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快穿山河令之七

**第七章虫噬悲风·镶金初试**

**一、绝境虫鸣**

“沙沙沙——沙沙沙——”

那声音,蚀骨钻心!亿万把生锈的锉刀刮擦朽骨?千万只冰冷金属节肢踏过枯叶坟场?都太轻描淡写了!四面八方,头顶脚下,几十口敞开的棺材如同地狱豁开了口子,银灰色的死亡潮汐,汹涌漫灌,瞬间淹没了整个义庄!

死亡的金属洪流!

曾絮只觉得全身血液“唰”地冻成了冰坨子,头皮炸开的麻感直冲天灵盖!视野里只剩冰冷蠕动、无边无际的银灰色——悲风金蠕虫!亿万幽蓝虫眼在粘稠的虫潮中闪烁,像活化的、带着无尽贪婪的水银,漫过腐朽棺木,漫过积灰的地面,连空气都仿佛在无声地尖叫!

“退!” 温客行的厉喝如惊雷炸开,玉石俱焚的决绝!

月白身影不退反进,在昏暗中化作撕裂空气的闪电!手中玉骨折扇“唰”地展开,扇骨边缘瞬间弹出数道薄如蝉翼、寒光刺骨的扇刃!扇面黯淡的古老符文骤然点燃,爆出刺目惨白厉芒!罡气灌注,扇刃嗡鸣如厉鬼哭嚎!

嗡——!

手腕一震,玉扇划出撕裂空间的惨白光弧,狠狠斩向涌到脚下的银灰色虫潮!

嗤啦——!

刺耳的金属切割声炸响!如同烧红的快刀切入凝固的牛油!

扇刃罡风所过,前排悲风金蠕虫瞬间爆裂!粘稠的银灰色虫液四溅飞射,浓烈的金属锈蚀腥气弥漫开来!虫潮竟被硬生生斩开一道不足三尺宽的“真空”!

然而——

被斩碎的虫液并未死去!反而如同滴入滚油的冷水,瞬间激起更恐怖的异变!

每一滴溅落的银灰色粘液,接触冰冷地面的刹那,竟如活物般疯狂蠕动、膨胀!眨眼间,一粒粘液便裂变增殖成数十只米粒大小的新虫!幽蓝复眼死死锁定目标,以更疯狂的速度填补缺口,如同汹涌的浪头,向着温客行猛扑!

分裂!无限分裂!

“姥姥的!搁这儿玩无限下崽呢?!” 曾絮头皮发炸,魂儿差点从嗓子眼飞出去。这玩意儿比她在故宫地库见过的千年虫蠹还邪门!

“该死!” 温客行瞳孔骤缩,脸色铁青。扇面急转如轮,罡气再催,惨白厉芒交织成密不透风的光网,将扑来的虫潮再次绞碎!但每一次绞杀,都伴随着更多的分裂!虫潮如同跗骨之蛆,越杀越多,越杀越近!“沙沙”声如同阎王催命的鼓点!他月白衣袂边缘,已被几只悍不畏死的蠕虫触及,“滋滋”轻响,上好的云锦竟被啃噬消融!

“声波!试试声波!” 曾絮带着哭腔尖叫,绝望中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手忙脚乱从腰间防水皮囊里掏出个巴掌大、形似蜗牛壳的黑色金属玩意儿——声波驱虫器!雨夜山洞里对付过毒蝎,死马当活马医吧!

她猛地按下开关,功率旋钮直接拧到头!

嗡——!!!

一股低沉到几乎听不见、却瞬间穿透耳膜直刺脑髓的次声波,如同无形的冲击炮,猛地炸开!

嗡鸣声在死寂的义庄内回荡,带着令人心烦意乱的诡异震颤。

效果…立竿见影!可惜是反的!

前方被温客行绞碎的虫潮,接触到次声波的瞬间,分裂速度陡然飙升数倍!如同被打了鸡血加了催化剂!原本一息分裂,现在爆裂同时就增殖出几十倍新虫!

整个大厅所有虫潮,被这声波彻底点燃!动作狂暴迅捷!幽蓝复眼嗜血疯狂,“沙沙”声汇聚成金属风暴!银色怒涛以排山倒海之势,向着三人疯狂压来!瞬间将温客行的防线压缩到崩溃边缘!

“蠢货!关掉!” 温客行惊怒交加,额角青筋暴起。扇面狂舞如风,惨白罡气光网死死抵住汹涌虫潮,每一次碰撞都爆出刺目火星和令人牙酸的切割声!虫尸如银灰雪片簌簌落下,更多踩着同类的尸体,悍不畏死扑上!

曾絮吓得三魂出窍,慌忙关掉驱虫器,面如死灰。看着手里这闯祸的“凶器”,恨不得当场给它来个自由落体!声波…成兴奋剂了?这悲风金蠕虫…是哪个缺德带冒烟的“高科技”祖宗造出来的?!

冰冷的绝望如同毒蛇缠心。温客行挡在身前的身影如同怒海孤礁,在狂暴虫潮冲击下摇摇欲坠。月白衣衫下摆,已被啃出几个焦黑破洞。身后,是昏迷不醒、气若游丝的周子舒,还有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拖油瓶!

完犊子!真交代在这停尸房,让这金属虫子啃得渣都不剩?!她这胡同长大的“瓷器医生”,还没给奶奶养老送终,就要变成虫粪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心神即将崩断的瞬间,一股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暖意,从紧贴胸口的颈间传来!

是奶奶留给她的那只锔瓷碗吊坠!

那温润的、如同初阳般带着生命韧性的暖意,透过冰凉皮肤,直抵慌乱绝望的心底。像溺水者抓住的浮木,像无边黑暗里亮起的烛火。奶奶粗糙温暖的手,仿佛正轻轻安抚着她狂跳的心脏。

金线…锔瓷金线!

