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母亲的宿敌?

沈兰奴把丁香打发出去忙活,从箱子里翻出来一副棋盘。

回沈府时,除了收拾些衣物鞋袜等必备用品,唯一带过来的“贵重物品”,就只有这副棋盘了。

世家女子皆习琴棋书画,即便不能样样精通,也必擅长其中一项。而沈清荷听闻便是样样皆精通的。而她则不通乐理,不擅书画,唯独棋艺还看得过去。

过去祖母并不注重她这些,也请女师来教。只是沈兰奴往往不愿学,祖母也从不强求,能识字书写便罢了。

唯独喜欢下棋,愿意下苦功夫去钻研棋艺。

棋盘是紫檀木的,盘面被磨出不少划痕,可以见得使用次数并不少。

她执起一枚黑子放到棋盘中央,又执起一枚白子放在黑子左边,接着又黑子,白子,黑子,白子……她竟是与自己对弈!

黄昏时,丁香端来食盒,见她下的认真,并未叫她。默默地把饭菜拿回去,一直等到她最后一局快下完才又热了菜来。

“啊!输了。”沈兰奴突然小声惊呼道。抬头伸手挺腰放松,才发现外头已经黑了。

丁香好奇问:“大娘子,下完了?谁赢了?”

沈兰奴心情回转不少,莞尔一笑:“嗯……是我输了。”

丁香又问:“大娘子是白子还是黑子?”

沈兰奴:“白子。”

丁香:“那黑子是谁?”

沈兰奴眼神一转,调皮道:“也是我!”

丁香愣住了:“啊?”

沈兰奴笑笑没有解释。也不由感慨:若是人生能如下棋那般简单就好了!

丁香也不深究,把菜布好。晚膳过后,又对弈了两局,便早早睡下了。这几日入睡已然没那么困难了。

隔日请安时,秋夫人却斥责了她:“听阿荷说,你冲撞了黄府的九娘子?谁给你的胆子!”

秋夫人一改往日和蔼可亲的面容,脸色难看得很。

黄楚阳行第九,人称黄九娘。沈清荷姊妹俩与她熟悉,倒是亲昵地直呼其名。

沈兰奴被吼的抖了抖,低着头并未答话,思索着是否要与秋夫人争辩。

抬眼望望四周,她依然是最早来请安的,除了她与秋夫人,赵姨娘也在。

可她也想得明白,争辩了反而会惹得秋夫人更生气,只会加深对她的不满。她必然是偏向自己的闺女。于是,并未想多久,沈兰奴就做出了选择。

她把头低得更下去,非常诚恳道:“母亲教训的是,这是兰奴的错。您罚我便是。”

“你都是认错认得快!”秋夫人眯着眼看她,“这才回府几日?就净惹是生非!传出去了坏的可是咱们沈府的名声!”

沈兰奴原本是站着的,见秋夫人反而更生气,突然就跪下了:“还请母亲责罚!”

“……呵!”秋夫人还想再说,看她直接下跪,像是想起了什么,竟直接哼笑出声。

沈兰奴并不抬头,只静静等着她发落。

“罚!自然是要罚你!”秋夫人的声音听起来心情好了许多,“定亲宴后马上就冬至了,恰好赶上霍老夫人八十大寿。,你是她准孙媳妇。便‘罚’你绣一幅百寿图,寿宴那天赠与老夫人,好讨她欢心。”

“……”这算……处罚吗?虽然也挺难完成的!

“是,母亲。”

秋夫人又道:“念你态度诚恳,知错就改,这已然算不得什么惩处。我是为你日后在霍府做打算,你莫要忘了才是。其他的我也不罚你了,离冬至不远了,你回去准备着吧。”

沈兰奴起身道:“是。”

赵姨娘倒是不如她女儿吵闹,从头到尾只是看热闹。见她起身,鄙夷的看着她。

沈兰奴没与她接触过,也不想去琢磨她这一眼。

离开东院时,又恰好撞上来请安的沈清荷二人,真是冤家路窄!

沈兰奴侧身让路,沈清双却故意往她那边靠,撞了她一下,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沈清双!你撞着人了!”一道男声在后头响起。

应声望去,是一位约莫弱冠之龄的少年,模样略微有些熟悉。少年蹙着眉,对沈清双目中无人的姿态感到不悦。

未曾想府中竟还有这般少年!沈兰奴快速搜索脑中信息,还未得出答案,边听沈清双回头对那少年不满道:“堂兄!你莫要一回府就来凶我,我好歹是你妹妹!”

