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夜帷 第1章

林夭自打那晚起便高烧不退,昏迷不醒,说了一大堆奇奇怪怪的话。

“给我留个蓝buff!”“经济不够先发育!”

“我靠米莱迪在偷塔!”“朵朵帮我刷个大!”

“逆风翻盘!不愧是老娘的伽罗!”

戚冰:“……”

就这般足足躺了三日,大多数时间是安静的,只是一旦开始说胡话,就会一直说个不停。

用尽了各种法子都无济于事。

第四日,林夭醒来脑袋痛到炸裂。醒来第一句话,让戚冰怀疑她脑子是不是烧坏了。

她两眼茫然,透着清澈的愚蠢:“我上的分呢?”

“……”

“你发烧了。”戚冰无奈去摸她的额头。

被一巴掌拍开。

林夭警惕:“你谁啊?”

戚冰一愣,原本看到她醒来的欣喜,转而黯然失色。

想必那合欢散给她的身心都带来了巨大的伤害。

忘了么,忘了啊……倒也,是件好事。

戚冰试探着问:“这里是哪,你还记得吗?”

“都城王府啊。这里是乔相晟的寝殿——你为何在此?不怕乔相晟杀了你吗?”

“你可还记得你是谁?”

林夭细细观察了眼前这人一番,这个姐姐,剑眉星目,五官立体,眉宇间都是清冷和杀气,不过除开这些,倒也是个美的无与伦比的坯子。

不过,我凭什么如实跟你说我是朝廷的谍者?万一你是叛党,把我杀了咋办?

林夭一字一句无比认真回答:

“我叫柳弦,在此之前是王府的一个舞姬,现在是乔相晟新娶的侧妃。”

看来林夭什么都记得,唯独把她忘了。

“你还记得那晚发生了什么吗?”

林夭想不起来,只记得她被下了药丢到乔相晟的婚床上,一觉醒来就成了这样。再想想,想着,脑袋里倒多出一句话来——

“剿灭柳叶宗。”

剿灭柳叶宗?我什么能耐啊……

想了半天,脑子愈发疼痛难忍,回荡在脑子里唯一一句话变得越发猖狂。

“剿灭柳叶宗。这是命令。”

一想就头疼,本来记性就差,又大病初愈,这一折腾就快痛苦死了。

忽然的双手被人握住,掌心的温度逐渐融入心脉。

啊,舒服。

戚冰眸光黯淡:“既然如此,就别想了。”

林夭却杏眼微转,秋波盈盈:“姐姐,那你是来做什么的?”

“我来…接你出去。”戚冰有些恍惚。

好似一枕槐安,醒来一片空无。

“可我不认识你,你是圣上派来接我回宫的吗?”

林夭笑了笑,正要说什么,被突然的敲门声打断。

江肆七闯进来:“少宗主,教司在催我们赶快回去——”

“你跟甘六回去,我稍后。”

“不必了。”一个浑厚的声音陡然响起,一白发玄袍之人款款走进来,神色严肃至极。

闻言,戚冰如遭雷轰,起身警惕。

江肆七见状忙拱手行礼:“教司。”

祁羌眸光深邃而幽暗,看着戚冰的眼睛:“还不走,是等着为师请你么?”

戚冰走上前来,拱手作揖:“不知教司来此,有失远迎。”

祁羌沉着脸黑得可怕,看了一眼身后的女子,对戚冰道:“随我走。”

她朝江肆七使了个眼色,便跟随祁羌离开东院。

“跪下。”祁羌肃道,气氛让人喘不过气,“你可知错?”

戚冰即使跪着也一身傲骨:“不知。还望教司提点。”

“门规第二十条,背!”

她面不改色:“凡门中人员不得有情,违者凌迟。”

“你与那舞姬怎么回事?”

“舞姬于我有恩,我救她于水火,何罪之有?”

“监视员都告诉我了,若是寻常男子便罢了,这是——”祁羌一顿,竟然感到难以启齿,“是圣上的女谍者!你身为少宗主,难道还不知宗门最是与朝廷为敌么!”

