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苾一行四人下山相当顺利,毫无阻力。
阮苾一心想回到熟悉的家中,家里都是她熟悉的人。
一路上,阮苾并不多言语,努力回忆着家宅附近有哪些标志性的物件可供我参考。
倒是本被吓得魂不附体的敏歆又开始聒噪起来一路追着草球,说草球这名字太大煞风景硬是劝他改成“胖球”、“灰球”符合他的气质。
瑾羽除了帮敏歆与草球调解纠纷一路上也未有多少言语,静静地与阮苾并排走着,时不时地问她是否渴了或累了。眼眶里折射出别样的温暖,看到阮苾戴上他还给她的玉簪,轻撩阮苾耳边的碎发,声音软软苏苏:“果然,女孩子还是戴上簪子更美!其实,你不戴也很美!”
听到有人夸赞,尤其是得到俊秀的男子夸赞,一般的女孩子大概是半推半就地回应一句:“哪里,哪里,谬赞了!”这一类话云云。
这番知识还是当年家主夫人给阮苾请的礼仪师傅教授的,阮苾也就记住了这一句但不知道如何实践,面对瑾羽,阮苾依然毫不避讳地承认:“娘说我自打出生就一直很好看。”
大约被阮苾的话惊到,沉默了好一会儿,瑾羽才接着说:“原来现在的你是这样的。”他的手抚着阮苾的脸颊,大约有很多话要同她说,却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说起。
阮苾任由他抚摸她的脸,他却即刻拿开了,双手掐着阮苾的双肩,用力摇晃着她,难过的嘶吼说:“你到底是怎么了?我在轻薄你不知道生气吗?曾经的你断然不会让一个才相处几天的陌生人碰的!”
手指的力度越来越差,阮苾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疼痛,可阮苾不会哭,也不会愤怒,只是挣扎着喊着:“痛!痛!”
听到阮苾的声音,瑾羽这才明白自己用力过度,慢慢松开了手,转身带着阮苾他们继续赶路。
一路行人渐多起来,他们其中大多数都从各地赴王城季都参加技试的考生。季国举行的技试面向天下所有能人异士,无论家族门第,皆可一试。
若能在一技中获得冠首,此生必飞黄腾达,振兴家族。
进城的人实在太多,城门口的卫兵也增添了不少。
为防止敌国细作混在人群里进入王城,每个进城的人都要仔细盘查,虽说检查的卫兵人数增加了但检查的工序也繁琐了,入城的人都已排到护城河边。
靠近季都城东门旁开了一家面馆,面馆的门面相当简陋,一间草棚一边搭着锅灶一边摆着几张桌椅,由于在王城脚下,来往者众多,馆子的生意也相当红火。
本计划进城之后找一家知名的酒楼饱餐一顿,但拗不过敏歆肚子的抗议,怎么劝也不肯走,硬要在面馆里解决饥饿问题。
面馆老板是位腿有残疾的中年男子,见我们一行的装束:一位气宇不凡的公子一位书童还有两位头发梳得七歪八扭的丫鬟,一脸堆笑径直走向瑾羽问他吃些什么面。
敏歆作为公主何其尊贵竟被人忽视心中顿时恼火,还未等瑾羽开口便将一锭银子摔在桌上,满脸写着不高兴地说道:“把你们这里最好的菜都给我拿出来,我有的是钱!”
老板依然是满脸的笑容问到:“小店只卖面,不提供其他菜肴。客官是要的面是切的还是削的?”
阮苾摸摸空落落的肚子试探地问:“就连简单的青菜都没有吗!”
草球很赞同阮苾的提问,止不住地点头。
老板边向他们四人碗里斟水,边道:“平常是提供的,但如今这季都城内要开展技试,好多人都纷纷赶至参加。我这小店虽破但也因此很多外乡人在此赶路歇脚,实在忙不过来只能如此了。”他顿了顿又说:“公子也是来参加比赛的吧,看公子如此不凡定能在此技试中拔得头筹!”
