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大眼睛小姑娘兴奋地喊道:“醒了……妈妈,姐姐醒了。”
绝尘微微睁开眼睛,迷糊中一位收拾得干净整洁的小妇人跑了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真醒了!孩子他爹,这姑娘真醒了。”转头兴奋的朝门外喊着,仿佛生病的是她某位亲人。
一庄稼人打扮的汉子走进来,看了看绝尘道:“我说过那棵人参一定管用的”脸上抑制不住的自豪。
小姑娘拍着手跳着叫道:“俺爹真棒,死了的姐姐都能医活!”说着俯下身子在父亲的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小妇人一会儿端来一碗白乎乎热米粥,道:“姑娘,你这命可真够大的,那血吐的满衣裳啊——你那哥哥都急的哭了,硬是要请什么郎中。哎,幸好孩子他爹存着一颗老山参……哎,你瞧我,还怕姑娘有个山高水低,给你换了身干净衣服,才发现你是女儿身的。”
“姑娘,你怎么不说话?可好些了——奥,大约死过去的太久了,一时讲不了话……。”
小妇人连珠炮似地,一旁小丫头噘嘴道:“妈,姐姐不是死,是昏迷,你懂不懂啊。”
“奥,是妈妈错了,我的小丫儿最聪明,姐姐不是死,是昏迷。”小妇人摸着女儿的头一脸宠溺。
丫儿双手托着腮定定地看着绝尘,“姐姐,你长得真好看,比我妈妈年轻那会儿还好看——大哥哥也好看。”
绝尘看她天真无邪的样儿,不禁笑了:“大哥哥人呢?”
“大哥哥哭了好一会儿就去请郎中了”小姑娘换了一个姿势继续盯着看绝尘。
小妇人一旁笑道:“小蹄子,你又怎么知道妈妈年轻时候的样儿?”
小丫头噘嘴不服气道:“我听爹爹说的,你是村里最漂亮的姑娘。”
小妇人听了,顿时红光满面。
“你长大一定比姐姐更漂亮”绝尘微笑着。
“姐姐说话了,姐姐说话也很好听呢。”小姑娘歪着头,眼前这姐姐一举一动都值得她好好玩味。
小妇人笑道:“丫儿,去叫你爹爹杀只鸡,姐姐能讲话了,得吃好点补补身子。”
小姑娘“唉”了一声,一蹦一跳地去了。
绝尘鼻子一酸,欠身想要阻止,“大嫂……”
小妇人笑道:“还没有人叫过我大嫂,听着怪别扭的,他管我叫莲儿。”说到这儿,竟满脸少女般的羞涩。
小妇俯下下身子悄悄的道:“你不知道,那年他打猎受了伤,从山坡上滚到了俺们村子里,几条狗追着他咬,还是俺救了他呢。后来俺爹非要把俺嫁给那个恶霸,俺就跟阿宝哥逃出来了——不这样,你怎么能得救呢?”
她这样一说,方才的羞涩没了,眼里闪着光,显得十分得意,仿佛她们私奔全为等着救绝尘。
好久没有这种“过日子”的感觉了。
绝尘心念一动,鼻子有些发酸:“在下绝尘,阿宝嫂叫我尘儿就好了。”
“绝尘?这名字好。”
两人说着话,一碗参汤也喝完了,阿宝嫂说去帮忙熬鸡汤,“阿宝他爹打猎还行,熬的鸡汤可难喝了。”临走她悄悄道。
绝尘望着她的背影,瘦小但脚步却十分轻快,衣服很旧,但洗得十分干净,头发很细心的打了结,两侧留下一绺来,随着她轻快的步子一飘一舞的,煞是好看。
再看看自己身上,从里到外都是新的,连脚上也是簇新的莲花荷叶绣花鞋——这是北方习俗,人死了,脚踩莲花,可蹬极乐。阿宝嫂一定是赶着为她做的。房间里除了一张木桌和几把雕刻粗糙的木椅,别无它物,但却干净整洁。
绝尘得蒙阿宝嫂精心照料无以为报,见阿宝每日上山打猎,得到兽皮进城换取一些生活用品来贴补家用,心里想着不如弄点什么野味略表心意,如若有幸打着一匹狼或者其他什么动物,剥了皮也能换些东西回来,于是这日一早进山守候,谁知时运不济,忙了一天也只逮着几只野鸡,一只羚羊,看看太阳快要落山,便提猎物下了山。
快到山脚下时,忽见火光冲天,正是阿宝家的方向。
