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着王贺,心想是不是章医师早就料到会如此,所以才将此病说的如此详细,详细到盯着我记下每一处施针的位置,每种草药的模样。
却没有说如何剜腐肉,是料想到我不敢,而王贺会?
我不知道他们二人到底说了什么,只想默默做完这些,赶紧回去。
今日的事情总算结束,接下来一天一夜,尤为重要,我需要亲自照看。
王贺精疲力尽的坐在椅子上,我劝他先回去休息,他却不愿。
我瞧着王贺在王家,如同王家主君一般,还真是有些辛苦。
今日暖阳,让王贺将窗户都打开来透透气,西暖阁那边自有帷幔遮掩,着不到凉。
整日里待在这样封闭的屋内,没有病也会憋出病来。
王贺顺从的将窗户打开,王卿回来后,在门外喊他出去有事商议。
王贺担心我,我有什么可担心的,便让他赶紧走吧。
王贺让杏儿守着门外,若是有事及时通报他。我整理着药方,还有午后如何施针的事情,根本顾不得这些。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我看完想完了,王贺已经重新坐在厅中。
“你何时回来的?”
王贺倒了一杯水,翩翩然的走到我面前,递给我,“有一会,看你入神,便没有打扰你。喝点水吧!”
我还真有些渴了,接过茶水一饮而尽。王贺问我茶如何。
我愣了一下,看着杯中茶叶,我不懂这些,但看他的眼神,此茶应是不错。
我喃喃低语说了一句,“不错”后,起身将茶杯放在一旁的茶几上。
“走,开始施针吧!”
王贺脸色瞬间严肃起来。
我瞧着他外祖母的脸色依旧苍白,算着时辰,此刻必须施针,辅以重药。
虽然下山之前强记着穴位,但我医术不行,换个人,穴位就有些不确定了。
“你说,我来施。”
我看着王贺,他已经在开始准备,我不清楚他施针技术如何,便先说了一处不影响的身体穴位。
王贺想了想,仔细寻找一番,随后利落的一点点的施完针。竟是比我还要熟络。
我问他,“你这医术是和谁学的。”
“府中大夫。”王贺看着我,无奈的说道,“在下此前多次求章太医收我为徒,可惜一直无功而返。还是姑娘厉害,能让章医师开了金口。”
我听着觉得怪怪的,一股醋味。没有应答,既然他比我熟络,那就让他施针了。
我将全部针法告知,王贺都能轻松找到,他是真的会。
我想到,章医师怕是知晓王贺会施针的事情,却是没有告诉他如何医治,而是让我陪同。
是不信任王贺,怕他像张家人一般诬陷他。还是怕自己的技艺被偷学。
我总觉得这两个原因都不是。
那会是什么。
心中不明。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病床上的人有了一丝反应。
我心中一松,有反应便还有机会。连忙回到东暖阁,继续熬药。
时间一点点流逝,杏儿将午食送来,叫了几次用食,我没有太大胃口,眼里都是眼前的药。
王贺走到我面前,蹲下身子来,伸手要我手中的扇子,“我来吧,你先去用食。”
我没有交,而是平静的摇头。
“我也不信!”
我“嗯”了一声。
王贺蹲在我面前,半晌都没有说话,我有些好奇他在干嘛,抬眸瞧了他一眼。
他在生气。
我满脸疑惑,他生什么气?
我与他关系本就一般,不信任不是很正常的事。
“在姑娘的眼里,何人可相信”王贺追问,“沈节?”
