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打了别打了,快打死人了!!”
“痛!啊!”
“萧伯伯消消气,别打了!”
国公爷一出面,场面顿时混乱了起来,一旁的护卫上前想拉开两边,实则根本就没拦着自家主人,全挡住贺知循的反抗。
李锦在边上急得团团转,左右都帮不上忙,眼见着好好的二公子快被得破相了,人是他带来的,要是缺胳膊少腿送回去,可就不好收拾了。
他只得朝着站在一边的萧新棠拱手,求情道:“新棠啊新棠,郡主你快让萧伯伯停下吧,再打下去贺知循这身板会受不住的,贺相在朝为官,要真把他儿子打死了,我们几家人都说不过去啊。”
萧新棠当然知道她爹没想着打死人,纯粹是为了出口气,萧国公可是从战场上下来的,真不留手的话,贺知循早就断气了,焉有命在?
教训给够了,萧新棠也给李锦面子,过去拉住父亲,给李锦递了个台阶,柔声道:“好了好了,爹爹不要生气了,为这种人脏了手不值得,我这一遭也算是认清了人,没得把人打死了还得找咱们不痛快,好歹是宣侯世子带来的人,爹爹就让他带回去吧。”
此时的贺知循已是满脸血污,说不出话来了。
萧定城收回拳头,把女儿护在身后,平日还算温和的脸上一片厉色,“李家小子,人你可以带走,但得让我萧府的人送,还要让那贺老鬼知道个清楚,是他家小儿无理,我萧府以后不欢迎贺府的人!”
“是是,萧伯伯说的我都记下了,多谢萧伯伯体谅”李锦一面应承,忙不迭让下人扶着地上的人上马车,自己也跟着离开,免得再留一会萧伯伯又气不过再打一顿。
车后萧府的绿衣卫也跟着鱼贯而出,一行人浩浩荡荡去往丞相府。
车上的李锦看到这些绿盔甲,心里一阵后悔,这可是陛下特批给萧家的护卫,代表着天子垂恩,到了贺府,怕是得把这丢脸的事要闹得人尽皆知,过了这一遭,贺丞相估计也得记恨上带贺知循入府的他和宣侯府了。
见着一行人离开,萧父连忙拉着女儿进屋,左看看又看看,担忧道:“棠儿,你让丫鬟特地到宫门边传信,让爹爹回来给你撑腰,爹爹来得有些晚了,他们有没有欺负你?你这心里难受就哭出来,别憋着气坏了身子。”
早在梦醒之时,萧新棠就计划好了今天的一出戏,目的就是为了先和贺知循划清关系,以便进行后面的安排,梦里的情状太惨烈,她绝不能重蹈覆辙。
眼见着一切安排都落到了实处,听见父亲的话,萧新棠绷了一天的心神骤然松懈了下来,只觉眼角酸涩,克制不住地抱着父亲不语。
萧父轻轻拍着女儿的后背,怀中内衬被泪水打湿,萧国公杀伐果决的心也碎成了几节。他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边塞至今流传着萧家军的威名,可对于女儿的难过,却是如此无力。
鸢娘临死前,让他好好待棠儿,可他总是分身乏术,身为有实权的王侯,他一年到头都忙于事务,总得等到夜晚才会归家,虽然身为朝臣,他自是无愧于圣上爱重,可作为父亲,他总是失职的。
只能尽力给他的女儿最好的生活,让她衣食无忧,加之感情的事情父母难以插手,只能在女儿被欺负后好生宽慰,狠狠教训那个负心郎。
他的女儿是京城最耀眼的太阳,贺知循这厮忒没眼光,赶明得去贺府好生问询贺家家教,萧父在心里又给那没眼力的小儿狠狠记了一笔。
萧新棠完全没想到父亲脑中百转千回,已经准备提剑杀去贺府了,发泄过后泪水渐收,她也从父亲的怀抱中起身。
