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戚冰暗中查探了那几个标记地点,很快便找到地下密室。正欲一探究竟,便见到墙壁上的洞和地上的暗器,避开所有机关,如一阵风般潜入密室而无痕迹。
打开箱子查看内容,果真有重要机密,怪不得圣上如此紧张这批生辰纲。不过事关国防,属实不能儿戏,还是尽快让林夭禀报给圣上。
而后转念一想,机关道里全是暗器,想必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戚冰不寒而栗,难道和白日那群黑衣人,是同一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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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期将至,禁卫军那边始终迟滞无信,戚冰已经开始制定灭府之策。
江肆七带着打听来的情报,在王府里狂奔,没想却和刚出浴的林夭撞了个满怀。他鞠躬致歉:“对不起——”
话音未落,林夭便好似见了鬼一般,指着对方,惊恐得说不出任何话:“你——你你你你你……”
“我你你…我我…你你我……”
江肆七本就有些结巴,一紧张就说不出话,好不容易克服,这一吓直接双倍打回原型。
林夭反应过来:“卧——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江肆七那大眼睛瞪得圆溜溜,眸中尽是惊恐之色:“我你……我…”
看起来,吓得不轻。
“你别‘你啊我’的了!”林夭拽住他的手,语气坚定,“我一定在哪里见过你!”
“姑姑…姑娘,小人…只只是府上的侍卫,要要说见面,怕是……只有您落水后,同……冉冉氏二位公子,一起见见过你……”
“不是!”林夭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我想起来了,在林府!”
江肆七脑回路转不过来,林夭不给他任何插嘴的机会:
“我本以为林府的人都死光了,想不到你还活着。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林……林府?”江肆七挠了两下头,一脸的疑惑,“姑娘,我从没去…去过林府……”
林夭不可置疑:“不可能,我不可能认错,世上不可能有长得如此相像的二人。”
她望着江肆七右眼睑下的青泪痣,不可置否地道:“不可能,连泪痣都一模一样。”
说着,还抬手戳了两下。
惊魂之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江肆七被她这一举动吓得连连后退,原本要利索的话又磕巴起来:“姑姑姑…姑娘,你你……你…你这……你这是要作甚……”
林夭被他这青涩样逗笑了:“小白榆,我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怕羞啊?”
“白榆?”江肆七强迫自己捋顺心情,道,“柳姑娘,想必您是真的认错了,小人…小人名字叫江肆七……”
“江肆七?”林夭一脸的不可思议,“不可能啊……”
“小人自小便以江肆七为名,也从未去过林府,至于您口中的白榆,小人当真不是……”
林夭还是不肯相信认错了人:“当真?”
“柳姑娘,小人没…没必要骗你。”
林夭丈二和尚:“可是,世间怎会有二人长得几乎完全一样……”
江肆七小心翼翼道:“或许是姑娘记错了?”
林夭一拍脑门,拉过江肆七小声道:“告诉我,你是不是也——”
“江肆七,还站着作甚?!”
江肆七被吓得一激灵,循声望去。
戚冰正黑着脸站在玄关处,双手环胸,目光凌厉地看着这边,严肃无比。
“寒霜!”林夭朝她招手,“原来你也在这!你什么时候来的?”
戚冰竟没有理会她,径直走进屋内。
剩下二人面面厮觑,空气中萦绕着一股尴尬的氛围。
“寒霜她今日怎么了?谁惹她不高兴了吗?”
“大概……也许吧……”江肆七面色惊慌,错愕得仿佛知道自己的死期将至。
直觉告诉江肆七,他完了。
“柳姑娘,若……若是没别的事,小人先告辞了。”
江肆七拱手,以最快的速度,逃也似的溜进了屋内。
屋内那醋味,怕是谁一口闷干了缸百年老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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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少宗主,您还好吗?”
戚冰面无表情:“嗯。”
江肆七心里犯怵,少宗主素来嘴上说着一套,脸上摆着一套,内心阴暗一套。
方才那脸骇人的,能一口把他嚼来吃了。
“少宗主……您吩咐小人去查的事情,小人查到了。要……汇报给您吗?”
戚冰盯了他一眼,就这一眼,险些让他挫骨扬灰。“不汇报给我,那你想汇报给谁?”她挑了挑眉,“柳弦吗?”
江肆七连忙摆手:“不不不,少宗主,您误会了,小人决计不敢……不敢……”
“不敢什么?”
“……”
自然是不敢觊觎少宗主的女人。
江肆七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垂着头手足无措:“不敢……不敢将情报泄露给外人……”
她面色缓和了些,江肆七才松一口气,连带着讲话也利索了许多:“此次收获颇多,那个叫湘儿的人,是世子殿下的正妃。曾经殿下也是个痴情专一的人,和世子妃两情相悦,并且立誓此生只钟情她一人。世子妃是北冥国的公主,北王庶女,十年前,不惜同家国断了一切关系,远嫁进乔王府。可在他们新婚之夜,丧尽天良的七王爷犯了一个弥天大错。”
“世子殿下被自己的亲父迷晕,得知他对新妇做的事后,万般悔恨,却只能忍辱。可是夜黑风高,世子妃并不知与她共度良夜之人其实是王爷。世子妃怀了身孕,至于这个孩子是谁的,只有他父子俩心知肚明。儿子出生后,世子殿下忍不住找王爷理论,为自己讨回个公道,正当二人争吵不休之时,恰巧被世子妃撞见了这一幕。得知真相的世子妃心灰意冷,当夜便掐死了方满月的儿子,随后投湖自尽。”
她寻思:“所以这便是乔相晟要取老王爷性命的真实理由。此外还有什么发现?”
