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死我了，弦宝你倒也不必如此诚实。”弹幕被邬弦意的回答和闫雀的反应逗得捧腹大笑。

先前他们中不少人，不太喜欢闫雀对邬弦意那种咄咄逼人的语气，但现在，倒是有些怜爱这个直性子的小姑娘了。

但笑过之后，倒是有些不太一样的声音出现在邬弦意直播间里：“我倒是觉得弦宝没那么冷血，他只是总是喜欢把自己说得很冷血，但又找各种理由帮别人。”

紧接着有人附和：“是的，有时候不是没有更省力但是会伤害别人的办法，就像那些大公会喜欢做的那样，但弦宝从来没那么想过。”

也有人不以为然：“想多了，不想害人和冷血不冲突，邬弦意确实没什么害人的心思，但他哪次帮人不是为了自己的算计？倒也不必把他说成什么口是心非的大善人吧。”

“就是，再说弦宝真要是乐于助人的性子，大大方方承认就是了，何必故意把自己说得那么冷血。”

不过直播间的观众说到底，也并不太关心玩家的道德水平如何，他们最看重的仍然是实力。说到实力，倒是有不少玩家想起游戏开始时邢泉的观众来邬弦意这边串门的场景，高高兴兴地跑过去“送温暖”了。

有装粉丝的：

“怜爱邢泉宝贝，再接再厉啊！我们都很看好你哦，杀个邬弦意而已嘛，有什么难度，你可是邪月公会的S级天才玩家。【醒目留言，积分加50】”

“对对，我们都支持你，搞死弦宝！【醒目留言，积分加50】”

“楼上，你的称呼已经暴露属性了。”

有直接嘲讽的：

“就这？进副本前没吃饭？”【醒目留言，积分加50】

“我的评价是，不如薛傲。”【醒目留言，积分加50】

也有阴阳怪气的：

“泉泉别听他们的，他们都是从邬弦意直播间来的坏人，你听我的，不就是给对方挖坑没成功，反而被对方坑了一手嘛，不就是十二点以前不能上楼嘛，不就是扣下的那些一层普通玩家的代金券又被迫吐出来了嘛，多大点事儿。千万不要因为这点小麻烦就放弃啊，你一定要坚持不懈地和邬弦意抗争到底。不然我们就没有乐子（划掉）精彩的副本演出看了（确信）。【醒目留言，积分加1000】”

本来心里就憋闷的邢泉，看着这些添油加醋的留言，情绪险些失控，差点捏碎了三楼电梯旁边的玻璃围栏。还是手下眼疾手快地按住了他，又把刚买来的白色衣服给他穿上，才将局势控制下来。

穿上白衣的邢泉看上去也没有多正常，他捂着脸低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表情阴沉地走到在栏杆边，看着下方的楼层，嘴角扯起一个有些神经质的笑容：“放心，我当然不会放弃，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呀。”

暂时没了邪月公会的威胁，柳涵江将重点重新放在调查副本情况上。

一层三层她管不着，四层五层，她都通知了自家队员，让大家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尽可能地收集每一层的信息，半个小时后跟她汇总。

至于二层，柳涵江直接自己带队调查起来。

她将队员召集起来，仔细叮嘱：“一三五层有我们生存必须的物资，二层四层售卖的商品看似多余，但说不定，反而隐层着关于副本的关键信息。”

“接下来的调查，有几个重点：一是商品。所有的商品品类，以及有什么比较特殊的商品，功能、样式，价格都算，大家都是老玩家了，相信这些用不着我教。”

“二是分区，整个二层除了货架以外还有哪些特殊功能区，比如洗手间，收银台，仓库，员工休息室，发现有异常，拿不准的地方先记下来，不要贸然靠近，自己的安全是第一位的。”

“三是NPC，主要是店员，看看他们有没有携带什么含有信息的私人物品，尤其重点观察一下有没有特殊NPC的存在。”

“四是其他特殊信息，像录音，影像，报纸，书籍，字条，日记，照片，挂画等，凡是可能有传递信息的地方，都记录下来，可以多记，我们时间还算富裕，多排查一会儿也没什么，尽量不要遗漏。”

她说这些的时候，邬弦意就靠在一旁的墙边上，安静地听着。

柳涵江说完，见他听得认真，轻声询问道：“我暂时能想到的内容就这些，邬先生有什么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邬弦意又打了个哈欠，慢吞吞摇了摇头。

柳涵江的安排的调查方向很全面，差不多涵盖了他们目前能查到的所有方向。他也没什么想补充的。

但同时，他并不对柳涵江的安排抱什么期待。

这个商场太干净了，不只是环境上的整洁，是除了必要的商品货架，和基本摆设之外，什么都没有，甚至连时间都没有在这里留下任何痕迹，地板、墙壁、栏杆、玻璃，所有这些地方，没有看见任何划痕磨损。连电梯的地面，扶手，收银台，这些地方也看不到任何使用的痕迹。