“看看棠儿的小花脸,赶紧擦擦,还难受吗?”萧父掏出手帕递给女儿,疼惜地看着她。
“嗯,不难受了,一个男人罢了,这是他没眼光,城中多少人喜欢我呢,我还瞧不上他贺知循。”萧新棠鼻音浓重地回道。
“那是,我家棠儿最好了,平日可是不少世家的同僚在爹这旁敲侧击,想给你说媒,一个个都是青年才俊,赶明爹给你张罗张罗。”
“爹爹,这会儿不急,我还想在家多陪陪你呢。”萧新棠挽着父亲,去往花廊用饭,早在方才父女叙话时下人便已经备好了午饭。
“哈哈哈,好啊,爹巴不得你在家多呆几年,外头那些小子哪配得上棠儿啊。”
这边厢,国公府一派和乐,丞相府却是鸡飞狗跳。
贺丞相刚进家门,还未坐下来喝口茶,府外便传来了一阵喧闹。
家丁连滚带爬禀报,说是二公子被人打了,还是抬着回来的。
等到贺奉远出来,只见四处围满了百姓,这个一句“负心汉”,那个一句“白眼狼”,直骂得贺丞相气血上涌,险些失态。
一旁的家丁上前,一五一十汇报了详情。
原来是绿衣卫送人来的路上,好事百姓上前询问了几句,谁知那小兵也是个会来事的,撑起嗓门就是一顿喊,从贺知循给他家小姐送书信讲起,一直讲到今天萧国公那一顿打。
末了临到贺府门口还惟妙惟肖地演起了贺知循冲着萧新棠喊的那一段话,什么当个通房都不配之类的,这话一出,四周百姓顿时吵嚷起来,喊着要一同去府上问个明白。
车上的李锦根本就不敢出声,帘子都紧紧按住,他哪能不知道这人就是国公爷特意安排的,为的就是让贺知循在京城颜面扫地,管你是什么世家公子、高官后代,惹了昭言郡主都没好果子吃,
这一遭同时也是在警告李锦,若是要与萧家站在一块,此后宣侯府与丞相府便是两路人了。
了解了事情经过,贺奉远只得忍下怒气,给这个不省心的儿子收拾烂摊子,如今已是未占先机,要真在这家门口弄得下不来台,他的脸便算是丢尽了。
“还不快把这逆子带回去,尽在此处丢人现眼!”
一面着人处理,贺奉远又与带头的人一拱手,“各位辛苦了,此事实在是我儿愧对郡主,一时未与郡主说好,乃是老夫教养之过,还请小兄弟回去替老夫传个话,让萧国公放心,今日我必定家法伺候这逆子,必让他晓得其中利害,改日老夫自会携子去萧府,给郡主赔礼道歉。”
“丞相大人不必如此,我家老爷说了,道歉就不必上门了,萧府受不起贺府的礼。”
“况且,我们弟兄们听得清清楚楚,今日之事也并郡主与贺公子间的吵闹,实是你贺府小儿贬低当朝郡主,日后若是再有此言行,别说老爷不会再留手,我们营里的兄弟们也不会放过他。”
还未等人再次开口,浩浩荡荡的人马便已经转头,扬起一阵风沙拂面,贺丞相只觉面上刺痛,好你个萧定城,主子和下人一个德行,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兵痞。
李锦见双方都没人在意他,赶忙带着小厮默默回府,这一脑门官司的,他可不想再掺和了。
*
贺府,主院。
“哗啦……”
一盆冰水浇下,鼻青脸肿的贺知循瞬间睁开眼睛,刺骨的凉意混着伤口的隐痛,齐齐传入大脑,他几乎想要惨叫,碍于一旁坐着的贺父,只得忍下。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贺奉远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儿子,边上的府医也只是站着,没有吩咐不会上前。
