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快穿山河之八

**第八章烈酒焚心·责任之辨**

**一、 雨夜破庙·烈酒灼魂**

暴雨如天河倾覆,鞭子般抽打着破庙朽烂的窗棂。风声凄厉,裹挟湿寒,钻进每道缝隙,在空阔大殿内横冲直撞。篝火被穿堂风撕扯得忽明忽暗,光影在布满蛛网的神像脸上疯狂跳跃,模糊的面容在火光下显出狰狞与悲悯交织的诡异。湿柴在火中呻吟,爆出噼啪脆响,升腾的白烟混着陈年尘土,呛人喉咙。

曾絮缩着脖子,裹紧身上那件温客行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翻出来的粗布外袍——砂纸似的磨人,跟拿故宫库房里的旧麻布裹身一个德行。她抱着膝盖,尽量靠近那堆吝啬的热源,盯着火焰出神。雨水顺着屋顶破洞汇成浑浊水柱,砸在坑洼地面,溅起冰冷水花,活像破庙在嚎啕大哭。

“这鬼天气……”她牙齿咯咯打颤,京片子脆生生砸在破庙空寂里,“赶上西直门立交桥晚高峰了,堵心又堵肺!”下意识摸了摸脖颈,曾被周子舒扼住的窒息感与“未知生物信号”的警告,如同烙印。还有那枚蒸腾黑雾的断魂钉,护目镜中闪过的血色幻象……这些碎片在她脑海里搅动,无从拼凑,却沉甸甸压着心口,比修复碎成八百瓣的永乐青花还让人抓瞎!她习惯性地想摸出微型扫描仪分析一下这破庙的梁架结构转移注意力,手伸到一半才想起——这鬼地方,金属吞噬!高科技在这儿就是废铜烂铁。

目光投向大殿另一侧。

周子舒背靠一根倾斜殿柱,阴影几乎将他吞噬。他微垂着头,湿透的黑发黏在苍白的脸颊颈侧。火光吝啬地勾勒出他紧绷的下颌线条和紧抿的薄唇。沉默如剥蚀的神像,唯有胸膛微弱的起伏证明这是活物。他手中紧握一个粗陶酒坛,指节因用力泛白,坛身沾满污泥,封口红布被粗暴扯开,透着一股不管不顾的狠劲儿,仿佛那不是酒坛,而是仇敌的咽喉。

他仰头,喉结艰难滚动。辛辣酒液如灼热岩浆,烧灼而下。每一次吞咽都牵动周身旧伤新痕,尤其心口那七枚深埋的断魂钉印记,在酒精刺激下,传来钻心蚀骨又诡异麻痹的钝痛。这痛楚是晋王殿前亲手钉入兄弟脊骨的冰冷回响,是午夜梦回同袍濒死眼神的无声拷问。自由?拔钉就能自由?这念头在剧痛中荒谬可笑。钉与罪,早已和血肉魂魄长成一体,每一次呼吸都在提醒无法偿还的血债。他猛地又灌下一大口,动作粗暴,仿佛吞咽自毁的毒药。酒液溢出唇角,滴落,洇湿前襟,像心口淌出的无形血。

“喂!”曾絮忍不住出声,声音在空旷大殿里格外响亮,“周大爷!您悠着点行吗?伤没好利索,这玩意儿能当板蓝根冲剂喝啊?”看他那自虐的灌法,心头莫名烦躁,跟瞧见有人拿砂纸打磨汝窑天青釉似的,心疼又着急。义庄惊魂一幕闪现:周子舒割腕以血填满铜棺咒文,金光亮起,八具青铜面具傀儡破棺而出,面具裂痕涌出潮水般的悲风金蠕虫……若非奶奶那只锔瓷碗吊坠的神奇嗡鸣和金粉遏制虫潮……她下意识摸了摸颈间,那枚碗沿带细密金线的小吊坠还带着微温,像奶奶粗糙却温暖的手。指腹习惯性地划过碗沿那道几乎看不见的细微裂缝——奶奶说,那是碗的前任主人留下的“故事”,修补后,成了独特的印记。

周子舒动作顿住,布满血丝的眼珠在阴影里缓缓转向她。眼神空茫,带着酒精和旧痛双重灼烧后的麻木疏离,仿佛穿透她,看向遥远血腥的时空。没有回答,只扯了扯嘴角,一个毫无温度甚至讥诮的弧度。手腕一翻,又是一大口烈酒灌下,喉间发出压抑呛咳。