还有节假日的装饰，打折促销的标记，宣传的广告这样的东西，更是一个都看不到。

邬弦意怀疑，这里到底是不是现实里存在，至少是存在过的商场。

但他同样不会去阻止柳涵江，在没有明确思路的时候，这样广撒网似的排查虽然费时费力，但未尝不是一种思路，在调查过程中，也有可能找到一些新的线索和突破口——反正出力的是别人，他乐得坐享其成。

“你怎么一直在打哈欠，觉得很困吗？”程乐瑶一直在担心邬弦意穿衣服以后的副作用的，但她看了其他几个穿上白衣的玩家，无非是变得沉闷了些，不爱说话，倒也没似邬弦意这样，一个劲的打哈欠的。

“不是困，只是觉得有点无聊。”邬弦意垂着眼睛，看着脚下如镜面一样光亮的地板说。

没有足够的情绪刺激，缺乏必要的紧张感，所以觉得无聊。无聊到什么都不想干，哪怕不困，也只想找个地方躺着发呆。

之前有邪月公会的威胁在的时候，还稍微好一点，现在邪月公会暂时不会惹事了，邬弦意就更没了紧迫感。

他知道副本的真相需要调查，关于霍清辞委托里的那个东西也要去找，但这种无聊感和认知无关，它只来源于情绪深处。

听他这么一说，程乐瑶也意识到，邬弦意现在的状态其实更接近于他在主城的房子休息的时候。因为没有特别的威胁，所以整个人显得过于放松，便容易习惯性的打哈欠，说话也比平时随意一些，不会斟酌字句。

只是那时候的邬弦意总是显得比在副本里更开朗，仿佛卸下生存的压力后，才将属于他们这个年纪的天性真正释放出来一些，他也会同大家开开玩笑，甚至搞点无伤大雅的恶作剧来活跃气氛。相比之下现在倒显得有些沉闷了。

其他玩家随着柳涵江的命令，各自散开，开始搜寻线索，连陈彰和离慕也绕着二层的货架仔细搜寻起来，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只剩邬弦意五人还留在原地。

“我们现在干嘛？”宋子昂问。别人都在忙着做事情，让他站在这里闲着什么也不做，总觉得怪别扭的。

于禹自从失忆后就变成了小哑巴，此时似乎是觉得跟大家相处了一段时间，稍微适应些了，小声建议：“要不我们也去帮忙？”

程乐瑶想了想，摇头道：“这一层有十三名黑衣骑士公会的玩家，再加上离慕和陈彰，应该是足够了的。我们帮忙不帮忙，倒是区别不大。”

“你在写什么？”孙正看向邬弦意，后者不止什么时候从口袋里摸出一本笔记本，正闷不吭声地在上面写写画画。

虽然邬弦意暂时不打算放弃自己的记忆，但他还是在离开文具区前，用宋子昂的代金券买了一本笔记本，并且也将完整的规则抄录在了上面。

此时他正比对着本子上记录的一条条规则，并在后面写下这样几行字：

代金券——记忆

白衣——情绪，

食物，水——？

伞，漏水——？

宣传单——？

听见孙正的疑问，邬弦意从纷繁的思绪里抬起头，便看见队友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

“孙正，规则副本的规则是由副本BOSS设立的么？”邬弦意问了个没头没尾的问题。

“大部分是，但也不绝对。”孙正翻了翻自己的笔记本，找到自己记录的关于规则副本的一些资料看了看说：“还是得看具体的副本吧，你问这个是想到了什么吗？”

他其实有些不太明白邬弦意的意思，因为通常副本BOSS，都是主线调查进行到一定程度之后，根据已有线索得出来的。他们目前对这个副本的主线线索可以说是一无所知，关于BOSS的情况，更完全是无从谈起的状态。

“是有些想法，”邬弦意却没有详细解释，只是继续问孙正：“你先告诉我，什么情况下，规则副本的规则不是由副本BOSS制定？”

“这种情况解释起来比较复杂，一般来说，如果副本只有一个意志掌控副本规则，那这个意志背后的存在，应该就是BOSS。但如果副本里存在两个甚至更多掌控规则的意志时，那规则可能由他们之中的一方，或者几方同时制定。而且他们可能是同时制定同一份规则，也可能分别制定了不同的规则。”孙正说，“而我们现在掌握的也未必是这个副本里全部的规则，所以我们掌握的这部分规则，也不能说，一定是由BOSS制定的。至少不能是全部由BOSS制定的。”