堂兄?啊!原来是伯父之子沈之珝。

沈之珝走上前来:“我并未凶你,只是你做错了事,就事论事罢了。你撞了人,该向她道歉才是。”

这熟悉的话语,当真是天道好轮回啊!

“你……”沈清双自知理亏,一下子无从反驳。见沈兰奴默不作声,又来了底气,“她都未说话,你在这儿出什么头?”

沈之珝打量沈兰奴一会儿,道:“府中从未见过这位妹妹,想必是叔父近几日才接回府上的兰奴妹妹吧?我若没猜错,她可是你长姐!轮长幼尊卑,你该向她道歉!”

沈兰奴点点头,表示他猜对了。

“怎么回事?在这儿吵什么?”沈清双正想反驳,秋夫人就听到动静出来了。

沈清荷与沈清双道:“见过母亲。”

沈之珝稽首行礼:“见过叔母。”

又解释道:“并非什么要紧事,只是方才清双路过,不小心撞了兰奴,我让她向她长姐道歉罢了。”

秋夫人看了一眼站到旁边的沈兰奴,蹙眉道:“净惹事儿!”

沈之珝见状反问:“叔母何出此言?兰奴已经让路,是清双非要往上撞。怎么叔母反而怪兰奴妹妹惹事儿?”

沈清双辩驳:“我没有!你莫要胡说!”

沈之珝盯着她:“有没有我看的见!”

“好了!”秋夫人大声喊道,“撞一下又不会少一块肉!姐妹之间小打小闹罢了。计较什么!在这儿吵吵闹闹的,让人看笑话!像什么样子?”

沈之珝不认同:“叔母,您这话可不对!长幼尊卑有序,兰奴妹妹为嫡长女,身份是摆在这儿的,怎得由着她胡来?叔母包庇她,可不是要乱了规矩!”

沈之珝越讲越愤愤不平,见秋夫人隐隐有要发怒的迹象,沈兰奴赶紧站出来调和:“嗯……堂兄,多谢你为我说话。想必三妹也并非不知礼仪尊卑。堂兄就莫要为难她了。”

沈之珝正在气头上,不可置信道:“我在维护你,你倒反过来替她说话?”

“嗯?”沈兰奴不知他为何更气了。

“罢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还说什么!”沈之珝瞪着她,“既然见过叔母了,我也不留了!”

说完便拂袖而去。

“母亲,那我也先回去了!”沈兰奴不想留下成为众矢之的,也加快脚步逃之夭夭。

沈之珝是伯父的独子。只是听闻伯父早已离家多年,他一直都是与其母亲相依为命。

而沈之珝并不常在沈府,他母亲早些年就把他送到远在骊山的骊水书院中求学。他久久才会回府一次看望母亲。

这位堂兄看来是个正直的人,是目前为止沈府第一个愿意为她说话的人,虽然被她不识抬举的回绝了。

第二日,又是在百花苑,回去的路上,沈兰奴又被拦截了。

庆幸的是,这回不是沈清荷那两姊妹了。

“可是大娘子?”唤她的是很温柔的声音。

循声而去,只见一蓝袍女子正站在枯树下,点点白雪落在她乌黑的发间。女子嘴角噙着温柔的笑,也望着她。

沈兰奴仔细搜寻脑中记忆,实在想不到在沈府,这般温婉气质的女子是何人,只好开口问:

“您是?”

她弯起眉眼,缓缓开口:“你应该唤我一声伯母。”

原来是沈之珝的母亲唐夫人!瞧着年轻,倒真未想到是这层身份。

沈兰奴走上前向其行礼问安:“兰奴见过伯母。伯母保养得好,我竟未认出来!”

唐夫人赶紧扶她:“起来吧,这儿也没别人,不必多礼。”

沈兰奴坚定道:“还是要的,礼仪不能忘!”

又问:“天儿这般冷,伯母怎么到百花苑来?”

“我本就常来这儿。”唐夫人一瞬间仿佛想起了什么往事,“前几日听说你回府了,一直也没去看看你。今儿瞧见,你这模样倒真是像极了安巧!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听到这个名字,沈兰奴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她没少从别人口中听说过她的母亲,却从未有人像唐夫人这般亲昵地提起母亲的名字。

她看向唐夫人的眼神带着些慌张:“伯母与我……母亲相识?”

唐夫人笑道:“你这话问的,当年谁不认识你母亲?”