“啧,阿絮,这‘醉生梦死’可不是你这般牛饮的。”温客行慵懒带笑的声音打破凝滞。他从阴影踱出,像优雅而危险的猫,手里也拎着同样酒坛。随意拂了拂衣摆不存在的灰尘,在篝火旁寻了块相对干燥地面坐下,离曾絮不远不近。火光映亮他俊美脸庞,眼角眉梢风流依旧,但笑意深处,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凝重探究。手指无意识摩挲着从不离身的玉骨折扇,扇骨上,一道细微却清晰的裂痕在火光下若隐若现。目光在周子舒身上停留片刻,又饶有兴致扫过曾絮颈间锔瓷碗吊坠,那目光,像在鉴赏一件稀世古玩。

“‘醉生梦死’?”曾絮捕捉到这名字,带着警惕看向温客行,职业病让她下意识分析寓意,“这名字听着就不像正经东西,跟潘家园地摊上那些号称‘唐伯虎真迹’的货一个路数,专唬冤大头!”想起义庄里,温客行用金针扣她命门逼问来历,她情急下用激光笔灼断金针暴露“异星”身份时,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锐利精光。这人,心思深得像无底洞,比鉴定汝窑真伪还难猜。

温客行莞尔一笑,拔掉酒坛木塞,一股极其浓烈、混合奇异草药芬芳的辛辣酒气瞬间弥散,短暂压过湿柴烟火味。“此乃南疆秘酿,一醉解千愁,再醉忘前尘,三醉嘛……”他拖长调子,眼波流转,带着戏谑看向周子舒,“据说能梦断轮回,得大解脱。只是酒性极烈,后劲霸道,寻常人半坛下去,怕是要睡上三天三夜不省人事。阿絮这般喝法,是嫌命太长,还是……”他顿了顿,笑容掺入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目光扫过周子舒紧捂心口的动作,“觉得这世间值得记住的东西,已所剩无几?” 这话像无形的针,精准刺向周子舒最深的疮疤。

周子舒握酒坛的手指猛地收紧,指关节发出轻微“咔”声。他没看温客行,只盯着跳跃火焰,瞳孔深处仿佛也有火焰在燃烧。半晌,才从牙缝挤出几个冰冷字:“聒噪。” 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

温客行不恼,反而哈哈大笑,仰头灌酒,姿态潇洒,扇子“唰”地展开掩住半张脸,只露一双深不见底的桃花眼:“好,好,我聒噪。那便喝酒!曾姑娘,要不要也来点?祛祛寒气?这可比同仁堂的姜汤管用。”他将酒坛朝曾絮示意。

“谢了,温大善人!”曾絮立刻拒绝,裹紧破布缩得更小,像只警惕的松鼠,“我还想保持清醒,看看明天太阳长啥样,顺便琢磨这破庙的斗拱结构是不是北宋遗风。您这‘忘情水’,留着自己消受吧,我怕喝下去,连自个儿姓啥都忘了,回头把元青花当夜壶使!”她对这来历不明、名字诡异的酒充满戒心,搞不好是古代版含笑半步癫。

“可惜啊可惜。”温客行摇头晃脑,目光却若有若无再次瞟向曾絮颈间吊坠,状似无意感叹,“这锔瓷镶金的手艺,当真是巧夺天工。金线走位,如龙蛇盘踞,又如星河倒悬,非浸淫此道数十年的安魂匠大师不能为。曾姑娘这小小器物,隐有大家气象,不知……”他话锋微转,带着探询,“令祖母可是此道中人?安魂一脉,江湖上,销声匿迹很久了。” 语气轻松,眼神却锐利如鹰隼,锁定曾絮脸上每一丝变化,指腹轻拂扇骨裂痕,那裂痕似乎在他指尖微温下,又深了一毫。

曾絮心头猛跳!安魂匠!温客行在义庄就提过!奶奶那双布满皱纹、却无比灵巧的手,在灯下对着破碎瓷器,用细细金线一点点缝合、修补的画面瞬间浮现。金线在奶奶手里仿佛有生命,带着难以言喻的宁静力量。她一直以为奶奶只是手艺好的锔瓷匠人,难道……真是什么“安魂匠”?和这光怪陆离世界有关联?这念头让她心头发慌,比第一次独立修复故宫一级文物还紧张,手心都冒汗了。

她强压惊涛骇浪,脸上努力维持平静,甚至故意带上一丝不耐烦,学着胡同口大妈腔调:“温公子,您好奇心太重了吧?查户口呢?我奶奶就是个乡下普通老太太,就会补补锅碗瓢盆,捎带手糊个风筝扎个灯笼。什么安魂匠,听都没听过!这坠子就是老人家给孙女的念想,图个平安,跟你们江湖上的神神叨叨不沾边儿!您再问,我可收咨询费了啊!”她撇过头,避开温客行洞穿人心的目光,手指却下意识紧紧攥住那温润吊坠,指腹清晰感受碗沿那道细微坚韧的金线裂缝凸起,这触感莫名带来一丝安心,仿佛奶奶就在身边。

温客行眼中闪过一抹了然笑意,没再追问,悠悠又喝一口酒,目光在曾絮紧握吊坠的手和周子舒身上来回逡巡,若有所思。扇骨裂痕无声延伸。

殿内气氛微妙。只剩篝火噼啪、屋外风雨、周子舒沉闷吞咽声。他喝酒越来越快,仿佛与无形痛苦赛跑。粗陶坛子很快见底。随手扔开空坛,坛身撞在苔藓柱础上,“哗啦”碎裂。毫不停顿,手臂一伸,精准抓过温客行脚边另一坛未开封的“醉生梦死”。

“阿絮!”温客行脸上闲适褪去,眉头蹙起,折扇“啪”地合拢,“够了!你当这是白水吗?”