脑中如同被一道闪电劈开!第六章暗金巨棺上锔瓷金线流转的金光!扫描仪显示的能量回路!刚才她用血金胶“镶金边”修复黯淡节点时,金线符阵爆发的煌煌金光!

悲风金虫…吞噬现代合成材料…却对锔瓷金线巨棺敬而远之!她修复节点,金线能量贯通,才触发了棺材防御机制——释放虫群!

一个大胆到荒谬的念头,如同绝境野草,在心底疯狂滋生!器物有灵,伤痕亦有源!最深的裂痕,往往需要最细的金线来镶边!这虫子怕的不是碗,是碗上那道被金线“缝”起来的伤!

她猛地扯下脖子上的吊坠!一只小巧玲珑、胎体轻薄、布满细密冰裂开片的青瓷小碗。碗沿处,一道触目惊心的裂痕斜贯而下,几乎将碗体一分为二。此刻,正是这致命裂痕处,被数道细如发丝、闪烁温润古朴金光的锔钉,如同最精巧的缝合,牢牢“缝”在一起!奶奶的手笔!这裂痕,就是她的“金线”!

温客行正拼死抵挡虫潮,眼角余光瞥见曾絮动作,惊怒交加:“作死么?!” 他以为这丫头吓傻了要自戕。

曾絮却充耳不闻!恐惧绝望被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劲取代!胡同妞那股子“爱谁谁”的劲儿上来了!她高高举起那只带着金线裂痕的锔瓷碗,如同举起对抗深渊的盾牌,用尽吃奶的力气,狠狠砸向冰冷地面!

“给姑奶奶——滚蛋!!!”

**二、金鸣退潮**

铛——!!!

一声清脆到极致、又带着奇异穿透力的金玉交鸣,骤然炸响!

这声音不似金属撞击的刺耳,倒像古寺洪钟被晨风拂动,深山幽泉滴落玉盘,清越、悠扬、带着洗涤灵魂的穿透力!瞬间压过虫潮“沙沙”,压过扇刃尖啸,在这死亡腐朽的义庄里,如同投入黑暗的光之炸弹!

嗡——!!!

奇迹诞生!

以那砸落的锔瓷碗为中心,碗沿金线缝合的裂痕处,猛地爆发出璀璨夺目、温润如水的金色光晕!那金光如同水波涟漪,带着肉眼可见的能量波动,以恐怖速度瞬间扩散!

金光所及之处——

如同滚烫烙铁按上冰雪!

如同骄阳驱散浓雾!

汹涌狂暴、欲吞噬一切的银灰色虫潮,触及这金色光晕涟漪的刹那,如同遭遇天敌克星!

“沙沙沙——唧唧唧——!!!”

刺耳虫鸣瞬间变成凄厉惨嘶!最前面的虫潮猛地一滞!所有悲风金蠕虫幽蓝复眼中,第一次流露出深入骨髓的本能恐惧!

它们如同被无形烈焰灼烧,疯狂扭动身体,发出高频惨烈嘶鸣!悍不畏死的突进戛然而止!如同撞上无形燃烧的金色叹息之墙!

更诡异的是,被金光涟漪扫过的蠕虫,体表冰冷的银灰色金属光泽,如同被高温炙烤,迅速黯淡、失去活性!不再分裂,反而像被瞬间抽干生命力,僵硬蜷缩、干瘪,化作失去光泽的铁锈渣滓般的灰黑粉末!

哗——!

退潮般迅猛!

刚刚还气势汹汹、欲淹没三人的银色虫潮,在这突如其来的金光冲击下,如同被无形巨手狠狠向后推去!虫群惊恐嘶鸣,相互推挤践踏,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潮水般疯狂后撤!

它们畏缩颤抖,拼命远离地上那只静静躺着、散发温润金光的锔瓷小碗!仿佛那是九霄神罚!

整个大厅,以曾絮和锔瓷碗为中心,瞬间清空出直径丈许的安全地带!圈外,翻滚涌动的银色虫潮不敢越雷池一步,无数幽蓝虫眼死盯圈内,充满贪婪、恐惧与忌惮,发出焦躁不安的低沉嘶鸣。

死里逃生!

温客行急促喘息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他维持罡气外放的姿势,扇面符文光芒缓缓收敛,月白衫已被汗水浸透,紧贴精悍躯体。他缓缓转身,那双惯常风流的桃花眼,此刻死死盯住地上不起眼的青瓷小碗,以及碗沿那道闪烁奇迹光芒的金线裂痕。眼底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震惊、难以置信,以及深不见底的探究!这丫头…竟有如此手段?

“此物……” 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目光锐利如刀,似要穿透瓷碗,看清背后隐藏的惊天秘密。这金线手法,绝非普通锔瓷!

曾絮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瘫坐在地,心脏还在胸腔里疯狂蹦迪,后背湿透。她大口喘着粗气,劫后余生的虚脱和狂喜交织,浑身抖得像筛糠。胡同妞的泼辣劲儿褪去,只剩后怕。

“金…金线……”她喃喃,声音抖得带哭腔,又似朝圣般激动,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地上的碗,“奶奶…奶奶的金线…挡…挡住了!” 她想起了奶奶常说的一句话:“破镜难圆?那是手艺不精!好物件儿,裂了,补好了,那金线就是它的勋章!” 难道,这金线真是什么“勋章”?

她猛地想起扫描仪信息,巨棺上锔瓷金线构成的能量回路!悲风金虫惧怕这金线能量!奶奶的锔瓷手艺…和这异世界的“安魂匠”秘术…绝对同宗同源!奶奶到底是什么人?

