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洛延泫自然是想去的,左右年边也没什么大事,洛世儒回了母亲,得了应允后,便领了妹妹往后头巷子一带走。

鹿鸣和阿笺都是陪着洛延泫一块儿长大的孩子,他们都把洛延泫当成自己的小妹妹,平日里也常把她捧在手心里。

“儒哥儿?”殷妈妈家里打了年糕,正给邻居送节礼,忽而见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往这边赶,还当自己看错了,她再揉了揉眼睛:“泫姐儿也来了?”

“殷妈妈!”洛延泫见到她的身影,高兴地张开小手一路跑向她,一把抱住她的双腿,抬起头笑道:“你什么时候回去,我想你了。”

殷氏自然心口发热,忙把她抱起来,哄道:“小祖宗你怎么往这儿来了,夫人知不知道你过来?”

洛世儒朝殷氏笑着说:“回过母亲了,晏儿念得紧,母亲说也不是外人,叫我们来看看殷妈妈。”他提着几盒点心道:“这是东岳楼新出的点心,殷妈妈留着待客。”

殷氏双目微红,忙带着洛世儒和洛延泫往家走去。

因后面巷子离得近,洛世儒又稳重,邵氏便只叫一个管事送到陈家,过后殷氏自会送他们回来。

这附近一向太平,外头几步远住的又都是些书生或者管事,几步就有人认得他们兄妹,邵氏没有不放心的。

陈家阿爹出门去看个远亲,今日不在家。殷妈妈忙叫鹿鸣去烧水,阿笺只顾玩闹,见到他们也很高兴。

鹿鸣今年考中了秀才,人也抽条,生的一副清秀模样。虽身穿布衣,但难掩身上的书生气,殷氏每次瞧见她,都觉分外有光。附近好些女使姑娘,都爱偷偷隔着窗户偷偷瞧她,叫他烦扰不已,只得关着窗子读书。

“鹿鸣哥,”洛世儒只把他当同窗,虽在家住了几年,从不把他当下人待,依旧称兄道弟。

鹿鸣给他们沏了茶,又把糕点拆了端给他们吃:“天这么冷,你一人来也罢了,带着晏儿,也不怕把她冻着。”

洛延泫只笑着在他跟前转了一圈,还把新斗篷给他看,说:“你看,我裹得这么严实,哪里会冷。倒是鹿鸣哥,你穿得这么单薄,小心受寒。”

殷妈妈生了一个炉子过来,笑着说:“他穿得一点都不单薄,他是瘦的。泫姐儿摸摸他身上,就知道他暖和不暖和。”

鹿鸣忙抓住她伸过来的小手,略带责怪的看了一眼母亲,道:“她是小孩儿家,将来也是要长大的,哪能随便往人身上摸,娘你不许教坏了她。”他一把抱起小姑娘,拿了个拨浪鼓给她玩。

洛世儒看着他们玩笑,便将拿了块糕点,喂给阿笺。

鹿鸣和洛世儒相谈甚欢,洛延泫则跟阿笺坐在榻上掷骰子玩,嘻嘻哈哈不断。

她转头看了一眼那布衣背影,偷偷挨着殷嬷嬷,问道:“殷妈妈,鹿鸣哥也要成亲吗?”

殷妈妈看了大儿子一眼,笑道:“我倒是想,不过啊你鹿鸣哥只想读书,成家之事,全然听不进去,殷妈妈也就随他了。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洛延泫笑着说:“老祖母日日都在操心几个姐姐的婚事,想是大了都要成亲嫁人的。大姐姐又和鹿鸣哥差不多大的年纪,如今也议亲了。我就想着鹿鸣哥是不是也要娶新娘子了。”

殷嬷嬷疼爱地将她搂进怀里,叹息道:“是啊,玉姐儿议亲了,咱们泫姐儿长大了也要议亲的,到时候殷妈妈就老了,也不知有没有福分看着咱们泫姐儿出嫁。光是想想,殷妈妈就舍不得。”殷氏是真心疼爱她,她没有女儿,而照料洛延泫的差事,仿佛是弥补了她这辈子的缺憾。