周子舒恍若未闻。粗鲁撕开封泥红布,浓烈酒气汹涌而出。仰头,辛辣酒液如瀑布灌入喉咙,肆意流淌,浸湿胸前大片衣襟。酒仿佛不是流进胃里,而是直接浇在心口七枚无形钉子上,激起一片冰火交织的剧痛涟漪。

**二、 钉刑反噬·血色梦魇**

就在这坛酒喝下近半时,异变陡生!

周子舒灌酒动作猛地僵住!整个人如被无形带电巨鞭狠狠抽中!身体剧烈痉挛,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酒坛脱手坠地,“哐当”巨响,在积水中摔得粉碎!

“呃啊——!”

他支撑不住,蜷缩着从柱上滑倒,身体弓成痛苦虾米,双手死死抠住左胸心脏位置,指节因过度用力呈现骇人青白色,手背额头瞬间暴起蚯蚓般搏动青筋。豆大汗珠疯狂渗出,混着酒水雨水狼狈不堪。嘴唇剧烈颤抖,牙齿死咬下唇,鲜血从齿缝渗出,无法抑制喉咙深处翻滚出的破碎痛苦呻吟。压抑绝望,像濒死野兽哀鸣。

“周子舒!”曾絮骇然失色,心脏几乎停跳。猛地弹起,顾不上湿滑地面,踉跄扑到他身边,“你怎么了?钉子?是钉子?!” 这景象比亲眼看着稀世哥窑开片瓷在眼前炸裂还惊心动魄!她脑中飞速检索系统里关于“七窍三秋钉”的零星记载——阴毒刑具,蚀骨焚心,与魂魄相连……资料少得可怜,跟修复档案里缺页的孤本一样让人抓狂!

篝火明灭下,曾絮看得清清楚楚!周子舒紧捂的心口处,单薄湿透衣物下,诡异地凸起几个小点!非实体,却如活物在皮肤下缓慢滞涩移动!每一次微不可查的移位,都伴随他身体更剧烈抽搐和喉间更深沉呜咽。仿佛七枚与他血肉魂魄长在一起的断魂钉,正被无形力量强行撬动扭曲!每一次移动,都像在灵魂深处最脆弱处,用生锈钝刀反复刮擦切割!那痛苦,光是想象就让曾絮头皮发麻。

“是‘醉生梦死’!”温客行声音彻底变调,不复慵懒,带着罕见惊怒凝重。身形一闪至周子舒另一侧蹲下,速度快得只留残影。修长手指快如闪电扣住其手腕脉门,一股精纯温和内力迅速探入。“这酒能麻痹五感,沉溺幻梦,却也能……松动那些被强大意志力强行压制在灵魂深处、早已与身心融合的东西!尤其是心魔,尤其是……刻骨铭心的悔恨痛苦!”他语速极快,脸色难看至极,“阿絮体内七枚钉,不仅是刑具,更是锁住心魔的枷锁!如今枷锁松动,被锁住的东西……要反噬了!”玉骨折扇攥得死紧,扇骨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咯吱”声,那道裂痕在火光下似要崩开。

印证温客行的话,周子舒猛地仰头,脖颈拉出濒死般僵直线条,喉咙发出“嗬嗬”抽气声,瞳孔在剧痛和精神冲击下骤然放大涣散!布满血丝的眼球死瞪破庙蛛网穹顶,视线却穿透朽木瓦片,落入遥远血色时空碎片。

“不……走……快走……”破碎呓语从染血齿缝挤出,每字带濒死战栗巨大恐惧,“晋王……有令……格杀……勿论……” 身体在冰冷地面无意识扭动挣扎,双手徒劳在空中抓挠。“秦……九霄……兄弟……对……不起……” 最后名字带泣血悲鸣,滚烫泪水混冷汗血水,涌出猩红眼角,滴落肮脏泥水。

曾絮看着眼前地狱景象,听着绝望呓语,心脏像被冰冷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义庄他割腕以血补纹决绝背影;山洞中对着紫外灯下共振发光旧伤疤,那句冰冷自嘲的“这钉早长进魂魄里了”;罪罚幻境里,他亲手将钉子钉入兄弟脊柱时空洞麻木却深藏无尽痛楚的眼神……所有画面轰然汇聚炸开!原来这就是日夜背负的“责任”,是“天窗之首”沾满同袍鲜血的“自由”!沉重枷锁早已将他勒得血肉模糊,灵魂破碎!而她,一个修复器物的手艺人,面对破碎灵魂,竟束手无策!比面对一堆碎成齑粉的宋瓷还绝望!