“禀父亲,孩儿只是像往常一般,与李锦一同去萧府,约着萧新棠参加宴会,谁知她突然发怒,言道我是负心汉,口口声声要我与她去天鉴司……”贺知循咽下口中血沫,强打精神道。
“然后你便不管不顾,在当着萧定城的面口出恶言?”贺奉远的神情越发冷厉。
贺知循咽下口中的狡辩之言,咸湿的血沫划过嗓子,泛起一阵阵腥气。
在外人面前,他是光鲜的丞相二公子,同游者都是勋贵子弟,只有他自己知道,在这贺府中,在父亲眼里,他只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玩意,有点价值才能讨得丞相的喜爱,若是当真成了弃子,怕是连命都留不下。
“此次是孩儿一时气急,逾越了郡主,惹得父亲忧心,待伤好后我便去向郡主请罪,还望父亲勿怪。”
贺奉远目光扫过躺在床上的人,那一副告罪的模样还算乖觉,便起身离去,临至门口,再次出声:“伤好之前,你便不用出这屋子了,好好养病,外间事也不要管。”
血红的眸子一阵收缩,待到门口处的衣角再也看不见了,贺知循才敢呼吸。
父亲此言便是彻底将他禁足,难道他私下的那些动作都被察觉了?不应该啊,他已经足够谨慎了……
贺奉远甫一离开院落,一道黑影便在面前跪下,他不紧不慢地道:“去把知循着手布置的几间铺子收了,掌柜的不用留下。”
“是。”
黑影遁走,贺奉远回头看了一眼,心道,一个摆在台前的东西,不长点教训,怕是真把自己当成人物了,这次便先给好儿子一些教训,再不乖的话,他可不缺儿子。
贺府内波谲云诡,另一边的萧府却是一片祥和。
送走父亲去上值,落棋带着几个打扮破落的人从后门进了院子。
“属下拜见郡主!”
行礼后,萧新棠摆手,丫鬟们把誊写好的纸卷分发下去,各人依次传阅。
半响,为首的李何率先出声:“郡主,这纸上的话,都传吗?”
前半部分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是说那贺府公子朝三暮四见异思迁。
而到了后半部分,却都是些指责郡主行事粗鄙、喜好打人的恶言,甚至还有说郡主极好美男,曾夜逛南风馆这些毫无根据的艳事,光是他们看着都有些怒气,更别说传给外头听。
“我写上的自然都得用上,不拘什么形式,意思到了就行,这件事做好了都有重赏。”萧新棠逗着猫儿,不甚在意道。
一旁的何计还想说法,落棋瞥了一眼,给了个眼神,便歇下了心思,他想着,郡主的命令自然有她的用意,他们这些下属只管去做就行,要是后续出现意料外的后果,大不了他们兄弟出来担着。
几人记好内容,各自分好区域,领了活去干了。
待人都走后,萧新棠屏退左右,看着落棋道:“有什么话就说吧,在我面前不用憋着。”
“小姐,方才李何说的也是我们担心的,这些东西传出去,即使小姐是郡主,声誉也会受损,为了个贺知循实在不值。”
“你以为这些话只是防着丞相府查到,是我在背后施力吗。”萧新棠淡淡地道。
“小姐还有其他考量?”落棋不解。
“落棋,我今年已经算是可以议亲的年纪了,与我同岁的何家小姐年底便要成婚,若非这几年有着我爱慕贺知循的传闻,爹爹在外头顶着压力,也许我已经成为谁家的主母了。”
萧新棠眼底闪过一抹晦涩,“且不说世家子弟,你以为二皇子他们频频相邀,当真是要引我为友吗?”