沈节?为何会提及沈节。
在张家,王家眼里,我与沈家到底熟络成什么程度。
苍天可鉴,真的只是认识罢了。
我看着王贺的眼睛,想起沈节,那厮虽然嘴不饶人,但一直对我还不错,为人也算正直。与他关系虽说一般,但心底的确会比王贺多一点信任。
也只是如此罢了。
我摇头,“我只信我自己。”
在这乱世里,谁人可相信,我娘还瞒了我十几年身世。
王贺脸色缓和,朗声一笑,“倒符合姑娘的性子。”
王贺没有继续劝我,我专注的熬药。瞧见杏儿准备喂老太君饭食,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跑了过去。
碗里的是白米粥。
杏儿不明所以的问我,“可是有什么不妥。”
“换成蔬菜粥去,用胡萝卜,山药,南瓜熬。白米粥会加重病情。”
“啊”杏儿惊讶,看着王贺,“公子,这。”
王贺走过来询问缘故。
我解释不清楚,只是章医师这么交代的。王贺让杏儿重新煮食。
杏儿走后,好一会才回来。我瞧着蔬菜粥,先是用干净的勺子尝了一口,确定没有任何不良反应才让杏儿去喂食。
王贺不禁摇了摇头。
一直忙到午后,将药渣清理干净,简单吃了几口糕点后,才回到房间小憩一会。
睡了大概半个时辰,被杏儿叫醒。老太君病情危机,我赶紧带上新的药和药炉过去。
王贺面色焦急,我看着病床上的人面色不好,告知王贺再次施针。
王家主母听到动静,带着家中大夫与王卿前来,说什么也不让我再胡闹。
我被主母身边的婢女挡在一旁,王贺面色潮红,让婢女放开我。
王卿也恼火起来,责问王贺,“二弟,此刻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你先让家中大夫瞧瞧。”
王贺质问,“若他有用,何故拖到如此地步。”
家中大夫面色窘态,不知如何是好。王卿指着我说道,“好,那若是她也不行,那又该如何。”
王贺厉声回复:“若是医不好,我一人承担后果,无关她的事。”
王家主母厉声涕哭,“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药,让你如此信任。”
我看着病床上的人已经喘不上气,赶紧催促王贺。
王贺派府中的心腹奴仆,将房间里的人全赶了出去。
屋外吵闹声音很大,王贺对我道歉,情绪激动。我盯着他看,对他说道:“王贺,我并不在意别人对我的看法,现在你需要冷静下来,救人第一。”
我起身对着门外的杏儿说道,“杏儿,拜托,我们需要安静。”
杏儿会意,不知说了什么,将王家主母劝走。
院落重新安静下来。
我重新回来,将针铺开,面色冷静,“开始吧!”
王贺看着我,稍愣片刻后,立刻冷静下来,根据我的指示施针。
整个空气都弥漫着紧张的气氛,我不时的给老太君擦拭汗水。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施针完毕,王贺虚脱在一旁。
他真的累了。
也是怕了吧!
“你去休息吧,接下来我来照看就好。”
王贺点头,去到一旁冷静。
我们二人就这么一直盯着老太君,看她渐渐气息平稳,才安心下来。
我对王贺说道,要我们二人轮流照看到明日一早,切不可让病人离开我们二人视线。
王贺觉得我过于谨慎,这是王家,无人知晓我的身份,又如何会作乱。
我是个认死理的人,王家的人,我不认识,也不会信任。
我已经休息好了,便让王贺离开。王贺显然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外面的那些他的家人,他还需要应付,看了一眼外祖母后就走了。
我坐在东暖阁内继续熬药,
夜色逐渐深了,房间内也变的寒冷起来。好在杏儿给我带了暖炉,还有氅衣。
王家主母期间实在不放心来过一次,瞧着还未醒,不免说了几句让我多加用心的话,眼里满是不信任。
我点了点头。
王卿也来过,只是简单看了一眼,温声对我说了几句有劳的话,就走了。
我算着用完药的时间,摸了摸老太君的额头,开始发热。
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
我叫来杏儿替我准备热水,为老太君擦拭身子。
忙碌的到后半夜才逐渐退热,杏儿困得靠在东暖阁的暖炉旁睡着了,我将她抱到榻上,将身上的氅衣为她披上。
去到西暖阁继续盯着。
过了今夜,若是不再发热,最危险的时刻也就过去。
此刻,我是万不能睡着的。
我瞧着老太君嘴唇发白,去东暖阁那边端来热水,喂用。
房门“吱呀”一声,王贺一脸倦色的走了进来,小声致歉,“抱歉,让姑娘久等,这里我来照看便好,姑娘去休息吧。”
“还有两个时辰天便亮了,现在最为关键,我不能离开。”我看着王贺疲倦的眼神,显然一直处理事务才刚回来,“公子休息去吧!这里有我即可。”
王贺没有离开,他将自己身上披着的氅衣披在我身上,语气轻柔的说道:“那就一起吧,也有个照应。”
我想了想也行。
我们二人坐在西暖阁窗前的坐榻上。长夜漫漫,我从怀里掏出医书端看。
“姑娘看的可真认真。”王贺夸赞。
我不找点事情做,还能做什么。总不能和王贺闲聊天吧!
好吧!显然王贺有这打算。
他问:“有劳姑娘帮忙,在下不知如何报答,不知姑娘可有什么喜欢的物件。”
我道:“公子不必在意,这些本就是医师职责所在,公子按市支付诊金即可。”
王贺咳了一下,轻笑一声,“诊金自然支付,不知姑娘可有其他喜欢的物件。”
我摇头。
“原本还想给姑娘一个惊喜。”王贺从怀里掏出一本医书出来,“听闻姑娘喜欢医书,特意寻来此孤本,还望姑娘喜欢。”
我瞧着榻桌上的医书,这本医书的确难得,需要废一些功夫才能寻到,我接过,道了一声谢。
我现在已经不缺医书了,章医师那里的医书已经够多了。
但王贺的心意我还是领的。
我翻看着,一时间屋内又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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