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是美人小组走在回学校的路上,池澍一改去时的亢奋,变得沉默起来。
睦和最先发现池澍的不对劲,走到他身边,肩膀碰了碰他:“怎么啦,是不是在怀念刚才的美食,所以连话都忘记说了。”
池澍秀美白嫩的脸上丧气满满,他耷拉着脑袋,语气蔫蔫地问:“盒子,中秋那次的拼盘演唱会,官桀是不是也去了?”
睦和“咦”了声,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提起两个多月前的那场演唱会了。
她说:“对呀,主办方也邀请他了,毕竟他的人气也很高嘛。他表演的时候你也在,怎么忘了。”
池澍蔫头耷脑,人更丧了。他没回答睦和的问题,又问:“他多大呀?”
睦和这下更搞不懂他到底怎么了,不过她还是回答了:“24岁,他和钟意恒是同年。”
池澍现在脑子思考不了一点,盯着睦和直直地问:“你咋知道的?”
怎么这么多傻问题,睦和深吸口气,两手放进口袋里,攥成拳,竭力忍住要揍池澍的冲动。
她咬着牙:“因为他以前和钟意恒是一个团的,钟意恒给他发过生日祝福。”
哦,池澍懂了。他又耷拉下脑袋,不说话了。
官桀24岁啊,比他大六、七岁,可是他看着也就像比他大两三岁的样子。
一旁的路棠听到他们两个的对话,也有点好奇,她拍拍池澍,问:“你是不是要当他的粉丝?如果是的话,你追星就方便了,他现在就在秣州。”
池澍没反应,他当然知道官桀确实在秣州。
十分钟前,他还亲眼见到了。
睦和很讶异,问路棠是怎么知道的。
路棠说:“前天晚上你不是喊我们去空瓶,我给钟意恒粉丝点赞的时候,看到他一个粉丝的名字很有意思,就点进那人的微博看。那个人转发了一条官桀的资讯博,上面写他要在秣州拍一部电视剧,昨天正式开机。”
睦和更奇怪了:“什么样的粉丝名会吸引你点进去?”
路棠顿了两秒,不确定地问:“你真想知道吗?”
“当然啦,告诉我吧。”
路棠心一横,语速很快地说:“好吧,那个人的名字是钟意恒和官桀今天公开了吗。”
说完,她默默地往旁边走了两步,把周云野拉了过来。
睦和是钟意恒的唯粉,更准确地说,是毒唯,最讨厌的就是和钟意恒有关的CP。
睦和表情木然,转头扫视了路棠一眼。
路棠:“嘿嘿。”
睦和:“呵呵。”
睦和眼睛里光芒一闪,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不对啊,我空瓶的时候怎么没看到这个人的评论。”
路棠继续嘿嘿笑,难得说话打磕巴:“就是,就是,这个人是在官桀粉丝评论的楼中楼里,我把评论点开才看到的,这个人在给官桀吹彩虹屁,赞数很多。”
睦和说:“我没在钟意恒粉丝的楼中楼里看到这个人。”
路棠:“嘿嘿。”
睦和面无表情地发表饭圈箴言:“歪屁股的西皮粉是最讨厌的。”
路棠:“就是就是。”
寡言少年池澍这时突然插话,蔫巴巴的声音里有着一股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确信:“他们两个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路棠下意识地想刺他两句,但她脑子比嘴反应快,瞅了眼睦和后把想反驳的话咽了下去。
呵呵,之后她一定要让池澍好好看看钟意恒和官桀相爱的证据!
