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3章 第七十三章 回家

泽沐然冰冷的声音在耳畔想起,带着毋庸置疑的冷漠,不可侵犯的威严:

“我给你多余的食物不是叫你撑死自己,我是要告诉你,你能吃的东西有限,肉身饱腹后在想吃,就给我忍着!”

凌霜想哭,可他哭不出来,他饿得发疯,又觉得眼睛里有虫子再爬了。

那种触感正渐渐变得愈发清晰,好似无数蛆虫在往脑子里钻,他试图伸手把那东西狠狠拽出来,但却被制止,如果可以他甚至现在想把自己脑子一并挖出来砸烂。

泽沐然钳制着人,也是蹙眉,凌霜又开始挣扎着骂他。

比起解读部分记忆中的那些话,显然凌霜如今的战斗力在经过大明境宗的熏陶后高了不知几个级别,粗鄙程度直线上升。

他已经忍了大半个月,整日积压怒火打坐修炼心法,调节心境,尽量像泽沐然那样放柔心态哄着凌霜,他有努力去做泽沐然。

但当他在次听到凌霜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提到他那与碎肉蠕动的真身时,大骂他丑陋的根呕吐物一般,鸱於附离终于被彻底惹恼了。

鸱於附离不耐烦的挥舞长尾,重重甩在砖石上,发出鞭策的声音,他几近癫狂的,愤怒的,咬牙切齿道:

“我真的很努力在惯着你了,安冥渊说,你病了,叫我哄着你,让着你,忍着你。”

他一字一句,将凌霜压倒的跪在坚硬冰冷的石砖上:

“你说,我懂什么?你说,我根本不知道!那我现在就告诉你。”

凌霜微微颤抖,他觉得鸱於附离回来了。不,不是鸱於附离回来了,是他再一次亮出獠牙,在一次露出真面目。

好似从来都没有什么泽沐然,他明明读取了那么多次记忆,可还是什么都没有改变!

鸱於附离接下来的话太过震撼,凌霜终于听到了他脑子里那些过于阴暗的想法,他发现鸱於附离以前真的对他们已经很克制了。

但他们二者不同的是,鸱於附离不会死,他真的曾像他假想中的那般将脑子掏出来过。鸱於附离用过很多方式,试图摆脱这种折磨,但都没有用。

他提到了凌霜当初被人打断腿钉在棺材里,鸱於附离叫他去想想以一个完全不能动,发不出声音,根本没有五感的情况下关在里面四百多年是什么感受。

鸱於附离说,他只不过是再生手脚罢了,自己却要从无到有,才能得到可以行动的肉身。

他不过是半个月,便已经好了太多,以这种速度要不了一周,身体的感触便会全部恢复正常。

而他却独自一人,被关起来,每日体验这种感受,长达一年,连选择去死的权利都没有。

凌霜发现,无论是鸱於附离还是泽沐然,他们都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疯了。

在他们的人生中,简直暗无天日,永坠沉沦,永远不会出现谁去救他们。所以泽沐然一遍遍对他说:

“不要对任何人抱有期望,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

安冥渊说他满目疮痍,的确,鸱於附离从头到脚,都已经变得破破烂烂了。

在感受着蛆虫腐朽爬满思维,一遍遍杂碎头骨,挖出脑子。在一遍遍撕开那他在四百余年岁月中梦寐以求的肌肤,鸱於附离早已忘记为人时应有的样子。

当他一直听到最后,鸱於附离早就不知道松开压制他的手多久,说他有多想要他这副躯壳的时候,凌霜动了动。

他反手去抓鸱於附离,猛然警觉,那不是错觉,身后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但声音却是在很近的地方传来,非常有压迫感。

他隐约感觉鸱於附离此刻变成了某种不知名的东西,躯体扭曲的填满了整个空间,可他什么也看不见。

鸱於附离突然不说话了,大概是情绪太过激动,说漏了嘴。

凌霜坐起身来,他感觉有东西,似乎是鸱於附离的某一个能与他说话的部分,像是头,在向上缩回,他有些慌:

“鸱於附离!”

没人回他,他朝着前方摸索爬去,然而很快有□□蠕动着悉悉索索褪去的声音。

凌霜感觉着眼睛中有两块东西化成一摊烂泥,从眼皮里面爬出来,啪嗒两声掉落在地上。

感觉很恶心,而那种强烈感觉有东西在脑子里蠕动的感觉稍微褪去了一部分。

可却很快觉得面颊变的湿润滚烫起来,眼睛的都深处传来痛楚变成火辣辣的疼,有东西在他脑子里面搅动一般。

凌霜轻轻摸了摸面颊,那种粘腻的触感太过浓稠,不会是眼泪,而是血。

他哭了,只不过哭出来的是血。凌霜想不到,有朝一日,本应该平常不过的掉几滴眼泪,也会是这般痛苦。

鸱於附离什么也不说了,凌霜四处摸索,但却除了冰冷坚硬的石砖,什么都摸不到。

接下来的日子里,凌霜能感觉到鸱於附离其实是在的。

只是他的那种在,和以往都不一样。

他似乎连人形都不拟了,而是蠕动一样贴在他的头顶遥远的石壁上。

鸱於附离不说话,也不帮他,什么都不做,仅仅只是看着。

或者……鸱於附离其实已经走了。

许多时候,他听不到那种肉泥蠕动爬行的声音,只是偶尔,有那么一点点声音,微弱的,和错觉一样。

凌霜饿了,但什么都没有,鸱於附离好像不想在管他的死活了。

他开始按照泽沐然说的方法重新打坐修炼,以此获得短暂的饱腹感。

但修炼,会很痛,那种感觉还未完全褪去,他坚持不了太久就会开始分心发狂的捶地。

凌霜分不清昼夜,他感觉至少过去了三天,可兴许根本没有那么久。

一周过去,凌霜终于坚持不住饿晕了,他觉得泽沐然是真的不在了,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那些细微的响动,也没有听见任何脚步声。

在清醒过来时,他听到了鸟鸣的声音,有鸟扑腾翅膀,有熟悉的清淡药香,还有柔软的床榻。

凌霜坐起身,他翻身下榻,脚踩在地面上的感受不是剧痛,不是刀割,他清晰的感受到那种脚踏实地的踏实感。

凌霜踉跄走了几步,他觉得自己的肚子咕咕直叫,很快便踢到了一个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正当他要摔倒时,他听见有人匆忙自一旁起身,上前一把将他捞住。

凌霜愣了片刻,抬头看向那人,轻声道:

“鸱於附离?”

墨轩逍遥闻言蹙了蹙眉,道:

“是我。”

凌霜就这么静静的,睁着那空空如也的双眼看着他,隔了许久,才认出他的声音:

“墨轩……逍遥?”

墨轩逍遥嗯了一声,扶着凌霜坐下,道:

“刚刚让膳房给你做了些吃食,再等一会吧。”

凌霜闻着空气中陌生的香火混着药香的味道,感受着那微微清凉的风吹过肌肤,已经完全不会在疼了。

这些日子一点细小的煽动都会领他感觉犹如刀割,此刻他却觉得那柔软的风,很令人怀念。

凌霜抬头问出了心中最想问的话,他问:

“鸱於附离呢?”

墨轩逍遥沉默了,他以为凌霜醒来第一句话会是问悠然,但实则不是:

“你怎么不问悠然了?”

凌霜有些微微发愣,他久违的转动那快要生锈的脑子,觉得墨轩逍遥似乎因他提到的那个名字而感到恼怒:

“她又犯了错,在跪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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