“周子舒!醒醒!看着我!”曾絮声音带哭腔,不顾一切抓住他一只冰冷痉挛的手,用尽全力想将他从血腥梦魇拉回。手心清晰感受他脉搏疯狂紊乱跳动,微弱却在绝望中挣扎不息。另一只手慌乱掏口袋,悲哀想起:纳米胶、微型扫描仪、声波驱虫器……在这金属吞噬现代造物的世界,在能松动灵魂枷锁的“醉生梦死”前,如此苍白无力!第一次痛恨“专业”的束手无策!能修复破碎器物,却如何修复破碎灵魂?填补深如渊壑的记忆裂痕?那裂痕,比她颈间碗沿的金线裂缝深千万倍!

“奶奶……金粉……” 脑中灵光一闪,猛地想起义庄虫潮金粉神效和温客行提的“安魂匠”!像抓住救命稻草,手忙脚乱去扯颈间吊坠,指尖因巨大恐慌急切而颤抖,几乎捏不住小小碗沿。她只想刮下那些细密金粉,就像奶奶修复瓷器那样,试图“修补”眼前濒临崩溃的灵魂裂痕!指腹再次划过那道细微裂缝。

**三、 毒蝎索命·旧恨焚心**

就在混乱绝望当口,死亡骤临!

“嗖——!”

一道尖锐凄厉破空之声,如地狱恶鬼嘶鸣,瞬间撕裂庙外狂暴风雨!快得超越人反应!

曾絮眼前一花,一道乌沉沉、闪烁淬毒幽蓝寒芒,带着刺骨杀意,已近在咫尺!目标,赫然是她因俯身查看周子舒而暴露的、毫无防备后心!

死亡气息冰冷刺骨,瞬间冻结血液!

千钧一发!

地上因剧痛幻境蜷缩抽搐的身影,在死亡威胁袭向曾絮刹那,身体深处烙印灵魂的顶尖杀手本能被彻底激发!超越钉刑折磨,超越醉生梦死麻痹!周子舒涣散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爆发出骇人精光!喉咙发出野兽般低吼,蜷缩身体如压到极致弹簧,猛地弹起!

快得只留一道模糊残影!

“铛——!!!”

刺耳欲聋金铁交鸣在曾絮耳边轰然炸响!震得耳膜嗡嗡,头皮发麻!

周子舒竟用自己血肉模糊、刚才还死死抠着心口的手,间不容发横挡在曾絮背后!那支淬毒短小弩箭,带着巨大冲力,狠狠钉穿他小臂皮肉,箭头深嵌臂骨!剧痛让他身体剧烈一晃,脸色瞬间惨白如金纸,额头青筋暴凸,但他硬生生挺住,如一堵伤痕累累却坚不可摧的墙,将曾絮牢牢护在身后!

温热、带浓重血腥味的液体,溅了曾絮半张脸。她僵在原地,瞳孔因极度惊骇放大,大脑空白,只看到眼前那只被弩箭贯穿、兀自微颤的手臂,鲜血顺箭杆汩汩涌出,滴落脚边泥水,洇开刺目红。箭杆非金非木,乌沉带细密暗纹——她修复过类似明代弩机配件,一眼认出是南疆失传的“鬼哭机弩”手法!这工艺,放现在也是顶级高仿的水准!

“哼,周首领,好快的身手。七窍三秋钉噬魂蚀骨,醉生梦死勾魂夺魄,如此境地,竟还能护着你的小情人?”一个冰冷嘶哑,如砂纸摩擦生铁的声音,从破庙腐朽殿门处传来。声音里充满刻骨恨意,每字像从牙缝淬毒挤出。

风雨裹挟一道瘦削凌厉身影踏入殿内。

来人一身紧束漆黑劲装,如融门外夜色,腰间系暗红腰带,似凝固血痕。脸上覆盖狰狞青铜面具,似哭似笑,篝火下反射幽冷光。面具左眼处,一道清晰裂痕贯穿上下,如丑陋伤疤。最引人注目的是手中造型奇特机弩,弩身闪烁非金非木幽暗光泽,弩槽里,一支同样淬幽蓝毒芒短箭蓄势待发,冰冷箭头锁定周子舒。

“毒蝎……”温客行缓缓站直,玉骨折扇不知何时滑入掌心,脸上风流笑意消失,取而代之是凝重到极致的冰冷,桃花眼中寒芒如星,死盯面具人,“……左眼裂痕……你是毒蝎新近崛起的那位‘独目蝎王’?” 他身形微侧,看似随意,却隐隐封住面具人可能突袭曾絮的另一路线,折扇边缘在火光下流转一丝不易察觉的寒光。扇骨发出轻微咯吱声,裂痕又延伸了一丝。

面具人——独目蝎王,对问话置若罔闻。唯一暴露面具裂痕后的右眼,如淬毒冰锥,穿透昏暗光线,死死钉在周子舒身上,恨意浓烈得几乎化为实质火焰!