世家中的小姐们,姿容曼丽的数不胜数,才学和品行上佳者众,皇子们想交朋友可挑选者大有人在,萧新棠自认为脾性比不得一般的闺阁小姐温顺,也知道那些邀约看中的不过是国公府的势力,是她父亲的名声。
“之前还可以以真爱为借口挡挡,如今我和贺知循闹成这样,各家今日都能收到消息,若不用点手段,明日就会有谁家的拜帖上门了。”
落棋自幼在府中长大,身为小姐亲信,如此一说,自然也能明白小姐的难处,但还是有些担忧地道:“只是小姐这法子,实在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流言的势头怕是不好估量。”
“无妨,这些手段迷惑一下普通世家倒还行,顶上那几个,一眼就能看出是我做的,只是让他们明白,你家小姐我现在不想嫁人。”
落棋觉得小姐这样说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落棋,把小猫抱去沐浴,爪子上的泥沾上我的衣裙了。”萧新棠举起小胖猫,递给一旁的人。
落棋带着猫下去了,绿衫丫头抱着一只圆滚滚的猫儿,走在阳光下,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梦境里她死后,落棋可能不会再像现在一样开心了吧。
下人端上火盆,萧新棠将纸卷一份份,丢入火焰中。
避婚根本不需要这种下下之,她怎会不知落棋的担心,这一手萧新棠防的不是照京城的世家,而是防备即将到来的和亲。
西边战事吃紧,焦灼已有半年之久,书信难通,很快就会传来边军内部将领叛变,鹖军攻陷三城,要求齐国派公主出使和亲,缔结鹖齐之好。
原先她与贺知循婚期已定,自然非和亲首选,如今没了婚约,定西军主帅是她的亲哥哥萧闻松,主将失利,她将成为最合适的和亲人选。
一手准备自然不够,写着叛徒信息的书信已经由暗卫送出,现在距离大战还有两个月,若是能够及时让哥哥看见,也许能避开这一祸事,若是不能,萧新棠只能想办法把七公主送上和亲的轿撵了。
纸卷在火盆中一点点烧尽,残留的灰烬破碎湮灭,成为了李树的花肥……
翌日,京城中比往日更加热闹。
茶楼酒肆里闲谈着贺二公子的负心风流,说书人惊堂木一拍,起势便是一句:“话说那王府里的萧小姐,面上那是一个娇颜俏丽,夜里只见流水的美男子送于府上,丝竹弦音传得方圆数百里,仍有耳闻……”
“这老头说的是真的吗?越听越玄乎。”
“我二叔叔的三姐就住在那附近,夜里都见着有人往萧府送人,那还能有假?”
“哎,你听说了吗,昨儿个贺家那位公子可是被抬着回府的,丞相爷都拉着个脸呢……”
*
不止市井传言,就连宫中也有所耳闻。
永和宫内,太监跪在地上汇报着消息,主位上的女人一袭华服,斜倚榻上,染着蔻红的指甲漫不经心地扫过宫女举着的各色绸料,听见“萧小姐夜夜会美男”时,不禁莞尔一笑,上扬的眼尾俱时艳色无边。
“萧家这小姑娘倒真是有趣,这些话也敢瞎传,也不怕一时被人掀了台。”
旁边的一位年长的宫女问道:“娘娘何以看出是郡主出手做的?”
纤细的指节对着浅黄色的那一匹料子,宫女们得了命令退下。
李贵妃摸着尾指的护甲道:“这哪用细查,萧国公可是个护短的,要没有府内人授意,这消息可传不到大街上,更传不到宫里,小姑娘是个有主意的,只是手段嫩了些,与我家皇儿倒是相配,嬷嬷你说是吗?”
