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强吻谷音没一周,夕阳西下,郑聿嘉和几个朋友瘫在看台上,刚打完篮球的T恤还带着汗渍,朋友兀地用手肘撞了撞他,示意他看操场那头正在和朋友一起散步的谷音。
“操,还是羡慕你。”
朋友笑得暧昧,“跟谷音舌吻到底啥感觉?”
旁边立刻有人接茬:“我当时都怕谷音抡你。”
郑聿嘉眯着眼看向那道身影,嘴角扯出个痞笑,“抡呗。”
“她能抡死我算她本事。”
“妈的,真想魂穿你。”朋友猛拍他肩膀。
这时篮球场上突然有人喊:“郑聿嘉!”
他抬头就见隔壁班男生竖着大拇指,“还是你牛逼,能搞到谷音——”
“搞”字刚出口,郑聿嘉抄起手边的篮球就砸过去。
对方仓皇躲开,脸色难看,“开个玩笑,至于吗?”
郑聿嘉慢悠悠站起来,漫不经心地偏头拍拍手心,“老子搞你妈。”
转身踹了脚看热闹的朋友,“走,抽根去。”
谷音呢,对郑聿嘉的厌恶,则像陈年老酒一样,越酿越烈。
最初只是看不惯郑聿嘉那副游手好闲的纨绔做派,后来加上初吻被强行夺走的怒火,这份厌恶直接升级成了不死不休的敌意。
郑聿嘉起初还觉得她小题大做。
不就是个吻吗?
直到谷音用行动让他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他抄她卷子,她就当着他面把试卷撕得粉碎;他不小心踩到她的鞋,她直接一脚踹在他大腿上;他手贱玩她头发,她反手就用圆规在他手臂上划出一道血痕。
诸如此类,每个报复都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至于吗?”郑聿嘉某天堵住她,指着胳膊上的结痂,“不就嘴皮子碰嘴皮子,舌头搅舌头。”
谷音的眼神森冷,沉默地看了他许久,扔下一句:“郑聿嘉,我和你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这句话像道分水岭,把两人从暧昧不清的绯闻关系,彻底划成了势不两立的仇敌。
从此校园里常见这样的场景:郑聿嘉往东,谷音必定往西;郑聿嘉的试卷和谷音的放在一起,会谷音被强行分开;郑聿嘉参加的聚会,谷音绝不会露面。
曾经那些旖旎的传闻,如今都化成了灰。
而郑聿嘉也在这份敌意中,渐渐把当初的玩味变成了真正的厌恶。
既然她这么讨厌他,那他也没必要再给她好脸色看。
高中毕业后,这对冤家终于分道扬镳。
谷音远赴瑞士,在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攻读D-MTEC,用四年时间把自己淬炼得更加锋芒毕露。
而郑聿嘉则留在国内,靠着家族关系进了所名牌大学,继续他声色犬马的生活。
郑聿嘉的大学生活堪称纨绔子弟的标准模板。
超跑俱乐部的常客,夜店的VIP,身边永远围绕着俊男美女,异性朋友个顶个的漂亮,同性朋友也都是圈子里出了名的风流人物。
尽管身边莺莺燕燕不断,他却始终保持着单身状态,直到大四那年,家里给他安排了门当户对的未婚妻柳轻纱。
就在郑聿嘉订婚不到一个月时,谷音学成归国。
四年时光似乎没有冲淡半分敌意。
谷音如今依旧对他视若无睹,连个余光都欠奉。
看着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背影,郑聿嘉心想:她还是那么讨人厌。
**
两人不愉快的重逢,不止一次。
某场商业酒会上。
郑聿嘉直接派助理截走了谷音正在洽谈的重要客户,水晶吊灯下,谷音摇晃着香槟杯,看着被带走的客户,红唇勾起一抹冷笑。
四年过去,她对郑聿嘉的厌恶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因为这次明目张胆的挑衅而愈演愈烈。
幼稚。
郑聿嘉一直都是这个性子。
家长越是把某种期待刻进名字里,孩子反而会朝着完全相反的方向野蛮生长。
那些被命名为“静”的孩子往往在教室里上蹿下跳,叫“敏”的反而总在考试时抓耳挠腮。
就像郑聿嘉,名字里堆砌着所有美好期许,结果活成了行走的反义词词典。
郑聿嘉学生时代干的事很欠,比如扯她内衣肩带。
最开始扯内衣肩带是初中。
两人前后桌坐着,初夏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把淡紫和纯白相间的校服照得有些透。谷音弓着背在写作业,黑色内衣的肩带若隐若现。
“写快点,给我抄。”郑聿嘉在后面用笔戳她。
谷音最烦做题时被打扰,头也不回地甩了句:“滚。”
郑聿嘉火气一下就上来了。
他盯着她后背看了一会儿,伸手勾起那根黑色肩带,猛地一弹。
一声轻响,谷音倏地回头,利落地抬手给了他脑袋一巴掌,“抄你妈抄,不给了。”
郑聿嘉揉着脑袋,心想反正也抄不成了,干脆破罐子破摔,又伸手去玩她肩带,这次还故意扯了扯。
结果换来更狠的一巴掌,直接把他扇老实了。
谷音那双眼睛瞪着他,冷得能结冰。
郑聿嘉这才悻悻地收回手。
这女人手劲真大。
谷音也不是吃素的,没过多久,春游,班级组织去爬山,山上的公厕条件简陋,郑聿嘉和谷音这对娇生惯养的少爷小姐都嫌脏,便商量着去找附近居民家的厕所借用。
结果找到的农家厕所也没好到哪去。
谷音刚要进去,郑聿嘉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我先。”
谷音甩开他的手,翻了个白眼退到一旁。
等郑聿嘉进去后,谷音发现他门没关严。
她故意走过去推开门缝,“不关门?”