睦和一巴掌拍在池澍的背上,这一下把池澍的小忧郁小愁绪全给拍走了。
当然,也差点把他中午吃下去的饭一起给拍出来。
睦和的语气比池澍还坚定,杏仁眼亮晶晶:“你说的对,他俩压根就不可能。池澍,你真的很不错,不愧是宇宙第一美少年,就是有审美,就是看得清。”
路棠:“嘿嘿嘿嘿。”
-
周日,睦和看完体育场后,心满意足地从周云野家出来。
没想到体育场的真实性格居然是个小社牛,差不多十天没见,它竟然还记得她。
睦和一进周云野家,体育场就就凑了过来,对着睦和左闻闻西嗅嗅。
在闻出了睦和身上的味道后,立马身子一歪,四脚朝天,露出了粉白的肚皮。
圆圆大大的眼睛巴巴地看着睦和,嘴里喵喵地叫,让睦和赶快来摸它。
如果不是和路棠约好要去逛街买东西,她还要再和体育场呆在一起。
周云野把睦和送到他家小区门口,睦和一边轻步后退,一边笑盈盈跟他挥手:“明天学校见咯,周同学。”
周云野低头轻轻笑了笑,也学着睦和的样子和她挥手:“明天见,睦和。”
路棠跟睦和约定好了时间来她家接她,然后一起去逛街。
还有不到十天就是元旦了,得买跨年礼物送人。周云野的生日也快要到了,十二月三十日,就在下周日,也要给他买礼物。
由于元旦调休,下周六还要上课,不过因为周日就要放假,所以周六下午依旧只需要上两节课。
全是美人小组的其他成员商量着周日晚上给周云野过个生日,送他生日礼物。
这是他加入小组后的第一个生日,又是十八岁的大生日,肯定要给他好好庆祝一下。
他们想给周云野一个惊喜,所以谁都没提要给他过生日的事。
睦和旁敲侧击问过周云野,他那几天都要做什么。周云野说放假后就在家,和体育场呆在一起。
看来即便是他的十八岁生日,他的家人也不会给他庆祝。
睦和特意比约定时间早了十五分钟从周云野家离开,她要赶在路棠来之前到她家小区门口等着。
除了她和周云野,和睦和关系好的人里还没有人知道他们两家住的这么近。
睦和连路棠也没告诉,她暂时还不想别人知道。
睦和刚到自己家小区门口,才过了半分钟路棠就来了,是她家的司机赵叔开车来的。
认识路棠的那年,睦和就认识赵叔了,这些年赵叔对她也很好。
赵叔大名叫赵宽海,五十岁左右。和善幽默,很喜欢说话,睦和也很喜欢和赵叔聊天,感觉他什么都知道。
上了车,睦和跟赵叔问了好,然后就和路棠商量着等下要买些什么东西,以及三十日那晚用什么理由喊周云野出来。
路棠对睦和挑挑眉,明艳的脸上露出一丝揶揄:“关于怎么在不被周云野意识到不对劲的情况下喊他出来,这个任务就交给了不起的睦和同学了。”
睦和天降重任,她神情严肃地点点头,一脸认真地保证:“放心,绝对完成全是美人小组赋予我的重大指示。”
路棠随口说道:“其实这个任务对你来说易如反掌,你让他做什么他都会做的。”
睦和觉得路棠又开始瞎扯了,她让周云野做什么他都会做?
那她让他把体育场给她,他会给吗?
方才从周云野家离开,他察觉到了她对体育场的恋恋不舍。在发现她到了门口都不舍得撒手时,直接拿猫条从她手中把体育场给引诱回自己怀里了。
搞得她像是要对体育场图谋不轨一样。
大概是受到跨年气氛的影响,再加上是周日,街上车流量特别大。车跟车之间堪堪擦身而过,主干道上堵成了长龙。
即便是平时,开车从睦和家到她们要去的商场也得四十分钟。
这下因为堵车,前看不到头,后看不到尾,得一个多小时才能到。
车子卡在路上,以半分钟一米的速度向前爬行。
赵宽海听着后排两个姑娘兴致勃勃地规划着怎么跨年以及怎么给同学过生日,倒也不觉得堵车无聊了。
第一次听到周云野这个名字时,赵宽海没在意,只当是两个小姑娘关系好的同学。
后来这个名字进出耳朵里的次数越来越多,不断地摩擦着他久远褪色的记忆。
当再一次听到周云野这个名字时,赵宽海语气不确定地问:“小和,你的这位叫周云野的同学,是秣州人吗?”
睦和不懂赵叔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她摇摇头:“不是的,他是外市的。”
赵宽海心下确认了几分,又问:“那...他是陵溪人吗?”
睦和更讶异了,说:“对的,赵叔,他就是陵溪人。”
赵宽海想了想,说:“他妈妈是叫周静文吧。”
睦和不可思议地看着赵叔光亮圆圆的头顶,难道这就是聪明绝顶,赵叔不会还兼职算命吧。
她有些兴奋,立即回答:“是呀,他妈妈就叫这个名字。赵叔你是怎么知道的?掐指算出来的吗?”
不过算命还能把一个人妈妈的名字算出来?这得是多厉害。
得到了睦和的回答,赵宽海完全验证了自己的回忆是正确的。
他被睦和天马行空的想象力逗笑了,好一阵后才清了清嗓子,说:“哪里是什么算命功夫,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听过他家里的事。”
睦和难以置信地盯着赵叔,他怎么会听到关于周云野家里的事情呢。
赵叔说过他就是秣州本地人,而周云野家在陵溪。
这下连路棠都觉得惊讶,她接过话茬,问出睦和的疑问:“赵叔,你怎么会知道周云野?还知道他家里的事?”