“有。”江肆七确认周遭无人后,从衣袖里拿出一卷画像,展开来,“这是小人在祠堂西侧的破屋里找到的世子妃的画像,从画上来看,柳弦姑娘,果真同她长得有七分神似。”
纸张满是破旧的黄斑,一定有些年头了。画上的女子很消瘦,弱不禁风,想必过去在娘家也没有受到过宠幸。女子面容清秀,眼里却带着一丝忧郁。本以为婚姻是她幸福的开端,没曾想却是噩梦的加剧。
确实和林夭有几分神似,这让戚冰不由得怜悯她悲惨的身世。
忽然意识到,圣上派林夭来此调查王府,而林夭又与那过世的世子妃如此相似,当真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圣上的目的,仅仅如此简单么……
“对了,小人还托在江南的朋友帮忙调查了赵府,不知能否帮到少宗主。”
“讲。”
“赵府在江南地位一直很高,但行动也仅限于江南一带,并未与都城这边的商贾有过多的交集,主要来往有江南姜府,江南莫府,江南林府……”
“林府?”
江肆七一愣,旋即回过神来,道:“没错,江南林府。是…是被您灭门的那个林府。除了生意来往,赵府同林府近几年来也有联姻。林家两位小姐都先后嫁给了赵家两位公子——
“少宗主,小人见您眉头紧锁,可是身体不适?”
戚冰面不改色:“继续。”
“您前日的伤还未愈,若是不适一定不能硬撑……”
“林家两位小姐嫁入赵府后,继续。”
江肆七被泼了盆冷水,挠了挠头,继续道:“后来赵府突发离奇大火,府上所有人都没能逃过一难——不过,幸运的是,听闻他家的一个新妇当时恰好在庙里还愿,逃过一劫。”
戚冰心一紧:“这个新妇是?”
答案不出所料。
“是林家二小姐,叫…林夭。”
想起云港客栈那晚的谈话,一股不详的预感莫名涌上心头。
-“不可能这么简单,你被骗了,寒霜。”
“即日起,直到任务结束,你都不得离开我的视线。若是我不在,也莫要乱跑,保护好自己。”
“是,少宗主。——不过,为什么?”
戚冰想起了那个横死大厅的琴女。
若是方才的情况被朝廷的暗卫瞧见,江肆七就是死一百次都救不回来。
眼下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他跟着自己。至少,自己是安全的。
“柳弦不是外人,但也不要过多接触。谨记你的身份,避免节外生枝。”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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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历十七年,鹿城江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罪臣江文松,私藏文物、非法走私,证据确凿,现依法抄查家中财产,罪臣打入诏狱问审,江氏族人,斩!其余人,流放邵南!”
那日,江府的上空是红色的。哭声和叫喊声成为了梦魇,常常在江肆七梦里作祟。
“娘——”
“快把孩子送走!”
“阿娘——阿爹——”
“江儿,照顾好弟弟,你们兄弟二人,一定要好好活着。”
利刃刺透女人的胸膛,又被迅速拔出来。女人倒在血泊里。
“快…走……”
江伯伯带着江家遗孤逃出了这场劫难,却没躲过追杀。
生前将孩子送上木筏,让江水带着江家唯一的血脉离开鹿城。
鹿江的江水寒冷刺骨,一叶扁舟,载着两个五岁孩童,在江面上漂泊。
漂过的人家没有一户愿意收养这两个孩童,顺着江水,两天两夜。
他们相依为命,哭干了眼泪,哭哑了嗓子。
那时候什么都还不懂,却依稀知道,他们的爹娘,不要他们了。
“哥哥……阿爹阿娘,他们……他们为什么不要我们了……”
“不是的,阿爹阿娘他们,没有不要我们。”
哥哥擦去了弟弟脸上的眼泪,自己却哭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麻绳专挑细处断。
似乎苍天也容不下这两个罪臣之子,鹿江上,下起了百年难遇的暴雨。
那夜,江浪汹涌,劈断了木筏。
白榆,抓住,不要松手!”
哥哥将唯一的浮木给了弟弟,自己则被江水无情卷入漩涡。
“哥哥——!”
江肆七惊醒,浑身已经被汗水打湿透彻,脑门上也全是冷汗。
他呆愣地坐在榻上,再无睡意,茫然望向四周,梦里那声撕心裂肺的呼喊,还在脑海里循环反复。
那哭喊声拖得很长,长到他无法忘却。
闭上眼,暴雨里两个男孩生离死别的场景,逐渐被消融,幻化为一团迷雾,最后消失在尘埃里。
“白榆……”江肆七恍惚,回过神来,喃喃自语:“江白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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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夕曛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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