瑾羽点头算承认面老板说对了,他此次前来参加技试中的王宫药师资格的比赛。此前他为敏歆治疗过脚伤,涂过一次药就好利索了,看样子他有备而来,司药官之职是胜卷在握。
敏歆受不住有面无菜的滋味,她一人跑到护城河边说是要钓一条鱼来做汤,瑾羽嘱咐草球随后保护她。
阮苾双手撑着脑袋直勾勾地盯着面老板熟练地和面,嘴角的口水快要溢出来,瑾羽见状随即拿出帕子帮她擦拭干净。
老板的刀工了得,面团抛入空中菜刀挥舞几下,丝丝面条纷纷落入开水锅中。面条长度不长不短,不宽不细,每根都是恰到好处,一看便知有多年的功力。
一众人见此景围于灶台前观赏老板的飞刀舞,一碗面落锅便引来众人的一声喝彩。面老板下了几碗面就有几声喝彩,一来二去众人皆忘了自己是来吃面而不是看杂耍来了。
面老板一看就是有故事的人。
众人见护城河一路泱泱的长队不愿干等,倒是愿意留在面馆听一些季国当下最热门的奇人异事。
面老板倒不推辞,手上不停地和面,嘴上娓娓道来。
老板本家姓易,曾在一家铸剑馆的试剑师。剑馆内每一把剑在出售之前必须由他亲自试验,无误后方能出售。后来他与东家的小姐两情相悦,但因为身份悬殊被东家发现,便打断他的一条腿丢出馆去。自此以后一人独自在世间流浪。
想听老板过往的英勇事迹,却勾出了面老板的一段桃花孽缘。
坐间有一人问:“那东家小姐最终谁娶了她?”
老板摇头苦笑道:“缘尽一切皆散,后来的事情我都不知了。”
大伙儿唏嘘不已,没想到这样的糙汉子居然这么多情。
面条端上桌,热度刚刚好,阮苾狼吞虎咽的吃着。敏歆从不远处跑回面馆,手中提了一团黑乎乎的玩意儿。
敏歆真的捉到鱼了?阮苾心里直犯嘀咕:“这鱼着实也太不争气了,这种捕猎水平下都能被捉住,该是之前脑子被水里的礁石撞到了,不过有鱼汤可以喝也是不错的。”
等敏歆走近才发觉她手中的竟是一只黑猫,听草球把他看到得情况描述了一遍,原来敏歆把面老板拴在桌肚下的黑猫偷去带到护城河边,硬是把猫压进水中让其下水捉鱼。那黑猫不敢入水拼死挣扎,过程中抓伤了敏歆的胳膊。
邻桌一小哥听到草球的复述“噗呲”笑出了声:“世间竟有人捕鱼的方式如此奇特,真是无奇不有,无奇不有啊。”他那一碗面没吃多少入肚大部分喷在桌上了。
被猫抓伤的的敏歆瘪了瘪嘴倒也未与他多做争论,反而倒是客气的请老板给小哥另做一碗面,说是惹小哥发笑洒了面条说什么都要赔他一碗面。
瑾羽对阮苾耳语道:“怕是你那个星星姐妹见人家生得英俊潇洒体魄强壮看上了他,想要他做郎君这才向他示好。”
小哥显然被敏歆的诚心感动到了,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后悔当众嘲笑这善良的小村姑了。
敏歆见时机成熟凑到小哥的身边询问他姓甚名谁家住何处,来季都要做些什么。一连串的问题是我们敏歆公主一向的询问风格。
阮苾,瑾羽还有草球停下碗筷看一场不可多得的女追男的情感大戏。小哥果然顶不住敏歆的糖衣炮弹一股脑儿把所有问题都回答了。
小哥不知自己家住何处,只知自己记事时到现在一人独自生活于季国与承国的交界处落英谷中,从小被一位高人师傅收养,赐名荒稷,习得一身武艺,欲入季国参加技试得护国大将军一职。
曾经的季国护国大将军是阮苾的外祖父傅相,他驰骋疆场戎马几十载,所经之战未有战败。
独十九年前因兵器的原因在于承国的大战中惨遭兵败,傅相自知上无言面对国君,下无言面对家族于黎民百姓,在战火中自戕而亡。