“啊……不是”沈兰奴解释,“我的意思是,您与我母亲可是相熟?”

“不熟!”唐夫人收起笑容,斩钉截铁道,“我与安巧,是宿敌。”

沈兰奴有些怔愣,不知道要不要往下问。

唐夫人看着她一愣一愣的,被逗笑了:“那是我与她生前的恩怨,落不到你这儿。你莫要担心!”

“我只是恰好瞧见你路过,倒真的有些忆当年了!曾经她也是每日穿过百花苑回悠然院。我那院子在另一头,就是为了不想日日瞧见她烦心,特意选的那儿!”

唐夫人回想起当年便多说了几句。

沈兰奴听着,隐隐想要继续续往下听。便问起其中缘由:“伯母不是说不愿日日瞧见我母亲?怎么前边儿又说常来百花苑?”

“不愿见她,那是嫌她烦!平日里就总来与我吵架,我吵不过她,只好躲着她。可自她走后,我又觉得没人来与我吵,静悄悄的,也烦心得很!”

沈兰奴还想再问,谁知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母亲,您怎么又跑这儿来了?”

回头一看,见是沈之珝撑着伞寻出来了。

沈兰奴向他欠身道:“见过堂兄。”

“起来吧!”沈之珝抬手示意她,又牵过唐夫人的手,“我说回院里怎么没瞧见母亲呢,天寒地冻的,母亲总跑这荒园子里来,也不嫌冷!”

“大娘子,来,”唐夫人伸出另一只手把沈兰奴拉上前,“这是你堂兄——沈之珝。他前晚上才刚回府,也不知你们可曾见过?”

沈兰奴答:“恰好昨日在母亲那见过了,堂兄还替我说话了,”说着便在次对沈之珝欠身以表谢意,“多谢堂兄!”

沈之珝挥挥手,嗤之以鼻:“行了行了,不必总向我行礼。本就是一家人,你这搞得倒是生疏!难怪为你出头,你也不领情!”

“阿珝!”唐夫人瞪了一眼沈之珝,又往他手臂上拍了一巴掌。沈之珝才对她露出笑脸。

“……”沈兰奴倒是无言反驳。

不过也蛮好笑的,她被亲妹妹欺负,反而要堂兄来帮她。且不说沈之珝与沈清双应该更为熟悉,感情更深,更称得上家人才对。

沈兰奴犹豫着问出口:“三妹……沈清双不也是家人?”

“她?”沈之珝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个伶人所生的孩子,靠依附沈清荷过活!被当枪使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己傍上什么了不得的人物!算什么家人?”

沈兰奴想了想,又道:“可她总归是父亲疼爱的女儿,父亲宠她……也并不假。”

“叔父喜爱的是与她一胎双生的长子,疼爱的是沈清荷,她只是附带的而已。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沈之珝看了看她,恍然大悟道,“不过你自小不在府中,不知内情倒也无过。”

“……”很好,戳她心窝子了。

沈之珝道:“好了,我不与你说了。我要带母亲回去了,天怪冷的,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好。”

沈兰奴与母子二人道别,往回走了没几步,突然一颗小石子砸到她背上,力度不重,不痛不痒的。

沈兰奴站定在那儿,没有回头。等待着熟悉的声音响起。

可等了一会儿,四周依然安静无声,刚疑惑要回头去看看,又一颗小石子扔过来。这回没砸中她,而是落在她前脚边,陷进雪地里。

循着石子扔过来的方向环视了一圈,才看到角落的枯树后正躲着个人,视线一对上,那人立刻扬起笑容朝她招手,而后又环顾四周,确定四下无人,朝她做出噤声的手势。

荒废的苑子,偏僻的角落,不知道从哪儿溜进来一个行为诡异的男子!而与该男子“相会”的则是她这个刚定下婚事的沈府千金!

若不是能认出来这人是见过两回的宋恒,她还以为是哪个有心之人想要陷害她清白!

她快步上前,尽管已经尽量小声,也难掩讶异:“宋公子!你在这儿做什么呢?”

宋恒也小声与她交谈:“其实也无要紧事,我只是还有疑虑想找沈姑娘问问。不过你放心!我是以正当理由进来沈府的!”

他扶着树干,换到里面更隐蔽的位置重新探出头,道:“我业务广,今天是跟人一块儿到来你府上送菜过来的,光明正大进府!”

沈兰奴不是很相信:“那你怎么还鬼鬼祟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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