洛延泫见殷妈妈伤心,便说:“没事,鹿鸣哥有出息,将来殷妈妈还和我们住一块儿,永远不分开。”

“你手上怎么了?”鹿鸣蹙眉,注意到了洛世儒手上的结痂。读书人最要紧的就是眼和手,手若是伤了,还怎么提笔做文章。

“没事儿,小伤而已,”他拉下袖子遮了遮,毫不在意,往后看了一眼洛延泫:“伤到我总比伤到晏儿好。”

鹿鸣握着茶盏,欲言又止,心里也不是滋味,便说:“我今日回来,听人说有人为贞定郡主鸣不平,被陛下申饬。先帝当初为慎太子案牵连甚广,晋王固然有罪,可贞定郡主当初也是先帝指婚给礼国公的,甚至为救东宫赔上性命,竟还落得如此下场。”

洛世儒听了心里也不是滋味,多少士族门阀为此战战兢兢。先帝便是看在贞定郡主忠烈仁义的份上,才止了杀孽。这些在刀口之下得了生路的世族,谁会不感念贞定郡主的舍生大恩。

这边气氛沉重,洛延泫却忽而欢快大喊起来:“我赢了我赢了,阿笺输给我了。”

两位少年看到洛延泫天真烂漫的模样,皆是相视一笑。

夜里洛延泫做了噩梦,吓得坐起身来,忽而闻到一股血腥味。洛延泫还当自己做梦,看着这个似曾相识的少年郎,一时忘了尖叫。

外面忽而升起了火把,有管事护院进进出出地声音,扰了不少人的清净。

“你,你流血了……”她看清了来人,刚想说什么就听见海棠和莲枝两个醒了,匆忙往这里赶过来。

洛延泫下意识就把他拉进架子床,忙把帘子放下来,说:“外头怎么这般吵闹?”

“家里进了贼,后面巷子一带死了好多人,小姐可受了惊吓。”

她一骨碌爬下床,从帘子里走出来,说:“没事,我就是做了噩梦,你们去睡吧,想是没什么大事。”

洛延泫赶走两个女使,便摸回床上。她拿了盏灯放在床头,见少年苍白着一张脸,似忍着剧痛。

“这是洛府?”陶桓恩按着手腕,问道。

“恩,你怎么会在这儿?”洛延泫只敢递一块手帕给他,撞着胆子又问:“很疼吗?”

“不碍事,你这儿有金疮药吗?”他说话已经有些吃力,再不止住血,恐怕也性命堪忧了。

洛延泫忙要下床,却被陶桓恩握住手腕。

他望着眼前这个水灵的小姑娘,嘱咐了一句:“别声张。”

小姑娘答应了,陶桓恩见她搬了一只凳子,爬上去开橱门。那箱子有些沉,啪的一声落在地上。海棠和莲枝听见动静,忙要进来,又被洛延泫喊住了。她把地上的瓶瓶罐罐捡起来,抱在怀里,一头扎进了床榻上。

陶桓恩已有些发晕,她知道洛延泫年纪小还不认得很多字,看了看那些瓶子上的字迹,撑着意识给自己上药。

洛延泫怕他睡着,见她上完药额上冒出许多汗,又拿了帕子给他擦汗。

外面越发动静大了,不多时就听见兵刃相接的声音,原是官府的人来了。那些贼人似觉得打草惊蛇了,匆匆撤退。

陶桓恩靠在枕头上,这才认真打量她,似安慰道:“别怕,我不会死的。一会儿会有人来接我,你只自己安心睡就好。”

洛延泫本想哭,眼泪在眼眶里打了一转又生生憋了回去,问:“方才我正要去喊哥哥,可是外面这么乱我也不敢出去。”

陶桓恩也比她大不了多少,但是一个少年老成,一个却还天真烂漫。他猜想这是个万千宠爱集一身的女孩,可她开口就提哥哥,便好笑道:“旁人不都该是哭爹喊娘才对,你怎么会想着喊哥哥来。”