“周子舒!”他嘶声低吼,声音因极致仇恨扭曲变形,握机弩手指咯咯作响,“高高在上的天窗之首!晋王最锋利的刀!你还记得……七年前,晋州城外那个雪夜吗?!”

周子舒身体猛震!非因臂上剧痛,而是这滔天恨意的诘问,像烧红烙铁,烫在他灵魂深处最不愿触碰、却被“醉生梦死”强行撕开的记忆裂痕!他艰难抬头,冷汗血水浸透的额发黏在脸上,布满血丝的双眼透过发丝缝隙,死死锁定狰狞青铜面具。

那面具纹路……那道左眼裂痕……

一个被血色风雪掩埋的画面,如投石死水,骤然泛起巨大涟漪,带着刺骨寒意浓郁血腥气,冲破迷雾,撞入脑海!

* *(回忆画面)* *

* 寒风卷鹅毛大雪,抽脸如刀割。晋州城外,荒废驿站。火光摇曳,映满地狼藉尸体,鲜血在雪地泼洒大片刺目粘稠暗红。空气弥漫浓重铁锈味死亡气息。

* 年幼的他(少年荆墨),最多十岁,穿破烂沾满泥污血渍单薄棉袄,瑟缩驿站角落倾倒柜台后,小小身体抖如寒风落叶。死死捂嘴,眼泪混脸上污垢冻成冰碴,惊恐眼睛透过柜台缝隙,死死盯驿站中央杀神般身影。

* 那身影(周子舒),天窗暗色劲装,脸上冰封死寂。手中长剑滴血,血珠落雪地“嗤嗤”作响。脚下,倒着一个胸口被洞穿、穿粗布衣裳的男人(荆墨父亲)。男人眼睛瞪大,充满难以置信惊愕和残留对幼子担忧,直直望柜台方向。

* 几个同样天窗服饰人在搜查补刀。一个走到柜台附近,似乎发现什么,手中刀正要挑起遮挡破布帘……

* “走!”少年听到一声极低、带不容置疑威压冷喝,是杀神般男人发出。他未回头,只手中剑鞘似乎极其随意向后一摆,精准打在天窗杀手手腕,力道巧妙,打落刀又未引大动静。

* 杀手愣住,看首领。

* 周子舒声音冰冷不带人气,如雪夜本身:“一只冻僵耗子罢了,不必浪费时间。晋王令,格杀叛党,一个不留。此地已清,撤!” 说完,毫不犹豫转身,黑色披风雪中划出决绝弧线,率先踏入茫茫雪幕。其余杀手迅速跟上。

* 风雪很快淹没身影。柜台后,少年颤抖松手,掌心深深带血丝牙印。连滚爬爬扑到父亲冰冷尸体上,小小身体伏在再也不会起伏的胸膛,喉咙发出幼兽般绝望压抑呜咽,眼泪大颗砸在父亲凝固惊愕脸上。抬头,透过驿站破败窗口,死死盯黑色身影消失方向,泪水模糊双眼里,最初恐惧如潮水退去,取而代之是如万载玄冰般、淬入骨髓的恨意!

* *(回忆结束)* *

“是你……”周子舒嘴唇翕动,吐出两破碎音节,声音干涩如砂轮摩擦。臂上剧痛,心口钉子撕裂感,仿佛被雪夜刺骨寒风冻结。他看着狰狞面具,面具下眼睛,与记忆中柜台缝隙后那双充满绝望恐惧、最终凝固无尽恨意的眼睛,瞬间重合!那非幻境,是他亲手造就、又亲手放过的……活生生罪孽!一道比器物上任何裂痕都更深的灵魂伤痕。

**四、 金玉良言·破心之锢**

“是我!”少年荆墨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歇斯底里疯狂刻骨悲怆,如受伤孤狼嚎叫,在空旷殿宇回荡,压过屋外风雨。“那个躲在柜台后面,眼睁睁看着你杀了所有人!看着我爹被你一剑穿心!像条狗一样在尸体堆里发抖的孽种!是我!” 猛地抬手,狠狠抓住脸上青铜面具边缘,用力一扯!