国君念及此战失败并不是傅相指挥不当,更念其为国捐躯十几年来将护国大将军一职空缺以祷告忠魂。
季国已修养好生息,再出兵西上的决心开始萌发,此时是另择护国大将军的最佳时机。
一切都打探清楚,敏歆“呵呵”几声坏笑扔下那呆头呆脑的傻小子跑回自己桌,开心地吃完剩下的面。
那小子被敏歆的举动惊得一愣望着我们桌,阮苾抬头与他的眼光相遇,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上心头。
阮苾活着的十八年一刻都未离开过阮府,而荒稷从未离开过落英谷,她与他从来都没有遇到过,可却觉得他与自己的认识已超过阮苾自身生命的长度。
荒稷亦看阮苾出了神,发现有所不妥随即闷头大口往嘴里塞面,却时不时地瞟我一眼。
瑾羽微微察觉到阮苾与荒稷之间的举动,一脚猛踹一旁吃的正欢的草球。
草球到底是个极好的仆从,主人踢一脚便知道现在气氛很尴尬,需要他讲一些故事转移阮苾的注意力。
草球思允了半天,想到敏歆对荒稷嘲笑她的宽容态度便决心告诉阮苾一个故事。
一天草球出门拾草时,看到一姑娘被一股强大的风力一下子刮到嵩石山,落下时幸亏压断一棵柏树的枝条只受了脚伤。谁知在落下的地方一只灰兔在此处觅食被敏歆砸伤昏迷了许久,一头白狼见晕倒的姑娘和灰兔果断地先救醒了姑娘,再回头去救灰兔时姑娘恢复了意识,以为白狼想吃掉兔子,便拿起手中的弓箭一顿乱射,白狼不想与她纠缠丢下兔子向远处跑开。如此,兔子被姑娘逮住逢人便说是她射到的猎物。
阮苾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对着敏歆含着笑说:“哦?这姑娘莫非是小星星你?”
敏歆一个劲儿地踹草球,看样子草球说对了。
那就难怪敏歆会提着黑猫去河滩捉鱼了,净想着再来一次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好事儿。
在面馆歇息了已有片刻,排队进城的队伍仍不见减少。
那些官兵一天检查下来收获还真不少,抓了两个混在人群里偷盗的小偷,捆了一个到处杀人越货的通缉犯,挡了几个没有路引的流浪汉。
阮苾一行排在队伍的末梢,阮苾站得实在太累前面还有百十号人,索性蹲下解解乏。
每个人手中都捏着本小册子,瑾羽也有一份,他称这册子为路引,可以辨明一个人的身份来历。路引很重要吗?阮苾是被人绑过来的,敏歆是被风刮过来的,身上都没有路引。
看样子不会那么顺利地入城了。
阮苾拉着瑾羽的衣角眼巴巴地说:“我没那册子。”瑾羽慌张地扫了一眼四周赶紧捂住阮苾的嘴。一个货郎模样的人应声出现在她面前,凑上去,拍拍胳膊下夹的布袋小声地说:“姑娘,我这里有货,十两要不?”
瑾羽一把将他推开:“我妹妹有路引,在我身上,她只是一时忘记罢了!”
声音高出几分,再加上瑾羽的一阵推搡这厮瘫倒在地,布袋子里的假路引散落一地,引来了官爷把这个倒卖的贩子抓住送去了监狱。领头的长官感激瑾羽助他们抓到他们苦寻许久无果的坏蛋,再看过他们的路引之后提前放阮苾一行入城。
那些知晓内情却不报官的一众人还在城外苦等,看到阮苾他们后来者居上,有些悔不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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