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爷这是气急攻心，吐的是瘀血。吐出来才是好的，免得淤堵。”太医言罢连忙给沈卿珹配方子。
“不是先前说的毒血……？”沈卿珹怀疑的上下打量太医，总觉得身子明明弱下来了。轻叹一声，暗暗期望太医不是哄自己的。
皇帝在这儿，太医自然不敢胡说。给他煎药配方，而后按照刚才吩咐的，好言相劝道“相爷，您随臣去太医院歇着吧……”
沈卿珹看着顾云清脾气又上来了，赖在榻上死话不肯走“不要，你赶紧去忙吧，别管本相，本相今天就是死也要死在这里。”
“相爷您就别为难老臣了。”太医跪下连连给丞相磕头，欲哭无泪道“陛下有令，您是无碍，老臣这身子骨可挨不住板子啊。您就行行好吧。”
沈卿珹看太医坚持的样子不理解的坐了起来“本相在谁敢打你，赶紧起来，一把年纪了学人家玩什么磕头……”摆摆手示意太医下去后转头看向顾云清。
太医无法，只得向皇帝请罪离去。顾云清并未多说，只是安安静静坐在外殿批折子，一旁有内侍伺候着磨墨，看着一板一眼的。
太医走了，总算不用拘谨。沈卿珹马上换了一副嘴脸，又想烦他，就趴在榻上朝人笑“陛下，要是臣真的要死了你能答应臣点要求吗？”
顾云清意料之中没有搭理，轻蹙着眉看着折子，只将略有干涸的笔尖在墨砚中蘸了蘸，继续在折子上批批写写。
沈卿珹见顾云清没反应笑了笑，边卷着自己的发尾自顾自的说下去“臣若是死了，别写什么沈君卿珹之墓，写亡妻沈氏可好？”
“……”顾云清依旧没搭理，隔着帘子，沈卿珹只能瞧清楚烛火中修长的身影，指尖捏着笔一心扑在手中的东西上，另一只手在轻轻摩挲扳指。
沈卿珹无奈抬头望向顾云清，不理解他为何不予回应，搞得好像只有自己在意“陛下不说话，臣就当你答应了。就算没有臣，陛下也会是个好陛下的……”说完自讨没趣的翻了个身躺回去。
顾云清抬眸暼了沈卿珹一眼，却是依旧不语。身旁磨墨的内侍俯身低声汇报着近日的状况。沉吟片刻压低音调道“既然昭信侯与皇兄皆已归京，按礼数设宴便是。”
说了半天也没回响，突然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沈卿珹被搞得一头雾水。好奇心驱使着他询问起来“设什么宴？”
那内侍连忙恭敬道“回相爷，自然是给二位大人的接风宴。也恰好趁此机会选亲。”
听到要选亲，沈卿珹长叹一声，他们两个人也老大不小了，折腾这么些年，搞得连妾室都没有，平白让人看了笑话“陛下，我们两人也二十好几了吧……”
顾云清挥手示意内侍退下，依着椅背，揉捏着眉心道“……怎么，你也想选。朕倒是不介意。”
被顾云清这么一说，沈卿珹瞳孔瞬间放大，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陛下此番举办选亲宴，莫不是也要给臣选一个？”若是真的这样做，两人岂不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给你如今一个废相选，谁家把女儿嫁给你？”顾云清毫不留情的回道，而后起身揉了揉腰。龙袍的系带勒着柔韧的腰，弯出弧度。
听到这里沈卿珹已经顾不得形象了，从榻上下来，跑过去，扑通一声跪顾云清他脚下“陛下！事到如今，陛下立后纳妃臣也不管了，可是臣非心上人终身不娶！莫要给臣赐婚！”
“……你脑子烧坏了不成。朕何时说了要给你选亲，是皇兄。”顾云清无奈的拉了一把他，而后道“睡觉。朕走了。”
沈卿珹顿时松了口气，原来只是把玩笑当了真，着实有些愚蠢……不过只要不被赐婚就好了。他愣了半天，被顾云清拉起来后才回过神，摇摇头不让人走“别离开臣。”
“主殿都让你睡了，别得寸进尺。朕要休息了，明日还要摆宴。”顾云清拉开沈卿珹的手，转身便推门。
“陛下……陛下——”几声呼唤无果，沈卿珹委屈的快要落下泪来“臣身子不好没法行房就算了，为何连同床都不可……”
“别闹。外面给你留了人，不舒服便唤人来看。”顾云清不吃人卖惨这一套，哼了哼道。
沈卿珹失望的低下头，眼睁睁看着手中的布料离开视线，神色黯淡无光“臣恭送陛下……”
看沈卿珹失落的低下头去，顾云清无法，只好妥协。叹了口气，坐在铜镜前开始拆冠。
泪水在沈卿珹眼眶打转，喉咙不自觉的哽咽了。明明只是一件小事，为何如此在意……心乱如麻间，甚至没有注意到顾云清已经归来。
顾云清将繁重的头冠卸下来，青丝散在背上，脱掉外袍准备上榻，看沈卿珹还愣在原地。于是皱眉道“你不睡？”
熟悉的声音响起，沈卿珹赶紧擦了擦眼泪，强装无事的转过去“没有……时辰还早，陛下去沐浴更衣，或者用点吃食罢。”
“……嗯。”顾云清思虑片刻，决定去沐浴。于是披上件薄衣，往御汤去了。宫人们伺候着入了汤池中，雾气缭绕。
沈卿珹也没闲着，接过宫人手中换洗的衣裳捧着，小心翼翼的跟了上去。不觉中真的愈发粘人了，片刻不见都觉已隔三秋。
顾云清并不察觉他的到来。累了一日，此时靠在热气腾腾的池子中，有些昏昏欲睡。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脊背上，眉眼都湿润了。
沈卿珹则跪在御汤边不作言语，安静的挥手示意宫人下去，慢慢的凑上去给顾云清洗那捧秀发。
顾云清任由人洗着，有些困倦的微微仰了仰头，睫毛湿漉漉的挂着一层水汽，要睡不睡的模样。
见状沈卿珹忙扶住顾云清的头，让他靠着自己休息，随后老老实实的给他清洗。
“放肆！”顾云清半晌才发觉这宫人似乎有些胆大，敢动自己的头。于是皱眉一回头，与沈卿珹对上视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