赵宽海眯着眼睛,仔细回忆着过往,声音悠远:“那是...大概十五年前吧,很久的事情了,当时路先生还在。”
路棠知道他说的路先生是她十年前过世的爷爷。
睦和跟路棠两个人都没出声,安静地听赵叔讲述过去。
赵宽海说:“那时候路先生得了病,虽然手术做得很成功,但他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不比原来了,所以就想趁着能走动的时候看看老相识。那年赵先生让我开车带他去见在外地的几位老朋友,也算是旅游放松心情了。他见的最后一位老朋友姓周。”
睦和心下一动,这位姓周的老朋友和周云野是什么关系呢。
记忆在脑海里越来越清晰,赵宽海好像回到了他三十几岁的时候:“那位周老先生的年纪比路先生要大一些,当时已经七十多岁了。听路先生说,他当年刚开始创业时,就是周老先生带着他的,算是有提携之恩。两人一见面,周老先生就跟路先生说起了让自己揪心的事。”
“什么事情?”路棠忙问,没想到她家和周云野家居然算得上是世交。
睦和默默地听着,心却跳动得很快。她隐隐感觉到,这个回忆结束后,她离完整的真实的周云野又会更近一些。
赵宽海接着说:“周老先生一心只想着那件事,也没想着要避开我和他的司机。他对路先生说,他那个女儿太可怜,才十六岁就怀了孩子,他让她把孩子打掉,她却死活不愿意打。”
睦和呼吸屏住,周老先生的女儿,是她那天在医院里见到的周静文吗?
前面的车动了,赵宽海停下话茬,启动车子,几米后又堵住了。
在路棠的催促下,赵宽海接着回忆:“哎?我刚才讲到哪了?”
路棠急切地说;“他女儿死活不愿意打掉孩子。”
“哦,对对对,想起来了,”赵宽海续上话茬,道:“他女儿说要是不让她把孩子生下来她就去死,周先生老来得女,五十多岁才有这个女儿,宝贝的不行,当然不舍得女儿。所以只能让她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路棠不可思议道:“这个孩子不会就叫云野吧?”
赵宽海一拍大腿,说:“是啊,这个名字之所以过了十多年还能记得,就是因为它来得怪。”
一直沉默不说话的睦和突然开口,声音闷闷的:“怎么怪?”
赵宽海伸手摸摸锃亮的头,感慨:“按理说拼命都要生下来的孩子,应该很宝贝才对呀,可是给了他一个野字。”
“这个野字也可以有很好的寓意的。”睦和反驳的声音越来越低,这几个月来,从她知道的关于周云野的很多事里,她知道他这个野字的本意确实是带着恶意的。
赵宽海点点头,也是很认同睦和的话,说:“小和说得对,但是放在这个孩子的名字里,那就一定不是个好寓意。”
路棠问:“赵叔,你为什么这么确定?还有,他女儿为什么十六岁就会怀孕,是那个时候和别人谈恋爱了吗?”
赵宽海又是一拍大腿,语气激动:“没错,重点就在这。因为她的这个孩子,不是自愿来的。”
听到这话,睦和与路棠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们能懂得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其中隐藏的更深层次的东西却让她们不寒而栗。
路棠语气犹疑:“难道......”
赵宽海用后脑勺看也知道她们一定猜出来了,他点点头,叹了口气,说:“没错,就是你们想的那个意思。周老先生没有直接说,但是我和他的司机在一起抽烟时,那人说周家小女儿是被人强占了,所以才有了这个孩子。”
睦和一动不动,头垂了下来。她的呼吸有些艰难,脑子里混乱不堪。
她的双手紧紧地揪住衣角,想控制住自己发颤的手。
听到这里,路棠脸上的表情一片空白。
这样的事情,她以前只在影视剧里看过。可是当其中的人是她的同学时,路棠却觉得更加荒诞,荒诞到她不知道该作出什么样的反应。
只是,路棠总觉得哪个地方有些奇怪,她想不通:“不过赵叔,既然周家小女儿是被强迫的,她为什么还愿意生下这个孩子?”
赵宽海又长长叹了口气:“我当时也很疑惑,只是那位司机怎么也不愿意说。他只是说,那个孩子刚出生时,周家小女儿开心得不得了,还抱着孩子要去给强迫她的那个人看。”
路棠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她匪夷所思地重复:“抱着孩子给——强迫她的那个人看?!”
“是啊,多怪异的事。按理说被强迫了,恨都恨死了,怎么还愿意生下孩子,还欢天喜地地把孩子抱去给人家看?”
“那个人见到孩子了吗?”
“当然没有,那个人被判了刑,在监狱里,怎么也不愿意见她。周家小女儿回来后,差点要把刚出生的孩子摔死,被她大哥给拦下来了,也就是那个时候给孩子起了云野这个名字。”
“那她大哥人还挺好。”
赵宽海笑了笑,说:“不是这个原因,孩子要真是被摔死了,她妹妹就属于是故意杀人,到时候他们周家的名声就更不好听了。”
睦和的呼吸平缓了一些,她抬起头,艰涩地开口:“赵叔,您那年去的时候,见过小时候的周云野吗?”
十五年前,周云野三岁,三岁的周云野是什么样子的呢。
赵宽海摇摇头,语气低缓了一些:“没有,听那位司机大哥说,那个孩子不讨家里人喜欢。本来嘛,除了她妈妈,没有人想要他出生。后来他妈妈也厌烦他,更加没人在意他了。她妈妈很不喜欢听到他说话,所以那孩子都三岁了,话都说不了整句。”
赵宽海说:“他妈妈还会打他,这孩子也是奇怪。不管怎么被打就是一声不吭,叫也不叫。家里其他人就当没看见,可怜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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