郑聿嘉正单手解裤绳,闻声回头,“怎么?要看?”
他本来想挑衅地说“有本事你进来”,谁知话还没出口,谷音就直接推门而入。
“操!”郑聿嘉手忙脚乱地捂住她眼睛,耳边传来谷音得逞的轻笑。
他这才反应过来,这女人是在报复前几天他故意扯她内衣肩带的仇。
两人在狭小的厕所里僵持,郑聿嘉能感觉到谷音的睫毛在他掌心轻颤。
最终他咬牙切齿道:“出去。”
谷音慢悠悠退出去,临走前故意说:“真小。”
气得郑聿嘉使劲摔门。
两人住一个别墅区,从小到大,都在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班级,甚至连出生的医院都是同一家。
明明是青梅竹马,却过成了死对头。
谷音对烟味的厌恶也由来已久,自从高二那年郑聿嘉学会抽烟后,她对郑聿嘉的嫌恶就又多了一分。
现在回国后的每次相遇,都逃不开商业场合的桎梏,酒会、晚宴、慈善拍卖……
这天,两人又在高端酒会上狭路相逢。
郑聿嘉不知和旁人聊了什么,话里话外都在揶揄谷音的留学生涯,酸溜溜地提起她学生时代的一些“光辉事迹”。
谷音只是轻抿红酒,连眼神都怠慢。
郑聿嘉自觉没趣,转身离场。
厅外长廊的拐角处,郑聿嘉正倚着墙吞云吐雾,谷音刚挂断电话,转身就撞进一片烟雾缭绕中。
“回来多久了?不走了?”他朝一旁吐了口烟圈,语气轻佻,“怎么,为什么不留在瑞士逍遥快活?”
谷音懒得搭理,抬脚就要走,郑聿嘉却故意挡住去路,深深吸了口烟,将薄薄的烟雾朝她脸上缓缓吐出。
想起了那次水吧的不欢而散,谷音也来气,立刻皱眉,看着郑聿嘉得意勾起的唇角,扬手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郑聿嘉偏过头,愣了一瞬,随即又觉得理所当然。
这就是谷音会做的事啊。
他松开夹烟的手指,任烟蒂落地,皮鞋碾上去狠狠蹍灭,下一秒,他猛地扣住谷音的肩膀,将她抵在墙上,捏着她的下巴强硬地吻了上去。
烟草味在唇齿间蔓延,谷音挣扎着要推开,却被他撬开齿关,舌尖长驱直入。
吻带着报复性的凶狠,将几年来的敌意与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全都揉碎在这片烟雾与酒气交织的混沌里。
扣住谷音吻上去的那一刻,他自己也说不清缘由。
或许是走廊灯光太暗,照得她红唇格外刺眼;又或许是她实在是太高高在上,想看她失控发疯。
更可能的是,他想确认一件事。
时隔多年,吻她的感觉是否还和高中时一样。
谷音的嘴唇比记忆中更软,带着红酒的醇香。
他脑海里闪过当年强吻她的画面。
一样的挣扎,一样的烟草味,只是这次她指甲陷进他手臂的力道更狠了些。
说到底,他就是烦透了她那张永远不饶人的嘴,从学生时代起,那张嘴就没对他说过一句好话。
现在更过分,连正眼都不给他一个。
既然说不通,不如直接堵上。
这是他郑聿嘉式的逻辑。
吻到深处,他恍惚想起当年她骂他口臭的样子,报复性地将更多烟草味渡过去,直到脸上挨了火辣辣的第二巴掌,他才如梦初醒般松开钳制。
谷音那一巴掌扇得毫不留情,清脆的声响在空旷的走廊里格外刺耳,她转身离开,还冷冷丢下一句话,“郑聿嘉,别忘了你还有个未婚妻。”
提醒他别忘了自己还有个未婚妻?
郑聿嘉站在原地没动,舌尖抵了抵发麻的嘴角,指腹抹过唇边,蹭下一抹殷红的痕迹。
他垂眸盯着那抹红色,喉间溢出一声低低的嗤笑。
未婚妻?
那个连面都没见过就被家族硬塞给他的柳轻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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