“那就说得通了，”邬弦意盯着自己手上的规则说：“这个规则给我的感觉很矛盾。不管这个规则如何制定，它总要有个目标，但这份规则给我的感觉很乱，要说是在提醒我们如何在这个地方活下来，偏偏它告知我们的方法里，似乎又藏着不少危险。要说他是在害我们，倒也不全是。我想不通设计规则的人到底想要干什么。但如果假设规则的制定并非源自一个统一的意志，而是两个，甚至多个意志博弈的结果，那我好像稍微能理解一点了。”

“孙正，你刚刚问我想什么，”邬弦意把自己的笔记本摊开在所有人面前，说：“我在想，规则里这些能对我们提供帮助的物品是否都有代价。”

“代价？”孙正想了想：“你是说像穿白色衣服会有副作用？”

邬弦意点点头：“目前已知的，使用代金券可以购买需要的商品，代价是我们的记忆。穿白衣可以稳定自身情绪，代价是自身正常的情绪也在消失。并且这两个过程都是不可逆的。那剩下的，使用我们手里的雨伞，还有面包和水，在使用的时候，是不是也会付出什么代价？”

“以及，反过来，这看起来最奇怪也最突兀的第十三条规则，为什么顾客不可以领取优惠券？领取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又或者说，既然规则同意的事情里藏着代价，那规则否定的事情里，是否会藏匿着某种好处呢？”

他修长的手指在这些条目上依次划过去，最后在食物和水那里停留：“伞暂时还没使用，食物和水我们却已经吃过喝过了，你们有感觉到什么异常吗？”

听到邬弦意的问题，其他几人仔细回忆半晌，却并没有什么答案。

程乐瑶想了想，提出了一个想法：“或许是有代价的，只是还不明显，衣服是穿上就脱不掉的，但是食物和水我们可能要吃要喝很多次，所以目前可能看不出来问题，需要积累一段时间后才会有明显的变化。”

孙正听完面色凝重：“怕只怕，等我们弄明白代价是什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剩下的时间，邬弦意没有再将几人拘着，放他们自由活动，自己在二楼的货架间转了转。

这一层主要销售的是珠宝饰品一类，手镯、项链、胸针、戒指、耳钉，袖扣等等，不一而足。

这些东西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用处，价格倒是都不便宜。从几百到几万的都有。之前邬弦意托花花和小江买的手表，算是里面最便宜的了。

最离谱的是一枚宝石戒指，标价三百万，比他们这里所有玩家的代金券加起来再乘个十还要多。也不知道摆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总不至于是背后的意志为了炫耀。正经商场也不会把这么昂贵的珠宝摆在货柜里卖吧。

邬弦意正漫无边际地想着，忽然听见远处响起一些骚乱声，似乎有人发现了一些特别的线索。

他循着声音跟过去，竟然是洗手间。

尽管白衣几乎压住了邬弦意的全部情绪，但他还是在靠近洗手间的时候，脚步停顿了一下，眼中流露出几分不明显的抗拒。

盲盒站台那个洗手间留给他的记忆太惨痛，无论是开局时出现的那些鬼怪，还是后来霍清辞在的胸口刺的那一刀。

“弦意偶像！”离慕充满活力的声音冲散了邬弦意的记忆。

邬弦意转头看去，就见他用力地摇着手，那速度和幅度，远超常人，让邬弦意不自觉地在脑海里浮现出小时候家门口那只见人就摇尾巴的大黄。

邬弦意问他：“你不是失忆了吗？怎么还这么叫我？”

“我把你记在我的本子上了呀。”离慕理所当然地说：“我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我的笔记告诉我，在这个副本里，我最信任两个人，一个是和我同生共死的搭档陈彰，一个就是你。你是我的偶像，你特别厉害，没有你认不出的游走BOSS，也没有你打不通的副本主线。”

“……”邬弦意习惯了因为外表和爱哭胆小，被人小看。这样毫无理由的盲目崇拜倒是头一次经历。

“厕所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聚了这么多人。”邬弦意故意岔开话题，朝前方看过去，那里已经聚集了好几个黑衣骑士公会的玩家，似乎在等着柳涵江过来。

陈彰和离慕来得早，倒是对这边的情况很清楚：“刚刚进入洗手间检查的几名玩家说，他们在进入洗手间后，都感觉到了来自头顶上方滴落的水滴。奇怪的是，他们都说进门前并没有看到任何天花板漏水滴水的情况，也没有听见滴水声，在感觉到水滴在身上之后，摸到的地方也是干的，但那种感觉却持续存在，直到他们打起雨伞，这种奇怪的感觉才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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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银盛商场规则怪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