温客行未立刻追问,深吸一口气,强压翻腾心绪。危机未解!虫潮只是被暂时逼退,依旧包围,如同无数双冰冷眼睛在黑暗中窥伺。他迅速看向周子舒,心猛地一沉。

方才虫潮突袭的惊险和曾絮驱虫失败的混乱,似乎加速了某种进程。周子舒气息更微弱,如同风中残烛,每一次呼吸都间隔得令人心焦。苍白如纸的脸上,眉心那点微弱生机几乎彻底熄灭。最触目惊心的是,他胸口七颗钉痕所在位置,皮肤竟开始呈现不祥的青黑色!尤其靠近心脏位置最深的两道旧疤,颜色最深,边缘甚至微微溃烂、渗出粘稠暗黄脓液!一股淡淡的、如同金属锈蚀般的**气味,正从溃烂处散发出来!

钉痕溃烂!悲风金虫的吞噬之力?还是钉魂离体太久,深入骨髓的阴寒怨憎彻底反噬其身?这景象,让温客行想起了那些被虫子啃噬的棺材!

温客行蹲下身,动作快如鬼魅。手指搭上周子舒冰冷手腕,眉头拧成死结。脉搏微弱得几乎探不到,每一次搏动都带着濒临断绝的滞涩感。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电射向曾絮,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和一丝孤注一掷的狠绝:

“丫头!你的金粉!尚余几何?!”

**三、金粉补疮**

温客行的话如同冰锥刺入曾絮混乱的大脑。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周子舒胸口正在溃烂的钉痕和旧疤,像一盆冷水浇灭了劫后余生的狂喜。那**的黑色,像极了被虫子啃坏的朽木。

金粉?补疮?

一个念头电光石火般闪过!巨棺上那道被血金胶“镶金边”修复的黯淡节点!金线能量贯通时爆发的金光!悲风金虫的退避!奶奶锔瓷碗金线裂痕发出的驱虫金光!

裂痕……镶金边……修复……驱邪……镇魂?!

器物有灵,伤痕亦有源!最深的裂痕,往往需要最细的金线来镶边!这是奶奶传艺时念叨过无数遍的话!

周子舒身上这些溃烂的钉痕和旧疤,不正是他灵魂深处最痛、最深的裂痕在□□上的具现吗?那渗出的脓液和**气息,不就是“悲风”之力在吞噬他的生机?这金粉…这蕴含了“安魂匠”秘术力量的金粉,能不能像修复瓷器裂痕、修复巨棺能量节点那样,修补他□□和灵魂的这道致命裂痕?!就像奶奶修复那只破碗一样!

“有!还有!”曾絮声音因激动发颤,飞快摸索贴身衣袋,再次掏出层层油纸包裹的小包。里面,奶奶留下的、研磨得极细的纯金粉,在昏暗光线下闪烁内敛而尊贵的微光。这金粉,是奶奶压箱底的宝贝,轻易不舍得用。

“还有…还有他的血!”她看向温客行手中那个尚存一丝暗沉血液的白玉小瓶(之前取用后还剩少许),“刚才修复棺材节点用的血金胶!用那个!得用他的血!” 她想起了扫描仪对那黑色结晶(悔意结晶)的分析,那东西似乎是关键。

温客行眼中精光一闪,瞬间明了其意。他毫不犹豫将玉瓶递过,动作快如闪电,同时警惕扫视周围蠢蠢欲动的虫群。那些悲风金蠕虫依旧在金色光圈外焦躁涌动嘶鸣,如同被无形屏障隔绝的饥饿兽群,随时可能卷土重来。

曾絮接过玉瓶,指尖冰凉。她强迫自己冷静,修复师面对绝世残器时的专注与沉静,此刻压倒了恐惧。她再次拿出微型陶瓷碟,将剩余金粉小心倒出少许。然后,屏住呼吸,如同进行最精密的修复手术,将玉瓶中粘稠、暗沉、混杂黑色结晶碎屑的血液,极其小心地滴入金粉之中!

滋……

熟悉的青烟腾起,带着奇异腥甜和古老锈蚀气息。璀璨金粉与暗沉血、冰冷黑色结晶再次交融、蠕动,迅速化作一团深沉厚重、如同拥有生命的暗金色粘稠胶体——血金胶!

这一次,曾絮没有犹豫。她抄起细如发丝的修复刻刀(这刀是她吃饭的家伙,此刻成了救命的手术刀),蘸取足量血金胶。那粘稠胶体在刀尖凝聚,闪烁着暗金与黑晶交融的诡异光泽,带着一种奇异的生命力。

“按住他!”曾絮声音异常冷静,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意味,竟有几分奶奶当年指点她修复时的威严。目光死死锁住周子舒胸口靠近心脉位置、那两道颜色最深、已开始溃烂流脓的旧疤。那是钉痕重叠之处,是七窍三秋钉打入时最深的烙印,也是此刻悲风之力侵蚀最烈的地方!最深的裂痕……需要最细的“金线”来“缝”!

温客行没有半分迟疑,立刻俯身,一手稳稳按住周子舒肩头,另一手压住他另一侧手臂,防止剧痛挣扎。动作沉稳有力,目光却紧紧追随曾絮手中刻刀,眼底深处是浓得化不开的担忧和一丝近乎渺茫的希冀。他感觉自己的心也悬在了那一点暗金之上。

曾絮深吸一口气,所有意念凝聚在刀尖那一点暗金之上。她俯下身,凑近周子舒毫无知觉的身体。浓烈**气息混合血腥味钻入鼻腔。她摒弃杂念,眼中只剩下那两道狰狞溃烂的疤痕。此刻,他不是什么天窗之主,就是一件濒临彻底破碎的“残器”。

就是这儿了!

刻刀带着冰冷寒光和温热血金胶,稳如磐石,精准无比地点向溃烂疤痕最深、最黑、脓液渗出的核心!如同将最细的金线,嵌入最深、最痛的裂缝!

嗤——!!!