绝尘心中一紧,扔下手中猎物,狂奔下山。只见六七个大汉围着大火看热闹,阿宝夫妇浑身是血倒在门前,丫儿被一大汉拎着,像一只给人快要捏断脖子的小鸡,脑袋无声地耷拉着。
泰阿精光一闪,一名大汉头颅扑通一声跌落尘埃,血从腔子里直喷上天,其余几人都是大吃一惊,好在都是见过世面的,心知今日是碰着硬茬了,纷纷亮出兵器。
绝尘不管三七二十一,泰阿到处招招见血,顷刻间一地残肢断腿,眼见的只剩下抓着丫儿的大汉。
那厮是个小头目,原本一路寻绝尘踪迹而来,以为乘她受伤抓个活的,回去好在南宫昱面前邀功请赏,谁知这三个乡巴佬竟然骨头比石头还硬,拼死不肯招出绝尘所在,原本以为一把火烧了此处,绝尘无处落脚,必然入他圈套。
今日一见才知罗旭当日所言非虚。
那日罗旭欲围攻绝尘三人,被暮云阻止,在南宫昱面前他却说了另一番景象:绝氏三姐妹武功高强,自己不是敌手,只好先撤回来再做打算。南宫昱看着他身上的伤,也便没有多想,而底下有人却暗暗哂笑,不说自己武功低微,尽长他人志气。三个小丫头片子,不信能有什么本事。
此刻面对着绝尘,他却只能靠一个小姑娘做人质来求得活命。
“撒剑,否则我要了她小命。”
绝尘冷冷的看着他,手中泰阿凔啷一声丢在地上,那大汉从没在一个人的眼睛里看见过那样的光,像两把刀,随时要射他个对穿,令人浑身汗毛直竖。
那厮情知这是最佳机会,也是最后机会,生死一瞬,他一手提起丫儿狠狠向绝尘砸去,一手持剑直刺绝尘要害。
这一剑乃是致命一招,大汉全然落于不败之势,绝尘手中无剑,落于两难境地:救丫儿则自己必受其害,接住对方这一招则丫儿必死无疑。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绝尘一跃而起,一把将丫儿搂在怀里,同时使出玄天神功之“天旋地转”,就势七百二十度大转弯,大汉的剑从她背上贴肉擦过,只觉得像被什么东西撕咬一口,背上立刻湿漉漉一片。
大汉原本以为此击有百分之百的胜算,谁知一招失手,对方只受一点轻伤,情知自己绝非对方敌手,乘对方手中没有兵器不如逃命。
还没跑出两步,忽觉胸中一凉,一柄薄如纸张的长剑透胸而过,绝尘已然抱着丫儿站在身后。长剑拔出许久,不见一滴血流出来,那大汉又惊又怕,眼睁睁看着胸前一道薄如细丝的红痕却并不疼痛。正自惊异,“哧”地一声,一股血泉自红痕喷涌而出,大汉心中一凉,“嘭”地一声栽倒在地,吹灯拔蜡!
绝尘抱着丫儿,叫了两声,不见回答,一探鼻息,见她早已气绝。原来那大汉连一个孩子也不放过,他方才一掷之下,手上使了内劲,将丫儿生生捏死了。
绝尘突然有种万念俱灰的绝望,心头原本去了的泥沙又滚滚而来堆积如山,抬头看天,黑压压乌云压顶,眼前一片漆黑……。
暮云见绝尘误会,一时情急心神紊乱,不想绝尘一剑刺来,剑尖入肉三寸,钻心的疼痛如兜头一盆凉水将他浇醒,眼见绝尘自己伤了人,还口吐鲜血来直挺挺向后倒去,急忙挺身向前将她搂在怀里。
那拿剑行凶的人倒好像自己受伤了似的,虚弱的连上马的力气都没有,暮云只好抱着她附近一番好找,总算有人心善,答应暂时照顾她,自己急忙快马加鞭星夜赶往城中,请了郎中又马不停蹄的返回,谁知一到,便看见莲儿嫂一家惨死于院外,而绝尘不知去向。
暮云拍马直入武林盟,有那不识少主的武林盟弟子持械阻拦,那疯子也不搭话,只顾挺剑杀进去。
早有人飞奔禀报南宫昱,说有人硬闯武林盟,已然打倒十数人。
南宫昱瞳孔收缩,眼中杀意横生。
胆敢闯入武林盟,这是吃了多少熊心豹子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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