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退朝——”今年最后一次早朝也结束了，众人等着皇帝陛下离开，便心照不宣的离开了殿中。

轩鸣呼出一口气，心情略显沉闷。今日父皇在早朝的脸色算不上好，估计所有人都已经看得出来，他的病已经到了很是严重的时候。

估计有些人又要开始有所行动了。

“殿下别来无恙啊。”东晴王爷竟也没有走，他朝着轩鸣走来，轩鸣的汗毛几乎都竖了起来。面对这个曾经的亲生父亲，轩鸣童年的阴影作祟，对他有种说不上来的惧怕。

“……王爷，何事？”轩鸣强装镇定。

“马上要年关了，这么久见不到你，本王心里还是有些想念的。”东晴王爷虽然在笑，可轩鸣完全感受不到他的好意。

“虽说殿下现在离开家，但本王也很希望殿下能回府看看。”东晴王爷叹了口气，“你母亲还有子启子弥都很念你。”

“等到年关宴席，我自会带着宫中的问候去府中邀请。”轩鸣扯起一抹笑，“平常事务繁忙，王爷可不要见怪。”

“这是什么话，我们是一家人，怎么如此见外？”东晴王爷摇了摇头，“——皇上的身体看起来越发差，殿下事务繁忙也是可以预料的。”

轩鸣听不得这种话，脸色立刻沉了下来：“父皇身体可好得很，倒是王爷，听说府中公子的情况似乎不太好，还是要多关心一下。”

尚未离开的官员看着这对曾经的父子针锋相对，都纷纷窃窃私语着。

轩子启和轩子弥的病情不假，只不过说出来就颇为丢皇家脸面——因为去青楼染了肺痨，这种事至今没人敢提起。

“这是自然。”东晴王爷的脸色难得的略显沉重，“殿下也要好好关心皇上才是。”

不欢而散。

东晴王爷拂袖离去，自然有不少官员跟上去嘘寒问暖，有一部分留了下来，似是犹豫地凑到了轩鸣身边。

“殿下不必太过忧心，皇上虽然暂时抱恙，但殿下的能力足够为陛下排忧解难。”一人小心翼翼地看着轩鸣的脸色。

太子杀名在外，第一次参政就斩了两名在位已久的官员，这件事早已经人尽皆知。从另一个方面看，皇上看起来是铁了心要传位给太子，而且太子足够杀伐果断，东晴王爷不一定能从他手里抢到皇位给自己的儿子。

……况且那两位公子是在太不堪重任了些。

轩鸣生气归生气，可他明白这群人是在向自己表达立场，送上门的人脉，他哪有不收的道理。

“各位的心意本宫知道，皇上自然也看得出来。”轩鸣微微笑道，“好不容易休沐，各位早些回家歇息，以后还需要各位关照。”

回到东宫，轩鸣的脸都要笑僵掉，他叹了口气，并没有回自己的住处，而是先去御书房拜见皇上。

开门的竟是方安。

“你果然来了。”方安的脸色不太好，他让出门让轩鸣进去，手上还攥着几株药材。

“父皇的身体果然还是……”轩鸣同方安走进珠帘后，看见皇帝陛下安静的躺在内室的床上，脸色白的可怕。

“他的意思是不想这么早告诉你，但是现在根本藏不住。”方安坐在床边，重新捂着他变凉的手，“情况不太好。”

轩鸣也坐了下来，他从没想过没有父皇的日子，虽然平常父皇很少参与他的生活，但轩鸣能感受到他是在关心自己的。他从前一直不理解为什么父皇会忙到连见他的时间都没有，但现在他几乎要感同身受——因为他人的阴谋诡计一刻都不会停止，作为皇帝，他需要一刻不停的关注朝中和外界的动向。

似乎是听到了声音，皇帝陛下的眼睛缓缓睁开，他忍不住咳了起来，方安赶快把他扶起来坐着，叫轩鸣去倒杯水。

“我睡了多久？”皇帝陛下醒着的时候，看起来似乎又是神采奕奕的了，“轩鸣也来了？有什么事想说？”

“儿臣没什么事，就是有些担心您。”轩鸣把水递给他，“您不肯告诉儿臣，儿臣只能自己来看了。”

“不告诉你是怕你太紧张。”皇帝陛下叹了口气，“其实本来没那么严重，但是昨晚不小心碰开了窗户，受了凉。”

“真该找个人时刻盯着你。”方安恨铁不成钢。

“别生气啊，朕现在难受，想看你笑。”皇帝陛下大概是破罐子破摔，即使当着轩鸣的面也不再掩饰他的心思，“方卿——”

“好好好。”方安露出一个笑，“舒服点没——真是奇怪，我难不成是什么灵丹妙药？”

皇帝陛下只是笑，随后又叹了口气：“真是的，朕现在都不舍得走了……虽然早了点，但是有些事不得不安排了。”

“朕打算在你及冠第二天把皇位传给你。”

“什么？”轩鸣睁大了眼睛，“难不成您的身体……”

“哎哎哎，别这么急，谁规定皇帝只能在驾崩的时候传位？太上皇不存在了？”皇帝陛下叹气，“早点退位，朕早点休息不好吗？”

轩鸣松了一口气，方安却轻松不起来。

这人可舍不得浪费自己的命，他一定会借这条“天子命”，去做些大事。

等到传位那天，他或许真的会死。

皇帝陛下看出来方安的心思，他捏了捏方安的手，露出一个微笑。

不过这也是他自己的安排。方安回握过去，细数着剩下的日子。剩下的那两年，没有这人陪着自己闲聊，想必会寂寞许多。

等到自己也走了，轩鸣又该怎么办呢？方安看向轩鸣，只能劝自己往好处想。两年，想必他会长成一个足够撑起一切的大人。

全国休沐的这半月是全年最清闲的时候。各国都有过年的习俗，这段时间尽管是大没，也暂时停下了扩张的脚步，皇帝陛下终于有足够的时间好好休息一下。

休息，指的是坐在暖和的室内喝热茶。

而现在皇帝陛下吵着要去雪地里堆雪人，这是万万不可以的。

“陛下想要什么样的，叫轩鸣帮你堆就是了。”方安指着在雪地里堆雪人正起劲的轩鸣道，“殿下的手艺很好。”

“不是自己堆起来的有什么意思？”皇帝陛下看着轩鸣的眼神羡慕的几乎要戳出洞来，“方卿——”

【“系统，有没有摸起来不冷的假雪？”】

【暂无此物】

也对，系统商店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方安叹了口气，“晚上就要开宴了……我堆给你怎么样？”

皇帝陛下喜笑颜开：“好啊。”

轩鸣正堆房子堆得起劲，忽然看到方安也蹲在一旁堆雪人，他稀奇的凑过去，看到方安仔细捏着一个不太圆的球。

“身子捏长一点，衣摆要长长的，几乎能拖在地上的那种，很好！还要有簪起来的头发，然后摆成正在捏雪人的姿势……”

方安越听越感觉熟悉，他忽然抬起头，看见皇帝陛下笑意盈盈的眼。

“你让我堆我自己？”方安忽然就被逗笑了。

“朕就喜欢这个。”皇帝陛下轻声道，“除了这个，别的都不想堆。”

可真会啊。轩鸣叹为观止地躲到一边去，不打扰他们两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