一股浓烈、带着焦糊和奇异腥臭的白烟猛地从接触点升腾而起!

“呃…!” 昏迷中的周子舒,身体猛地剧震!如同被高压电流狠狠击中!死寂面容瞬间扭曲,喉咙里发出痛苦到极致的、如同野兽濒死般的嗬嗬声!整个身体在温客行压制下剧烈抽搐挣扎!力道之大,竟让温客行感到了压力!那痛苦,仿佛源自灵魂深处。

曾絮手腕稳如磐石,纹丝不动!她感受到刻刀尖端传来的巨大阻力,仿佛溃烂皮肉之下并非血肉,而是坚硬顽铁!血金胶如同烧红烙铁,正狠狠烙印在腐烂伤口上!她能清晰“感觉”到,溃烂疤痕深处,一股冰冷、阴邪、充满吞噬**的力量(悲风之力)正疯狂抵抗金粉的侵入!如同寒冰与烈火的殊死搏杀!这感觉,和她修复那些被污秽沁染的古瓷时何其相似!

“压住了!”曾絮低吼,额头青筋暴起,汗珠滚滚而下。她手腕用力,将刻刀尖端狠狠压入溃烂核心!更多血金胶被挤压注入!如同用金线牢牢缝合撕裂的伤口!

滋啦……滋啦……

令人牙酸的灼烧声伴随更浓的白烟。周子舒的挣扎达到顶点,他猛地睁开空洞无神的双眼,瞳孔涣散,里面却充满无法言喻的痛苦!身体弓起,肌肉绷紧如铁石,几乎要挣脱温客行的束缚!

就在这痛苦顶点——

嗡!!!

一道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金色光芒,骤然从刻刀点下的位置亮起!

那金光并非煌煌烈日,而是如同晨曦穿透厚重云层,带着穿透黑暗的温润与坚韧!瞬间驱散周围伤口的青黑色泽!金光中,隐约可见细密如发丝的金线纹理一闪而逝!

奇迹发生!

随着金光亮起,那疯狂抵抗的冰冷吞噬之力如同遭遇克星,发出一声无声哀鸣,瞬间如潮水退去!溃烂伤口边缘,那令人心悸的青黑色泽以肉眼可见速度消退、淡化!翻卷的皮肉在金光照耀下,停止了流脓,开始缓缓收敛、愈合!虽依旧狰狞,但**气息却戛然而止!如同被金线强行“箍”住!

更神奇的是,随着这道最深疤痕被“镶金边”,周子舒胸口附近其他几处颜色稍浅的钉痕旧疤,仿佛受到某种共鸣牵引,竟也隐隐透出一丝极其微弱的温润光泽!他原本微弱到几乎断绝的呼吸,猛地变得明显了一些!虽然依旧艰难,却不再是濒死的游丝!一股微弱的生机,如同星火,重新在他体内燃起。

成了!真管用!器物有灵,人亦有伤!金线镶边,补的不仅是形,更是神!

曾絮如同虚脱般松开刻刀,向后跌坐在地,大口喘气,浑身被冷汗湿透。看着周子舒胸口那道被暗金色血金胶覆盖、边缘开始收敛、散发微弱金光的疤痕,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和成就感冲上心头,眼眶发热。她好像…摸到了一点奶奶手艺背后更深的东西。

温客行紧紧盯着周子舒胸口变化,感受着他脉搏中重新出现的一丝微弱但稳定的力量,一直紧绷如弓弦的身体,极其细微地放松了一线。他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再看向地上那只不起眼的锔瓷碗和瘫坐在地的曾絮时,眼神彻底变了。震惊褪去,探究加深,最终沉淀为一种极其复杂的、带着审视和一丝……敬畏的光芒。这丫头,绝非池中之物。

他缓缓蹲下身,小心翼翼避开周子舒伤口,伸出两根修长手指,指尖凝聚起一丝极其细微的、近乎透明的真气,极其轻柔地靠近曾絮刻刀点下的位置,靠近那尚未完全凝固的暗金色血金胶。他想感知那力量的本源。

就在指尖真气即将触碰到暗金色泽的瞬间——

嗤!

一声极其轻微的灼响!

温客行如同被无形毒针蛰到,猛地缩回手指!指尖传来清晰刺痛和灼热感!低头看去,只见指腹上赫然出现一个细小红点,一丝极其微弱、却带着强烈排斥意味的金色能量正从红点处缓缓消散!这力量…竟能排斥他的真气?!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炬,死死盯住曾絮的眼睛,一字一句,声音低沉得如同地底寒泉,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安魂匠…的‘补天髓’?丫头,教你锔瓷金线补裂痕的那位…究竟是何方神圣?!”

**四、退路无门**

“安魂匠?补天髓?”曾絮被温客行突如其来的质问和锐利眼神盯得心头一跳,劫后余生的虚脱感瞬间被新的紧张取代。她茫然看着温客行指尖那个微小红点,又低头看看脖子上挂着的锔瓷碗吊坠,还有地上那救命的碗身。这些词儿听着就玄乎,跟评书里的神仙似的。

“我…我真不知道什么安魂匠…”她声音干涩,实话实说,“这手艺是我奶奶教的…她就是个普通的…嗯,顶厉害的锔瓷匠人,胡同里的老街坊都叫她‘林一手’…” 她想起奶奶布满老茧却灵巧的双手,修补价值连城古瓷时专注慈祥的侧脸,还有那间堆满老物件儿的小工作室。安魂匠?这名儿听着就跟奶奶那围着围裙、絮絮叨叨让她吃饭的形象不搭边。