“咔哒”轻响,束缚解除。

面具被狠狠摔在泥水地面,闷响。

一张年轻却写满风霜仇恨的脸暴露在摇曳火光下。眉宇间依稀当年稚嫩轮廓,但那双眼睛——右眼布满蛛网红血丝,瞳孔深处燃烧焚尽一切仇恨火焰;左眼……本该是眼睛的位置,只剩覆盖狰狞疤痕的、深陷空洞!疤痕如丑陋蜈蚣,从眉骨蜿蜒颧骨,记录难以想象的痛苦过往。

“拜你所赐,周首领!”荆墨指着自己空洞左眼,每字像地狱淬炼冰锥,狠狠扎向周子舒,“当年你们走后,追查‘叛党余孽’的官府爪牙很快到了!他们发现躲在死人堆里、冻得半死的我!这只眼睛……就是他们拷问‘同党’下落时,留给我的‘纪念’!”他疯狂大笑,笑声凄厉刺耳,充满无尽怨毒,“哈哈哈……他们问我,那个放走我的天窗首领是谁?是不是同谋?我告诉他们?我当然告诉他们!我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可惜啊……”笑声戛然而止,表情无比怨毒,“他们根本不信天窗首领会放走‘叛党孽种’,只当我是疯子胡言乱语!这只眼睛,换来更残酷折磨,直到我被扔进乱葬岗,被毒蝎捡回,像野狗一样活下来!”

猛地抬起淬毒机弩,再次对准周子舒,独眼喷射毁灭一切疯狂火焰:“这些年,我活着的每一天,都是为了这一刻!周子舒!你当年为什么不一剑杀了我?为什么让我活下来,活成这副鬼样子?!你虚伪的怜悯,比你的剑更让我恶心!你让我活着,就是为了让我今天亲手把这支箭,钉进你心脏!让你也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 食指,已然扣在冰冷弩机之上!

“把箭放下!”一声清亮怒喝,如惊雷在死寂大殿炸响!

曾絮猛地从周子舒身后冲出!张开双臂,以决绝无畏姿态,再次挡在周子舒和淬毒弩箭之间!脸上沾着周子舒手臂溅出的血,湿透鬓发贴脸颊,狼狈不堪,但那双眼睛亮得惊人,燃烧熊熊怒火,毫不畏惧迎上荆墨毁灭**的独眼!这一刻,她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修复师,而是一个守护“器物”不被彻底毁灭的匠人!

“把箭放下!”声音因激动愤怒微颤,却异常清晰坚定,带着胡同妞干脆利落,砸在人心上,“你恨他?恨他当年杀你父亲?恨他放过你?好!你有恨的理由!天经地义!换我,我也恨!恨得牙根痒痒!”她先声夺人,点明立场,如同修复前先肯定器物本身价值——承认恨的合理性是第一步。

荆墨独眼骤然眯起,危险光芒闪烁:“滚开!否则连你一起杀!”弩箭箭头微偏,锁定曾絮眉心。

曾絮寸步不让,挺直脊背,声音拔高,穿透人心:“杀我?杀了他?然后呢?荆墨!然后你就能解脱了吗?你那只瞎掉的眼睛就能重新看见了吗?你死去的父亲就能活过来吗?!不能!什么都不能!”她语气急转,如重锤敲打现实,“你只会变成另一个周子舒!一个被仇恨杀戮彻底扭曲,余生只剩痛苦空虚的可怜虫!你只会成为毒蝎手里一把更好用的、沾满更多无辜者鲜血的刀!就跟这把淬了毒的弩一样,除了杀人,还会干嘛?能当饭吃?能当衣穿?能让你夜里睡得安稳?”她的话,像锋利匕首,精准刺向荆墨内心最深疮疤。握机弩的手微不可查颤抖,独眼疯狂火焰出现一丝动摇挣扎。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曾絮指着他脸,声音带痛惜愤怒控诉,“看看你那只眼睛!看看你脸上的疤!看看你被毒蝎烙下的印记!这就是你想要的人生吗?这就是你父亲在天之灵想看到的吗?他拼死护着你,是希望你能活下去!是希望你能像一个真正的人那样活下去!有血有肉,有哭有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把自己活成一把只懂得复仇杀戮的毒箭!一把破得连自己都修不好的烂弩!”她用器物作比,直指核心——器物破损不可怕,可怕的是放弃修复的可能。

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逼视荆墨,放缓语调,带着劝诫,如同对一件蒙尘古物循循善诱:“周子舒当年放你一条生路,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那是一条命!是他给你的!不是让你今天用它来变成复仇厉鬼的!他给你的,是活着的机会!是选择的机会!荆墨!你问问你自己,除了恨,你心里还剩下什么?!你的人生,难道就只剩‘杀周子舒’这一件事了吗?跟修复一件瓷器一样,眼里只有那道最大的裂痕,别的纹饰、釉色、器型,全都不管不顾了?值吗?!” 她再次用专业视角点化,修复器物要着眼整体,人生亦是如此。