“爹爹在汴京,娘今晚去祖母那儿侍奉汤药了。”她打了个哈欠,双手揉着眼睛,有些发困。本就是半夜醒过来,又跑跑跳跳的,累也寻常。

陶桓恩挪了挪枕头,示意她躺下来,又拉开被子把她裹住,怕她着凉。今日这般凶险,也是难为她了。他伸出一只手安抚似的拍着她的脊背,见她睡意正浓,不免心生怜悯。

洛延泫感到一阵温暖,便安心闭上眼睛,想着明日定要告诉阿娘,请大夫来医治他。她喃喃道:“四哥哥,要请大夫来……”

少年嘴角浮出笑意,眼见小姑娘呼呼沉睡,便也安静地闭上眼睛。

这群人来路不明,穿着夜行衣,只杀人不敛财。后边巷子里死的那些人都是一剑封喉,干净利落,显见是亡命杀手所为。

洛家是官宅,什么人这般放肆,不仅要闯官宅,还要杀人。家中女眷犹如惊弓之鸟,人人自危。因那杀手是从东面翻墙进来,正巧对着沉雪庐,而邵氏这日又恰好在老夫人这里侍奉汤药,并不知道外面的情景。

待人来报家里闯进了贼人,又说他们杀人不眨眼,她便急急往回赶。她猛地推开女儿的闺房,见女儿睡的正香,屋子里也不见有翻动的痕迹,只松了一口气。

第二日,洛延泫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睁开眼时就见邵氏正坐在她床头。她唤了一句:“娘?”

她忽而想起什么来,忙转身看了看床榻,又翻身下床,赤足跑到橱柜那儿看了看。四下里干净整齐,好似这屋子里一直就只有她一个人一般。

是梦么,洛延泫不禁怀疑,可既是梦境又怎会这般真实?

“你怎么了?”邵氏惊愕不已,还当她受了惊吓,忙叫人去请大夫来。

“我,我没事……”她朝邵氏一笑,我忙翻身上床,说道:“昨儿夜里出什么事儿了,我半夜醒过来听见外面打起来了。”

邵氏见她没有什么不妥,叹了口气亲自替她穿戴,说:“家里进贼了,这年月,也不知怎么,越发不太平。这几日,你和哥哥还是少出门为好。”

“恩,我知道了。”她应着。

吃过早膳,她一个人在屋子里转来转去。海棠和莲枝见小主子这般,都觉得古怪,问道:“小姐,你找什么呢?”

“海棠,莲枝,你们昨晚听见什么动静没有?”

莲枝朝海棠一笑,说:“姑娘昨儿梦魇了,又失手砸了一个琉璃瓶子,可让我们两个担心不小。小姐还不许我们进去,待早上夫人进来时才看见的。”

洛延泫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反问:“是么?”

“是啊,”他们两个异口同声坚定道。

她还是不信,忽而想起那瓶金疮药,便叫海棠把橱柜里的药箱取出来。海棠抬着箱子放下,奇怪道:“箱子怎么坏了?”

洛延泫凑近,果然见药箱子缺了一个角,是她昨日夜里摔坏的。不是梦便好,解了心中的疑惑,她犹如放下了心里一块大石。

再往箱子里一翻,她摸到了一块蟠龙玉佩和一张小纸条。她打开纸条,上面只写了两个字——多谢。

“小姐哪儿来的玉佩?”莲枝奇怪道。她翻弄着箱子里的药罐,前前后后数了两遍,还是对不上数,说:“怎么少了一瓶金疮药,也不知是哪个顺走的。”

“一瓶金疮药罢了,你再去买一瓶不就行了。”

“小姐,”莲枝有些心疼:“这可是上好的金疮药,寻常哪里能买到。这小贼也真识货,独独偷了这个去。”

洛延泫觉得每次碰到陶桓恩都是这般不可思议,出其不意又惊心动魄,想想其实也挺后怕。

可千万别再回来找她了,小姑娘心有余悸。

此时的洛延泫,把当这块玉佩当做是陶桓恩留下的谢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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