“普通?”温客行嘴角勾起一抹近乎嘲讽的弧度,眼神却更加幽深难测。目光扫过地上逼退虫潮的青瓷碗,又落在周子舒胸口那道散发微弱金光、正缓慢收敛的疤痕上。“能引‘悲风金’退避如避蛇蝎,能封镇七窍三秋钉这等裂魄蚀魂之伤…这叫普通?”他起身,玉骨折扇无声滑入袖中,目光投向义庄外瓢泼雨幕,以及金光圈外焦躁涌动的虫潮,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你奶奶…姓甚名谁?何方人氏?师承何人?” 他必须弄清楚这力量的源头。

“我奶奶…她姓林,单名一个‘秀’字…”曾絮下意识回答,心里却翻江倒海。奶奶的名字普通得掉渣,林秀,跟“安魂匠”这种名号八竿子打不着。可眼前这一切……悲风金虫、锔瓷金线、安魂匠……难道奶奶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来历?这异世界的“安魂匠”秘术,和奶奶的手艺同源?这念头让她后脊梁发凉,像发现了自家胡同口卖糖葫芦的老王其实是武林盟主一样荒谬。

“林…秀…”温客行低声重复,眉头微蹙,似在记忆中搜寻,最终缓缓摇头,眼底探究却丝毫未减。“此名…未曾听闻。但这‘补天髓’手法…错不了。”他不再追问,目光转回周子舒身上,“阿絮暂时无性命之忧,但此地绝非久留。这虫群只是被暂时惊退,一旦你那碗上金光耗尽……”他未尽之意不言而喻。那锔瓷碗的光芒,肉眼可见地又黯淡了一丝。

仿佛印证他的话,义庄外,暴雨黑暗笼罩的山林深处,再次隐隐传来尖利短促、如同鬼哭狼嚎般的唿哨声!穿透风雨,直刺耳膜!

毒蝎!那群阴魂不散的杀手,顶着暴雨,循踪追到了义庄附近!真是癞蛤蟆趴脚面——不咬人它膈应人!

前有虫群围困,后有追兵索命!真正的绝境!这义庄成了个铁桶阵!

温客行脸色一沉,瞬间决断。他俯身,小心翼翼再次抱起周子舒。动作依旧轻柔,但曾絮注意到,他抱起周子舒时,目光飞快扫过地上那只救命的锔瓷碗,以及碗边散落的几点尚未被虫群吞噬的、如同铁锈渣滓般的灰黑色虫尸粉末(悲风金残骸)。那粉末在昏暗光线下,隐隐透着一丝极其微弱的银灰色光泽。他眼神微动,似乎想到了什么。

“拿好你的碗!跟紧!”温客行低喝,目光如电扫视义庄大厅布局。那些敞开的棺材如同沉默墓碑,里面干尸和青铜面具在微弱天光下更显狰狞。虫群在金光圈外涌动嘶鸣,将唯一出口大门堵得严严实实!硬闯?那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大门堵死了!怎么走?飞出去啊?”曾絮赶紧捡起地上的锔瓷碗吊坠,紧紧攥在手心,那温润金光是她此刻唯一依靠,但光芒似乎比刚才又黯淡了一丝!让她心惊肉跳,感觉攥着个定时炸弹。

温客行未答,目光如鹰隼般锁定大厅深处——那口被锔瓷金线缠绕的暗金巨棺!更准确说,是巨棺后方那片阴影笼罩的墙壁!他常年行走江湖,深知这种地方必有退路。

“赌一把!”他话音未落,身形已动!抱着周子舒,如同鬼魅般向着暗金巨棺疾掠而去!目标明确——巨棺后方!

曾絮心提到嗓子眼,只能咬牙紧跟。她攥紧瓷碗,碗沿金线裂缝光芒如同指路微光,所到之处,前方虫潮如同被烧红烙铁烫到,发出惊恐嘶鸣,纷纷向两侧退避,让开狭窄通道。但身后虫群立刻汹涌填补上来,如同跗骨之蛆!她感觉自己像走在一条随时会崩塌的独木桥上。

温客行冲到暗金巨棺之后,这里光线更暗,腐朽气息更浓。他目光锐利如鹰,扫过布满灰尘蛛网的墙壁。突然,他伸出空着的手,五指如钩,灌注内力,狠狠按向墙壁上一块看似普通的、布满青苔的粗糙石砖!

咔嚓!

沉闷机括转动声响起!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在曾絮惊愕目光中,巨棺后方那面厚重石墙,竟无声无息向内滑开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狭窄缝隙!一股更加阴冷、带着浓重土腥味和陈年朽木气息的寒风,从缝隙内扑面而来!如同打开了尘封千年的墓道!

密道!这义庄果然另有乾坤!狡兔三窟啊!

“进去!”温客行当机立断,抱着周子舒率先侧身挤入黑暗缝隙。

曾絮紧随其后,在挤入缝隙最后一刻,她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

只见金光圈因她移动而缩小转移,外围虫潮失去最大压制,正重新变得狂躁!无数幽蓝虫眼闪烁贪婪光芒,如同银灰色潮水,加速涌向大厅中央!而在翻滚虫潮边缘,几点闪烁着微弱银灰色光泽的虫尸粉末(悲风金残骸),如同被遗忘的种子,悄然融入湿冷地面。

同时,义庄大门方向,几道模糊黑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出现在雨幕中,正向内窥探!毒蝎杀手的身影!如同嗅到血腥的鬣狗!

她心头一紧,不敢再看,猛地挤进密道缝隙。

轰隆!