“萧家女得娘娘如此爱重,是她的福分。”
却说萧府,橙黄的夕阳斜斜落入府中,周遭的花树明暗参半,在烛火下显得温暖又合宜。
萧国公一开始知道这消息时,也是一腔怒火,正准备去提剑斩人,女儿就已经到跟前坦白了,国公爷只得放下手中剑。
饭菜的热气氤氲,萧父看着安静吃饭的女儿,只觉一阵心疼,若非他无力,女儿怎需忧愁这些,唉……
正叹气着,萧父碗中落下一块鱼肉,抬头一看,萧新棠笑意盈盈地望着父亲,“爹,这鱼儿是刚送来的,很新鲜,浇了些黄酒,味道很香的,爹爹尝尝。”
“哎,好好,棠儿也吃。”
刚出锅的鱼肉很嫩,配上些辣椒和葱花,辣辣的味道直往人鼻子里钻,很合萧定城的口味,一时沉迷在女儿的孝顺中,他哪还记得方才的胡思乱想。
萧新棠看着大口吃饭的父亲,心中也是一阵暖意,父亲总是习惯于担着一切,护着她和哥哥,现在也该由他们来保护父亲了。
连着几日,萧府都是闭门谢客,除了国公爷照常上值,府内均是拒绝一切拜访,就连贺府来赔礼道歉,都被“郡主前几日心中大恸,染了风寒,病中不便见客”为由拒之门外。
一时间,京中人远观贺府笑话者众,贺知循曾经的才子名声逐渐被负心汉的名头掩盖,不少人暗地里打听到底是何许人也,令贺公子弃了郡主也要相思,贺府一时处于舆论风口浪尖之上。
萧新棠对此现状十分满意,午饭都比平日多吃了两碗,面上气色充足,那有什么抱病在身的状态,她兴冲冲得拉着落棋道:“走,陪小姐我出去走走,我要听听云鲜楼的说书老头又编了什么新故事。”
落棋被拉着,边跑边说,“小姐慢点,好歹戴个帷帽,被那些小姐公子看见了少不得得挨说道。”
云芝跑回去拿了帷帽,萧新棠接过正要戴上,几人正准备出门,忽然一人纵马自远处而来,直直下马跪在萧新棠前面,一脸喜色地禀报。
“小姐,西边大捷,公子率军力破三城,手下先锋虞将军斩了鹖国大皇子,圣上宣召不日回朝受赏!”
“嗡……”
萧新棠只觉脑中一阵刺痛,耳中俱是尖利鸣声,传信的暗卫再快也还需要几日才能到,大战开始仍有两月时间,如今却有捷报传来,同样是三城,与梦境却截然
相反,齐国成了胜方,这一切都不对!
她左右一观,丫鬟们均是面带喜色,小兵嗓门大,附近听见的行人也互相报喜,一时喧闹漫天,只有她面色苍白。
落棋眼见小姐神情不对,赶忙扶着小姐,与云芝她们使了个眼色,给了报信人几颗金瓜子,扬琴留着细问,其余人一道回了院子。
回到房间,萧新棠屏退丫鬟,连带着落棋也守在外面。
她打开床头的柜子,从里面掏出几张纸,上面勾画着她回忆的梦境中的节点与事件,赫然写着“败,三城”,彰显着记忆的准确性。
梦里待到她出嫁身死,都未能见兄长一面,而现实却是哥哥即将凯旋归来,其他事情皆能对应上,唯有此处开始不同,难道她如今还在梦里?
萧新棠抬手,正准备给自己一巴掌,却怕父亲晚上会发现,只得用力拧着大腿,刺痛的感觉传来,激得眼角晕红泛着泪光,她才一脸冷色地停手。
会感觉到痛,就证明此处不是梦境,萧新棠敛下思绪,若从此时起,梦境便没了预知的作用,那她就得重新调整计划,死局有可能还没破。
将纸卷放好,萧新棠走到窗边,脑中回顾比对着桩桩件件的往事。
方才那小兵说先锋斩了敌军大皇子,她明明记得哥哥手下的先锋姓宋,与叛徒勾结出卖情报,并非姓虞,这位大皇子在得胜后,还作为迎亲使者来访,也没有死在此战。
这其中唯一的变数,也许就是这位虞将军。
“落棋,让那小兵去前厅候着,我有话要问。”萧新棠打开房门道。
“是。”落棋下去唤人。
小兵被安置在府内,很快就到了厅中,听到小姐要问战事具体消息,便一五一十地禀报。
萧新棠也知道了那位先锋的名字,她喃喃自语,“虞赋野……”
*
与此同时,在消息传至京城时,风业城的战事早已告一段落。
夕阳的余晖到了战场,彷佛也带着远处的血腥味,大地一片晕红,小兵分为不同队伍清理着尸体与武器,几位将领也不讲究,就坐在篝火边喝茶吃烤肉,顺便说些闲话。
钱虎一口咽下这没滋没味的茶水,他也想喝酒啊,自从某位虞将军在军营里说得上话之后,向主帅谏言战时应该禁酒,打这半年的仗他老钱可一次酒都没喝上,夜里做梦都是在酒缸里洗澡。
想到这,他又瞪了一眼坐在对面的人。
只见那人一身黑衣,身材高大,面色冷然,同样在喝茶吃肉,边听着一旁的话语,时不时应和一声,在一群大老粗里面收拾得很齐整,那水囊在他手里都显得贵了几分,漆黑的眸子倒映着火光。
觉察到钱虎的视线,虞赋野抬头问道:“怎么了?”