大殿死寂。篝火噼啪,风雨呼啸,荆墨粗重紊乱呼吸声。曾絮的话,每字如重锤,狠狠砸在他被仇恨填满的心防,砸得心神剧震。他死死盯曾絮,独眼里疯狂与挣扎激烈交战,扣弩机手指骨节发白,咯咯作响。复仇执念与被强行撕开的“活着意义”质问,脑中激烈撕扯碰撞!仿佛看到父亲临终前望柜台那一眼,里面没有仇恨,只有担忧……那担忧,不是为了复仇,是为了他能活下去。那眼神,像一道微弱却执着的天光,刺破七年仇恨的阴霾。他下意识地,目光扫过曾絮颈间那个锔着金线的瓷碗吊坠,那金线缝合的痕迹,莫名地与记忆中父亲那双能修补一切锅碗的粗糙大手重叠……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茫然和脆弱,在那只独眼中一闪而逝。

**五、 枷锁崩解·自由之重**

就在意志剧烈动摇、千钧一发对峙时刻——

一个低沉沙哑,却带着奇异疲惫释然的声音,从曾絮身后响起。

“她说得对……”

周子舒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用未受伤手臂支撑身体,摇摇晃晃试图站起。每一次用力,都牵动心口那几枚在醉生梦死作用下移位、如同活物啃噬魂魄的断魂钉,带来阵阵窒息剧痛。冷汗瞬间再浸额前碎发。但他咬着牙,挺直脊梁,将自己从泥泞湿冷地面拔起!动作间,温客行的手指在他臂弯处不着痕迹地托了一下,一股温和却坚定的内力悄然渡入,助他站稳。

高大身影在篝火光影中单薄却坚韧。他推开曾絮试图搀扶的手,一步步,缓慢坚定向前迈出,挡在曾絮身前,直面淬毒弩箭和荆墨燃烧地狱之火的独眼。温客行站在他身侧稍后的位置,折扇微抬,看似随意,却将曾絮也护在了气机之内。

目光,不再冰冷麻木,不带威压杀意。是深不见底疲惫,历经千帆沧桑,近乎悲悯的平静。他看着荆墨,看那张写满仇恨年轻脸庞,看那只空洞左眼,仿佛看到当年雪夜柜台后惊恐绝望的眼睛,也看到被仇恨日夜灼烧扭曲变形的灵魂。

“孩子……”周子舒声音很轻,穿透风雨,带着穿透岁月力量,“你恨我,天经地义。我欠你父亲一条命,欠你……一只眼睛,欠你本该有的人生。”坦然承认,无辩解推诿。这份坦诚,比任何辩解都更有力量。

“这些年,我身上这七颗钉子,”他抬手,轻拂自己布满冷汗血污脸颊,像触摸无形枷锁,“它们日夜折磨我,提醒我过去犯下每一桩罪孽,手上沾的每一滴血。我背着它们,就像背一座永远无法赎清的血山。”顿了顿,目光扫过臂上贯穿血肉颤动的毒箭,落回荆墨身上,带着残酷坦诚。“我曾经以为,这就是我该受的惩罚,这就是‘责任’——为晋王野心挥刀,然后背负杀孽活下去,承受无休止折磨,直到被钉子磨灭神魂而死。这就是我的‘自由’……用痛苦换来的、自我放逐的自由。”

嘴角扯出苦涩极致弧度,眼神却变得无比清澈,如暴雨洗刷夜空。他看了一眼身侧的温客行,那眼神复杂,有歉然,有疲惫,也有一丝……微不可查的依赖。

“但是……”周子舒声音陡然拔高一丝,带着斩断枷锁般决绝前所未有释然,“我错了!大错特错!我担着如山罪孽,你担着焚心蚀骨的恨……我们两个,都太累了!” 他目光灼灼锁住荆墨因震撼微睁的右眼,每字如重锤,敲打共同背负沉重命运:

“我担罪孽,你担恨……荆墨,我们……都该自由了!”

“哐当!”

清脆刺耳金属坠地声,骤然打破窒息死寂!

荆墨紧握淬毒机弩、骨节发白的手,如同被抽走筋骨,猛地一松!狰狞机弩滑落,重重砸在泥水地面,溅起浑浊水花。淬毒箭头幽蓝闪烁。

他整个人僵住。

独眼里疯狂怨毒毁灭火焰,被灵魂深处暴风雪瞬间席卷扑灭。只剩无边空洞茫然,山崩地裂般巨大震颤!“我们都该自由了”,像撕裂乌云霹雳,狠狠劈入他被仇恨浸染七年、锈蚀麻木心核!

自由……?