戚冰昂起头:“教司,若我说,我并未动心呢?”

“你当如何与为师证明你对她毫无情谊?”

“无需证明。”

“有骨气。”祁羌满意一笑,“那么,希望正如你所说。若不成,责由为师亲手斩断。”

戚冰沉默不语。

按柳叶宗的血性,会让她看着林夭被活生生折磨致死。

杀手动情自然是大忌,因为这样就会有软肋,有恐惧,有杂念。

一旦被人利用,不仅仅是她的命,柳叶宗的命,乃至于更多无辜者的命,都将毁于一旦。

她怕是宁愿让林夭死在自己手里,至少死得不那么痛苦,随后再赔上一条自己的,也总比死在祁羌手里好。

她被自己可怕的想法吓了一跳。

有时候,当真不愿身为杀手……做个普通人,种庄稼,换米粮,柴米油盐,三餐四季,也比在柳叶宗做不喜欢的身份强。

“教司。”戚冰道,“我有一事相问。”

“何事?”

“十一年前,宗门三位前辈——邯宗主,裘鸢前辈,还有您,灭了都城姚府,此事可有?”

此话问得祁羌一愣:“此事,已经过去十余年,为何突然追问?”

“教司莫问。若有缘由,当是教司最为心知肚明。”

“为师手里沾了不少大户宦官之血,此事,年岁久远,不曾记忆。若要问,可自行前去祠堂,自我宗成立以来,历年的案例都存在于此。”

“是。”戚冰心里矛盾。但若真如乔相晟所言,她不知该恨谁……

恍惚之际,祁羌忽然开口,带着一分转移话题的刻意。

“江肆七已经颇有几分样子,的确是个好苗子。”

“他确实是。”

祁羌掏出一封契书:“此单不难,交给他做。你且留在此处,协助江肆七。”

谁家刺客执行个任务还要少宗主亲自打下手啊?戚冰收下契书,看都没看一眼,便应下了。

她压根没打算协助他。

东院。

林夭静静走到门前,见江肆七正站在门外,一言不发地望着天边,好不寂寞。

“你傻站在这,想什么呢?”

江肆七吓得一激灵,回头望着林夭,还有几分惊魂未定,“柳…柳姑娘,有…有什么事吗?”

“天边有什么值得你一直看?”

“倒是没有。只是教司极少如此,我…我有些担心少宗主。”

“少宗主……”林夭沉吟片刻,没想到那个姐姐居然就是柳叶宗少宗主,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她倒的确有这般出类拔萃的气质。”转而又道:“你不是守备府的侍卫?”

江肆七寻思片刻,想来少宗主也曾说过,这个姑娘不是外人,加之她二人如此的……情谊,大概能说?

“我是随少宗主来的,自然是少宗主的人。”

林夭话锋一转:“你喜欢那个御姐?”

“?”

江肆七困惑,“御御…御姐?”

“就是那个少宗主啊。”

江肆七面红耳赤,连连否认:“不不不,没有的。我…我于少宗主…只有敬意……绝对不敢抱有私情……”

林夭看着这个十六岁出头的男孩羞得满脸通红,甚是想笑:“看起来你并不是我认识的那人,他可不会像你这般被儿女情长搞得手足无措。”

江肆七一愣,无意间从口中说出一个名字:“姑娘口中此人,可是江白榆?”

“哦?你认识?”

江肆七忽而带着渴求的神色望向她,挣扎的内心让他抿紧了唇,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得,又结巴了。

半晌,江肆七终于说出话来:“敢…敢问柳姑娘,那日您提到的江白榆,可是与我长得十分相似……所以才会将我认错?”

“岂止是十分相似,那是一模一样。连右边眼睑上的泪痣都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当真?”他神情恍惚,难以置信,眸里闪着星星点点的光,“一模一样……”

林夭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江白榆可能是你兄弟?”

