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锦里针

脸一僵,君宁拍了滕织一巴掌:

“你嘴怎么这般损,那可是王姐的夫侍,也算是我们姐夫。”

“我可不记得有这样的姐夫。”撇了撇嘴,滕织道:“太女正君可是堂堂亭国嫡王子,虽然早些年小产后精神就一直不好,亭国被灭后连门都不出了,但他克娴内则,对太女姐姐甚为爱敬,怎会像这男子般当着重臣面丢太女姐姐的脸!”

说着,小女孩皱起眉头,疑惑地说:“也没听说姐姐她新纳了什么高品级的侍君啊?这男子究竟从哪来的?”

君宁心思电转,再将那男人眉眼细看——

我去,这不是齐潘嘛!

双下巴呢?水桶腰呢?大象腿呢?

瘦了四五圈,简直认不出来了!

那脸蛋身段,光看周围贵女虽不屑但还是忍不住目光往他身上粘,就知道绝对有傲视群芳的资本的。

……果然胖纸都是潜在的美人……吗?

感到君宁和滕织在看他,齐潘转过头,嚣张地冲她们扬扬嘴角,又故意往太女身上蹭了蹭。

太女无奈,但还是温柔地笑了,低下头和他轻声私语。齐潘更加腻歪地靠在太女怀里。

“又不是小倌,至于黏糊成那样子吗?”滕织做了个鄙视的表情,“简直丢樊国的脸,看着我就想吐。”

齐潘的脑子大概随他的肥肉一起消失了。

君宁无语的别开眼。

第一次在国宴公开亮相就这么上不了台面,以后还带他出来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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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王姬,九王姬您且慢着些。”

东君宫里虽挂着红纱罩的八角宫灯,但似乎丝毫没沾上过年的喜气。君宁被个小寺人搀着,伴着东贵君进了主殿正心殿。

东贵君今日穿了贵君的朝服,锦袍貂裘,尊贵而冷淡。他坐在高高的主位上,对小寺人吩咐道:

“去给王姬端碗醒酒汤来。”

君宁喝了醒酒汤,脚步微有踉跄地在席上跪下,对东贵君行了个叩首礼。

“女儿谢亚父相助……多亏您先知会了孝惠君,初侍……一事才能顺利解决。”

“孝惠身为人父,自是不愿让儿子委屈做小的。即使入王室,将来为太君亦如是。”东贵君的声音冷得像正月结冰的江水,“当然,你们女子自是不明白这些。只要对大局有利,男人嫁到哪里,嫁给谁,都是一样的。”

君宁混沌的脑袋清明了些。隐约明白他指的是王长子,东贵君独子,她的长兄滕御籍。

滕御籍十三岁和亲南尧,嫁给已年过四十子女成群的南尧王姜桓,现今位列西贵君。看似尊荣无限,但据闻尧王形如猪豕,且荒淫好色,后宫何止千万,她长兄能披荆斩棘得贵君之位,背后艰辛,难以尽述。

他远嫁南尧,正是昭禾王薨,举国动荡之际。

为系两国太平,他做出了身为王子的牺牲。君宁虽对这位长兄毫无印象,但却从心中感怀敬重。

抬起头,她看向了居于荣华宝座,却一身苍凉的男子。

“生于王室享人民供奉,在必要时难免要以一己之身,成全国之大业。王姬为质,王子和亲,此为乱世之孽。”

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沉沉低响,少女的双眼仿佛在冰面下静静燃烧的火焰。冥冥中,她隐约窥见了自己的想往。

真正属于自己的,属于君宁该走的路。

“女有一愿,愿此孽终于吾代,女子再不必少小离家亲不认,男子再不必终老异乡不得归。为此吾不惜成修罗,入炼狱,做尽冷酷杀生事。负,骂名千古。”

东贵君如死水般的表情,微有些变化。他看着座下的少女,出了一会神。

“少年多宏愿,无奈事苍凉。曾经也有人对吾说过同样的话,但结果仍是壮志未成身先死,白骨荒冢,无人问津。”

顿了顿,他移开目光。

“无论如何,萧氏的那孩子是你自己选的,其中利害,想必你早已算计清楚。滕萧两家斗了许多年,最后终难善了。若为了那男子着想,亚父奉劝你一句,莫要待他好。”男人长长叹了口气,“这样当斩断时,他才不会太痛。”

君宁心中一沉,垂下眼。

东贵君挥挥手。

“你且退下吧。萧氏今日暂且歇于东君宫,明日一早就送到良家子所居外廊,交给教习公公们学些初侍的本领。他是从下等宫侍一跃成为王姬良俪,未来君侍的萧家子。如今风头正劲,为避免招来无谓的嫉恨,在你成年礼前,就莫要去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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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您说,九王姬的初侍?”