身后石墙在机括声中迅速合拢,将义庄内的虫鸣、腐朽、杀机,以及那几点诡异的银灰色粉末,彻底隔绝在外。黑暗、冰冷和未知的土腥气,瞬间将他们包裹。

**五、雨夜残庙**

密道内伸手不见五指。空气粘稠冰冷,带着浓重土腥味和沉淀千百年的陈腐气息。脚下是湿滑向下倾斜的石阶,布满滑腻青苔,稍不留神就得摔个屁股墩儿。

曾絮紧跟在温客行身后,每一步都走得心惊肉跳,全靠耳朵捕捉前面轻微的脚步声。黑暗中,只闻温客行沉稳脚步声和自己粗重喘息。她紧紧攥着锔瓷碗吊坠,碗沿金线的微光在绝对黑暗中如同萤火,成了唯一慰藉。她想起小时候跟奶奶下地窖取腌菜,也是这般黑,奶奶总会牵着她的手说:“丫头别怕,跟着光走。”现在,这金线就是她的光。

不知在黑暗中向下行走了多久,久到曾絮双腿麻木打颤,感觉像走完了整个故宫的台阶,前方终于出现一丝微弱光亮!同时,一股带着湿冷草木气息的新鲜空气涌了进来,带着雨水的味道。

密道出口!

温客行率先侧身而出,曾絮紧随其后,踉跄着踏出密道口。

冰冷雨水夹杂寒风瞬间浇了两人一头一脸。曾絮打了个大大的寒颤,狼狈地抹了把脸,抬头望去。

眼前是一片被暴雨笼罩的荒僻山坳。出口处是极其隐蔽、被巨大山岩和茂密藤蔓遮掩的山洞口。山洞斜前方不远处,一座破败不堪的小庙,孤零零矗立在风雨飘摇中,像被世界遗忘的角落。

庙很小,墙皮斑驳脱落,露出粗糙土坯。屋顶瓦片残缺不全,雨水顺着破洞哗啦啦流下,在庙前汇成浑浊水洼。两扇歪斜虫蛀严重的木门虚掩着,在狂风中发出“吱呀呀”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庙门口立着一尊看不清面目的残破石像,半边身子埋在荒草里,透着无尽荒凉和岁月的侵蚀。

比起阴森义庄,这破庙至少像个人待的地儿。虽然破,但好歹是个能遮点雨的“窝棚”。

“进去避避。”温客行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抱着周子舒,率先走向破庙。脚步踩在泥泞中,溅起浑浊的水花。

推开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掉下来的木门,一股混合霉味、尘土味和淡淡香烛味的陈腐气息扑面而来。庙内狭小,借着门口漏进的天光,勉强可见正对门是一尊泥胎剥落、面目模糊的神像,供桌歪倒一旁,空空如也。角落堆着些干草烂木头,显然曾有人短暂栖身。地面还算干燥,只有几处屋顶漏雨滴滴答答,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温客行将周子舒小心放在一堆相对厚实干燥的干草上。周子舒依旧昏迷,但呼吸比在义庄平稳不少,胸口那道被“镶金边”的疤痕在昏暗光线下,隐约透着一丝温润金光,周围青黑色已彻底褪去,溃烂停止,血金胶正缓慢凝固,如同覆盖伤口的暗金色“金箔”。

温客行蹲下身,仔细探了探他脉搏,紧绷如石刻般的俊美侧颜,终于极其细微地缓和了一丝。他直起身,目光如电扫视狭小破庙,最终落在角落一个倾倒的、布满灰尘的破旧黄铜香炉上。他走过去,用脚拨开香炉周围杂物,露出了炉底一些潮湿发黑的香灰和几截未燃尽的残香。他似乎在评估这里的安全性。

曾絮也累得够呛,像被抽了骨头,靠着一根还算结实的柱子滑坐下来,浑身骨头像散了架。她摊开手掌,看着掌心那只救命的锔瓷碗吊坠。碗沿金线裂缝的光芒已非常微弱,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她心疼地用指尖摩挲那道裂痕和金线,感受着最后一丝微弱暖意。这碗,今天可是立了大功,也遭了大罪。

“奶奶……”她低声呢喃,心中充满疑问和思念。安魂匠…补天髓…奶奶,您这锔瓷的手艺,到底藏着什么惊天秘密?您教我的,真的只是修碗补盆吗?

就在这时,温客行清冷声音打破了沉寂。

“你的金粉,还有那血胶的方子…”他转过身,目光落在曾絮身上,不再是探究审视,反而带着前所未有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恳切?“能否…再制一些?” 他视线转向周子舒,“他体内钉魂虽暂时稳固,但这‘镶金边’…恐怕只是权宜之计。他经脉中那黑色结晶(悔意结晶)的侵蚀并未根除,只是被暂时压制。我需要更多…以备不时之需。” 他下意识摩挲自己玉骨折扇扇骨上那道细微裂痕,眼神幽深。那裂痕,似乎也诉说着某种过往。

曾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她看向周子舒,虽然表面伤情稳定,但温客行显然察觉更深层次隐患。她摸了摸口袋里的油纸包,金粉还有一些,但周子舒的血……

“金粉还有一点,但他的血……”她有些迟疑。再放血,周子舒这身子骨能扛住吗?这跟给刚修复的瓷器再敲个口子有啥区别?

“血…用我的。”温客行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他挽起月白衣袖,露出一截线条流畅、肌理分明的小臂。手腕一翻,玉骨折扇滑入掌心,扇骨边缘利刃弹出,寒光闪闪。动作干脆利落,仿佛割的不是自己的肉。

“你?!”曾絮吃了一惊。这温大善人,为了周子舒,是真豁得出去啊!

“我的血,应该…也行。”温客行语气平淡,眼神却不容置疑的笃定,带着一种奇异的自信,“我们…气息相连。” 他目光落在周子舒身上,复杂难明,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解释。

就在曾絮犹豫是否点头时——

“酒……”一声极其微弱、如同梦呓般的呢喃,突然从干草堆传来!

两人猛地转头!

只见一直昏迷的周子舒,不知何时竟微微睁开了眼睛!那双眸子依旧涣散无神,蒙着浓重死灰,仿佛透过破庙屋顶漏雨的破洞,望向了虚空深处某个不存在的焦点。干裂苍白的嘴唇艰难翕动,吐出几个破碎气音:

“醉…生…梦…死……”

醉生梦死?!