“嘿嘿,没怎么,就是听将军说这次打了胜仗,俺们应该能回家呆一段时间,到时候还有封赏,你不是有个心上人吗?这次你算头功,要不向皇上求个赐婚,把好事办了!”
钱虎瞅着他,心里有些可惜,小虞这长得又端正,又有本事,一看就前途不可限量,他还想把同宗的妹妹介绍过去,结果一问早就有心上人了,还是下手晚了啊,唉!
边上围着的几个将军也跟着起哄,“是啊!这出来打一仗就是几年,还是得早点定下来,别让人家姑娘等着。”
“对啊对啊,可别像王哥一样,好不容易打完仗了,心上人又喜欢上别人了,个大老爷们哭了一夜哈哈哈哈。”
“你小子就不能憋着吗?一天天的净往人心窝子里扎!看我不打你!”
“王哥饶命啊,啊哈哈哈哈……”
几个人说急眼了,跑到一边的去比摔跤了,萧闻松刚好听到后半段,也顺势坐下来和下属们说说话。
“见过将军!”众将士抱拳行礼。
“好了,都吃着喝着,不讲这些礼数。”
萧闻松抬手,示意不用行礼。
“赋野,方才他们说的也有道理,你要是不敢,到时候我替你求一道圣旨,还给你们当主婚人。”
三年相处,战场上一同拼杀,萧闻松几次深陷险境都多亏了虞赋野的搭救,他心里早就把他当成亲弟弟来看待了,多好的苗子,他自然也为兄弟的婚事着急。
虞赋野看着面前将军殷切的目光,里面充斥着信任和重视,也不知道当他发觉,自己所说的心上人是他的亲妹妹时,是否还会如此时和善。
“我今儿个就撂下话了,谁要敢觊觎我妹妹,肠子都给他打出来!”
从前闲聊时,萧闻松的豪言还言犹在耳,虞赋野面色不动,应承下将军的许诺。
“好,那到时候就摆脱将军了。只是言言她比较怕羞,我要得她首肯才能求娶。”
“哈哈哈哈,你小子该不会还没追上吧,行,你可得抓紧了,趁咱们在京中时就把姑娘追上咯,要是不会就问问老吴,他很会讨小姑娘欢心。”
“好。”
“来来来,干一个……”
……
是夜,众将士归营,虞赋野沐浴完回到营帐,倚靠在床上,手中拿着一副画。
画上女子坐在树杈上,笑容明媚,一袭红衣垂落,扬起片片落英,他看着画中人,神情不再冷淡,双眸中蕴着温和的笑意。
若是让萧闻松看见,必会发现画中人与萧新棠一模一样,便也能知道他这位先锋将军的狼子野心,只可惜他并不在此处。
夜晚的凉气渐起,虞赋野收好画卷,放在贴近胸口的内层中,闭眼入睡。
马上就要见面了,他真的很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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