遥远陌生如天方夜谭。从雪夜开始,人生被“复仇”焊死封禁。毒蝎训练场是地狱,每次任务饮鸩止渴,每次杀戮灵魂枷锁添一道铁链。以为只有周子舒血能终结无边痛苦。可当那人,恨之入骨日夜诅咒的仇人,浑身浴血钉刑发作狼狈不堪站在面前,用平静疲惫悲悯眼神说“我们都该自由了”时……

支撑七年、成为生命支柱的滔天恨意,瞬间出现贯穿天地巨大裂痕!难以言喻混杂巨大失落茫然无措、一丝连自己都不敢承认的虚脱轻松感,如决堤洪水,轰然冲垮摇摇欲坠心防!茫然站立,像被抽走灵魂泥塑,空洞左眼失去聚焦。下意识抬手想摸脸上疤痕,指尖微颤。

**六、 金钉异变·生死一线**

“阿絮!”温客行低呼,身形如鬼魅闪至周子舒身侧,一把扶住他摇摇欲坠身体。扶住瞬间,玉骨折扇发出一声清晰“咔”声——扇骨上那道细微裂痕,竟在刚才输送内力助其站稳时,悄然延伸了寸许!温客行脸色微变,却毫不犹豫将更多内力渡入周子舒体内,试图稳住他心脉。

“成了!”曾絮看着坠地机弩,看荆墨失魂落魄样子,心头绷紧的弦猛松,巨大疲惫劫后余生庆幸席卷全身,腿一软差点跌倒。长吁一口气,才觉后背衣衫早被冷汗浸透冰凉。嘀咕一句:“好家伙,比劝我那死活不肯承认青花罐是赝品的王大爷还费劲,嘴皮子都磨薄了……”

然而,气尚未吐尽,更凶险的异变爆发!

“噗——!”

挡在身前,刚以言语斩断荆墨心魔的周子舒,身体猛向前倾!一大口粘稠暗沉如墨汁般的黑血,毫无征兆狂喷而出!

血喷溅猛烈,如压抑千年黑色喷泉!刺鼻带强烈腐朽气息血腥味瞬间弥漫!那血中,竟隐隐夹杂着极细微、闪烁诡异暗金色的结晶颗粒!

“呃……”周子舒发出短促沉闷痛苦呜咽,高大身躯如被抽走梁柱,软软向后倒去!温客行双臂灌注内力,险险托住。

“周子舒!”曾絮惊呼变调,刚松懈的心被冰冷手狠狠攥紧!扑跪过去,只见周子舒双目紧闭,面如金纸,嘴唇骇人青紫,气息微弱如游丝。更让她魂飞魄散——

他左胸心脏位置!湿透衣物紧贴皮肤下!

先前缓慢移位、如活物凸起的钉痕处,此刻竟透出诡异忽明忽暗金色光芒!光芒非外放,从皮肤深处血肉之中隐隐透射!仿佛体内有东西在灼烧!金光每一次明灭闪烁,都伴随身体无法抑制剧烈抽搐,嘴角涌出更多粘稠黑血和暗金结晶!金与黑,圣洁与腐朽,交织成惊心动魄的死亡图腾!那景象,诡异得令人头皮发麻!

金光?!金粉?!那些黑色结晶?!

曾絮脑中惊雷炸响!是义庄里,她情急下刮下奶奶锔瓷碗吊坠金粉,混入随身树脂(本用于临时粘接瓷器碎片),补在周子舒胸前最深溃烂旧伤疤上的举动!当时金粉遏制溃烂,扫描仪显示能量稳定!难道……强行“镶金边”,在醉生梦死烈酒、钉刑剧烈移位、情绪大起大落恐怖冲击下,引发无法预料致命连锁反应?!金粉……安魂匠技艺……与他体内七枚早已与灵魂融合的断魂钉,产生了未知毁灭性共鸣?!那些黑色结晶,难道是金粉与钉刑戾气冲突的产物?像修补失败时釉面析出的杂质?

她猛低头看紧攥吊坠,碗沿金线在火光下流淌温润神秘光泽,那道细微裂缝仿佛也在微微颤动。前所未有巨大恐慌自责瞬间攫住她——是她!是她这个自以为能用修复器物手段修补灵魂的半吊子文物修复师,亲手点燃了要命引线!指腹再次无意识抚过碗沿那道细微金线裂缝,冰凉触感此刻如同冰冷的审判。她想起奶奶的话:“絮儿啊,最深的裂痕,往往需要最细的金线,用最沉的心去补……” 可眼前这裂痕,这破碎的灵魂,她补得了吗?

破庙外,风雨依旧如怒,仿佛要将这摇摇欲坠的庙宇连同其中挣扎的灵魂,一同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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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快穿山河之八

快穿世界:清除执念的我,在每个故事里封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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