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澜推开浴室门，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一丝异样的沉闷感，像是房间仍存留着死者最后的呼吸。

她的目光扫过整个浴室，死者的尸体已被运走，地面仍旧湿滑，空气中蒸汽早已消散，恢复了表面的平静。然而，这种平静过于完美，反而让她的心里有了隐隐的不安。

程澜蹲下身，仔细检查现场的每一个角落。她习惯性地用手指触摸排水孔附近的瓷砖缝隙，手指蘸湿后抬到鼻前轻轻一嗅——只是淡淡的湿气，没有任何异味。

“奇怪……” 她眉头微皱，通常浴室排水处，即便清理过也会残留霉菌气味或清洁剂的余味。可这个浴室，过于干净，甚至让她察觉不到一丝杂质。

“程队，这个浴室我们检查过很多次了，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警员无奈地摊手，语气有些挫败。

“知道了，你们先出去，我再想想。”警员点头走出浴室，留给程澜一个安静的空间。

程澜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尝试把自己代入到凶手的角色中去……

“如果我是你，怎么做是最好的呢……”程澜低声自语，再睁开眼时目光笃定，显然是已经有了方向。

程澜拿出小型手电，仔细照射淋浴喷头的接口位置，微小的缝隙里似乎有一丝细微的痕迹，像是某种粉末曾经被挤压在那里。

她用棉签小心地擦拭了一下，微量的白色残渣附着在棉签头上，似乎随着时间的流逝，很快就要消失殆尽。

“你是用这个吗？” 她自语，随即将棉签密封进取样袋中。

程澜将采集到的微小残留物送回法医检验中心，并要求进行气体反应物质的检测。

?检测结果：极微量的□□反应产物被确认。

那一瞬间，程澜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爬上头顶。她心底蓦然一紧，如果是某种化学反应生成的毒气，比如氰化氢，那么它确实可以在湿热环境中迅速挥发，而挥发后的气体不会留下可供检测的痕迹。

“唔……但是这个量也太少了，根本不足以致死，虽说挥发了是另一回事……而且死者的尸检报告没有反映这是直接的死因……而且她没有什么仇家吧？”法医看着程澜手里的检测报告，推测着。对于已经盖棺定论的报告，他可不想再次推翻。

程澜沉默不语，她站在窗前，望着夜色中的城市，手中的报告单微微颤抖。

她闭上眼，脑中浮现出林瑾然无害温和的面容，那个她深爱的人，却似乎早已在她的信任与怀疑之间筑起一道墙。

“是的，她的社会关系网络简单，我们排查过了，连可以调查的嫌疑人都没有。”程澜的内心早已惊涛骇浪，但是语气依然波澜不惊地答道。而心里却浮现出林瑾然在与张依诺的相处时，平静的眼眸中潜藏的不悦和厌烦。

“程队，你也别太难过，生死有命。”法医叹了口气，安慰道。

程澜摆摆手，用一个浅浅的笑容回应，随即走出了检验中心。

“瑾然……你到底做了什么？”

林瑾然告别陆绮舟后准备回家，解决了一桩心头大事的她心情很好，路过一家花店，被店家摆在门外的大片红玫瑰吸引，红得发亮且娇艳欲滴。

“有白玫瑰吗？”林瑾然走进花店问道。

“小姑娘，送对象还是送自己呀，咋不要红玫瑰呢，你看我这红玫瑰开得多好，都是新鲜的。”花店老板热情招呼。

林瑾然不自觉地绽开笑容，这笑意比平时更加明媚动人，和周围的花束相得益彰，仿佛定格这一刻就能组成一幅美好的图画。“就要白玫瑰，送给……喜欢的人。”林瑾然的语调带着些羞涩，她想到学生时代的程澜总是不乏追求者，收到各种各样的花是家常便饭，即使在她们交往后，也总有些没有眼力见的人送。

“瑾然你看，都怪你不让我公开和你的关系，总有这种没眼力见的人……谁家好朋友像我们一样天天黏在一起啊。”穿着校服的程澜用手把玩着玫瑰花的花瓣，她根本就不知道谁送的，一来学校就大刺刺地出现在了座位上，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在堆摆满了书和习题的课桌之间异常醒目，让她感到非常闹心。

“公开了也会有不识好歹的人呀，而且学校不让早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红玫瑰……晒干之后拿来泡茶好了，99朵呢。”林瑾然漫不经心地看着随花附赠的卡片，上面简短地写了几个字。她举起卡片，阳光穿透着薄薄的卡片，没有完全干透的墨迹和文字的笔画无所遁形，她眯起眼睛，辨认着上面的字迹，随即不露声色地将卡片揣进了口袋里。

虽然林瑾然和程澜学生时代的交往一直隐秘而低调，但是送花的人却不知不觉间越来越少了。只是有一次放学后林瑾然去程澜的班里，一边写作业一边等着作为学习委员的程澜发完新的练习册，一起去吃饭时，程澜看着一本练习册，有些苦恼。

“怎么了？”林瑾然察觉到程澜动作的停顿，抬起头询问。”

“没事，就是这个人没写名字，我放讲台上让他们认领就好了，你继续写作业吧。”程澜笑了笑。

“我看看呢。”程澜有些狐疑，却依然把那本无名练习册递给了林瑾然。只见林瑾然翻开习题册看了两眼写过的部分，思索了片刻后：“这个应该是林若桐的。”

程澜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的，你认识她？”印象中林瑾然完全就是独来独往，理科班的同学都不怎么交流，何况和她文科班的同学了。

林瑾然摇了摇头“不认识，上次帮你发作业的时候记住了她的字迹而已。快发吧，我饿了。”林瑾然催促道，随即又把目光集中在面前的作业上了。

程澜转念一想，回忆起林瑾然前段时间总是以“想要看看文理班的数学难度差异及学生表现”为由，在发作业前把全班的习题册都翻一遍。估计就是这个时候记住的吧，她没有多想，继续把作业发完，事后一核对，那本无名氏的作业确实是林若桐的。

“好咧小姑娘，你拿去表白肯定成功，我给你包起来。”花店老板的声音将林瑾然拉回现实，他了然一笑，乐呵呵地看着林瑾然，觉得现在的年轻人真好，多点这样浪漫的小姑娘，他的生意也就会好起来。

林瑾然不喜欢红玫瑰，她认为红色太过艳俗浓烈了，像是那些尚未成功的求爱者最爱用的花。而白玫瑰倒是刚刚好，不需要再去争取什么，也不需要染上任何颜色。

且白玫瑰的花语“纯洁的爱”……她将其献给程澜，连同她自己最纯粹的情感。

林瑾然拿着一束白玫瑰回到家，用心将其错落有致地插在花瓶里，随后再估算着程澜下班的时间。

“嗯，这个时间可以做一顿饭，做点你爱吃的……”她选择教师这个职业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可以有较为规律的上下班时间，这样她就可以更好地照顾程澜，和她有更多的相处时间。

于是当程澜心事重重地推开家门，她看到的是一桌子她爱吃的精致饭菜，餐桌中间的花瓶插了几枝纯白娇嫩的白玫瑰，恰到好处地点缀其中。林瑾然坐在座位上，眉眼盛满笑意地望向她，带着期待的面容比平日更加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