萧融雪面色惨白地站起身,感觉眼前一黑,勉强撑住墙才没跌倒。

东君宫偏房里,萧融雪一身暗纹浅葱色锦缎深衣,肩上披了青狐披肩。头上也依仪制换上精致的嵌贝玉环束发。

他脸上施了淡淡的薄妆,更显得肌肤欺霜赛雪,双唇如春日初桃般粉嫩娇艳。

任谁看,这都是位高贵柔美的公子。

“……王姬,我根本没见过九王姬。我只是个小小的下等宫侍,怎么会……”

“您是上将军长公子,与九王姬正是门当户对着呢!”满脸褶子的东君宫管事浣公操着口虹国乡音,几乎笑成朵菊花:“再有二月余就是王姬冠礼,您是王姬第一位君侍,负责引导姬上行人事,身上的任务可重着呢!”

“我……”萧融雪颊上浮起红云,额上急出一头细汗。“我真的不想……”

“公子。”浣公声音骤然冷下去,变成了襄原的贵族腔调:“这可是王命,容不得您说个不字。”顿了顿,他伸手拍了拍少年红晕未散的脸颊,语调又软又长:“看这两团红,浮在白净的肤上可不连胭脂都省去了?奴是过来人,在这里奉劝公子一句,好好学些床/上功夫,哄得王姬开心了,给您个女儿。有女儿傍身,您这一生在宫里,才算有依靠了。”

他朝身后招招手,两个五十多岁,表情刻板僵木的男子走上前。他们穿着灰色深衣,与宫里任何宫侍的穿着都不同。

“这两位是回廊里的教习公公,专门负责教导刚选上来的良家子和王姬们的初侍。你虽在宫里呆了七年,但有些本领,确是要公公们教过,才知道。”

浣公转头对教习公公笑道:“九王姬乃吾君上养女,更是如今北樊唯一能传嗣的王姬,她的初侍就算说关乎社稷也不为过。你们那些手段我也略有耳闻,但我想……”

浣公意味深长地看向萧融雪。

“孟萧公子总有一天,会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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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浑噩噩地跟着教习公公出了偏阁,萧融雪感觉自己似乎掉进一个黑色的漩涡。

茫然,恐慌,不知所措。

他举目望向华丽冰冷的殿阁,一切都是那么陌生。他成了王姬初侍,穿着华贵的皮裘,但却无比想念他所熟悉的,任何熟悉的。

闲鹤园偏僻的花园,狭窄的床铺,不太保暖的宫装,还有,还有……

“请等一下,九王姬有几句话同这位公子说。”

熟悉的少年声线,还是阴阳怪气,但在此时无疑让萧融雪精神一振。

他几乎迫切的转过头,昨天刚刚见到的,侍卫打扮的黑脸少年。更远处的是……

他的眼泪一瞬间流下来。

“快去快去吧。”黑脸少年略显嫌弃地撇嘴道:“她有话和你讲,时间不多,也就半刻钟……”

后面的话萧融雪已经听不到了,他只看见那名少女走近他,脚步有些急迫,却不浮躁。

他伸出手,像个溺水的人。

“姬上……”

那双手修长纤细,指尖带着冻伤的皴裂。

握住他伸出的手,君宁此时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

原来男人流泪,也能那么美。

用美丽来形容一个男人,在她曾经的另一段人生里多少有些奇怪,但在这里,在这个男人身上,除了美丽,还有与美丽相近的,一切与柔弱的生灵相关的词语,其他的一切形容都是不恰当的。

无论从身体年龄,还是个子高矮,都是自己处于弱势,但此时她却生出,她想要安慰,保护,甚至呵护这个男人。

而且这一切美好的感情中,还隐隐夹杂着,令人刺痛的愧疚。

她利用了他,毫无借口的,她将他拉入这个注定不那么幸福的漩涡。

母族与妻族,王家与权臣——结局难以两全。

她犯了罪。

她强行改变了这个男子原本平静的人生。

而且没给他机会说“不”——如同无名曾对她做的那样。

这是她的罪。

“我……”君宁张张嘴,好不容易才找回声音:“我想,在去回廊前,我还是应该见见你……不,我必须见见你。”

萧融雪眨眨眼,两滴泪珠从他湿漉漉地眼中滚出来,滴在他们交握的手上。

君宁仿佛被烫到般抖了下。

“你知道,我是谁吗?”

男子闻声终于回神。他略显迷茫地看了少女半晌,目光终于转向她的衣着。

宫中人衣饰等级分明,面前少女虽穿着素锦常服,但肩披黄狐裘,头戴银嵌翠玉护额,腰上悬了裂月玉。

裂月玉?

她……是王姬。

她竟是王姬!

幸好……王姬,是她。

昨天写到一个现在还没正式出场的人物的结局,把自己写哭了……剧情发展使然我真的不想把她写那么惨的啊啊啊……或许结文后会写一个番外吧,让她做一个美梦,梦中一切心愿达成。

等到文章发展到中期大家有什么想看的番外可以提提意见哦,包括祖世代,爷世代,父世代还有子世代什么的。有些支线和隐藏的故事写出来太啰嗦了,只能一笔带过。我会根据大家的意见写出来哒~

另外留言和收藏是好习惯哦,喜欢本文的菇凉们动动手指,多多鼓励镜子吧(*^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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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锦里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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