曾絮心头猛地一跳!这名字…她好像听过?第六章里温客行在雨夜破庙找到他们时提过?还是更早?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这酒名听着就不是啥好东西!

温客行脸色在听到“醉生梦死”四字的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甚至比在义庄面对虫潮时更加阴沉!如同晴空万里骤然阴云密布!他一步抢到周子舒身边,俯身急问,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紧绷:“阿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他紧紧盯着周子舒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一丝清醒。

周子舒眼神依旧空洞,毫无焦距。他似乎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眼皮沉重合上,再次陷入昏迷。只有微弱呼吸证明他还活着。那句呓语,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只激起一圈绝望的涟漪便消失无踪。

破庙内一片死寂,只剩外面风雨呜咽和屋顶漏雨的滴答声。那滴答声,此刻如同催命的秒针。

温客行缓缓直起身,背对曾絮,面朝那尊面目模糊的泥胎神像。月白背影在昏暗光线下异常僵硬,仿佛承受着无形的重压。他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反复摩挲玉骨折扇扇骨上那道细微裂痕,指节因用力微微发白,泄露着内心的惊涛骇浪。

过了许久,久到曾絮以为他成了庙里第二尊石像,他才用一种极其低沉、压抑着翻腾情绪的声音,缓缓开口,仿佛自言自语,又像回答周子舒无意识的呓语,更像是对命运的诘问:

“醉生梦死……阿絮,你真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么?”

那声音里的痛楚、愤怒、无奈和深沉的恐惧,让曾絮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这“醉生梦死”,到底是个什么要命的玩意儿?

**六、暗涌瘟疫**

温客行低沉压抑的话语在破庙内回荡,如同冰冷石头投入死水,激起曾絮心头一片寒意。“醉生梦死”…这酒名本身就带着浓烈的不祥意味,再联系温客行此刻反应和周子舒濒死呓语,曾絮几乎肯定,这绝非疗伤圣品,而是穿肠毒药!这周子舒,怎么昏迷中还惦记着这玩意儿?是疼糊涂了,还是……那酒能止痛?她不敢深想。

她看着温客行僵硬背影,识趣地没追问。当务之急是金粉。她摸索着掏出油纸包和小陶瓷碟,将剩余金粉小心倒出少许。金粉不多了,得省着点用。

温客行转过身,脸上已恢复惯常风流不羁表情,只是眼底深处那抹凝重如同磐石,挥之不去。他走到曾絮面前,伸出小臂,手腕翻转,露出内侧清晰的青色血管。玉骨折扇扇刃寒光一闪,没有丝毫犹豫,精准划过皮肤!

嗤。

一道细细血线瞬间沁出。不同于周子舒血液的暗沉粘稠(混杂悔意结晶),温客行的血颜色更为鲜亮,如同上好朱砂,带着一种奇异的、灼热滚烫的气息,仿佛蕴含着蓬勃的生命力。血液滴入陶瓷碟中的金粉里。

滋……

没有青烟腾起!血与金粉接触瞬间,并未如之前周子舒的血那样产生剧烈反应和融合。鲜红血液如同落入金砂的露珠,缓缓浸润开来,将璀璨金粉染上一层淡淡的红晕,混合物呈现松散、湿润的状态,毫无之前的粘稠胶质感,更别说那种奇异的生命感和能量波动。死气沉沉。

“这……”曾絮用小银勺搅动一下,混合物松散不成形,她皱紧眉头看向温客行,“好像…不太对劲。没那种…融合的感觉。跟和稀泥似的。” 她想起修复巨棺节点和周子舒伤口时,血金胶那种奇异的“活”过来的感觉。眼前这玩意儿,就是金粉拌血。

温客行看着碟中松散的金红色混合物,眼神微微一暗,似乎对这结果并不意外,反而带着一丝了然的苦涩。他扯过袖子随意擦擦手腕伤口,那细小的血口竟已开始缓缓收拢,显出深厚的内功根基。“果然…不行么。”他低声自语,带着一丝自嘲,“终究…不是他。” 气息相连,但血中的“东西”不同。

他不再看那碟混合物,目光转向依旧昏迷的周子舒,眼神复杂难辨。“罢了。先守着,等他缓过一丝力气……”后面的话他没说,但意思很明确——必要时,还是得用周子舒自己的血。这无异于饮鸩止渴,但他别无选择。

曾絮默默收起碟子和金粉,心中疑窦更深。温客行的血不行?为什么?气息相连又是什么意思?这“安魂匠”的金粉,难道还认主不成?只认那黑色结晶(悔意)?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

疲惫如潮水涌来。紧绷的神经一旦松懈,身体的透支和精神的损耗便排山倒海般压上。曾絮靠着冰冷柱子,眼皮沉重如灌铅。她强撑着,将那只光芒暗淡许多的锔瓷碗吊坠紧紧攥在手心,仿佛那是连接另一个世界的唯一纽带,也是支撑她精神的支柱。奶奶…安魂匠…她一定要弄清楚!为了活命,也为了解开这谜团。

温客行没有休息。他如同不知疲倦的猎豹,走到破庙门口,侧耳倾听着外面依旧狂暴的风雨声,以及更远处山林间隐隐传来的、被风雨模糊了的唿哨声。毒蝎并未放弃追踪,如同附骨之疽。他如同一尊沉默的守护神,月白身影在门口漏进的惨淡天光下,透着一丝孤绝的警惕。扇骨上的裂痕,在指腹下被反复摩挲。

时间在风雨声中缓慢流逝。破庙内,只有周子舒微弱却逐渐平稳的呼吸声,和屋顶漏雨的滴答声,如同催眠的鼓点。

曾絮的意识在疲惫和寒冷中渐渐模糊,眼皮打架。就在她即将沉入昏睡边缘时,一阵极其轻微、却又异常清晰的“嘶嘶”声,如同毒蛇在耳边吐信,钻入了她的耳膜!