江肆七摇头:“时间太过久远,彼时年纪太小,许多事情都记不全。但莫约,在梦里总见到一个与

我一般大的小孩。”

“真够狗血的……”林夭摇头。

“江肆七。”话被这凌厉的声色打断,那玄衣高冠之人从院里走来:“是时候该走了。”

任何人只要见到戚冰严峻锋利的容貌,大多都会害怕。江肆七与甘六亦是多少会如此。

但林夭她倒奇怪,明明是第一次见她,为何一点畏惧都没有呢?

第一次见这么冷艳的御姐。那性.感的红唇,美得她甚至想亲一口。

林夭使劲晃了晃头,大概因为她好美色,看见俊美的脸庞总会忍不住去垂爱。

那人有意躲闪,刻意避开她的目光,她却从里读出了片刻的失落。

像是失去一生挚爱,爱人站在眼前却欲说还休。

头还疼吗?我们出去逛逛可以吗?我能牵着你的手带你飞檐走壁吗?

既然不认得我了,那我们重新认识可以吗?

这些话,若她不是一个刺客,大可一件一件询问,一件一件实现。

可如今……

“姐姐,你看起来不太好?”

话问出口,那失落感倒成了她的幻觉。戚冰看向她,摇了摇头,好似一切从未发生。

忽然之间,林夭认出戚冰头上那根发簪,关于林晔的回忆顷刻间涌现出来。

快步上前同时拔袖刃,在场人一声倒抽气声中抵住戚冰的喉管。

“你究竟是何人?”林夭怒道,“我的簪子,为何在你头上?”

戚冰诧异之余,没有答话。只知道林夭的袖刃上淬了毒,稍稍一动,便可让她见血封喉。

江肆七忙道:“姑…姑娘……你你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林夭看了他一眼,又抬眼望着戚冰,“你莫不是一早便调查了我的底细,说,什么目的!”

“柳姑娘,你不认得她了?她是——”

江肆七还想说什么,被戚冰制止了。

对上她的视线,再也看不见那份动人。

这才是她,谍者营特训的谍者,干净果断,不带任何情谊。

只因为她心里再无那个可能会动摇的人。

“此簪乃是一年前途径琴城天马崖,在山下涧边拾得,若是姑娘丢失的簪子,我还便是了。至于你的身份以及过去,我无心调查。”

说罢便取了簪子,动作如行云流水般淡然自若。

哪怕剧毒的袖刃正抵在脖子上,随时能让她死,她也没有丝毫的畏惧。

林夭警惕地看着她,确认了不会耍花招后,才收回袖刃:

“姐姐果然好定力,方才就不怕我手稍微一抖,就能取走你的性命?”

“姑娘非寻常人,若真想杀我,方才就可以一刀毙了我。”

“好魄力,不愧是江湖人士。”

“相比你,我还差了点。”

林夭沉思片刻:“传闻柳叶宗的少宗主,杀人不眨眼,嗜血好杀,十恶不赦,当今世道无人能敌。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少宗主。”

传言,固然不可信。

否则在早在传言出来之前,世道就已经容不下她了。

天边一群黑鸦飞过,官府的人清走了乔王府里最后一批尸体。

江湖无散,他们也该走了。

他们或接着去下一个地方执行任务,或回去处理宗门大小事务。而她呢?是回谍者营,还是回太医院?

像是什么东西在戚冰的胸膛里凝聚着,要脱口而出,又生生吞进去。

举步维艰,进退两难。满腔肺腑,凝聚了半天,只出来个:

“保重。”

轻飘飘的两个字,承载不起任何信息,倒也说得无比沉重。

此一别,便是永不相见。即便没有祁羌那番威胁,戚冰也是作此打算。

此后,再不会有人认出她,识破她,禁锢她,她林夭可以是任何人。

而她,只是柳叶宗的一把刀。

柳叶宗是桎梏,是枷锁,是囚笼,也是唯一能让你活下去的选择。

林夭,忘记了最好,最好永远也莫要想起。

灯OS:要是灯上了三天分一觉醒来全没了,真的会崩溃的好伐~~~~

放心好了,冰淇淋cp永远不会散的!!!!

求灌溉~~~~(伸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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