再提“邓林”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