她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睡意全无!

声音…是从她腰间传来的!

她下意识摸向腰间那个装声波驱虫器和其他零碎工具的防水皮囊!声音正是从皮囊内部发出的!

她慌忙解开皮囊扣带,将里面东西一股脑倒在干燥地面上——声波驱虫器(这惹祸精!)、备用的纳米胶小盒、几件微型修复工具、还有之前装着周子舒血液的那个已经空了的白玉小瓶……

嘶嘶…嘶嘶…

声音的源头找到了!

是那个装着备用纳米胶的、巴掌大小的密封金属盒!

此刻,这个原本应该完全密封的金属盒,盒盖边缘的缝隙处,正缓缓地、如同活物般渗出一种粘稠的、闪烁着冰冷银灰色光泽的……液体?!

那液体如同拥有生命的金属水银,在昏暗光线下缓缓蠕动,散发出一种曾絮刻骨铭心的、冰冷而贪婪的气息!

悲风金?!

是之前在义庄,温客行用扇刃罡风切割虫群时,溅到她的皮囊上,又不知何时渗入这个纳米胶盒子里的悲风金虫液残骸?!

更让曾絮魂飞魄散、头皮再次炸开的是——

那些渗出的银灰色液体,正在疯狂地吞噬着盒子里的纳米胶!原本固态透明的胶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溶解”、同化!而吞噬了纳米胶的悲风金液体,体积正在迅速膨胀、增殖!盒盖被内部膨胀的力量顶得微微鼓起,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

嘶嘶…嘶嘶…

那声音,如同恶魔苏醒的号角!如同瘟疫扩散的前奏!

纳米胶 悲风金=活性金属瘟疫?!

温客行被异响惊动,猛地回头!当他看清地上那个正在鼓胀、渗出银灰色液体的金属盒时,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他一步抢到曾絮身边,玉骨折扇瞬间入手,扇刃弹出,惨白厉芒直指那个诡异的盒子!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和惊怒:

“扔掉它!快!!!”

---

**本章人物情感走向分析(为后续创作提供依据):**

1. **曾絮:**

* **成长:** 经历了从极致恐惧到绝境爆发(砸碗),再到运用专业能力(金粉补疮)化解危机的过程。对“金线镶边”的领悟加深(器物伤痕 →人体伤痕),对奶奶手艺的源头(安魂匠)产生强烈好奇与探索欲。锔瓷碗金线光芒的持续减弱,既是伏笔也是压力来源。

* **核心伏笔强化:** “最深的裂痕需要最细的金线”意象在本章通过修复周子舒钉伤得到具象化呈现和强化。她开始理解这不仅是一种修复技艺,更可能是一种治愈力量。

* **心境:** 劫后余生的虚脱与后怕尚存,但专业自信和解决问题的主动性增强(主动提出血金胶方案)。对温周的羁绊有了更直观认识(温取血时的决绝)。对“醉生梦死”产生警惕。

* **后续方向:** 深入探究锔瓷碗/奶奶的秘密(安魂匠)。面临金粉耗尽、锔瓷碗可能失效的困境。需要应对纳米胶悲风金瘟疫的新危机。理解“悔意结晶”的本质。

2. **温客行:**

* **对周子舒:** 守护意志达到顶峰(拼死抵挡虫潮)。看到周子舒钉伤溃烂和听到“醉生梦死”时的反应,暴露了内心深沉的恐惧、痛苦与无力感。取血被排斥,加深了“只有周子舒自己能救自己”的认知(与他的执念相关)。周子舒伤势暂时稳定带来的短暂喘息,又被“醉生梦死”和新危机打断。

* **对曾絮:** 态度发生根本性转变:从最初的利用/怀疑 →震惊/审视 →敬畏/依赖(金粉血金胶)。主动询问并试图用自己的血,显示了对她能力的认可和需求。那句关于“安魂匠”的质问,代表他对曾絮背后力量的高度重视和警惕。

* **心境:** 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压力(周子舒的伤势、追兵、未知威胁)。在冷静决断的外表下,隐藏着濒临失控的焦灼(尤其对“醉生梦死”)。对曾絮的敬畏中夹杂着更深的探究欲。

* **后续方向:** 守护周子舒的压力持续。需应对毒蝎追兵和新出现的悲风金瘟疫。对曾絮的依赖加深,但对其秘密的探究也会加强。“醉生梦死”将成为他心头大患,可能引发与周子舒的潜在冲突(当周稍清醒时)。

3. **周子舒:**

* **状态:** 重伤昏迷是主线,但通过“醉生梦死”的呓语和钉伤修复时的痛苦反应,展现其深陷痛苦(生理和心理)的状态。钉伤被“镶金边”后生机稍稳是重要转机,但悔意结晶侵蚀未除是隐患。

* **情感伏笔:** “醉生梦死”的呓语是本章关键情感爆发点,揭示了他即使在昏迷/濒死状态下,对某种解脱(或逃避?)方式的潜意识渴望/依赖,这与他背负的沉重过往和钉伤痛苦直接相关。这将成为后续温周情感冲突和救赎的关键点。

* **对温客行:** 昏迷中无直接互动,但“醉生梦死”的提及本身(尤其在温客行面前),就是一种无意识的、沉重的牵绊和刺激。

* **后续方向:** 伤势可能缓慢恢复意识。需面对被暂时压制的悔意结晶反噬。“醉生梦死”的渴望与温客行的阻止将构成潜在矛盾。他与曾絮的互动(被救治)可能建立初步信任。

阴谋继续?还是终结?[坏笑][坏笑][坏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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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快穿山河令之七

快穿世界:清除执念的我,在每个故事里封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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